「……綁匪?」


    『對,沒錯。次郎,你的妹妹和同班同學都在我手上。』


    畫麵切換,轉為不知是何處的幽暗室內。


    上頭映著的是躺在地板上的涼月和——


    「紅羽!」


    她們兩人都像死了一樣,一動也不動。


    是失去意識嗎?還是……


    『放心。她們隻是睡著而已。我不是說了?我是綁匪,不是殺人犯。』


    畫麵再度轉迴狼人身上。


    『不過,我不能保證以後也都是這樣。』


    「你這混蛋!」


    「冷靜,次郎,別中了他的激將法。」


    「唔!」


    這真是強人所難。妹妹被綁架,誰還能保持冷靜啊?


    「迴答我,綁匪,你的目的是什麽?」


    『咻,不愧是管家,很冷靜嘛,或是無情?其實你根本不在乎主人的死活吧?』


    「閉嘴。要是你敢碰她們兩人半根汗毛,我會把你的手指全部剁下來,一根不留。」


    近衛緊緊握著拳頭。


    看來無法保持冷靜的不隻有我而已,剛才那句話怎麽聽都不像玩笑話。


    『哇!好可怕。要是手指被剁光,以後就不能猜拳耶。哎,不如猜拳決定吧?你贏了我就放過她們,我贏了就殺——』


    「閉嘴!你應該不是為了講這些瘋言瘋語而綁架大小姐她們吧?你有什麽目的……不,有什麽要求,快說出來!」


    『哈哈哈哈!要求?要求是吧?那我就說羅!好,我的要求隻有一個,就是和你們開開心心地一起玩!』


    他瘋了……我非常篤定。


    這混蛋絕對不是正常人。


    『限你十分鍾內到附近建設中的遊樂設施,那裏就是遊戲會場。當然,隻要你一報警,遊戲立刻結束,你可要小心一點。還有,去拿背包裏的危險工具也是死亡徵兆之一。』


    「什麽!為什麽……」


    我倒抽一口氣。這家夥怎麽知道近衛背包裏裝了什麽?


    『為什麽?答案很簡單,次郎。因為我從你們進遊樂園之前,就一路跟蹤你們。』


    換句話說,這是預謀綁票。


    狼人笑著說道:


    『我已經等了很久,總算逮到機會向管家報仇。這次我不會再失手啦!』


    ——這次不會再失手。


    難道……真這家夥就是剛才涼月所說的綁匪之一?她說綁匪全都抓到了,其實還有漏網之魚嗎?


    「好,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吧?」


    「喂、喂!近衛!」


    我忍不住大叫。


    「你說什麽傻話!這分明是圈套!再說紅羽在他手上,我也要一起——」


    「次郎,事情會變成這樣都是我的責任。我一定會把紅羽救出來,讓我一個人去吧。再說……我不能讓你冒險。」


    近衛斬釘截鐵地說道。


    別鬧了……要我乖乖在這裏等待嗎?


    什麽都不做,隻向老天爺祈禱?


    我的妹妹——我最重視的人遭遇危險耶!


    『哈哈哈哈!好動人的青春和友情啊!其實誰來都可以,無論是管家或次郎來,遊戲內容都不會改變。不過——』


    ——你真的到得了這裏嗎?近衛昴。


    狼人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閃著銀光的物體。


    刀子。


    那是一把刀長二十公分左右,造型相當駭人的刀子。


    瞬間,驚愕之色彌漫於近衛的臉上。


    「你、你……」


    『唔?有什麽好奇怪?你們的事我全都查得一清二楚,不然怎麽擬定策略?』


    「!」


    『好,宣戰布告也該結束了。祝你一路順風,拜拜。管家。』


    狼人挑釁過後,便掛斷電話。


    近衛仍然緊緊握著手機。


    不知何故,她的手指微微顫抖。


    「……近衛?」


    我感到不安,喚了她的名字一聲。但是,她並未迴答。


    不,豈止沒迴答——


    「喂、喂!」


    近衛宛若斷了線的人偶一般,搖搖晃晃地倒下。


    我連忙在她的身體撞上地麵之前,用雙臂撐住她。


    「啊。次郎……」


    她蒼白的嘴唇軟弱無力地動著。


    「別……別擔心,我隻是……有點頭暈而已……」


    她擠出嘶啞的聲音,試圖站起來。


    但是,她的樣子顯然不尋常。


    近衛渾身無力、搖搖欲墜,臉色看來似乎快昏倒了。


    這是怎麽迴事?簡直和我一樣啊!


    我是女性恐懼症……


    雖然近衛沒流鼻血,可是症狀卻和恐懼症發作時的我一模一樣。


    沒錯,自從看見狼人亮出刀子以後——


    「!」


    我的心髒猛然一跳。


    對了……涼月說過,近衛有個弱點。


    她說,近衛也有和女性恐懼症相似的弱點,而且是身為管家的致命弱點。


    現在近衛的症狀與我的女性恐懼症相似。


    難道說……


    「近衛,難道你……你怕刀子嗎?」


    我將腦中推論出的答案說出口。


    仔細迴想起來……確實很奇怪。


    完全無法下廚!——前近衛曾經這麽說過。


    她不是說她不擅長下廚。而是無法下廚。


    為什麽?


    為何這麽說?


    或許她不是不會煮飯,而是不能用。


    不能用菜刀——不能使用刀刃。


    還有,我剛才在更衣室裏感受到的突兀。


    現在我終於明白是哪裏突兀。


    近衛背包裏雖然裝了各式各樣的防身用具,卻獨獨缺少一種。


    沒錯,刀子。  背包裏有改造空氣槍、電擊棒,卻沒有任何刀子。


    連一把小刀都沒有。


    從中導出的結論,便是近衛昴——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有刀刃恐懼症。」


    近衛的語氣凝重,彷佛在告解一般。


    果然是刀刃恐懼症,這就是涼月口中所說的弱點。


    那麽,原因是……


    「你從前在這裏被綁架的時候,一定發生過什麽事吧?那件事就是使你罹患刀刃恐懼症的原因嗎?」


    根據我的推測,她遭到綁架的時候可能被歹徒用刀挾持,造成心理上的陰影,之後就一直……


    「嗯,實在很窩囊。自從發生那件事以後,我變得很怕刀子。隻要一碰到……不,一看到刀子,就會渾身無力……」


    近衛一麵說話,一麵發抖。


    我很了解精神上的創傷所造成的恐懼症。


    無論心裏怎麽想,身體就是不聽使喚。


    同樣懷有恐懼症的我,可說是感同身受。


    「……」


    慢著!


    莫非她一口答應幫我治療恐懼症,就是因為她自己也有恐懼症的緣故?


    為了幫助同病相憐的我……


    「抱歉,次郎。我沒事……」


    近衛甩開我的手,用搖搖晃晃的雙腿站起來。


    這家夥真儍……她這樣哪叫沒事啊?


    「次郎……我身為管家,其實是個缺陷品。」


    「……」


    「我不是男生,還有刀刃恐懼症……這樣的我……無法好好保護主人的我,居然當大小姐的管家。或許很可笑,可是即使如此——我仍然想當大小姐的管家。」


    近衛幾乎快昏倒,卻還


    是勉力邁開腳步。


    羊。


    她活像一隻羊。


    像是一隻被饑餓的野狼攻擊的小羊。


    雖然害怕猙獰的利牙,但仍拚命抵抗。隻為了保護自己的主人。


    「——近衛。」  我對著嬌小的背影緩緩說道。


    「放心吧,次郎,我一定會救出你妹妹,你在這裏等——」


    說到這裏,近衛突然閉上嘴巴。


    正確說來,她是被堵住嘴巴!!被我打在她腹部上的右拳堵住。


    「次、次郎?」


    近衛挨了我的重拳,表情相當痛苦。


    她那雙澄澈的眼眸充滿疑惑,凝視著我。


    「抱歉,近衛,雖然我沒有管家券能給你,不過之後隨便你要求什麽。我都照辦。現在你就先在這裏小睡片刻吧。」


    再一擊——我給了她的要害一拳,以求確實打昏她。


    這招是從前老媽教我的,幸好成功了。


    近衛無聲地失去意識。


    我讓她躺在池畔的長凳上。


    為什麽呢……


    為什麽我要這麽做,連我自己都不太明白。


    硬要說的話,理由隻有一個。


    「stand by me」


    不知何故,我似乎聽見老爸的這句話。


    這是唯一的理由。仔細一想,我在理科教室救了近衛,還有剛才跳進遊泳池裏的威覺,都和


    現在很相似。


    ——得保護她。


    我就是這麽覺得。


    唉……簡單地說,就是臨時起意啦!


    「啊,真是莫名其妙……」


    我對著玻璃外的藍天喃喃說道。


    好,接下來該去會會綁匪了!


    ♀x♂


    我跨過禁止進入的看板,踏入綁匪指定的建築物。


    這是建設中的遊樂設施。


    這個設施好像要到夏天才開放。裏頭擺滿尚未完工的設備和建材。我穿過緊急照明照耀之下的幽暗通道,來到一個和高中教室一樣簡陋的房間。


    屋內殘留著黑暗。


    這個房間沒有窗戶,隻有小小的電燈照著我——和那家夥。


    「很好,歡迎來到我的遊樂設施。我等很久啦!次郎,其實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黑色西裝和狼麵具。


    站在我眼前的正是剛才的通話對象——綁架紅羽和涼月的歹徒。


    不安與焦躁這兩種情感在我胸中交錯。


    我環顧四周,卻不見涼月和紅羽的身影。


    「用不著擔心,她們兩個在後頭那扇門裏。哦,對了,你剛才很帥啊!活像漫畫的主角。」


    狼人笑道,看來他躲在某處偷看我們。


    也罷,這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早就猜到他會監視我們。


    「哎,你何必那麽做?你們可以兩個人一起來啊。」


    機械變造過的聲音很感興趣地說道。


    我哪知道啊……我才想問咧!


    的確,兩個人一起來比較妥當。真要選擇一個人赴約,近衛也比我可靠。


    不過,我就是不願意!!我不願意讓近衛遭遇危險。


    再說……


    「大概是因為我看你很不爽吧!」


    我的胸中有股又黑又濁的情感焦黏著。


    我絕對饒不了這個瘋子。


    這個綁架紅羽和涼月的瘋子,害近衛說自己是缺陷品的瘋子……


    絕對不能饒恕!


    「是嗎?不過你放心,遊戲內容不會因為來的人是你而有所改變——你隻要打贏我就行了,如此而已。」


    狼人笑道。


    「……你想和我互毆?」


    原來如此。遊戲內容簡單明了,比數學問題還好懂。我本來還擔心他的遊戲若得動腦袋該怎麽辦呢。


    「隻要你打贏我,我就放過她們兩個。如果你輸了,就得留下來和她們作伴,三個人一起等管家過來。」


    「……」


    在這種狀況下,他還想等近衛來嗎?


    他的目的果然是近衛。


    看來他壓根兒沒把眼前的我放在眼裏。


    不過,如果這家夥真的照著遊戲規則走,我也有勝算。


    我可不是白白在那種家庭裏長大。雖然不如紅羽,但我也有學過格鬥技。當然。是我媽逼我學的。


    再說,我都幹了那種事,可不能在這裏輸掉。


    我不能輸。


    我必須打贏,救迴紅羽和涼月。


    「喔,還有一件事。這是最重要的一句話,我得說在前頭。」


    狼人豎起指頭,真的隻說一句話。


    「——小心別掛掉。」


    這就是開打的信號。


    說來驚人,狼人才踩了一步,就把和我們之間約五公尺左右的距離化為零。


    「!」


    好快!


    他的速度……還有攻擊手法……


    黑色手臂揮來,是右直拳。


    躲不掉!


    正當我如此判斷時,硬邦邦的拳頭便陷入我的身體。


    「唔!」


    我被震得往後飛。


    雖然我已經反射性地以雙臂護住身體,視野卻仍被這一擊打得搖搖晃晃。


    糟糕!我不過是挨了一拳而已。


    這種威力——簡直足以媲美紅羽的肘部墜擊!


    好厲害!


    雖然我不願相信,但這家夥和老媽一樣強。


    「……別得意忘形啦!臭小鬼。」


    低沉嘶啞的聲音傳來。這聲音和我之前聽到的截然不同。不過,這個念頭一瞬間便飛到九霄雲外。


    「呃啊……」


    幾乎貫穿身體的重拳,令我的側腹一陣劇痛,唿吸幾乎停止。


    我的膝蓋險些跪地,幸好撐住了。


    沒錯,我還不能倒下。


    「哦?你挺耐打的嘛。挨了剛才那一拳。居然還能站著?」


    他又恢複成起初的輕佻語氣。


    我也以笑容迴敬:


    「哈哈哈,那當然。真不巧,我從沒接受過隻挨這麽幾拳就倒下——如此令人羨慕的教育阿!」


    說完。我朝著狼人的側腹狠狠反擊。


    直搗側腹的右拳,是現在的我所能使出的全力一擊。


    然而——


    「哈哈哈哈!」


    機械變造過的嘲笑聲傳來。


    不會吧……他居然文風不動!難道一點效果也沒有嗎?


    「噫……」


    他迴了我一記左拳,打得我的肋骨喀喀作響。


    接著是膝蓋踢。


    真是完美的連續攻擊。


    一道直透背部的衝擊打進我的心窩。


    「次郎,抱歉啦,如果你還要玩下去,遊戲就得改名囉。」


    狼人冷冰冰地對著痛苦顫抖的我說道:


    「新的遊戲名叫『惡靈古堡』。當然,和渾身是血的強屍戰鬥的人是我。」


    瞬間,一記右勾拳襲來。


    這記攻向下巴的勾拳,把我因膝蓋踢而前傾的身體再度打直。


    糟糕,眼前歪七扭八……


    我的視野就像戴著度數不合的眼鏡一樣扭曲。剛才的一擊撼動我的腦袋。


    這下子連防禦都……


    「!」


    身體因衝擊而搖晃。我又挨了一擊,口中隻有血腥味,全身刺痛、頭昏想吐,失去力量的膝蓋朝著地麵跪下。


    「唔啊!」


    我正要往前倒下,狼人卻毫不留情地朝我的臉孔踢來。這一踢足可媲美義大利甲級


    聯賽球員所踢的自由球。如果我的腦袋是足球,一定華麗地直入球網。


    我往後倒,狼人立刻踩住我的腹部。


    他猶如想踩死廚房裏的蟑螂一般,一而再、再而三地踩踏。


    「唔!」


    好痛。


    內髒險些像粉條一樣衝口而出。


    我會死。


    眼皮上方流出的鮮血染紅的視野如此告訴我。


    我已經傷痕累累,稍一鬆懈就會昏倒。


    如果我再站起來,或許真的會被殺掉。


    不過——


    「嗬,哈哈哈!」


    等到狼人終於停止踐踏之後,我發出乾笑聲。


    「沒……沒什麽嘛,和我們全家團圓的時候相比,這種程度的攻擊……簡直像在藍天之下野餐一樣……」


    我一麵要嘴皮子,一麵起身。鮮血沿著臉頰流下。


    唉,鏡片裂開了,看來得買一副新眼鏡。


    「!」


    待我起身之後,狼人又展開攻擊。


    撕裂身體的劇痛,密如雨滴的連擊,單方麵的暴力。


    我已經::連站著都很勉強。


    如果就這麽失去意識,不知會有多麽輕鬆啊!


    不過——我不能失去意識,絕對不能。


    「不管倒地幾次……我都會再站起來!王八蛋!」


    他說是「惡靈古堡」?很好。我揚起鮮血染紅的嘴角。如僵屍般微笑。


    對,沒錯,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些攻擊根本沒什麽大不了。


    和養育我長大的家庭環境相比——這隻是小兒科罷了。


    「喂,你有被人以肘部墜擊代替道早安的經驗嗎?」


    「……」


    「你曾因為留下不愛吃的菜,而被母親用垂直下墜式腦門炸彈摔修理嗎?你曾在幼稚園時和妹妹玩扮家家酒,結果導致阿基裏斯腱斷裂嗎?」


    「……」


    「你曾翻著白眼、口吐白沫昏倒嗎?你曾一早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加護病房裏嗎?你曾不小心撞見妹妹換衣服,結果被打到心肺機能停止嗎?」


    肯定沒有吧!我心中補上一句。


    怎麽可能有?日常生活中有過這種經驗的大概隻有我而已。


    別小看我!我可是被母親和妹妹連扁——不,鍛鏈了十幾年,才不會輸給這種程度的攻擊。


    我不能輸。


    再說……如果我輸了,就無法保護她們。


    保護不了涼月、紅羽和近衛……


    如果我失去意識,就無法保護她們,所以,我得更用力站著才行。


    「——好,差不多該是遊戲結束的時候了。」


    機械聲如此宣告——狼人亮出刀子。


    隻要一碰就會噴出血的利刃。


    銀色的刀尖對著我。


    「就算你再怎麽耐打,被挑斷手腳筋之後,也得乖乖躺下來休息吧?其實我也不想做得這麽絕……沒辦法,先從右手開始吧!」


    刀子直線揮落。


    啊……混帳,我已經沒力氣躲開。


    不過,我豈能坐以待斃?就算隻剩脖子能動,我也會緊咬他不放。我可沒有蛀牙,全都是原裝的真牙。


    鈍光一閃,刀子步步逼近。


    正當銳利的刀刃朝我刺下之際!!


    「讓你久等了,次郎!」


    清澈的女低音傳來。


    來人用嬌小的手掌接住刀刃,靜靜地露出微笑。


    「近、近衛……」


    站在眼前的人正是近衛昴,涼月奏的管家。


    「次郎,接下來是我的工作,你可以休息了。」


    紅色的血珠滴落地麵。


    近衛徒手握刀,手掌被割傷。


    但是,她依舊緊抓著刀刃不放。


    「哈哈哈哈!早安,管家,你來得真晚啊!」


    狼人極為乾脆地放開刀子,拉開距離。


    「對了,你不用付入場費。這是雪恥戰,對於你和我而言都是。還有,很遺憾的。我的刀子才不隻有一把。」


    如其所言,狼人從懷中取出形狀相同的刀子,擺出架式。


    「唔?你不發抖嗎?上次在這裏見麵時,你被刀子抵著,可是邊哭邊發抖,活像一隻可憐的小羊般渾身打顫呢!」


    「……對,沒錯。不過——現在可不同。」


    近衛把手中的刀子丟到地上。


    她那雙清澈的眼睛筆直地凝視狼人,活像要射穿對方似的。


    「我——」


    近衛猶如自我暗示一般,緩緩地開口說道。


    因為過去的心理創傷,她的手微微顫抖。


    刀刃恐懼症……


    她鐵定怕得想逃,痛苦得不如乾脆倒下會比較輕鬆。


    但是,她仍然拚命奮戰。


    隻為了保護重要的人。


    「——我是管家。」


    近衛說著,握緊顫抖的手指。


    「我才不怕刀子!」


    近衛做好覺悟,舉起雙拳。


    羊。


    她果然像一隻羊。


    一隻被饑餓的野狼攻擊的小羊。


    雖然害怕猙獰的利牙,依舊拚命抵抗。


    一般情況下,小羊必定以被吃掉收場,來不及出聲哀鳴便一命嗚唿。


    弱肉強食。


    弱者為強者所殺。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不過——


    或許有一隻殺得了狼的羊也不壞。


    以下克上,窮鼠齧貓。大逆轉。


    怎麽形容都行。


    偶爾有隻羊反咬狼一口。應該無妨。


    偶爾有隻羊咬斷狼的咽喉,應該無妨。


    偶爾有隻羊打斷狼的利牙,應該無妨。


    這種荒謬的奇幻故事也不壞啊!


    所以——


    「不好意思,昴殿下。」


    我奮力維係快要消失的意識,擠出聲音說道:


    「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聽到我的囑托,她隻說一句「包在我身上」。


    這就是開戰的信號。


    狼人宛若子彈發射一般,挺刀衝向近衛。


    狼人疾奔。


    挺刀疾奔。刺殺敵人。


    亮晃晃的刀子。


    利齒般的刀刃。


    然而,近衛並沒有閃避。


    不,非但如此——


    「!」


    我驚愕地倒抽一口氣。


    隻見近衛縱身一跳,越過刺來的刀子。


    她的身體飛舞於半空中。


    說來驚人,她居然直接踏在刀刃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


    近衛以刀刃為踏板,跳得更高,身體一轉。


    這一轉去勢甚猛,活像要展示她的背部一樣。


    這是為了加速,以提升踢擊的威力。


    沒錯,踢擊。


    我認得這一招。


    從前我媽曾對我用過這招,一腳就踹昏我。


    迴旋踢。


    她的右腳畫出一個漂亮的弧形。


    挖鑿般的一擊,正中狼人的臉龐!


    「!」


    狼人被迴旋踢的威力默默震飛,未再起身,看來似乎被一腳踹昏了。


    以迴旋踢做出的反擊,真是完美。


    喂喂喂,這家夥未免太厲害了吧,居然一招定勝負!


    才用一招——就咬碎狼的咽喉。


    「……」


    啊……可惡!


    這家夥真帥。


    說來不甘心,我現在總算明白女生說近衛「又酷又帥」的心理。


    昴殿下……


    現在的近衛確實帥得令人著迷。


    「近衛,她們兩個在那扇門後!」


    我的話才剛說完,近衛便立刻拔足急奔。


    我也拖著疼痛的身軀走向那扇門。


    門的彼端,是一個四張榻楊米大小的房間。


    有兩道人影被銬上手銬。躺在地上。


    「紅羽!」


    我奔向倒地的妹妹。


    好險,她沒有受傷,看來隻是被狼人用藥迷昏而已。


    「昴……次郎……」


    涼月似乎醒來了,發出空洞的聲音。


    「大小姐!」


    管家緩緩抱起主人的身體,雙眸中含著淚水。


    「對不起,都是我……都是我太鬆懈,才害大小姐和紅羽碰上這種危險。我……不配當個管家……」


    近衛聲嘶力竭地說道,涼月則迴以溫柔的微笑。


    「不,沒這迴事。你這不就保護了我嗎?身為一個主人。怎麽能開除這麽優秀的管家呢?」


    沉穩的聲音令近衛潸然淚下,她用破碎的聲音唿喚著主人的名字。


    「……小奏。」


    「什麽事?昴。」


    「這樣的我……這麽沒用的管家。也能留在你身邊嗎?」


    「嗯。當然。」


    涼月露出微笑,一麵對自己的管家下令。


    「以後你也要留在我身邊,當我的管家……當我的朋友。你得一輩子隨侍在我左右。這是命令,昴。」


    「……是,遵命,大小姐。」


    主人與管家。


    涼月與近衛仿佛在確認彼此的關係一般,互相凝視。


    啊,總算解決了。


    我可以睡了嗎?說來窩囊,我已經瀕臨極限。一放下心後,意識便急速……


    就在此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拍手聲。


    我迴頭一看,是狼人。


    不知何故,被近衛打倒的綁匪居然在鼓掌。


    「你……還想打啊!」


    近衛再度舉起拳頭。


    然而——狼人並未迴話,也沒有發出剛才那種輕佻的聲音。


    狼人隻是靜靜地脫下麵具.露出麵具之下的廬山真麵目。


    他有著精悍的五官和銳利的目光,以及適合黑色西裝的修長身材與沉穩的表情……看起來未滿三十歲。


    他整理一下被麵具弄亂的發型,緩緩戴上銀框眼鏡。


    「什麽——」


    見到男人的真麵目後,近衛驚訝得張大嘴巴。


    咦……


    這是什麽反應?她不像見到綁匪,倒像是在路上遇見熟人一樣……


    「怎、怎麽會……為什麽……」


    近衛驚訝地瞪大眼睛,嘴巴一張一闔地動著。


    男人猶如計算時機似地推了推眼鏡,然後——


    「昴~~~」


    男人一麵發出與外貌完全不搭的怪叫聲,一麵抱住近衛。


    他抱住了近衛。


    喂……這是什麽情形?他幹嘛抱住近衛?又不是達成完全比賽的投捕搭檔。


    「啊,他是昴的父親。」


    涼月一派鎮定,若無其事地說道。


    什麽……


    這位大小姐是不是又說出什麽驚人之語?


    「他叫近衛流.看起來雖然很年輕,不過確實是昴的親生父親。」


    「……」


    「順道一提,他是涼月家現任當家——也就是我爸爸的管家。」


    「……」


    「怎麽樣?嚇了一跳吧?」


    「不……與其說是嚇一跳……」


    確認狀況。


    現在我眼前,有淘氣笑著的涼月、呆若木雞的近衛、緊抱女兒不放的近衛之父,還有睡得香甜的紅羽。


    呃……這是怎麽迴事?


    雖然我不願意相信……


    看來我們似乎上當了。


    正當我開始對眼前的現實心生厭惡的那一瞬間,我的意識似乎已到達極限,陷入深沉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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