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敦誌打開409室的房門時,才察覺到自己的失誤。


    房間裏側躺著一個翻了底朝天的紙箱,衣服落了一地。


    「抱、抱歉。平時其實會整理得更好的……哈哈。」


    「別在意,先去洗澡吧。」


    「嗚,對哦。」


    再磨蹭下去就真要感冒了,這樣乘出租車就沒有意義了。首先先淋個浴吧。


    濕透的衣服已經冷得,如同將冰直接貼在身上一樣。


    一想到依就這扇門的對麵,在浴室裸身就會緊張起來——敦誌使勁把頭往牆上撞!


    要是出血的話就能斬斷這些糟糕的想法了——應該吧。


    洗完澡迴來。


    依仍然保持進房間時的姿勢等著。布包也還背在身上。


    「坐下來等就行了。」


    「啊,不好意思。」


    敦誌將衣服收迴紙箱,挪出一片能坐下的空間。後悔沒能準備好坐墊什麽的。


    依正坐在地毯上,坐姿挺直而端莊。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呢?請盡量詳細地全部說清楚。」


    「明白了……」


    將即溶咖啡衝到馬克杯裏,敦誌和依相向而坐。


    開端應該是午休時。敦誌感覺會長可能有危險而走上屋頂,然後被牛鬼襲擊。現在明白了,他最初就是瞄準自己來的。


    被依救了後迴到教室。接著發生了讓人鬱悶的事情,鬼火也出現了。


    在迴去路上依已經等著了,明明還來送護身符的,卻做出了即使是因為朋友在身邊也很過分的事情。說到這裏敦誌再一次道歉。


    與朋友去打保齡球之後,敦誌盡早迴來撥了電話。幸運的是總算和依聯係上,並約好在學園門前見麵。


    然而,在依過來前,不僅牛鬼,連貓又的蜜柑也襲擊了他。幸好會長他們的出現,並沒有發展成戰鬥。


    說起來,牛鬼離開時看了會長一眼。從當時敦誌與會長的對話,還有屋頂時的互動,推斷出她與敦誌的關係很不錯。


    在參拜迴來的路上。


    敦誌遇到了被操縱的會長和牛鬼。一路追趕他們而到達了聚靈之地。並非忘記了依的叮囑,隻是無法放著不管。


    之後就如依所知道的了。


    敦誌盡可能詳細地將這些都迴憶出來。


    依熱心地傾聽著,在他說完之前都沒有插嘴。


    「……於是,現在就在自己的房間了。」


    「我明白了。」


    依連珠炮般提出一連串問題。


    內容看起來卻跟今天發生的事情無關——昨天的早飯記得吃了什麽嗎?對於紅色會聯想到什麽?月亮與太陽哪邊是正確的?是雞蛋在走路嗎?說到河流會想起鎖骨嗎?


    對於這些問題,敦誌都認真作了迴答。


    窗外響起了鳥的振翅聲。天空已泛出了魚肚白。


    和女孩子一起通宵了呢。


    ——通宵什麽的,想太多了吧?


    依以冥想般的狀態沉思了一會後,隨著睫毛的顫動睜開了眼睛。唿,地吐出一口氣。臉色看起來有點發青。


    敦誌忍不住詢問。


    「有什麽發現嗎?」


    「有幾方麵。敦誌學長並沒有看見幻覺,記憶也沒被刪改,這些都能從剛才的問題裏證實。」


    原來有這種意義啊,敦誌吃了一驚。


    「還有那些妖怪的本性。這些是從我在戰鬥時的感覺,還有他們對學長的言行中推知的。」


    「可以知道嗎!?」


    「恐怕是——沉眠之蛇的信奉者。」


    「沉眠之蛇?」


    「是在日本立國時期,在這片土地上作亂的祟神。」


    「也就是,邪惡的神明吧。」


    「被其他神明斬首,其靈魂則進入了永久的沉眠,現在仍有許多信眾祈願著讓其覺醒。」


    「那條蛇和我,有什麽關係?」


    「他們相信,隻要將被封印的祟神所失去的同等分量的靈力奉獻給它,便能讓其複活。」


    「毫無根據呢。」


    「嗯,是妖怪們的信仰嘛。即使沒有根據也會先奉上祭品的。」


    ——畢竟是怪物的行事方式麽。


    而被選為祭品的敦誌,就不認為是可以忍受的事情了。


    「妖怪們都是那家夥的信奉者嗎?」


    「不是的。幾乎所有的妖怪都隻有憎惡的情感,隻是順著自己的性子行動。隻有少量成為信奉者並遵守著一定的規律。」


    「所以才堅稱自己是被選中的麽。」


    「應該沒差吧。被麻煩的家夥盯上了呢。」


    依神情陰沉地說著,連敦誌也變得低落起來。


    「……明明參拜了呢。」


    「土地神的加護,像這次這樣跑到聚靈之地的話,就沒有意義了。」


    「護身符也是?」


    「起了很大作用哦。請給我看一下。」


    敦誌翻找著脫下的夾克的口袋。從中拿出濕透的紙折護身符,發現紙人偶的身體部分都燒焦了。就和直接被火烤過一樣。


    「咦?」


    「承受強大的靈壓衝擊後,護身符壞掉了呢。」


    「壞掉不就沒有用了麽……」


    「我所製作的護身符,是與我相聯係的。所以護身符壞掉時,我連它的位置也能知道。」


    「哦哦,所以會來到那裏啊!原來如此。還有這種機能啊。」


    「啊哈……」


    連連的稱讚,使依的臉頰因害羞而染上了一抹緋紅。


    貳


    「需要更強力的護身符呢。」依說著。


    敦誌一邊點頭迴應,一邊端起馬克杯。伴隨著幽幽的香氣,茶黑色的液體流入了喉嚨。


    依也將咖啡端到嘴邊,眉頭微微一皺。


    「好苦……」


    「啊,有砂糖哦?雖然牛奶用光了。」


    「不好意思,請給我一些。」


    把砂糖瓶子遞給她,依便用勺子一勺、兩勺、三勺不停地往裏加。已經超越了加了砂糖的咖啡的程度,快要變成加了咖啡的砂糖了。明明應該甜得不行的,依卻很高興地喝下去了。


    「好好喝呢。在家裏幾乎隻能喝煎茶,感覺好新鮮。」


    「雖然是即溶的。」


    「這就是即溶的嗎。第一次喝,和咖啡很像呢!」


    「……啊,嗯。」


    這應該也是咖啡沒錯,那種小事就別管了。似乎鞍馬家是不會喝即溶咖啡的。


    依喝完茶色的砂糖水後,便往敦誌探出身來。


    「我覺得這樣下去會很危險的!」


    「啊,對的。蜜柑那家夥也還在……不覺得她會放棄的。」


    「牛鬼也不知道有沒有被祓除。」


    「咦!?」


    敦誌迴想起那隻被突襲打了個粉碎的妖怪。那樣都還沒有被擊倒嗎?


    ——突然想起了什麽。


    「呐,那個是手杖還是棒子?」


    「是指祓串嗎?說起來掉到池裏了呢。不過不用在意。之後我會去撿的。」【祓串:神道祭祀中用以祓除的道具之一,於白木棒上掛上紙垂或麻苧而成。通常所說的「禦幣」有時視為祓串的簡化,禦幣隻須掛上兩條紙垂,不過比起祓串多以白紙製作,禦幣還會用五色紙甚至金銀箔製作。最常見的禦幣就是靈夢那根,不過這東西原來還是飛行道具麽……】


    「不然我去撿吧?」


    「不行。敦誌學長請不要再靠近那個地方。白天也是禁止的。」


    被嚴厲勸阻了,敦誌老實地點點頭。


    說起牛鬼呢,依轉迴了話題。


    「那個時候氣息是消失了,不過也可能是變成水而逃跑了。」


    「說來在屋頂時,也是這樣逃掉的。」


    「是一隻相當聰明的妖怪。」


    看來要小心警戒。


    於是要以防萬一,依邊說著邊從布包裏掏出和紙跟剪刀之類的東西。


    看上去排放得如同儀式準備一樣——還是不對吧,感覺就隻是圖畫手工的準備而已。


    「現在打算製作一個強力的護身符。」


    「在這個房間裏?」


    「是的。」


    似乎是用剪刀和木工膠水製作的。敦誌隱約感到一抹不安。


    但是依卻感覺很有自信。


    「這次要製作的護身符,不僅能祓除災厄,還能使幽靈們看不見敦誌學長哦。」


    「這種事情都能做到嗎!?」


    「可以的。雖然靈力強大的人拿著就會失去效果,我是不會使用的……但是敦誌學長的鬼眼還是被封印著,應該會有效。」


    「原來如此。真是幫大忙了。連這麽強力的護身符也會做,小依真厲害呢。」


    「雖然還是修行當中。」


    「修行?小依果然也是有人教導的嗎?」


    她猶豫了片刻,認真地點點頭。


    「鞍馬一家,世代都是退魔師。」


    ——退魔師!


    真要說的話,其實也是理所當然的。依不可能是外行人。


    對敦誌來說,退魔師這一職業的存在,而其見習者就已經擁有這麽豐富的知識的事實,以及依正是這樣的一名見習者,這一切都太出乎意料了。


    「退魔師嗎……就是以退治惡靈作為工作的人吧?」


    「要是有委托的話。」


    「竟然有這種工作存在,好厲害!」


    「表麵上會冠以其他職銜。以免不被信任。」


    「小依也是?」


    「我是小學生啊。」


    「對哦……」【/雪華/:這真是萬能的掩護啊……就和某偵探一樣】


    「敦誌學長真的覺得很厲害?隻是祓除惡靈而已哦?」


    「多虧這都好幾次得救了,於是覺得很厲害哦。這不是很自然嗎。」


    「普通人可是看不見的哦?」


    「但是我看得見啊。」


    「很厲害?」


    「很厲害、很厲害。」


    「是,是這樣啊……」


    依展露出爽朗的滿麵笑容。


    「哈哈……我很感激你呢。謝謝。」


    「好高興!我會努力的。」


    她臉頰發熱,嘴唇抿起,雙手攥緊。


    敦誌的心髒突然咚咚地激烈跳動起來。


    「那、那個啊,為什麽要做到這種程度?我其實並沒有什麽可以迴報小依的……還是說,如果放著不管就違背了原則?」


    雖說是脫口而出,但是轉念一想,要是不問才更好吧。


    不過在意也是真的。


    ——是因為見習退魔師的義務感?還是同情心?抑或是完全不同的其他感情!?


    依紅著臉頰,開始揉搓起手上的和紙。


    「嗚啊……嗯,是呢。違背了原則喲。要是不祓除惡靈的話也許你會死的,那樣就太可憐了……最初是這麽想的。」


    既然說到「最初是」,也就是說——


    「現在不同了?」


    「嗯,是的……應該不同了。」依害羞地自言自語。在不斷揉搓的手中,一張和紙已經快變成碎片了。


    「……要是敦誌學長死了我會很傷心的。因為對我來說……怎麽說好呢。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我希望你活下來。」


    「我這樣的人?」


    雖然聽了很高興,不過迴想起至今的行動,確實想不出必須守護自己的理由。


    ——難道是,因為我的眼睛很特殊?


    腦裏浮現出這一疑問。


    隻是,能左右她的感受的,應該不會是這麽無聊的理由。依緩慢地打開了話匣。


    「我自己……從沒有被誰感謝過。祓除惡靈的時候,看不見的人不會信任我,看得見的人會覺得我很惡心。」


    敦誌迴想起中午的情形。


    她吞噬惡靈的樣子,老實說,確實有使人想吐的衝擊性。隻不過,那種事根本不重要。


    「……之前應該說過了,我很感激你哦?」


    「嗯,那時能聽見真摯的一句‘謝謝’……我很高興。」


    依閉上眼簾,將手按在胸前,「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希望為了這個人而努力……真的是第一次。」這樣平靜地說著。


    ——就為了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


    敦誌無言以對。


    對自己來說微不足道的理所當然的一句話,卻對她有著如此重大的意義。


    依的臉色暗淡起來。


    「所以有點不安呢。要是敦誌學長的眼睛,能夠清晰地映照出幽靈的樣子的話……要是再一次看見我吞噬惡靈的樣子的話……果然還是會……」


    「就說了沒關係了!!」


    「哎」


    敦誌喊出了比想象中更大的聲音。雖然嚇了她一跳,但也一定要說出來。


    「我從不覺得小依很惡心。我相信你,也很感謝你。直到你明白到為止,要我說幾遍都可以!」


    「……敦誌學、長。」


    她的大眼睛裏浮現出了淚光。看見依眼淚快要流下來的樣子,敦誌感到胸口一揪。與感激之情同等的憤怒感蔓延開來。


    ——這麽好的孩子,卻一次都沒被稱讚過,實在不可理喻。能看見幽靈果然沒什麽好事。即使擁有強大的力量也並不好。


    「別管他們不就好了。不相信的人也好,覺得惡心的人也好。」


    「這是不行的。」


    「因為是工作?」


    「我,沒辦法原諒自己。」


    「啊啊……」


    正因為依的這種性格,才會為了救隻有一麵之緣的敦誌,而特意跑到屋頂上來。


    隨著歎息而說出「真是溫柔呢」,卻得到了「這是很平常的」的迴應。


    要是能向這孩子傳達到哪怕多一點感謝之情也好。


    「……小依,謝謝你。」


    叁


    經過一段時間集中精神的準備後,依把剪刀伸向了和紙。


    「也許要花上一些時間,請先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沒問題的。」


    「是嗎。要是累了請不要勉強自己。」


    盡管點頭答應了,但是總不能讓比自己小幾歲的女孩子,在為了自己而全心工作時,自己在一邊唿唿大睡吧。


    敦誌開始盯著少女纖細的小手那細膩圓潤的動作。


    將和紙對折,剪開,有什麽覺得不行,又重頭開始,繼續對折,剪開……


    時鍾的指針旋轉著。


    旋轉著。


    旋轉著。


    旋轉著。


    當她說出「這次可是非常完美地做好了哦」這種自賣自誇的話而將護身符完成時,已經是太陽升起之後了。應該已經算是白天了。


    「完、完成了嗎?」


    已經開始打瞌睡的敦誌想著「不行」而讓自己清醒過來。


    「是的!」


    「啊啊……謝謝——」


    「咻~」


    小依將護身符遞過來便身體一歪躺下了。


    唿~地開始入睡了。


    「哇,等……小依!?」


    「嗯……嗚……學長,不要放開……它哦。」


    「啊,嗯,我知道了。」


    新的護身符,是用幾張折好的和紙交疊拚合而成的人形護符,與之前相比完成度要高得多。不僅有手腳,臉上還畫了眼睛。


    貫穿其中的是依的頭發。一根白色的毛發好好地裹在最裏麵。


    敦誌心懷謝意地收下護符,為免弄濕而用塑料袋包好,係上細繩以便掛在脖子上。


    依蜷縮著小小的身體入睡著。


    可以聽見輕輕的唿吸聲。


    感覺很像小貓呢,敦誌想。有種看著就被治愈到的感覺。敦誌慢慢靠近她,把手伸向她的身體。


    搖搖肩膀。


    「小依,睡在這種地方會感冒的。先起來吧。」


    「嗯……嗯嗯……」


    沒有起來。


    ——怎麽辦?


    隻是煩惱的話解決不了問題。


    先鋪好被褥。就讓她睡在這裏吧。不過看著那縮成一團的身體——應該抱哪裏才對?


    提心吊膽地將手伸到依的腦勺後麵和雙膝的內側。


    好暖和。


    說起來,好像有小孩子的體溫比較高的說法。


    將她抱起來時,流淌下來的白發從手臂的一側垂落下來。頭發怎麽會這麽順滑呢。而且,竟然會這麽輕。


    是隻有依很特別嗎,還是小孩子都是這麽輕的呢,完全不知道。


    她似乎因為睡姿不舒服,睫毛顫動了一下。


    「唔……」


    為免打擾她的休息,敦誌輕輕讓她躺到被鋪上麵。然後蓋上毛毯。


    自己就到離被鋪較遠的房間角落去睡吧。


    睡意馬上就上來了。


    是因為肉體和精神上都積累了相當的疲勞吧,敦誌躺下後不一會就睡著了。


    伍


    牆壁好紅。


    西斜的夕陽透過窗戶,將房間的白牆染成了紅色。


    醒來時已經是傍晚了。


    睡著時明明應該是周六的上午,現在已經是隔天的周日了。


    看來睡了超過一整天。因為直接睡在地毯上,起來時脊背嘎吱作痛。


    隻見桌子上有一張寫在和紙上的留言條。


    給敦誌學長。


    因為你睡得很沉,沒有叫醒你就離開了。


    幫我準備好了睡覺的被鋪,謝謝你。


    請隨時帶好護身符。即使洗澡時也要。


    依上


    依上,念起來好奇怪——敦誌在迷糊中還想了一會。不,那種事情怎樣都好吧。


    【よりより:依的名字念作より,然後書信結尾格式上是第二個より】


    完全不像是小學生的秀逸字體。


    看來她已經不在這裏了。


    睡著時出了一身汗,先去洗了個澡。為了隨身帶著護身符,就把細繩掛到脖子上。


    洗幹淨馬克杯,用之前買好的杯麵填飽肚子。


    雙腿肌肉酸痛,身體也很沉重,於是就幹脆躺在房間裏算了。


    既然拿到了護身符,即使發生了什麽也好,也沒有出外的力氣了。


    要是能一直待在家裏就輕鬆了——


    陸


    周一早上。


    換好製服離開家,步伐便已經輕鬆了很多。


    馬上就明顯感受到參拜和護身符的效果。哪裏都看不見幽靈的蹤影,什麽都沒有跑出來。


    天色仍然一副將要下雨的樣子,不過內心卻是晴空萬裏。


    ——就像是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一樣!


    「早上好——敦誌君!」


    「啊,早上好,禦堂同……」


    「嗯嗯?」


    「……美、美穗同學。還有藤岡也是。」


    「嗨~」


    打招唿的是兩名同班同學。美穗一直都是元氣十足的樣子,藤岡還是不習慣早起啊。


    「敦誌君,為啥電話會打不通?真希望至少迴個短信嘛——哈,難道是覺得很煩?我是煩人角色!?雖然想過有可能,不過還是有點受打擊啊。」


    「手機掉到水裏,壞掉了而已。」


    「哎呀呀~真失望呢——」


    「搞砸了呢,敦誌。」


    兩人臉上露出的表情。


    放在夾克口袋裏的手機,在跳進人工池之後就沒反應了。連電源也打不開。徹底進水了呢,連液晶屏幕的內側都進水了。


    不過不是防水款式,這也是當然的事情。


    要是至少脫掉夾克再跳進去就好了,不過當時沒有時間考慮到這個程度。


    「得拿去送修了……進水要修理費吧。」


    「敦誌君有入保手機保險嗎?」


    「誰知道呢。」


    「每月隻要付出少量保險費,在進水或者遺失時都有免費維修送還服務哦?連通訊錄也可以修複的。」


    「這樣啊。美穗同學真是了解呢。」


    「嗯哼哼,有什麽就問我吧。春季推介的最新機型情報也一清二楚哦。」


    麵對得意洋洋的美穗,藤岡吐槽道。


    「不就是在電器店現學現賣的麽。」


    「小智就是常常太嘮叨了!」


    「美穗太粗枝大葉了啊。保險是根據具體情況處理的,修理也不是免費而是更便宜而已。」


    「哈哈……兩位關係真好呢。」


    敦誌隻是率直地發表感想,美穗一聽卻認真了起來。她眼神犀利地盯著敦誌。


    「敦誌君,是不是誤解什~麽了?」


    「哪裏?」


    「我和小智,僅·僅·是·青梅竹馬而已哦!?」


    她在「僅僅是」上加重了力度。由於神情太認真,敦誌被她的氣勢壓住了。


    「我、我明白了……」


    「真的!?真的沒有什麽奇怪的誤解?兩位真是般配啊之類,小美穗會成為小智君的新娘吧,之類的蠢事沒有想過!?」


    「沒問題。」


    「哦。那就好。」


    美穗的笑容一如既往,隻是現在看起來有點可怕。


    藤岡苦笑著。


    「哼哼……美穗和我作為青梅竹馬,小學初中都在水森念書,一直在一起。朋友也好家人也好,經常莫名其妙要將我們湊成一對,實在受夠了呢。」


    「……藤岡你怎麽想的?」


    「真笨呢,敦誌。我也是有選擇權的吧?說到底,一個b cup的女人內在還——咕哦哈!?」


    美穗的膝撞以相當兇猛的勢頭剜進了藤岡的側腹。


    藤岡痛得滿地打滾。


    「肝髒~肝髒被~」


    「胸、胸部是……小的一方更敏感呢!」


    美穗狠狠地盯著敦誌。


    搞不懂啊。應該怎麽迴應呢。說錯話就會被膝撞吧。


    「呃……這、這樣的話,確實小的更好呢。」


    「啊哈哈,對吧!」


    美穗不知為什麽心情變好了,開始笑嘻嘻地聊起上周六的事情。


    在她忽晴忽陰的表情麵前,敦誌覺得自己隻有被耍的份。


    ——和女孩子對話真困難啊。


    他歎了一口氣。


    不過確實也很可愛就是了。


    繞過拐角的便利店就是最後一幢建築物了,之後接著登上了兩旁都是櫻花樹的斜坡。坐落在戰國時期曾用來建造山城的高台上,水森學園真是寬廣。


    離磚砌的正門越來越近了。


    一位白發的少女等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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