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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雖然明天開始就是暑假了……」


    露易絲俯視著使魔說道。


    「是的。」


    才人保持著趴在地上的姿勢,附和主人的發言。


    「不過你要求我讓你放假一周……這是怎麽一迴事啊?」


    兩人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奧斯特裏廣場,一如往常……才人又被露易絲踩在腳下。才人盡可能地以簡單易懂的講法,再度對露易絲說明了一番……而這番話正是害得他被踩在腳下的原因。


    「呃……就是啊,謝絲妲問我要不要去塔爾布村玩玩嘛。我隻會在那待一陣子,很快就會去你的領地,所以沒什麽問題吧?你偶爾過過那種跟家人團聚而且不受外人打擾的日子,這不是很不錯嗎?」


    語畢,才人的臉被露易絲狠狠地踩了一下,這代表他的建議再度遭到了否決。


    廣場對麵的大門已經被準備返鄉的學生擠得水泄不通。久未返鄉的學生們都相當興奮,一個個坐上前來迎接的馬車。他們接下來將要迴到故鄉的領地去,或是前往雙親執行勤務的地點——首都托裏斯塔尼亞。托裏斯汀魔法學院從明天開始放暑假,這是一個長達兩個半月的連續假期。


    「那……那個……瓦利埃爾小姐。我認為……才人先生也需要休息的。」


    站在一旁的謝絲妲手足無措地勸說著欺負才人的露易絲。準備返鄉的謝絲妲換下了平時的女仆裝,穿上草色襯衫配上茶色裙子的便服。


    露易絲眼神犀利地瞪了她一眼。但是……謝絲妲也不是好惹的。她反而憑著戀愛中少女特有的不服輸氣勢,迴瞪著露易絲。


    「休、休息是必要的不是嗎?你總、總是憑自己的喜怒哀樂來使喚才人先生……實在太過分了!」


    「我要對這家夥怎樣都可以吧?因為他是我的使魔啊!」


    露易絲這個態度讓謝絲妲似乎感覺到了什麽。


    「使魔?哦,真的隻是這樣而已嗎……」


    謝絲妲嘴裏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如同正在設置捕兔用的陷阱般,她的眼神中閃爍著光芒。戀愛中的少女對情敵是很敏感的。


    「嗯?你是什麽意思啊?」


    「沒、沒什麽……」謝絲妲故作胡塗地低聲迴答。


    「你倒是說說看呀。」


    「最近瓦利埃爾小姐看待才人先生的眼神……有點奇怪呢。我隻是這樣覺得而已。」


    謝絲妲裝模作樣地說道。


    露易絲狠狠地瞪著她。一個女仆居然敢瞧不起我?這可是才人的錯。露易絲之前就聽說過一個傳言——因為才人明明隻是個平民卻莫名其妙地活躍,所以連學校裏的平民也開始囂張起來了——現在這情況正符合那個說法。


    王國的權威,貴族的權威……嗯,姑且不論那些,重點是連我的權威都……


    露易絲氣得身體一陣一陣地顫抖著。


    在耀眼的陽光照耀下,謝絲妲歎了口氣,然後解開胸前的衣服,用手帕擦了擦汗水。


    「哎呀……夏天,還真是熱呢——」


    她的身上散發出一種健康的魅力,就像是綻放在野外的可愛花朵一般。


    謝絲妲符合「脫了之後很有料」這形容的雙峰,夾在其間的山穀映入露易絲的眼簾。這景象點醒了露易絲,她連忙看向才人的臉。這個被自己踩在腳下的使魔,正斜著眼死命地觀察著謝絲妲敞開襯衫後露出的縫隙。雖然這行為讓露易絲差點大發雷霆,但是她忍住了。


    我怎麽能夠輸給她呢!沒錯,我可是個貴族啊。就算不發一語,高貴的氣質也會從襯衫的縫隙中散發出來的!


    露易絲嘟囔了一句「唿,好熱」後,把襯衫的鈕扣解開,並用手帕擦拭著汗水。但是……襯衫底下露出的並不是山穀,而是一片遼闊又清爽的平原。


    兩者相比之下,才人似乎較為喜歡具有起伏的地形,他的視線完全不動。


    謝絲妲看到這一幕後,捂著嘴巴發出「噗」的一聲,這讓露易絲終於爆發。


    「什、什麽啊!你剛才笑了吧!」


    「哎呀……我當然不可能笑啊,不是嗎?我怎麽可能會做出那種看了貴族之後笑出來的舉動……對吧?」


    謝絲妲笑容滿麵地安撫著露易絲。接著她背過臉去,低聲從嘴裏講出這麽一句。


    「……身材像個小孩子一樣,還貴族呢?噗嗤。」


    露易絲的嘴裏噴出一大口氣。


    「你剛剛說什麽!喂!」


    「……咦?我什麽都沒說啊?畢竟天氣這麽熱嘛……好熱好熱,啊啊好熱。」


    露易絲氣得渾身顫抖,這時才人說話了。


    「我說啊,主人大小姐。」


    「什麽事啦!」


    「我去一下塔爾布村,可以吧?」


    「你到底是要問同樣的事情問幾遍!」


    露易絲吐出一聲無奈的歎息,再次使盡全力地痛毆才人。而謝絲妲則邊喊著「冷靜點,瓦利埃爾小姐,請你冷靜點」邊從背後死抱住露易絲。當他們一行人就像這樣展開一場如同家常便飯的騷動時……


    一隻貓頭鷹拍著翅膀出現了。


    「嗯?」


    這隻貓頭鷹在露易絲的肩膀上停了下來,並用翅膀啪啪地拍打著她的頭。


    「這隻貓頭鷹是什麽啊!」


    貓頭鷹的嘴裏咬著一封信。露易絲拿起那封信,注意到印在信上的泥封後,表情變得認真起來。


    「那隻貓頭鷹是來做什麽的啊?」


    謝絲妲湊過來看。


    露易絲恢複成嚴肅的表情後,催促才人站起身來。


    「幹嘛啦?」


    露易絲檢查著信封裏的內容物,並閱讀了裏麵的第一張信紙。然後低聲說道。


    「返鄉的行程要中止了。」


    「中止?到底是怎麽迴事。難得謝絲妲邀請我去玩耶……你看她失望成那個樣子。」


    迴到房間之後,看著露易絲把為了返鄉而整理好的行李又再次打開重新整理,才人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露易絲對著才人展示剛才貓頭鷹送來的信件。


    「欸,我看不懂這邊的文字啊。」


    於是露易絲跳上床,擺出危襟正坐的姿勢開始發言。


    「之前那次事件之後……公主殿下相當的消沉,這你也知道吧?」


    才人點了點頭。那是個令人悲傷的事件,漢麗塔已故的戀人被經由敵人之手複活,甚至還想要綁架她。碰上這種事情,會變得消沉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真的很可憐……不過,殿下她似乎無法一直沉浸在悲傷的深淵裏呢。」


    「怎麽迴事?」


    露易絲向才人說明了信中所寫的內容。


    阿爾比昂在重建艦隊之前,一定會放棄正式的侵略攻勢,而開始采用一些非正規的作戰——這似乎是以馬薩林為首的大臣們一致的預測。例如煽動民眾造成街上暴動,或是引起叛亂等等,藉著此類卑鄙無恥的方法從托裏斯汀內部發動攻勢……要是被對方如此下手,這可讓人難以忍受。因為擔心敵人的此類陰謀,所以漢麗塔他們決定要加強治安的維護工作……


    「加強治安是好事啦,不過,是要你做什麽事情啊?」


    「公主殿下要我隱藏身分並進行情報收集的任務。就是要調查是否有什麽不正當的運動正在進行?或是平民之間正在流傳著怎麽樣的謠言之類的。」


    「哇啊,要你當特務啊!」


    「『特務』是什麽啊?」


    「呃,在我的世界裏,就是這樣稱唿從事這種情搜工作的人啦。」


    「是喔……總之,就是所謂的『間諜』了吧……」


    不知為何,露易絲看起來似乎對此感到不滿。


    「怎麽啦?」


    「因為……這工作,不是很不起眼嗎?」


    「不會啦,情報不也是很重要的嗎?我爺爺也說過,過去日本就是因為過於輕視情報的重要性,所以才會戰敗啊。」


    「啊?」


    「呃,沒什麽別在意……那麽,接下來呢?」


    漢麗塔寄來的信上還指示著,要露易絲他們在托裏斯塔尼亞找個旅館住下,隱藏身分進行賣花之類的工作,並收集流傳於平民之間的一切情報。用來支付任務所需經費的支票,也一並放在信封裏。


    「原來如此。」


    「因為這樣呢,所以我在重新整理行李。畢竟也沒辦法帶那麽多衣服去吧。」


    露易絲指了指被塞進皮箱裏的簡單行李。


    「意思就是……明明是暑假,卻得工作嗎……」


    才人似乎很心酸地碎碎念著。


    「別嘀嘀咕咕地抱怨!好啦!立刻就出發吧!」


    如此這般,兩人就朝著托裏斯塔尼亞出發了。因為要隱藏身


    分,所以他們不能使用馬車。而學院裏的馬則是屬於學院的財產,當然也無法使用。於是,隻好用走的了。


    在火辣辣的陽光照射下,才人與露易絲走在通往托裏斯塔尼亞的道路上。用徒步旅行,需要花費兩天的時間才能到達托裏斯塔尼亞。


    才人一臉怨恨地仰望著太陽,嘟囔道。


    「可惡……這時候我本來應該在謝絲妲家裏喝著冰水的說……」


    「少抱怨!喂,快點走啊!」


    將行李全都丟給使魔的露易絲怒吼道。


    兩人抵達街上後首先前往金融機構,將支票兌換成金幣。支票共換得新金幣六百枚,也就是四百通用金幣。


    才人想起他從漢麗塔那裏拿到的錢,那些錢正放在綁在皮帶上的腰包裏。裏頭還剩下約四百枚的新金幣,也就是說約有二百七十通用金幣。


    才人首先走進服飾店,幫露易絲買了套樸素的服裝。雖然露易絲不怎麽高興……但是穿著鬥篷再加上五芒星,就等於在四處宣揚自己是個貴族,根本不可能混在平民裏收集情報。這樣一來,兩人特地徒步走來的行動不就等於是白忙一場了嗎?


    但是,被迫穿上樸素服裝的露易絲似乎十分不滿。


    「怎麽了?」


    「不夠。」


    「什麽不夠?」


    「領到的活動經費啊。才四百通用金幣,要是買匹馬不就會花光了嗎?」


    「買馬做什麽啊。不是寫著要你隱藏身分嗎?這意思就是要你偽裝成平民吧?用走的啊,雙腳萬能。」


    「不管要不要裝成平民,沒有馬的話,就不能完善地執行公務啊。」


    「那就買匹便宜的馬就好了吧?做點妥協啦。」


    「便宜的馬到了關鍵時刻不是一點也派不上用場嗎!而且還得買馬具,再說……住宿方麵,也不能去住奇怪的地方啊。這點錢,隻住兩個半月就會全用光的!」


    才人心想,會噴掉新金幣六百枚的旅館,到底是怎樣的地方啊?


    「住便宜旅館不就得了?」


    「不行!住在便宜的房間的話,不是會讓人睡不好嗎!」


    不愧是貴族的大小姐,明明這任務是要混進平民裏收集情報,她卻好像打算去住高級旅館……到底是在想些什麽啊?才人內心嘀咕著。


    「因為我身上也有錢,所以要我藉你也行啦……」


    「……那也還是不夠啊,執行公務可是很花錢的呀。」


    「那你說要怎麽辦啊?」


    「有沒有什麽方法可以讓錢增加呢?」


    兩人就這樣沒完沒了地邊爭吵著各種論點,例如「究竟該怎麽做才能讓錢增加」或是「果然還是該住便宜旅館就好吧」之類的話題,邊走進一家小酒館。才人注意到店內的一角設置著賭場。有些醉醺醺的男人或是穿著低俗的女人們,正展開一場失而複得得而後失的籌碼戰爭。雖然露易絲皺起了眉頭,但才人仍毫不介意地盯著那些賭局。


    「你啊,到底在看什麽啊!」


    「呃,用那個來讓錢變多……如何?」


    「那不是賭博嗎?真受不了!」


    「欸,你就看著吧。我以前打電玩時可是玩了不少呢。」


    才人把三十枚金幣……也就是約二十通用金幣換成籌碼後,前往其中一張桌子。那桌子上放著一個會轉動的圓盤,圓盤的外側圓周上,有著三十七個被分為紅色或黑色的溝槽,並各自標有不同的數字。


    有一個小小的鐵球在圓盤中滾動著。四周則圍著一群眼神詭異的男女,一個個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小鐵球的動向。


    這是個賭博輪盤。


    才人望著那群圍在桌旁的賭客,首先得試試手氣如何。才人跟著贏錢賭客的選擇,也押了約十枚通用金幣的籌碼在紅色的格子上麵。


    結果,鐵球滾進了紅色的溝槽裏。


    「你看,錢變多了哦!我真了不起!」才人其實還挺小氣的,所以他很慎重地一點一點下注,贏到的籌碼約值三十通用金幣。


    「你看吧!用來執行任務的經費又變多了哦!哎呀,這跟某個隻會不停抱怨的某人可是完全不同呢?」才人抬頭挺胸地說著。


    露易絲的眼裏閃耀著光芒。


    「藉給我試試。」


    「最好不要,你不行啦。」


    「這什麽話。如果使魔能贏,那主人來做就至少能多贏十倍!」


    露易絲把才人贏來的籌碼全都押在了黑格子上……然而卻沒有中。才人賺到的部分在一瞬間就消失了。


    「你在幹什麽啊!我好不容易才讓經費增加的耶!」


    「囉、囉嗦!」


    「真是的……你啊,老是擺著架子,結果呢?能好好賺錢的事情你卻連一個也不會。稍微學一下謝絲妲吧!人家至少學個做菜下廚……這樣一來就可以去餐廳當打工的廚師之類的。所謂賺錢,就是要這樣才對!」


    「學一下謝絲妲。」這句話,點燃了露易絲內心的某種事物。


    「你、你給我好好看著!誰會輸啊!」


    「露易絲?」


    露易絲的態度讓才人忍不住瑟瑟發抖。


    三十分鍾後……


    露易絲泄氣地垂下了肩膀,一臉怨恨地盯著輪盤的盤麵。她剛剛押下去的籌碼就這樣被莊家的手給全部沒收了。這個金發美少女暫時垂頭喪氣了一陣子,而後又緩緩地昂然抬起頭來,想把眼前的全部籌碼都推到賭盤的一個位置上。在後方看著這一幕的才人一把抓住了露易絲的肩膀。


    「露易絲。」


    「幹嘛啦!」露易絲低吼著。這語氣一聽就知道她的心情差到極點,但是才人老實不客氣地說道。


    「夠了,停手吧。」


    「下次就會贏了,一定會贏!」


    「你啊,知道你已經說過這句話多少次了嗎!」


    才人的悲痛的叫喊聲迴響著。正打算下注的賭客們迴過頭來看了看他們,臉上露出苦笑。這一幕在賭博場裏是個如同家常便飯的光景。


    「你不是一次也沒有贏過嗎!」


    才人指著露易絲的鼻尖吼道。他還是第一次碰上不該賭博到了這種程度的人。露易絲已經把四百通用金幣……也就是把任務的必要經費幾乎都輸光了。而她手上剩下的籌碼如果換迴現金的話,也隻能換到約三十通用金幣。要是連這些也輸掉的話,可就身無分文了。


    「沒問題啦!接下來我自創的必勝法就會讓我大賺一筆的!」


    「講來聽聽?」


    「我到目前為止,都是在賭紅色或黑色的其中一邊吧?」


    「是啊,而且猜紅黑你還可以連續十五次都沒猜中,我看你去死一死好了。」


    「你很吵耶。聽好了,這種賭法若是贏了錢就能加倍,是這樣吧?」


    「一般來說就是這樣啊。」


    「所以啦,我察覺到了。選紅或黑,就算中了也隻不過是變成二倍,但是呢……」


    「但是什麽啊?」


    才人發起抖來。露易絲那口氣,聽起來就像是中了邪一樣。


    「如果中的是數字,就是三十五倍哦!不但可以拿迴至今輸掉的份,甚至還會多出些零頭不是嗎?真是的,要是一開始就這樣做的話就好了!」


    「這就是你的必勝法?」


    露易絲重重地點了點頭。


    才人一言不發地扯著露易絲的手腕離開。


    「你做什麽啦!」


    「押中的機會隻有三十七分之一而已啊!」


    「那又怎麽樣嘛!我啊,可是連輸了十五次耶,不管怎麽看下次就應該會贏了!如果還贏不了的話那不是很奇怪嗎?反正都會贏,當然要大大贏一次才好!不是嗎?」


    露易絲那對赭色的眼眸閃閃發光著,讓才人迴想起他那因為炒股票失敗而半夜逃走的叔叔。最後一次見麵那天,叔叔的眼神的確是跟現在的露易絲一模一樣。那一天叔叔宣稱會「大漲特漲」的股票,結果是狠狠地跌到了穀底。


    「你冷靜點。把剩下的籌碼換成現金,然後去找住得起的地方吧,好不好?」


    「我不要!要是在失敗的局勢下退縮,拉·瓦利埃爾的名字可是會哭泣的!」


    「那種玩意你就放給它哭啊!」


    這句話從才人嘴裏衝口而出的那一瞬間,他的跨下就理所當然的被踢了一腳,他痛苦地滾到了地板上。


    「嗚啊啊啊啊啊啊……你、你對我的敏感部位是有什麽仇啊……」


    把攪局的使魔排除掉後,露易絲再度轉身麵對輪盤。這時莊家正要把小鐵球放進輪盤裏,還來得及下注。露易絲將所有的籌碼一個不剩地放到了一個格子,那是先前在她腦海中浮現的數字。


    然


    後,露易絲這輩子最為認真的眼神,狠狠瞪著正在急速轉動的輪盤和小鐵球。


    伴隨著「喀啦喀啦」的聲響,命運的小球滾進了溝槽裏。露易絲的表情瞬間因為希望散發光芒,但隨即就被絕望所取代。那個位置正是露易絲所押數字的隔壁。


    才人一邊揉著疼痛的跨下,一邊站了起來,拉扯著露易絲。


    「走吧。」


    「你在說什麽啊!」


    「啊?」


    「這次就在隔壁啊!下次就會來遙訪我家了!」


    「你不是已經沒錢可賭了嗎!」


    「你腰包裏放的錢可都還沒動過吧。」


    「笨蛋!這可是我的錢!」


    才人緊緊壓住自己的腰包。這些錢絕對不能再拿來賭了,不然就連自己都會變得身無分文。


    「你聽好。使魔的東西,就是主人的東西。這可是天經地義的事。」


    「聽你在放屁!」


    然而,這些話並沒有被露易絲聽進耳裏。畢竟她被拿來與謝絲妲比較,而且連腦髓的深處都被賭博帶來的灼熱亢奮感燒得滋滋作響。她以電光火石般迅速的動作,再次抬腳踢向才人的跨下。


    不過才人也不是那麽好擺平的,他將雙腿緊緊靠攏防禦住這一擊。然後一把抓住露易絲抬高的腳踝。


    「誰會被你踢中兩次啊!」


    「……瓦斯拉。」


    露易絲用冰冷的語調低聲說道。


    語畢,綁在才人身上的魔法的拘束用具就通過了一股電流。他邊激烈地抽搐,邊再次滾倒在地上。


    「對喔,這玩意還綁在我身上啊……」


    才人邊虛弱地喃喃自語,邊對自己的好奇心感到深惡痛絕。啊啊,如果我沒對什麽賭場感興趣的話,也不會遇上這種事情……


    露易絲翻找著才人的腰包,然後把金幣一枚不剩的全部摸走,通通換成了籌碼。才人稍微鬆了口氣,在自己身體的的麻痹感退去之前,就算是賭博才能掛零的露易絲應該也不可能輸掉這麽多的籌碼吧?等麻痹感退去恢複正常後,就來堵住露易絲的嘴不讓她再多囉唆,然後離開這鬼地方。才人下定這樣的決心。


    「看來隻賭一個數字是不行的呢,還是迴到基本玩法好了。」


    「沒錯……賭紅黑。一點一點的賭紅黑,拜托你最少這樣做……」


    「為了向忠心的使魔表示敬意,就押在你頭發跟眼睛的顏色上吧。」


    「黑色?」


    「對。」露易絲點點頭,將籌碼推向了黑色那邊。


    下注的總金額是……價值二百七十通用金幣的籌碼,也就是全部。


    才人嚇得快尿褲子了。


    「住——手——啊!」


    露易絲對才人嫣然一笑。


    「你真笨。就算賭中後退迴的錢隻有兩倍,但這金額可不小呢。贏了的話,不但可以填平之前輸掉的份,還能多賺不是嗎?而且,隻需要賭一迴,僅僅隻要贏一次就夠了喔!」


    「求——求——你!」


    「早知道一開始就這麽做就好了呢。」


    莊家轉動了輪盤。小鐵球承載著主人與使魔的命運,開始在盤上轉動。


    伴隨著喀啦喀啦的清脆聲響,球在溝槽的上方轉動著。輪盤的轉勢慢慢地減緩下來,為了分配出命運,小鐵球朝著該停留的溝槽滾去。由於露易絲在黑色上押注了大筆金錢,所以周圍的客人全押了紅色,選黑色的隻有露易絲一人而已。


    小球滾進紅槽,跳了出來,接著又滾進黑槽,又跳了出來……露易絲用朦朧恍惚的語氣喃喃說道。


    「我可是傳說啊。怎麽可能在這種地方……沒錯,怎麽能在這裏輸掉呢?」


    然後球進入了一個構槽,停了下來。


    露易絲不禁閉上了眼睛。


    從周圍傳來了悲哀的歎息聲。


    「……咦?」


    露易絲以外的人都押了紅色。而那些人嘴中發出歎息聲來,換句話說,是押紅色的人輸了?這也就是說……


    「果然,我是『虛無』……『零』的承擔者啊!」


    露易絲大喊之後睜開雙眼,隨即張大了嘴當場呆若木雞。


    那顆球……並沒有進入黑槽也沒進入紅槽,而是進了僅有一個的綠槽。就像是在祝福露易絲一般,「零」這個數字……在代表莊家全贏的那個溝槽上閃閃發著光。


    街道被越來越暗的天色籠罩,而才人和露易絲則茫然地坐在中央廣場的一角。


    聖雷米教堂敲起六點的報時鍾,鐺鐺鐺地迴響著。


    雖然肚子餓了也很疲倦,但是兩人卻無處可去。


    露易絲身穿才人之前買給她的造型樸素的褐色連身裙,腳上穿著簡陋的木靴。至於鬥篷和手杖則收進了才人手上的包包裏。


    如果隻看服裝的話,露易絲看來就像哪個地方來的鄉村姑娘。但由於她擁有與穿著不相稱的高貴五官,以及一頭帶桃色的金發,所以給人一種不協調的感覺,就像是戲劇裏刻意裝扮出的窮孩子。


    至於才人,雖然還是穿著平時的衣服,不過因為不能掛著一把沒劍鞘的大劍在街上走,就把德魯弗林加用布捆起來後背在背後。


    「怎、怎麽辦……」露易絲以終於發現事情嚴重性的語氣低聲嘟囔道。


    才人狠狠地瞪了露易絲一眼。


    「我可絕對不會再讓你碰錢了!」


    「嗚~~」


    露易絲抱著膝蓋,悲傷地呻吟著。


    「那,錢要怎麽辦啊?這下子既沒法找地方住,也不能吃飯。還有任務要怎麽辦才好呢?偉大且地位崇高的殿下直屬女官大人,請教導我這個無能的使魔吧?您說啊?」才人充滿酸意的說道。連自己的錢都被用光了,他總有一天要讓露易絲一毛不差的全數賠償,但現在總之得先解決眼前的住宿和食物問題。


    「我、我正在想。」


    露易絲板著臉迴答道。


    「我看你還是乖乖地向公主殿下認錯,再拿點錢吧。」


    「這可不行。公主殿下是憑著自己的判斷來賦予我這個秘密任務的。所以能動用的錢,應該也隻限於她能自由運用,不需要經過大臣審理的部分才對。我想,之前那些就已經是極限了。」


    「那樣的錢,你卻在三十分鍾內就花得精光……到底在想些什麽啊你!」


    「因為,才四百通用金幣根本不能讓人完善地執行公務啊!」


    「這都是因為你一直講著些奢侈的需求吧!」


    「那都是必要的啊!」


    「總而言之,那這樣吧,去跟你的老家聯絡。去找偉大的公爵大人幫忙啊!」


    「不行啦。這可是秘密任務呢……就算對方是自己的家人,也不能輕易泄漏的。」


    露易絲抱住膝蓋,把下巴擱在上麵。


    這家夥,果然是不知世事的大小姐啊……連買個東西都無法好好完成。就連異世界來的才人,現在都比露易絲還善於與人交涉。想靠她解決問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問題是才人自己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隻能呆呆眺望著廣埸上的噴水池……


    「嗯?」


    才人察覺到路過的行人們都以一種類似感歎的態度注視著露易絲。就算沒有興趣,但露易絲那可憐與高貴兼具的氣質還是會吸引人們的目光。加上她又穿著像個村姑般的服裝並抱著膝蓋坐著,這就更引人注目了。人們偷偷地瞧著露易絲,眼神中包含著這樣的猜測——這女孩大概是從哪個戲團裏逃出來的吧?


    才人靈機一動,站起身來。


    露易絲愣了一下。


    「怎麽了啊?」


    才人不理會露易絲的疑問,開始向著路過的人們發表演說。


    「啊,各位先生小姐們……」


    行人們停下了腳步,猜測著究竟是什麽事。


    「這邊這個女孩,是從馬戲團逃出來的狼少女。」


    「……啊?」


    這家夥到底在說什麽啊?


    「由於她是被狼養大的,所以不但會亂吠還會嗷嗚大叫,真是令人困擾。不過呢,最驚人的一點,就是她可以用腳搔頭!來啊請來看吧!接下來她就要用腳搔頭了!」


    「好啦,用腳搔頭吧,快啊。」才人對露易絲小聲說道。


    才人抬抬下巴對露易絲示意。然後那張臉就與露易絲的腳底發生了激烈的撞擊。才人滾倒在地麵上。


    「你在想些什麽啊!居、居然要我模仿野獸的樣子!」


    爬起身來的才人抓住了露易絲的手腕,也對著她怒吼道。


    「不賣藝也不行了吧!你有別的方法可以賺錢嗎?你說啊!」


    露易絲披頭散發地開始和才人扭打成一團。這樣子反而莫名其妙地讓客人們接受了「這女孩確實是個狼少女」


    的論點。


    但由於兩人隻是單純地扭打著,讓客人們很快的就感到無趣並轉身離開,結果他們連一毛錢都沒賺到。才人垂頭喪氣全身無力地癱倒在地麵上,露易絲也因為疲勞而很快地失去了體力,坐到了才人背上。


    「肚子餓了……」


    「我也是……」


    兩人就這樣癱坐在地上,忽然叮當一聲,有人對著他們扔出一枚銅板。才人立刻跳過去撿了起來,而露易絲則站起身來憤憤地大喊道。


    「誰?給我出來!」


    從人群裏走出一個外型獨特的男子。


    「哎呀……人家還以為你們是乞丐呢……」


    那人還詭異地使用女性的口吻說話。


    「啊?你立刻給我把這個想法修正過來!我啊!可是令人敬畏的公爵家的……」


    露易絲話說到這裏的時候,才人站了起來,把她的嘴巴捂住。


    「宮絕佳?」


    「沒、沒事!是了!這家夥的腦袋有點問題,就是這樣!」


    雖然露易絲唔唔嗯嗯地奮力掙紮著,不過才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壓製著她。如果她再繼續這樣子引起他人注意,就別想要進行啥秘密任務了。


    男子好像很感興趣地看著才人和露易絲。他的穿著打扮相當華麗。雖然基修也打扮得十分華麗,但類型卻微妙地有所不同。這男子……頭上的黑發用了發油抹平,顯得又油又亮—身上穿的紫色緞質襯衫大大地敞開,可以從開口處看見濃密的胸毛。在鼻子下方與有明顯直溝線的下巴上,則蓄著風格洗煉的胡子。他身上還傳出濃烈的香水味,刺激著才人的鼻子。


    「那,為什麽你們躺在地上?」


    「呃……就是啊,因為沒地方去也沒東西吃……」


    「但是我們不是乞丐!」


    露易絲斬釘截鐵地說道。男子興味盎然的打量著露易絲的臉蛋。


    「這樣啊。那麽,來我家吧。人家的名字是斯卡龍,經營著旅館。我可以提供房間喲。」男子笑容滿麵地說道。


    雖然他的語氣和裝扮讓人覺得惡心,但似乎是個親切的人。才人高興得臉上放光。


    「真的嗎!」


    「惡。但是,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都行!」


    「我在旅館一樓開了間店麵,那個女孩必須到店裏幫忙。這就是條件,可以嗎?」


    雖然露易絲露出了不情願的表情,但被才人惡狠狠地瞪著,也隻好乖乖地點了點頭。


    「tres bien!」(注:tres bien,法文,意思為「非常好」。)


    斯卡龍把雙手交握貼到臉頰邊,抿起嘴唇微微笑著……這動作還真像個人妖。不,還不如說他根本就是個人妖。真惡心,異世界也有人妖啊……而且還說什麽「tres bien」……讓才人莫名地感到了一陣悲哀。


    「那就這麽決定了。跟著我來吧。」


    斯卡龍一甩一擺的扭著腰,像是踩著節拍一般踏出腳步。才人握住似乎心不甘情不願的露易絲的手,跟了上去。


    「我有種討厭的感覺……那家夥好奇怪。」


    才人用帶著熊熊怒火的眼神,盯著露易絲的瞼瞧。


    「你以為你現在還有立場嫌東嫌西嗎?」


    2


    「聽好了,各位妖精們!」


    斯卡龍用力一擺腰,然後環視店內。


    「是!斯卡龍店長!」


    一群身穿五顏六色的華麗服裝的女孩們,同時應和道。


    「不對呦喔喔喔喔喔喔!」


    斯卡龍使勁地左右扭著腰,否定了女孩們的響應。


    「我不是說過了,在店裏要叫我『咪小姐(mademoiselle mi)』嗎?」(注:mademoiselle,法文,用來稱唿年輕未婚的女性。)


    「是的,咪小姐!」


    「tres bien!」


    斯卡龍一邊擺著腰部,一邊彷彿很高興地抖著身子。看到把自己帶來此地的中年男性這個德性,害才人都快吐了。


    可是店裏的女孩們也許早就已經習慣了,臉上的表情完全沒有改變。


    「好啦,首先咪小姐要告訴大家一個令人傷心的消息。本店『魅惑的妖精』亭近來的生意正在走下坡。大家也都知道吧?有一些叫『咖啡廳』的下賤店家,推出了最近開始從東方輸入的飲料『茶』,然後一點一點地把我們的客人搶走了……嗚嗚……」


    「請不要哭!咪小姐!」


    「是啊!要是輸給了『茶』這種東西,『魅惑的妖精』這名號可是會哭泣的!」


    「是的,咪小姐!」


    斯卡龍跳到了桌子上,然後激動的擺出各種姿勢。


    「魅惑妖精們的公約!un(其一)!」


    「接待客人時要露出滿麵笑容!」


    「魅惑妖精們的公約!deux(其二)!」


    「整理環境時要保持清潔囊麗!」


    「魅惑妖精們的公約!trois(其三)!」(注:un,deux,trois,法文的一、二、三。)


    「收取小費時要切記毫不手軟!」


    「tres bien!」


    斯卡龍似乎很滿意地露出微笑。然後,他扭動著腰部擺好姿勢。雖然才人的胃液已經湧到了喉嚨邊上,但是他還是拚命的吞迴去。


    「接下來,我要告訴妖精們一個很棒的消息。那就是……今天有新同伴加入了!」


    女孩們紛紛鼓掌。


    「那麽介紹給大家認識吧。露易絲,過來吧!」


    露易絲在掌聲之中現身,她的臉因為羞恥心和憤怒而漲得通紅。看到她的模樣,讓才人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露易絲那頭帶桃色的金發被店裏的發型師紮了起來,垂在兩側的頭發則被編成細細的辮子。她身上的服裝是一件長度短得極為曖昧的純白色細肩帶貼身背心裙,而且上半身部分就像束腹一樣緊貼著肌膚,呈現出身體的曲線。後背還有大麵積的鏤空露背部分,散發出一種尚未成熟的性感魅力。露易絲這副模樣,的確就像個楚楚動人的妖精。


    「露易絲的父親因為沉迷於賭博藉了不少錢,為了抵債,她差點就被賣到馬戲團。在緊要關頭之際,她跟哥哥一起逃了出來。是個非常可愛,但也極為可憐的女孩呢。」


    女孩們發出同情的歎息。這些都是才人在前來的路上胡亂捏造出來的謊言。一陣慌亂之下,他把自己說成露易絲的哥哥。雖然以外表來說,兩人怎麽看都不像是兄妹……但這方麵斯卡龍卻沒有詳加追究,看來這些事情對他來說似乎無關緊要。


    「那麽露易絲,對往後要成為你同伴的妖精們打個招唿吧。」


    露易絲渾身顫抖著。這是因為她正怒火中燒,而且這股怒氣非常地激烈又強大。那個自尊心極高的貴族……露易絲她居然被迫穿上那樣的衣服,還被要求得對著平民低頭行禮。她應該馬上就會大吵大鬧,接連使出魔法「爆發」(explosion)吧?想到這裏,讓才人感到一陣害怕。


    然而……必須完成任務才行——這種責任感抑製住露易絲胸中的怒火。


    換個角度思考,酒館可是一個傳聞與謠言匯集的場所。想要收集情報?這可是最適合不過的地點了。況且自己身無分文,所以也沒有更好的方法。露易絲用「這也是任務的一環」來說服自己後,臉上浮現出僵硬的笑容,行了個禮。


    「我我我、我叫露易絲。請請請、請大家多多指教。」


    「好,大家拍手!」斯卡龍催促著眾人。


    店內響起一陣盛大的掌聲。而後斯卡龍凝視著掛在牆壁上的大時鍾,差不多是該開店的時間了。


    他「啪」地彈了一下手指。放置在店內角落的魔法人偶們對這個聲響作出反應,開始演奏起華麗的音樂,那曲調是首進行曲。斯卡龍以興奮的語氣宣布。


    「好了!開店營業囉!」


    店裏的對開式門扉碰地一聲被打開,等候多時的客人們一下子就湧進店裏。


    才人他們來到的這家「魅惑的妖精」亭,雖然乍看之下隻是普通的酒館兼食堂,不過店內的可愛女孩們會身穿糟糕服裝來為客人端酒上菜,所以是間頗受歡迎的店家。斯卡龍就是看中了露易絲的美貌和惹人憐愛的樣子,才會把她帶來這裏當女服務生。


    至於才人,他拿到一條上麵刺有店家商標刺繡的圍裙,並被要求擔任清洗碗盤的工作。既然這邊也提供才人住宿,那麽他當然必須工作。


    因為店裏生意興隆,所以送來清洗的碗盤也堆成了一座小山。


    看來不管是異


    世界還是在任何地方,洗碗盤這種事似乎都是新人該負責的工作,沒有任何人來幫忙才人。雖然才人一點都不想洗那個人妖經營的店裏的碗盤,但是他還是努力忍耐著。


    這都是為了露易絲的任務。雖然她是個腦子少根筋,任性又倔強,而且完全不聽我意見的高傲小丫頭……但既然都喜歡上了,那也沒什麽好掙紮的。雖然自己嘴裏嘀嘀咕咕地抱怨不停,但這次也打算好好加油,好讓露易絲情報收集之類的任務能順利進行。此外,因為之前在拉格朵莉安湖畔,目睹了漢麗塔那悲傷的側臉……所以才人也希望自己能為那位可憐的公主殿下盡一份心意。如果自己辦得到的事能為喜歡的人帶來一點幫助的話……那麽等到這些事情結束之後,再去尋找迴去的方法也無所謂。


    雖然才人腦子裏總有層出不窮的糟糕煩惱,但是他卻也擁有純真之心……所以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才人拚命地跟碗盤搏鬥著。然而,任何事情都是有極限的。一段時間之後,他的手就因為疲勞而動彈不得。不過就算他精疲力竭地癱在那邊,該洗的碗盤也不會減少,而是開始堆積得越來越多。


    當才人在洗碗槽前四肢無力兩眼無神地盯著那座碗盤堆成的小山發呆時,一個打扮華麗的女孩出現在他的麵前。那女孩相當可愛,一頭黑發既長又直,臉上稍粗的眉毛散發出一種活潑的氣質,年紀看起來似乎跟才人差不多。她身上還穿著一件低胸剪裁的綠色連身裙,雙峰之間的乳溝躍入才人的眼中,讓他馬上就清醒了過來。


    「喂!已經沒有盤子了呀!」


    她雙手叉腰對著才人怒吼。


    「對、對不起!我馬上就洗!」


    已經非常習慣被可愛女孩使喚的才人馬上就跳了起來,反射性地開始洗起盤子來。看到他那生硬的動作,黑發女孩偏著頭想了一下。


    「讓我來吧。」


    說完,她拿走了才人手上的洗碗用抹布,以熟練的動作開始清洗碗盤。她的動作既順暢又毫無多餘的行動,待洗的碗盤就這樣接二連三地被處理好了。才人這才知道原來洗碗盤也有訣竅。


    「如果一次隻洗一邊的話,就會花很多時間吧?要像這樣用布把兩邊夾住,然後用力擦拭才行喔。」


    「好厲害啊~」才人說道。


    看到他露出一副極為佩服的表情,女孩露出微笑。


    「我叫潔西卡。你是新來的那個女孩的哥哥吧?叫什麽名字?」


    「才人,平賀才人。」


    「好怪的名字。」


    「你管我。」


    才人站到潔西卡身邊,也開始洗起碗盤。潔西卡東張西望地環視了一下周圍之後,小小聲地對才人說道。


    「我說,你跟露易絲是兄妹這事是騙人的吧?」


    「不,我跟她真的是兄妹啊。」才人用生硬的語氣迴答。


    「可是你們無論是發色、眼睛的顏色、還有臉型,都完全不同不是嗎?根本不會有人相信你呢。」


    這下才人無話可說了。


    「不過,也沒什麽關係啦。在這裏工作的女孩們,大家都各有隱情。所以不會有人想要追究他人的過去,你放心吧。」


    「是、是嗎……」


    潔西卡直直地望向才人的眼睛。這瞬間才人的心髒怦然一動。


    「喂喂,不過你隻偷偷地告訴我一個人,好嗎?你們究竟是什麽關係呢?是從哪兒逃到這裏來的?」


    看來潔西卡跟才人相同,簡直是好奇心的集合體。她用充滿期待的表情注視著才人。不過,才人當然不可能把真正的情況告訴她。


    才人看了看潔西卡身上的鮮豔服裝,她應該也是負責服務客人的「妖精」之一吧?她這多管閑事問東問西的行為還挺煩人的,所以才人揮了揮手,示意她走開。


    「你可以在這種地方摸魚嗎?你不是也有你應該做的工作嗎?乖乖地去把葡萄酒或小麥啤酒端給客人啦。要不然,斯卡龍店長可是會罵人的哦。」


    「這我可不擔心。」


    「為什麽?」


    「因為我是斯卡龍的女兒啊。」


    此話一出,讓才人手一鬆放開了盤子。哐啷一聲,盤子摔得粉碎。


    「啊!你幹嘛打破盤子呀!這下要從你的薪水裏扣錢來賠!」


    「女兒?」


    「對呀。」


    那個人妖店長居然能生出這麽可愛的女兒……遺傳基因到底是在混什麽吃的啊……才人這麽想著。


    「好啦!別隻光顧著說話,手也要動!接下來才是店裏會忙成一團的時段呢!」


    雖然才人吃了不少苦頭,但是對於露易絲來說,有更嚴重的災難等待著她。


    「……這、這是您點的飲料……」


    露易絲拚命地擠出僵硬的笑容……然後把葡萄酒瓶和陶製的高腳杯放到了桌上。眼前是一個露出下流笑容的男人,正歪著嘴望著她。


    「好啦,小妞,幫我倒一杯吧。」


    要我斟酒?而且是幫個平民、平民!平民?居然要身為貴族的我……身為貴族的我……身為貴族的我做這種事?


    這類感到受辱的想法不斷地在露易絲的腦袋裏旋轉著。


    「嗯?怎麽了?我不是叫你幫我倒杯酒嗎?」


    唿啊!露易絲吐出一口氣,讓情緒冷靜下來。


    這是任務,這是任務,我要裝成平民來收集情報,收集情報收集情報收集情報……


    露易絲像是在念咒般地在嘴裏反複嘟囔,然後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那、那麽就讓我幫您斟一杯吧。」


    「哼……」


    露易絲拿起酒瓶,開始往男人的酒杯裏緩緩地倒酒。但是……她的身體因為怒氣而顫抖著,所以沒能好好對準,不但讓葡萄酒濺了出來還潑到男人的襯衫。


    「嗚哇!居然把酒潑了出來!」


    「對、對不……起。」


    「你以為光是說個對不起就沒事了嗎!」


    接著,那個男人仔細地打量起露易絲來。


    「嗯?你……雖然沒有胸部,但還算是個美人呢。」


    血色猛一下從露易絲的臉上褪去,她一臉蒼白。


    「嗯,我喜歡。好!就要你用嘴巴來喂我喝酒吧!那樣我就原諒你!嘎哈哈!」


    露易絲把葡萄酒瓶拿起來後,在嘴裏大大地含了一口酒,然後把酒噴到了男人的臉上。


    「你這小鬼!是在幹嘛!」


    露易絲「碰」地一聲把一腳踏在桌子上,然後俯視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呃?」


    一瞬間,男人被這個小姑娘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勢給震懾住了。


    「你你你、你這個賤民,知……知不知道我是誰啊!」


    「什、什麽?」


    「我我我、我可是令人敬畏的、公公公……公爵……」


    正當露易絲打算說出「公爵家」的一瞬間,碰地一聲被人從背後撞開。


    「真是對~不~起~呀~~~!」


    原來是斯卡龍。他一屁股坐在男人的身旁,用手裏的抹布開始擦拭起男人的襯衫。


    「什……什麽!你這人妖……我又沒找你……」


    「真是糟了!襯衫被葡萄酒弄濕了呢!好啦露易絲,快去拿一瓶新的葡萄酒來!在那之前,就由我咪小姐來負責招唿您吧~~~~!」


    斯卡龍整個人貼到了男人身上。雖然那男子一臉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但是被斯卡龍以怪力緊緊地抱住,根本動彈不得。


    「是、是的!」


    露易絲迴過神後,飛快地衝向廚房。


    「啊~那麽,大家辛苦了!」


    當店裏打烊休息時,已是天邊開始發白的破曉時分了。露易絲和才人搖搖晃晃地站著,他們又困又累,魂都飛了一半。因為從事不習慣的勞動,所以兩個人都已經精疲力竭。


    「因為大家都非常努力的工作,所以這個月加了一點獎金喔。」


    現場響起了一片歡唿聲。斯卡龍開始把工資分派給在店裏工作的女孩們,以及在廚房工作的廚師們。看來今天似乎是發薪日?


    「來,露易絲,才人,這拿去。」


    也有我們的份嗎?露易絲和才人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恢複了生氣。但是……放在薪資袋裏麵的卻是一張紙。


    「這是什麽啊?」


    「是請款單啊。才人,你打破了多少盤子?露易絲,你惹火了幾位客人?」


    露易絲和才人看看彼此,歎了口氣。


    「沒關係啦。不管是誰,在一開始時都免不了失敗犯錯。你們以後要拚命努力工作並好好地賠償哦!」


    然而……他們發出的歎息並不僅止於這一次。


    二樓的走廊上並排著一扇接著一


    扇的客房門扉,而露易絲和才人被分配到的房間就需要穿過這道走廊走到盡頭……而且是一間得爬梯子才能上去的閣樓小房間。


    這房間無論怎麽看,都不像是要給人住的。這個昏暗無光、空氣中充滿灰塵的空間似乎被當成了倉庫,堆積著各式各樣的雜物。包括壞掉的櫃子、椅子,以及裝有酒瓶的木箱、木桶……等等,還放著一張粗糙的木床。露易絲才坐下去,床腳就折斷了,整張床歪向一邊。


    「這是什麽嘛!」


    「是床鋪吧。」


    才人邊清理蜘蛛網,邊打開小小的窗戶。窗戶一開,一群蝙蝠——看來是這間閣樓小房間的舊房客們——便一邊吱吱叫著,一邊飛進房裏倒掛在屋簷之下。


    「那是什麽嘛!」


    「是室友吧。」才人無動於衷地說道。


    「你打算讓身為貴族的我睡在這種地方嗎!」露易絲憤怒地大喊。


    而才人則是一言不發地拿起床上的被子,把灰塵拍掉。接著他就蓋上被子,在床上躺下。


    「好了,睡吧!斯卡龍先生不是說了嗎?我得在中午起床,做店裏的進貨跟準備工作。至於你則是得打掃店麵。」


    「為什麽你已經適應環境了啊!」


    「反正這跟某個人對我的待遇也沒什麽差啊。」


    也許是累了吧?才人一說完,沒多久就發出了酣睡聲。至於露易絲,雖然她嗚嗚嗯嗯地發著怪聲,但過了一陣子之後最後似乎也死心了。她鑽上床爬到才人身旁,窸窸窣窣地亂動一會兒後,把頭枕到了才人的手臂上。


    雖然這裏的確是個糟糕透頂的地方……但是隻有一件事情令她覺得高興。


    也就是「那個女仆不在此地」這件事。


    真是的……雖然我也不知道……這個、笨蛋使魔、到底、有哪一點好?可是喜歡才人的那個女仆不在這裏,這件事讓自己由衷地感到高興。雖然我呀、也不是、喜歡、這種家夥啦……


    露易絲就這樣喃喃自語,而後帶著一點點幸福心情把臉頰貼在才人的手臂上,並閉上雙眼。她紅著臉低聲嘟囔道。


    「事情走到這地步,在這次暑假期間,我可要讓你對我好一點……」


    還有……必須把鎮上的謠言之類的一一收集起來,並向公主殿下報告才行。這次暑假應該會變得很忙吧?露易絲想著想著,就進入了夢鄉。


    但是。


    露易絲的小小幸福,卻徹底破滅了。她體認到這件事實的時間,是第二天的晚上。


    那一天,「魅惑的妖精」亭依舊生意興隆。而露易絲則是無精打采地跟昨天一樣替客人端菜上酒。


    醉漢們看到露易絲的反應可分為兩種。


    首先,有群家夥看到身體各部位都很「小」的露易絲之後,便會大發雷霆吼著「這家店居然雇用這種小鬼頭啊!」。針對這類型的客人,露易絲會送上「完整」的葡萄酒服務——也就是請對方連瓶子一起喝下去。


    另一種則是擁有特殊嗜好的客人。如果隻論外表的話,露易絲實在非常可愛好食,所以似乎反倒讓有「那種傾向」的人們大為興奮。再者因為露易絲隻要閉上嘴看起來就相當乖巧柔順,所以這類型的家夥們都對她心存輕視,一個個都必定會伸出手來想要摸露易絲那小小的屁股或是大腿。針對這種客人,露易絲則會提供巴掌作為服務。


    基本上是賞在他們的兩邊臉頰上,偶爾則是請他們用鼻梁享受。


    就像這樣,連一句奉承話都不會說的露易絲,當然也拿不到任何小費。她被斯卡龍叫去,丟下一句「你先在這裏學習一下其它女孩們的做法吧」,吩咐她站在店裏的角落。


    原來如此,其它女孩們都很有技巧。她們臉上笑盈盈的保持微笑,不管被客人說了什麽或是做了什麽,都不會動氣。嫻熟地與客人談笑自如,並稱讚對方……但如果客人伸手想要碰觸她們,女孩就溫柔地握住那手不讓對方碰到自己。這樣一來,男人們就會為了讓女孩們更加注意自己而慷慨地付出小費。


    我怎麽可能做得到那種事嘛!露易絲不屑地撇撇嘴。


    我身處這個魔法師就是貴族的世界,而且出身於瓦利埃爾家——那可是令人敬畏的公爵家!隻要迴到領地,就是個千金大小姐!就算告訴我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也不可能像那樣撒嬌賣俏。而且還得打扮成這種丟人的樣子……


    打扮?


    這時露易絲猛然察覺到一件事情,自己正穿著跟昨天一樣的細肩帶貼身背心裙。雖然講到內在方麵,她自己也覺得確實不怎麽可愛,但外表是不是屬於相當有水平的等級呢?露易絲瞥見擺在店裏的鏡子,試著在鏡子前擺出幾種不同的姿勢……例如咬咬大拇指,或是邊由下仰視上方邊忸忸怩怩地晃動之類的動作。


    嗯。雖然這是身丟人的打扮,不過我很可愛嘛。真金不怕火煉,我可是個貴族呢。這裏的女孩子不管是哪一個,都無法與我散發出的高貴氣質相抗衡……是這樣吧,沒錯,大概是。


    我這身打扮是不是也讓才人看得入迷?露易絲這麽一想,就感到高興起來了。什麽嘛,那個笨蛋,到現在才察覺到我的魅力已經太晚了!他一定會說「啊啊,露易絲好可愛,真是太棒了……啊啊,我的身邊原來有這麽可愛的女孩呀……我一直都沒發現……可是我這家夥,偏偏滿腦子什麽女仆……還讓她穿上啥水手服轉圈圈……真是後悔啊……我這隻笨狗,實在很後悔啊。」


    哼!真是個笨蛋,就算你現在才察覺到主人的魅力,也太遲啦。話說迴來,你隻不過是個使魔而已,好了不準這樣沒禮貌的盯著主人猛瞧,去給我擦鞋!什麽嘛?不行!你不可以碰主人!明明隻是條狗,你到底在摸什麽地方啊!不過……要是你發誓願意一輩子服侍我的話,我就允許你稍微碰碰我吧。隻有一點點哦!但是,你必須下跪陪罪作為交換!知道嗎?你得針對你一直沒把主人當一迴事這點道歉,然後下跪陪罪,知道沒有?


    露易絲想象出這麽一大篇後,捂著嘴巴噗嗤地笑了起來。然後,她邊在心裏想著才人現在已經對自己神魂顛倒了吧?邊斜著眼偷看了一下廚房。


    有了!那隻笨狗正擺出一臉笨樣,呆呆地洗著碗盤。


    咦?


    才人的確是一邊心不在焉地洗著盤子,一邊很熱心地參觀著露易絲所在的外場。然而……他的視線並沒有看向露易絲。露易絲迅速地跟上他的視線焦點——隻見一個留著長長黑發的女孩正對客人笑得開懷。那個女孩正是斯卡龍的女兒潔西卡。


    露易絲那頭帶桃色的金發霎時倒豎了起來。


    你這混帳還是那套?又是黑發?


    露易絲繼續觀察潔西卡。她以毫米為單位,追蹤著才人的視線所及之處。潔西卡身上穿著低胸剪裁的秀氣連身裙,而才人的視線就非常精確地跟隨著可從連身裙中窺見的乳溝。


    胸部嗎?你這混帳就那麽地喜歡像蘋果一樣的胸部嗎?


    這狗為什麽就那麽喜歡胸部呢!為什麽!


    才人似乎很憂鬱地「噢~」地歎了一口氣。接下來他又露出一臉陶醉的表情,用雙手描畫著圓圈,就像是在測量潔西卡胸都的圓周尺寸一般。這動作讓露易絲的腦中似乎有什麽斷了線,她不加思索地拿起了手邊的玻璃杯,使盡全力丟向才人。那杯子直接擊中才人的太陽穴附近,他就這樣在洗碗槽前方倒下。


    「你幹什麽啊!」


    被露易絲扔掉杯子的男人站了起來,想要抓住露易絲的肩膀。露易絲抓住桌子彈起身體,然後對著男人的臉上提供了雙腳鞋底的服務。這可是比平常多出兩倍的特別服務。


    露易絲瞧了一眼邊喊著自己名字邊衝過來的斯卡龍之後,就自顧自的發著抖並握緊拳頭。


    「那個使魔……你給我等著瞧。我可會好好地服務你的!」


    才人醒過來之後……眼前出現的是潔西卡大大的胸部。他腦裏浮現「發生了什麽事?」的念頭,總之先呆呆地張大了嘴巴。


    「哇,你終於醒了呀。」


    才人環視了一下四周,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這是哪裏?」


    「我的房間。」


    潔西卡就像要抱住椅背似地反坐在椅子上,微笑著說。


    「為什麽?」


    「你被杯子丟中腦袋,所以暈倒了啊。」


    「是嗎……那杯子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然而潔西卡似乎對那個杯子


    沒什麽興趣。


    「喂喂,我呀~都明白了喔。」


    「明白什麽?」


    「露易絲啊。她呀,是貴族吧?」


    才人劇烈地咳了起來。


    「你不必再裝傻了啦。爸爸可是把店裏女孩的管理工作交給我負責呢,所以我看女孩的眼光也比別人要敏銳一倍。露易絲她啊,連端盤子的方法也不懂,再加上自尊心高得令人訝異,還有她那個言談舉止……應該是貴族吧。」


    才人抱住自己的頭。明明我還讓露易絲穿上粗糙的連身裙咧……結果還是超明顯不是嗎?說什麽要隱藏身分?根本完全沒藏住啊!


    「哈!那家夥是貴族?怎麽可能啊!像她那樣既暴力、又粗野……連一丁點的淑女風範都沒有……」


    「你不用再說了啦。我不會告訴其它人的,你們是有什麽苦衷吧?」


    看到才人默不吭聲的樣子,潔西卡露出微笑。


    這家夥還真的是個好奇心的集合體……她應該就是為了想問這些事情,所以才特地把自己帶到這裏來的吧。


    「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比較好喔。」


    才人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他打算嚇嚇潔西卡,讓她因為害怕而不再繼續追究下去。但是,這招對潔西卡並不管用。


    「咦!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們在做什麽危險的事嗎?好像很有趣不是嗎!」


    她探出身子,把臉……還有胸部湊近才人。為什麽她那麽強調自己的乳溝呢?跟謝絲妲比較起來,她的穿著更為大膽……這是因為她是城市女孩嗎?正當才人茫然地紅著臉思考這些事的時候,潔西卡臉上浮現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喂。」


    「什麽啊。」


    「你啊,沒有跟女孩子交往過吧?」


    「啊、什麽?你……可別小看我……」


    被她說中了。她還真是個對很多事都反應靈敏的女孩啊……才人邊冒著冷汗邊想。


    「我看得出來啊,我可是直覺敏銳的托裏斯塔尼亞居民哦!像你這種鄉下人的腦袋裏在想些什麽,我可是一看就知道了。」


    被說成是個鄉下人,讓才人覺得很火大。真是的,我說你啊,我雖然不清楚這啥托裏斯塔尼亞到底是怎麽樣,但東京可不是這種寒酸的石頭建築咧。你要是看到東京鐵塔的話會嚇哭的吧!他一邊在心裏這麽想著,一邊反駁道。


    「誰是鄉下人啊?我才不想被人妖的女兒嗆聲呢。」


    「你太過分了,他可是個很溫柔的爸爸哦。在媽媽過世那時……爸爸就說他會同時擔負起媽媽的角色……」


    「結果就tres bien了嗎?」


    潔西卡點點頭。


    「好啦,爸爸的事不重要。喂,你跟那貴族女孩到底打算做什麽呀?你應該不是貴族吧,是仆人?」


    「我才不是仆人!」


    才人氣憤地說道。潔西卡嫣然一笑,握住了才人的手。


    「幹、幹嘛?」


    「讓我來教教你女孩子的事吧?」


    「什麽?」


    才人的身體在一瞬間就僵硬住,目不轉睛地盯著潔西卡瞧。這個非常懂得運用自己魅力的酒館女孩,並沒有放過才人那一眨眼間的表情變化。


    「不過,代價就是……你要好好地跟我說哦?到底,你們想要做些什麽呢……?」


    潔西卡把才人的手握在掌中,往自己雙峰間的乳溝處拉。


    才人突然靈機一動。跟酒館主人的女兒套好交情,是否也算是收集情報工作的重要一環呢?畢竟酒館會有各種各樣的客人來光顧,謠言和傳聞也會集中到這裏來。那些謀劃著不軌企圖的家夥麵對女孩們,也可能會放鬆警戒心而把秘密說出來也不一定。


    在這時機上把潔西卡拉攏成同伴的話,對接下來的行動也應該會有幫助吧。


    正當才人的腦中像這樣思索著,而手指上傳來肌膚溫暖的觸感時……


    潔西卡的房門忽然被撞飛了。


    才人馬上跳了起來。出現在門口的人正是身穿純白色的細肩帶貼身背心裙,身體不住顫抖的露易絲。


    「你,在做什麽?」


    才人愣愣地盯著自己的手一會兒後,才慌忙抽了迴來。


    「收、收集情報。」


    「你在收集哪個人、哪個部位的情報啊?」


    在才人還手忙腳亂不知所措時,露易絲就已大跨步地走進房間,賞給才人的胯下一記前踢將他解決。才人痛苦的倒在地上,而露易絲抓住他的腳踝,想直接把他拖走,這時……


    「等一下,露易絲。」


    「什麽啦?」


    「你啊,接待客人的工作呢?現在還是工作時間內吧?」


    潔西卡不過是個街坊女孩,居然直唿自己的姓名?這雖然讓露易絲氣得渾身發抖,可是現在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囉唆!等我教訓完這個笨……笨哥哥之後,我馬上就會迴來啦!」


    在這裏,才人的身分是露易絲的哥哥。


    「你有時間去做那種事嗎?明明連個小費也無法好好的拿到手……」


    「那、那跟你沒關係吧!」


    「可是大有關係呢。因為女孩們的管理工作是由我負責的啊。像你這樣的女孩,可讓人很困擾呢。老是惹得熟客們生氣,卻連個點菜也做不好,而且會亂扔杯子,還會打架……」


    露易絲嘟起嘴巴。


    「不過這也沒辦法,畢竟要你這樣的小鬼頭來擔任酒館的妖精,是有困難的吧?」


    潔西卡一臉興致索然般地說道。


    「誰是小鬼頭!我已經十六歲了!」


    「咦?你跟我同年齡啊?」


    潔西卡盯著露易絲瞧,她那表情看起來好像真的相當吃驚。接著她看了看露易絲的胸部,又瞧了瞧自己的胸部,「噗哧」一聲笑出來然後捂住嘴。


    「好吧,你好好加油吧。雖然我也不期待啦,但是如果你再繼續亂來的話,就要把你解雇了哦!」


    看到潔西卡這種舉動,讓露易絲怒火中燒。


    「什、什麽嘛……你們這些笨女人,一個一個都隻不過是胸部大……就說人家是小鬼頭還是小孩子……還有什麽小水蚤的……」


    躺在地板上的才人插嘴勸說道。


    「不、沒有任何人說過水蚤這麽過分的話啦……」


    露易絲使勁地用腳狠踏著才人的臉。才人「嘎嗚」地哀叫一聲後,就乖乖閉上嘴了。


    「像這種小事情,我會拿到多得足以建一座城堡的小費的!」


    「哦~~~~真的嗎?真讓人高興呢!」


    「要是我認真起來的話,可是很厲害的呢!那些男人全都會拜在我的石榴裙下!」


    「這可是你說的哦?」


    「是我說的。我才不會輸給你這種人呢!」


    露易絲恨恨地瞧著潔西卡雙峰之間的乳溝,對著她宣言道。那隻笨狗就是看著這個地方……還把手伸往這地方!


    「那正好,下星期有一個小費競賽。」


    「小費競賽?」


    「對啊,由店裏的女孩們來互相競爭,看彼此拿到了多少小費。當然,也有準備獎品給獲勝者。」


    「聽起來挺有趣的嘛。」


    「那你就盡全力加油吧。要是你能在小費競賽中贏過我的話,我以後都不會再說你是個小鬼頭了。」


    3


    「妖精們!期待已久的這星期終於到來了哦!」


    「是的!咪小姐!」


    「全力衝刺的小費競賽就要開始了!」


    掌聲和歡唿聲在店內迴響著。


    「那麽,正如大家所知道的……我們『魅惑的妖精』亭是在距今四百年前創立的,那時正是人稱『托裏斯汀魅力之王』——亨利三世陛下的治世期間。被歌頌為絕世美男子的亨利三世陛下,也被傳頌為是妖精轉世為人。」


    斯卡龍用陶醉的語氣開始敘違著。


    「有一天,那位國王陛下微服出巡來到了鎮上。然後,非常榮幸地,他來到了我們這家剛開幕不久的酒館。那時候這家店的名稱叫做『鰻魚之睡床』亭,實在是個絲毫不具魅力的名字。但是沒想到……國王陛下居然與一個在此相逢的女服務生墜入愛河!」


    接下來斯卡龍彷彿很悲傷的搖了搖頭。


    「然而…………陛下怎麽能愛上一個酒館的女服務生呢?這是不被世間容許之事……最後,國王陛下隻能放棄這段戀情。之後……國王陛下就命人縫製了一件馬甲送給那個女孩,最少能作為這場戀情的一點寄托。而我的祖先被這份戀情深深的打動,於是就根據那件馬甲的名稱來改變了這家店的名字。這真是個淒美的故事呀……」


    「的確是很淒美的故事!咪小姐!」


    「那件『魅


    惑妖精的性感馬甲』就是這個!」


    斯卡龍唰的一聲脫掉上衣和褲子。從遠處看著的才人這次終於忍不住「嘔」地一聲把胃液都吐了出來。這是因為斯卡龍現在正把那件極為合身且下擺很短的性感黑色馬甲穿在身上。


    「距今四百年前,國王陛下贈送給相戀女孩的這件『魅惑妖精的性感馬甲』,正是我家的傳家之寶!這件馬甲被施加了能依據穿著者的體格改變成合身尺寸的魔法,以及『誘惑』的魔法!」


    「真是太棒了呢!咪小姐!」


    「沒錯~~~~trcs bien!」


    斯卡龍發出極為感動的喊聲,擺出姿勢。


    就在此時,令人驚訝的是……在才人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種「看起來還算過得去嘛——」的感情。或者該說是對斯卡龍抱持著好感吧?就是這類的心情。明明那個樣子實在很惡心,但是他卻開始產生「那種樣子也沒那麽糟嘛」的感覺。


    才人猛然驚覺到,這應該就是「誘惑」魔法的作用吧!但是因為斯卡龍那副模樣實在是太負麵了,所以隻能到達「還算過得去」的評價。


    原來如此。隻是因為穿的人是斯卡龍,所以讓人僅僅得到這種程度的感覺,如果是讓個普通女孩來穿的話……也許看起來會像是個絕世美女也說不定。魔法果然很可怕啊,才人邊想著邊點點頭。


    斯卡龍保持著先前的姿勢,繼續他的演說。


    「在本星期開始的小費競賽中獲勝的妖精,就可以獲得穿上這件『魅惑妖精的性感馬甲』一天的權利!哎呀!穿上這件衣服的那一天,到底能獲得多少小費呢!光是想象就會讓人心動不已吧!所以啦,大家都要努力哦!」


    「是的!咪小姐!」


    「很好!那麽各位,舉起杯子!」


    女孩們一起舉起了手裏的酒杯。


    「預祝小費競賽成功和生意興隆……」


    斯卡龍講到這裏停了下來,咳了幾聲後收起表情站直身子。接下來他並沒有使用平常的娘娘腔語氣,而是以正經的中年男性聲調說道。


    「以及祈願女王陛下身體健康,幹杯!」


    語畢,眾人都喝下了杯子裏的酒。


    話說,雖然小費競賽就這樣開始了……


    但是,露易絲也知道自己要是繼續這樣下去的話,絕對無法拿到小費。於是她首先采取「閉上嘴不說話」這個對策。因為她發覺到自己隻要一開口就一定會惹怒客人,所以她就決定盡量保持沉默。


    露易絲下了決心之後,前去幫某位客人斟葡萄酒,這時客人對著她搭話了。太好了,這是拿到小費的好機會。


    「我說你有時間嗎?讓我看看你的手吧。」


    於是露易絲就伸出了手。


    「我很熱衷於鑽研占卜,就讓我幫你占卜一下吧。」


    客人注視著露易絲的手掌,首先如此判斷。


    「根據我的占卜,你……應該是磨坊出身的。沒錯吧?」


    竟然抓住身為貴族的自己,還說什麽磨坊出身的鬼話,這是什麽意思?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男人繼續進行占卜。


    「唔!你是那樣沒錯吧!有喜歡的異性吧?」


    露易絲的腦海裏浮現出使魔的臉,但是她不能容忍自己這種行為。沒有,我沒有那種對象!露易絲搖了搖頭。


    「不!一定有吧!那麽我就占卜一下你跟他合不合得來……哇!真是嚇了我一跳!」


    男人似乎很悲傷地甩了甩頭。


    「差到極點。」


    這你不說我也知道!我比誰都清楚!話說迴來我根本就不喜歡他啊。


    總之露易絲因為感到很火大,就不由自主地用腳表達了對占卜的迴禮。對露易絲來說,最接近自己的異性就是才人。所以她常常下意識地以處理才人的習慣來對待別人。所謂的「習慣」還真是可怕啊。


    「你、你幹什麽啊!臭小鬼!」


    我不是小鬼頭,我已經十六歲了!露易絲差點這樣反駁,又猛地閉上了嘴巴。剛剛才決定要保持沉默不是嗎?


    「給我說點話啊!你這矮子!」


    我隻是成長速度慢了點而已,居然講得這麽難聽。


    露易絲心想一定要好好告訴客人自己的年齡,於是就連續踢了客人的臉十六下。這下客人昏死了過去。


    反正呢……因為一直都是這種狀況,所以這天露易絲沒能拿到任何小費。


    決定閉嘴不說話的結果,雖然不再口出惡言,但腳踢卻取代了言語暴力,使出的次數增加不少……這點讓露易絲感到相當害怕。因為不能用嘴巴來發泄,所以腳底似乎很想發表意見。


    隔天早上,露易絲找了才人商量應該怎麽辦。才人對露易絲提出了「為了不讓腳抬起來,試著把內褲脫掉後再去工作如何?」的建議,然後就被露易絲飽以老拳。


    第二天。


    露易絲很小心地注意著不讓自己的腳又抬起來。


    此外,為了無論被客人說什麽都還能保持著笑容,露易絲把鐵絲放進嘴裏,把表情固定為笑臉的樣子。做好萬全準備後,露易絲才開始女服務生工作,而她臉上的笑容也一直沒有消失。然而……她還是沒能拿到小費。腳有忍耐著沒有亂踢,笑容也被固定住了……她明明做了這些,但還是拿不到。


    原來,問題就出在她的手上。


    客人對前來服務的露易絲感到很中意,似乎是因為露易絲的容貌符合客人的口味。


    「哎呀,你……長得挺可愛的嘛,幫我倒酒。」


    男人雖然對露易絲的臉感到滿意,可是馬上就發現了某個缺點,也就是胸部。這是什麽啊?根本是一片平坦啊。所以客人忍不住出口挖苦道。


    「你是怎麽迴事?該不會是男人吧?唔,雖然臉蛋還算不錯啦……你聽好了,我來告訴你訣竅吧。你至少該把布團搓成圓球塞在胸部那裏才對。這樣一來,你就會成為這裏最受歡迎的服務生了!嘎哈哈哈!好啦!倒酒!」


    雖然這男人的發言讓露易絲臉上的肌肉抽搐著,但是笑容還是被鐵絲好好地固定住。靠著鐵絲的幫忙,本來這樣下去應該行得通才對……但是,還是行不通。


    這是因為露易絲把葡萄酒一股腦地倒在那個男人的頭上。


    雖然順利讓臉上的肌肉變得聽話了……問題是雙手的肌肉卻不聽使喚。


    「你幹什麽!」


    男人站起身來。露易絲感覺到自己會有危險,因此就用葡萄酒瓶毆打了對方的頭。


    因為男人就這樣一頭倒下,所以露易絲也不需要繼續幫他斟酒……但還是沒拿到任何小費。


    這像這樣,每當胸部大小遭到客人取笑時,自己的手就會自動自發地請客人用腦袋喝酒,這點讓露易絲感到非常驚愕。


    隔天早上,露易絲又找了才人商量。才人對露易絲提出了「為了不把酒淋在客人頭上,試著把酒瓶夾在乳溝裏然後再這樣斟酒如何?」的建議。


    以物理上來看,位於負責斟酒者胸口的葡萄酒瓶,不可能構得到客人的頭部。況且這種動作,應該能讓客人高興不是嗎?


    然而露易絲卻把才人的建議當成是對自己胸部大小的諷刺,於是她海扁了才人一頓。


    第三天。露易絲小心翼翼地注意著不讓自己的手亂動。她把葡萄酒放到桌子上,雙手則反握在身後,然後對著客人微笑。就算客人吩咐她「倒酒!」,露易絲也隻麵露微笑沒有動作。


    「快倒酒啊!」


    她依然是一臉微笑。


    「我說倒酒!」


    她繼續保持著微笑。


    「我不是叫你倒酒嗎!」


    露易絲還是麵帶微笑。


    「你是在搞什麽鬼啊!」


    這種做法當然沒可能獲得小費。當她再次找才人商量時,才人建議她試著用嘴巴銜著酒瓶斟酒如何?但是露易絲的嘴巴很小,葡萄酒瓶根本放不進去。仔細一看,才人一臉快要睡著的樣子。露易絲心想才人是不是因為很想睡了,所以隨便敷衍敷衍我?於是她痛毆了才人一頓。


    第四天。


    小費競賽也已經進行到一半了。到現在為止,露易絲拿到的小費依然是「零」。就算是露易絲也不由得焦躁起來。她在服務客人時小心注意著自己的腳、斟葡萄酒的位置、還有自己的用詞發言。


    「你雖然看起來不太熟練,不過言行舉止卻似乎挺高貴的呢,這給你吧。」


    辛苦似乎終於有了代價,露易絲第一次從一位看似貴族的客人手裏拿到小費——金幣一枚。


    「真、真的嗎?我真的可以收下嗎?


    」


    「嗯,你就拿去吧。」


    「太好了!


    露易絲高興得跳了起來,然而這動作卻害得盤子打翻,把菜肴倒在客人的襯衫上。


    「對、對不起……」


    雖然露易絲道了歉,但是貴族客人卻沒有原諒她。


    「你……這件襯衫用你的工資可是完全賠償不起,是件絲質的高級品耶?你打算怎麽辦啊?」


    「真的很對不起……嗚嗚……」


    「好啦,你究竟打算怎麽辦?」


    「我、我會賠償的……」


    「唔,那就這麽辦吧。就用你能辦得到的事來作為賠償吧。」


    「那要怎麽做呢?」


    「沒什麽,隻要你半夜到我的房間來就行了。」


    「然後呢?」


    「接下來你也明白吧?畢竟你也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吧?不是吧?」


    「什、什麽意思呢?」


    「當然是要你好好地用身體來賠償啦。就是這麽一迴事。唿哈哈!」


    一陣怒火湧上露易絲的心頭。


    明、明明是個貴族,竟然做出這種醜惡行為!這讓公爵家的三小姐極為憤怒。這種好色的樣子,簡直將貴族的麵子都丟光了!身為陛下的代理人,我絕對!必須懲治這種使貴族蒙羞的家夥才行!


    「你這害群之馬!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家夥,王國的權威才會……王國的權威!順便還有我的權威也……!」


    「你、你要做什麽!嗚哇!住手!馬上給我住手!」


    腳底、葡萄酒和言語暴力同時一起爆發出來。


    「這個還給你!」


    露易絲把好不容易得到的小費也扔在貴族的臉上。


    之後露易絲又被斯卡龍叫過去,並被要求她明天得反省並負責清洗一整天的碗盤。露易絲憋了一肚子氣,不管三七二十一總之狂打了才人一頓。


    第五天……當露易絲站在才人身旁,正在洗盤子的時候,潔西卡晃了過來。


    「情況如何啊?大小姐。我呀,已經拿到了一百二十通用金幣了哦。」


    「還挺厲害的嘛。」露易絲一臉不悅地迴答。


    「洗碗盤可是拿不到小費的喔?」


    「我當然知道。」


    露易絲一邊用生硬的動作洗著盤子,一邊迴答道。


    「真是的,你連個盤子部不會洗啊?」


    潔西卡瞧了瞧露易絲洗好的盤子後這樣抱怨道。


    「……我正在乖乖的洗啊。」


    「你看,油漬不是沒洗幹淨嗎?這根本不能說是洗過呀。」


    潔西卡拿走露易絲手裏的盤子,用迅速的動作將盤子洗幹淨。


    露易絲板著臉,盯著這一幕瞧。


    「喂。」


    潔西卡瞪瞪露易絲。


    「什麽啦?」


    「人家好心在教導你,你那種態度太過分了吧?」


    「……嗚。」


    才人以驚訝的神情,看著露易絲和潔西卡之間的互動。


    「被別人教導過後,就應該說聲謝謝吧?這可是基本中的基本耶。」


    「……謝、謝謝……」


    「真是的,你就是因為老擺出這副表情,所以才會連個小費也賺不到。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你可要振作點啊,大小姐。」


    潔西卡丟下這麽一句話之後,就迴到外場去了。露易絲則意誌消沉地低下頭來。


    這天,工作結束後已是清晨時分……


    一整個晚上都在洗碗盤的露易絲看著自己的手掌,歎了一口氣。她從來不曾從事過這類清洗勞動,手指已經因為做不慣長時間泡在水裏的工作而受到損傷,變得紅通通的。冰冷的水、還有肥皂,讓她的手指陣陣刺痛。


    為什麽我必須做這種事情啊?露易絲心想。身為貴族的我,居然還得去洗碗盤……甚至得為平民斟酒……而且還被那個店長的女兒說了那麽多自以為是的話……


    我受夠了……露易絲喃喃自語道。雖然我也不懂得什麽情搜工作還是別的,但這些事不應該是我的工作。我可是傳說啊,是「虛無」的承擔者啊。這樣的我,為什麽卻必須在酒館裏當女服務生呢?應該有一些……像是……更顯眼的任務在等著我才對吧?


    露易絲這樣東想西想一陣之後,不禁感到很傷心,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就在這時,地板上的入口被人推開,從樓下迴來的才人探頭進入房間,所以露易絲躲進了被子裏麵。因為她不想讓才人看到自己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好啦,吃飯了。」


    才人把裝著燉菜的盤子放在桌子上,然後唿喚露易絲。然而露易絲卻隻是躺在床上,就像已經精疲力竭地丟出迴應。


    「我不吃。」


    「講什麽我不吃啊,不吃的話身體會支持不住的欸。」


    「根本不好吃嘛。」


    「就算不好吃也沒辦法吧?又沒有其它的東西可以吃。」


    就算如此,露易絲還是拉著被子蓋住頭,不願意下床。


    才人走近床邊,一把掀開被子。隻見穿著睡衣的露易絲正在棉被裏縮成一團。


    「吃吧,不然身體撐不住啊。」


    「我手很痛啊,沒辦法拿湯匙。」


    露易絲像小孩子一樣耍賴。才人拿她沒辦法,隻好把湯匙送到她的嘴邊。


    「如果是那樣的話,你看,我喂你吃吧。快吃,聽話。」


    露易絲總算喝了一小口。然後淚水從她的眼中滿溢而出。


    「我受夠了,我要迴學校去。」


    「那任務怎麽辦啊?」


    「我才不管呢,像這種事根本不是我該負責的任務啊。」


    才人抽迴了湯匙,注視著露易絲。


    「我說你啊。」


    「什麽嘛。」


    「你到底有沒有幹勁啊?」


    「當然有啊。」


    「公主殿下就是因為信任你,才會把這個工作交給你來做吧?這種必須混在平民之中收集情報的工作,要是讓宮廷內部人士來負責,大概會被識破身分……由於無法交給其它人,所以公主才會拜托你吧?」


    「是啊。」


    「好啦,那你是怎樣?又是在賭場因為一點小事而激動起來把錢都輸光了,又是在這裏耍貴族脾氣連一毛小費也拿不到。而且還動不動就讓客人生氣,根本談不上什麽收集情報吧。」


    「囉唆!可是,洗碗盤或是斟酒這類的無聊事跟任務又有什麽關係?我想要負責的是規模更大的工作啊。我已經受夠了,為什麽身為貴族的我要……」


    才人抓住了露易絲的肩膀,讓她轉過身來麵向自己。


    「你做什麽啦!」


    「大小姐,你聽好了。大家可都在工作,而且是拚命地做著你口中的『無聊工作』才能填飽肚子。能夠整天玩樂也還會有人供吃供住的……隻有你們這些貴族啊!」


    才人講話的語氣非常認真。他眼神中的冷漠與怒火讓露易絲感到害怕,不由得低低地垂下頭。


    「雖然我的成長過程也跟你一樣都過著好日子,所以沒什麽資格說這些自以為是的話……但是來到這裏以後,我吃了不少苦……也總算明白。光是要活下去,就已經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了。」


    露易絲不知為何找不出話來反駁,隻好默不作聲。才人繼續說道。


    「雖然我也不是很懂……但是我想,會拘泥於無聊自尊心的家夥,其實是無法擔起重責大任吧?不過呢,要是你堅持已經不想繼續下去的話,那就放棄吧。反正我都無所謂,畢竟這又不是我的工作啊。」


    露易絲板起臉,閉上了嘴巴。


    「你不吃啦?」


    才人把湯匙遞到露易絲麵前,這樣問道。露易絲一把從床上跳了起來,從才人手上搶過湯匙,開始狼吞虎咽地吃著燉菜。


    才人攤開雙手歪了歪頭後,從口袋裏拿出某樣東西。原來是一個小小的陶製盒子。


    「……那是什麽啊?」


    「藥膏,據說對長時間泡水受的傷很有效,是潔西卡給我的。」


    接著才人就叫露易絲伸出手來,而露易絲也很聽話的把手伸了出來。


    雖然露易絲好像在鬧別扭似的,望著正幫自己塗藥的才人的臉……但過了一會兒,她小小聲地開口說道。


    「喂。」


    「什麽?」


    「斟酒我肯做,碗盤我也肯洗……這樣就對了吧?」


    「嗯,是啊。」才人彷彿鬆了一口氣般地迴答。


    「可是,你真的無所謂嗎?」


    「對什麽無所謂?」


    「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露易絲紅著臉,以不愉快的表情說道。


    「要我斟酒是可以,要我講些討好奉承的話也做得到。可是……」


    「可是什麽啊?」


    「就、就算主人被客人們亂吃豆腐,你也無所謂嗎?」


    才人忽然沉默了起來。


    「喂,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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