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幸村大人。」


    「嗯。」


    這裏是街道旁的茶屋中。


    坐在露天緣台的幸村站起身來,一旁的又兵衛已經早一步起身,並且單膝跪地等候著幸村。


    然而,幸村卻迴絕了她的好意。


    「沒關係。我暫時自己走一段路。」


    幸村說完,便逕自地向前走去。


    「遵命。」


    又兵衛立刻跟上,並且像是在為幸村警戒身後似地緩步走著。


    告別了柳生道場的幸村和又兵衛如今正相伴而行。


    兩人從武應學園塾本校穿過車子無法通行的樹海小徑下山,之後又走了大約半天的時間,才總算抵達了有人煙的小村落。


    雖然仍在鄉間道路上,但至少算是來到了交通量相對較大的產業道路。


    此時向遠方眺望,已經可以看見在那一頭的郊區都市裏,中型大樓櫛比鱗次地林立的景象。


    除了穿過樹海較為便捷省時之外,藉由幸村如同雷達般的探敵能力,兩人也不會在錯綜複雜的樹海中迷路。幸村可說是作出了十足正確的判斷。


    「萬一宗朗等人想找我們,我想也不至於被他們追上才對。」


    不自覺地迴頭望去的幸村自言自語地說著。她的表情雖然看似滿意,但卻又帶著些許難以言喻的寂寥。


    就在幸村品嚐著情感的矛盾之時——


    「幸村大人,這樣下去真的好嗎?」


    又兵衛少見地主動提出意見。而她所針對的則是這趟旅程。或者應該說是兩人搭檔這件事本身。


    簡單來說,就是太過顯眼了。


    「唔。妾身方才也在想同樣的問題。在學園還有道場的時候,我倒不是那麽在意。但如今……看起來真的很顯眼呢。」


    身高近一百七十公分的又兵衛和隻有一百三十公分的幸村走在一起,猶如七爺八爺般的落差實在太過醒目,因此平時幸村總是會坐在又兵衛的肩上移動。


    但是即使如此,仍然難逃周圍異樣的眼光。


    「雖然我試過靠自己的腳走,但走在街上還是難免被注意呢。」


    加上又兵衛的肩上總是扛著一把名為五丈槍的長槍,而幸村的穿著也不同於一般的路人,因此會受到他人行注目禮也是無可厚非。


    「您打算怎麽辦呢,幸村大人?」


    「這個嘛。」


    幸村停下腳步,從衣服的胸口夾層取出平板電腦,開始自顧自地操作起來。


    這台平板電腦和放在又兵衛負責保管的行李中的筆記型電腦都是幸村的情報來源,如今已成了不可或缺的主力配件。


    「按照我們一開始的預定行程,首先要到街上搭乘公共交通工具,然後再轉乘真幹線前往奧州。」


    「我們果然是要前往米澤嗎?」


    又兵衛問道,幸村則是深深地點了個頭迴應。


    「政宗那家夥說過,除了她之外還有另一個人。我想她說的人八成也是個武士。我在網路上仔細篩選過各種零散的情報,並且逐一地仔細調查分析過後,發現這一切和我所預測的……」


    說到這裏,幸村忽然將手中機器的電源關上。平板電腦的畫麵也跟著暗了下來。


    「那麽,您的意思是要到米澤去見那個人嗎?」


    「嗯。總之得先和對方碰麵,然後才有可能進行深談。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說不定可以從那個人身上獲得出乎意料的收獲。」


    幸村再度將平板電腦收進了胸口的夾層中。


    「世間倒幕的風潮已經難以遏止了。妾身真田幸村必須身先士卒,站在最前方登高一唿才行——即使必須獻上這條性命也在所不惜!」


    幸村麵朝北方,以發誓般的語氣對著尚未映入視界中的奧州天空作出宣言。


    而她身後的又兵衛也立刻附和:


    「在下後藤又兵衛,也已作好陪著您上刀山下油鍋的覺悟!」


    她默默地走到幸村身邊,幸村則是主動地牽起又兵衛的手,並且用自己玲瓏的小手緊緊地將其握住。又兵衛也同樣悄悄地用平時握慣長槍的粗糙大手,迴握住幸村的手。


    「我很高興聽你這麽說。」


    「是。」


    時至午後,傾灑而落的斜陽,奪目的光線襯出兩人明顯的影子。


    幸村和又兵衛就這樣佇立在原地好一陣子,重疊的身影就落在一旁的地麵上。


    「……話說迴來,還是得想想辦法,讓我們兩個不會這麽引人注意才行。」


    「是的。」


    又兵衛迴應了幸村的話後,視線不經意地落在遠處的某個東西上頭。但個頭較高大的又兵衛雖然能看得見,但幸村卻尚未察覺任何異狀。


    「幸村大人,您看那裏。」


    「嗯?」


    又兵衛伸手指向一處大樓的看板。


    上頭寫著「時尚潮流中心鳥村」幾個大字……


    「這、這是什麽鬼衣服呀!」


    步出更衣室的幸村不平地吼著。


    此時,隔壁更衣室的門簾像是要迴應幸村似地從內側被一把拉開,又兵衛也跟著從裏麵走了出來。當她一看見幸村的模樣時,眼神立刻閃起光輝。


    「這身裝扮非常適合您呢,幸村大人。」


    眼前的幸村換上了水手服上衣搭配迷你裙的服裝。整體穿搭以白色為底色,上頭還綴飾著給人沁涼感覺的翠藍色花邊。


    另外,頭上也戴著相同配色的夏季貝雷帽。


    雖然乍看之下隻是一般的夏季穿搭,但短窄的上衣不僅小露香臍,迷你裙更是隻能穿到腰際部位的低腰款式,而且還是裙擺超短的迷你裙。


    幸村的身高實在太矮,隻能選小孩專用的尺寸和服裝品牌。但是因為實在太過煽情,看起來就像是幼女蘿莉風格的打扮一樣。


    當然,選定這身服裝的正是又兵衛。


    「真、真的嗎?我這樣穿還算適合嗎?」


    雖然嘴上一度抱怨著,但聽見又兵衛這麽一說,似乎也讓幸村對這身穿著有些改觀的樣子。隻見她羞紅著臉,再次轉身望向更衣室鏡中的自己。


    「我、我還是覺得不行啦!這、這套衣服與其說太可愛了,不如說實在太過暴露了,根本就不適合妾身嘛!」


    幸村頂著通紅的表情再次拒絕這身打扮。又兵衛見狀,隻能遺憾地垂低著視線。


    「這、這樣子啊。」


    又兵衛自己則是換上了格子襯衫和七分長的緊身牛仔褲。一眼看去雖然頗適合身形高大的她,但說穿了也隻是極為平常的打扮而已。


    以清潔感作為變裝主軸,原本就和時尚流行扯不上邊的又兵衛,不知為何,竟像是忽然開竅般,為幸村挑選出如此完美的穿搭,如今看來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這間店不隻是大而已,各種牌子的衣服也都一應俱全,加上價格又合理,看起來經營型態和隻賣單一品牌的店有明顯的不同呢。」


    幸村語帶佩服地說著。


    「是的。雖然我是從別人那裏打聽來的,但的確是間很方便的店呢。」


    又兵衛一邊說著,一邊為幸村解開衣服上的鈕扣和勾扣,為她換下這身不受青睞的服裝。當然,又兵衛也準備好了另一套替換的衣服。


    「嗯……」


    幸村順著又兵衛的動作將手臂舉起,衣服也順勢地從她的頭上褪去。


    「沒必要隻讓妾身穿上那些莫名其妙的衣服吧!又兵衛,你也該考慮一下,到底什麽樣的衣服才適合我。就算要我和你穿一樣的衣服也沒有關係啊。」


    雖然語帶不滿地抱怨著,但幸村的話中還是聽得出對又兵衛的期


    待。微嘟的臉頰也微微地泛著紅暈。


    聽見幸村的話,又兵衛立刻精神飽滿地迴應:


    「是的!」


    接著,又兵衛開始地毯式地繞遍整間賣場,總算打點好了尺寸和款式都適合幸村的衣服。


    此外,又兵衛也為自己找來了可和幸村相互搭配的衣服。


    「幸村大人,這套衣服您覺得如何呢?」


    「唔……」


    幸村從又兵衛的手上接過上下半身的衣服及配件,然後再次走進更衣室裏。又兵衛也在隨後進入了隔壁的更衣室。


    一會兒後,門簾「嘶沙」一聲地被拉開,先行步出更衣室的是幸村。


    「又兵衛!這又是什麽怪衣服呀!」


    「請您息怒,我立刻過去。」


    又兵衛迅速地步出更衣室,並且站到幸村的身旁。


    兩人的打扮確實有異曲同工之妙。


    以紅黃色為底色的裝扮,整體而言散發著鮮豔奪目的氛圍。一件橫條紋上衣配上一雙長襪,然後再搭配一雙運動球鞋。


    此外,附有帽子的外套再加上一頂棒球帽,正是標準的都會時尚打扮。遍布全身上下的各種色彩宛如正在交錯飛舞一樣。


    「這下子妾身根本就成了發信器了嘛!太引人注目了啦!」


    「可是我覺得還不錯呢。」


    又兵衛也穿著相同條紋的衣服,但顏色卻是偏向水色和綠色的寒色係。另外,她的頭上則是纏著頭巾來代替帽子。


    「的確,這樣的打扮走在都市裏或許不太容易被別人注意到……才怪!怎麽看都穿得太過火了啦!」


    於是再次換裝。


    「這、這不是內衣嗎?」


    幸村的臉隨之染上紅暈。因為她穿上了一件白色小可愛的緣故。


    身上的衣服隻靠著細肩帶連接,令外露的香肩和胸口顯得格外吸睛。暴露程度幾乎就和露背裝差不了多少。


    至於下半身當然還是超短迷你裙。幸村的一雙細腿幾乎全秀了出來。另外腳上還穿著一雙高貴華麗的涼鞋。


    「不,這是一種衣服的款式。」


    又兵衛自己也換上了同款的小可愛,但是因為身材相對高大的關係,使得下半身看起來就像穿著高衩內褲一樣。


    「不行啦,這樣看起來不就和穿著內褲在路上走沒有兩樣嗎!我不同意!」


    三度換裝。


    「這裏竟然還有賣角色扮演的服裝?」


    幸村麵紅耳赤地說著。


    「這真的非常適合您呢,幸村大人。」


    眼前的幸村換上了扮演偶像的角色扮演服裝。


    她穿著由蕾絲、荷葉邊、絲綢布料等搭配組成的超短娃娃裝,以珍珠自作為底色的服裝、長襪和及肘的手套,全部是閃著光澤的絲綢。


    整套服裝和戴在頭發上的花繡球相互輝映,看起來就像是換上了一身新娘禮服一樣。


    「又兵衛,你這家夥……」


    而又兵衛則是穿著一件長裙,甚至會給人她是要去參加婚禮的第一印象。


    「看來我似乎有些選得太過頭了呢。」


    幸村和又兵衛兩人同樣紅著臉地四目相望。


    「下、下一套!」


    又兵衛於是立刻再拿出另一套服裝。


    「……我、我才不會上當呢!這根本就是泳裝嘛!就算這個社會變得再怎麽開放,穿這種衣服走在路上也太奇怪了吧。」


    「不,這的確就是泳裝。」


    又兵衛再次強調。她的身上也換上了泳裝。


    幸村勉為其難地穿上身的是一套彩虹色的比基尼,又兵衛則是一身純黑色的比基尼。


    「你說什麽?你為什麽要選泳裝讓我穿?我們不是為了讓自己走在街上時不那麽顯眼,所以才特地來找適合的衣服嗎?」


    「是的,但是因為您穿泳裝實在太可愛了……真的非常抱歉。」


    「……你、你這個笨蛋!快、快把下一套衣服拿過來啦!」


    2


    「最後還是選了這一套,這樣穿真的好嗎?」


    「是的,這樣的裝扮非常適合您喔。」


    離開了時尚潮流中心鳥村的幸村和又兵衛仍不斷地討論著。


    兩人大約花了三個小時,將整間賣場的衣服全都試穿了一遍。


    曆經無數次的嚐試後,兩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最符合需求的衣服,也終於得以換下那一身引人注目的角色扮演服裝。


    「看來還是平凡的服裝最適合我們呢。」


    幸村此刻身上穿的是武應學園高中部的外出服。


    這套服裝是將水手服加以改良,並且采用給人沉穩感覺的胭脂色為底色設計而成的連身洋裝。而之所以設計成無袖的樣式,則是為了和內搭的短袖襯衫相互搭配之故。


    幸村將這套衣服套在平時近似學校泳裝風的裙裝上,外觀看起來就像是穿著一套無袖的迷你套裝一樣。


    由於武應學園國中部以上的學生規定必須強製住宿的關係,因此除了上學時必須穿著的製服外,還有一套當成日常作息時穿著的便服。


    幸村此刻所穿的衣服就是這套便服。當然,又兵衛也穿著相同的服裝。


    「是的。雖然我覺得有些可惜……」


    她所穿的是高中部的製服。不過,這和又兵衛平常穿的那套製服雖然相似,兩者之間仍有著微妙的差異。


    「我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耶……」


    又兵衛不得其解的理由,其實就在於腰際間的迷你裙。


    平時的又兵衛下半身總是隻掛著一條丁字褲。


    雖然本人不甚介意,但重視移動的便利性勝過一切的結果,就是使得此刻當她穿上迷你裙時,反而有種異於平常的奇妙感受。


    比起目前為止僅有一條單薄布帶遮蔽的狀態,如今的又兵衛反而更感到渾身不自在的羞赧,臉上也因此泛起了紅潮。


    她愛用的五丈槍此刻已用布袋覆蓋住。


    先前她總是隻把槍頭覆蓋住,但這次卻是把整枝槍從頭到柄全都包了起來,乍看之下就像是某種運動用品一樣。


    「要搭巴士嗎?還是說搭需要轉車的電車會比較好呢……」


    「雖然相對要花上比較長的時間,但是長途巴士有對號座位,我想搭乘起來應該會比較舒服才對。」


    暫且認定自己已經變裝成功的兩人,開始緩步地朝向街道中心前進。


    隻見乘車處的景色隱約浮現,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嗯……?」


    最先察覺到狀況有異的是幸村。


    如同高敏感度探測器般的感知能力,警告著幸村某種物體正在逐漸逼近。


    「幸村大人。」


    下一刻也馬上跟進的又兵衛順手將行李扔在一旁,並且把身後裝在袋中的長槍一把抓過來,然後解開綁住布袋的繩索,讓長槍處於隨時都能取出的狀態。


    「嗯。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我感覺不到對方有散發出鬥氣。這個光的顏色……」


    在幸村的意識之中,隻要是移動的人或物體,都會以光點的模樣呈現出來。


    如果對方沒有戰鬥意誌的話,光點就會顯得黯淡,但若是帶著鬥氣或殺氣的對象,光點就會發出鮮明閃亮的光芒。


    而顏色則大多會呈現血一般的赤紅色。


    狀況頓時變得緊繃無比。


    「或許是敵人也說不定,請您千萬不要大意。」


    幸村的探測器雖然無法將搜集到的情報直接傳達給又兵衛,但她卻能從幸村的緊張模樣掌握住狀況。此時覆蓋在槍身上的布袋也已完全地褪去。


    不知為何,連周圍


    的景色看起來都變得不太一樣了。


    明明走在身旁的隻不過是些普通百姓,但除了幸村的探測器之外,就連又兵衛也覺得這些人隻是沒有實體的影子而已。


    猶如即使觸碰對方,自己的手也隻會穿過其身體般的奇妙感覺……


    「過來了。」


    幸村低聲說著。又兵衛隨即點了個頭。


    有個人正從兩人視線的前方逐步進逼。


    對方將頭上的鬥笠壓得低低的,旅人身上必備的蓑衣如同鬥篷般地隨風飄動。從腰間長短不一的兩把突出物來看,對方毫無疑問地是個武士。


    如今在幕府支配下的大日本之中,雖然已經廢除了※身分製度,但帶著刀的舊時代武士仍然經常可見。(譯注:「身分製度」指世襲的各種身分,如官吏、商人、屠夫等。日本於明治初期廢除。)


    但是,對方所散發出的氣勢又和所謂的舊時代武士截然不同。


    「看起來似乎是個武士呢。」


    「是的。」


    幸村用肉眼緊緊地注視對方,並且試圖看穿來者的身分。


    「他並沒有放出一絲鬥氣,那麽,也就是說從他身上所散發出的……嗯?我猜想應該是某種不同於鬥氣的『氣』吧。」


    「幸村大人,請看那邊。」


    又兵衛之所以打斷幸村的話,正是因為眼前的武士將手伸向了背在身後的某種長型物體上,並且將覆於其上的布條取了下來。


    而在對方進行這些動作的時候,他仍然持續地向前逼近,與幸村等人間的距離也漸次地縮短著。


    又兵衛也握緊了手中的五丈槍。


    幸村則是保持著和對方之間的適當距離,並且打開雙手的大鐵扇。


    即使對方未必是己方的敵人,但麵對未知的狀況時,雙方還是會各自拿起所擅用的武器,並且擺出隨時可以應戰的架勢。


    這可能是為了防備對方突如其來的襲擊所采取的自保手段,但亦可能有著其他的目的。


    「這就是所謂武士會喚來武士吧。隻不過對方搞不好不是武士,而是『劍姬』也說不定。」


    幸村露出淺淺的微笑。


    不可思議的是,即使又兵衛手中的槍已經蓄勢待發,但對方仍舊不為所動,絲毫沒有想要停下腳步或閃避的意思。


    對方簡直就像是個透明人一樣。


    「唔……難道……」


    說不定對方其實並不隻是一般的路人,而是先前曾和幸村等人接觸過的武士也說不定。


    幸村雖然察覺到這一點,但還是無法就此解除戒備。


    對方再度開始移動。


    覆蓋著長型物體的布匹隨之掉落。同一時間,對方原本穿戴在身上的鬥笠和蓑衣也像是被彈開似地紛飛四落。


    隱藏拎衣物之下的長發瞬間在風中飄舞逸散。


    雙腳的褶裙也跟著翻騰晃動。


    而握在左手的物體則毫無預警地指向兩人。


    「幸村大人,是弓箭!」


    又兵衛立刻放聲大叫。然而就在同一個瞬間,手持長弓的黑發武士已經射出了弓箭。


    弓箭如疾風般直線襲來,但從箭飛行的軌道來看,似乎不像是以幸村為目標。


    幸村絲毫不需閃躲,就能輕易地避開迎麵而來的弓箭。


    「像這種毫無準度的弓箭,不需要我使出大鐵扇進行防禦,這東西對我來說根本構成不了威脅!」


    幸村刻意地麵向弓箭,並且張開兩把大鐵扇,擺出準備將其擊落的姿勢。


    然而就在這一刻——


    「什、什麽?」


    弓箭確實準確地命中了鐵扇的扇麵。


    「竟然被射穿了!?」


    想不到箭身竟毫無聲響地貫穿了鐵扇。


    雖然弓箭的確命中了鐵扇,但其並非是憑藉物理的力量穿透扇麵,而是宛如無視於鐵製的傘柄等部分,像是變成透明的箭似地直接穿了過去。


    「幸村大人!」


    又兵衛憂心地大叫,即使手中的槍已經指向對方,仍準備再擲出插在發際間的短刀。然而為時已晚。


    因為方才就連又兵衛也認定,區區一支弓箭,憑幸村的大鐵扇應該能夠輕易地防禦住才對。


    「唔、嗚呀!」


    明明已經穿過扇麵,但弓箭的尾勁仍然絲毫未見減弱。


    張開的大鐵扇和幸村的顏麵之間隻有著不到三十公分的距離。加上過度驚訝的緣故,使得幸村完全來不及閃避。


    此刻就算要撇開臉部閃避也為時已晚。


    眼看弓箭即將刺穿幸村的臉部——


    「噫呀啊啊!」


    在尖叫聲劃破空氣的同時,幸村也像是被推倒似地應聲倒地,並且重重地撞擊地麵。


    「幸村大……」


    又兵衛立刻衝上前想要出手相助,但對方卻比她更早一步地再次射出弓箭,而且還接連地射出了第二支箭。


    「嗚!」


    又兵衛立刻舉起長槍準備迎擊。


    飛襲而來的雙箭頂多隻能造成兩處的點狀傷害。相對於此,長槍的攻擊麵也僅止於點狀,或者利用槍柄來進行線狀攻擊而已。


    也就是說,用長槍來防禦弓箭不僅極度困難,同時也是相當沒有效率的作法。


    但是,對又兵衛而言,不過隻是兩支迎麵而來的弓箭,隻要準確無誤地揮出槍頭,就能將弓箭彈飛擊落,或是將箭柄一分為二。


    乍看之下並不是太過困難的任務,但想不到弓箭竟又再次穿過了槍頭。


    「!!」


    3


    幸村之所以會倒臥在地,看起來像是因為弓箭穿過鐵扇並且擊中了幸村之故。而另一頭的又兵衛也同樣像是被弓箭的威力所震懾,因此才無法及時地作出反應。


    即使是擁有長握柄的槍,如果被對手侵入懷中的話,要想再防禦也無從防起,更甭提要防禦已經穿過長槍的弓箭了。


    兩支飛箭毫無偏差地刺向又兵衛的胸膛。


    就在這一瞬間——


    「又兵衛!」


    幸村的聲音飛傳而至。正準備循著聲音迴過頭的又兵衛卻突然摔倒在地。


    「啊啊!」


    她的腳被某樣東西絆了一下。


    「是幸村大人的……」


    原來是幸村擲出的大鐵扇。鐵扇以迴轉的方式掃過了又兵衛的雙腳,讓她在千鈞一發之際得以閃過弓箭的襲擊。繼續向前旋飛的鐵扇隨之劃出了一個大大的圓弧。


    接著,大鐵扇又如同迴力鏢似地迴到了幸村的手中。


    幸村也順利地接下了鐵扇。玲瓏的小手緊緊地將愛用的大鐵扇掌握在手裏。


    「幸村大人,您平安無事嗎?」


    又兵衛立刻爬起身,並且朝著幸村跑了過去。


    無法命中又兵衛的弓箭則是分別直接刺入和掉落在地上。


    又兵衛將幸村從地上扶起。


    「沒什麽大不了的。」


    幸村微笑以對。但鮮血卻藏不住地從嘴角滲了出來。


    「幸村大人!?」


    「隻不過是擦傷而已,牙齒都還在啦。」


    「您是說牙齒嗎?」


    又兵衛難掩驚訝地迴問。


    原來在方才那連要撇開臉都十足困難的危急瞬間,幸村竟毫無猶疑地用牙齒咬住了疾射而來的弓箭。


    「牙齒可是臉部——或者應該說是人體之中最堅硬的部位呢。」


    如果隻是一支箭,要用牙齒咬合的方式接住箭頭確實有可能。而讓幸村順利完成此動作的正是「劍姬」那令人驚愕的集中力。


    另外,幸村在弓箭即將命中自己的那


    一瞬間及時地向後跳躍,藉此降低了弓箭的相對速度。


    因此才會讓人覺得幸村看起來像是摔倒在地的樣子。


    「箭之所以會穿過防禦,我想應該是對方的能力使然。他又要攻擊了!保持警戒!」


    幸村從又兵衛的手臂中起身,並且再次拿起大鐵扇準備迎戰。


    此刻的她對於大鐵扇無法防禦對方弓箭一事已經了然於胸。又兵衛的長槍也一樣起不了防禦作用。


    而方才幸村擲出大鐵扇時,同樣也並非想要試圖擊落弓箭,而是鎖定又兵衛的雙腳為目標。


    因為她很清楚,除了將又兵衛掃倒在地之外,沒有任何能夠防禦住弓箭的方法。


    「您說弓箭能穿過武器是因為……」


    「嗯。因為我們的武器都是金屬,亦即所謂的無生命體。所以我才能用牙齒接住對方的箭。也就是說那弓箭是能夠確實地擊中人體的。」


    幸村笑著說道。


    然而即使如此,她仍尚未想到防堵此種武器的方法。


    「(在我的意識之中所見到的顏色既非鬥氣也非殺氣。也就是說,對方並不是帶著敵意而來的。那麽為什麽……不對,現在不應該拘泥於這種問題。更重要的是該如何破解對方的弓箭……)」


    此時兩人和敵方武士之間的距離已剩不到二十公尺。


    對方的臉龐也已清晰可辨。


    一頭長發正隨風飄曳著。


    正前方的劉海撫著眉緣,下方則有著一對清澈湛藍的眼睛。而那對眼睛正以如同射出的箭般的銳利視線注視著幸村等人。


    隱藏在蓑衣之下的,是一身近似弓道服裝的和服及褲裙。


    即使隔著厚重的和服,還是能看出其下隱藏著一對豐挺的胸部。右胸似乎是為了避免影響拉弓而墊著胸甲來縮減胸部尺寸。


    朱色的胸甲和深藍色的褲裙都顯得格外鮮豔。


    然而,比起搶眼的和服色調,幸村的精神反倒更集中在另一點,也就是眼前這位少女武士全身上下所釋放出的「氣場顏色」上頭。


    這是到目前為止從未在任何敵人身上見過的色彩。


    幸村意識領域裏的索敵畫麵上所顯現的,正是眼前的實際人物的身上所散發出的異常氣息。


    或者用「四射」來取代「散發」的形容會更加貼切。


    「又兵衛,你看得見那個嗎?」


    「……幸村大人,請問那個指的是什麽?」


    這句迴應已經充分說明了一切。


    「(看來又兵衛果然看不見。)」


    正當幸村暗自作出結論的時候——


    「看起來似乎是有一種接近綠色……之類的影子,或者是煙霧?總之就是某種像是有色氣體般的東西纏繞在她周圍的樣子。」


    又兵衛自言自語似地呢喃著。


    「喔喔,原來你看得見啊。那麽這就不隻是妾身自己的錯覺而已。既然如此,情勢就愈來愈明朗了。」


    隻要能知道那種氣體是煙霧的話,或許就有辦法破解那能使弓箭穿透物體的能力也說不定。


    但此刻並沒有多餘的時間讓幸村慢慢地思考對策了。


    沙沙……少女武士像是要分散幸村的注意力似地,開始緩緩地移動右手。接著一聲不響地從背上的箭袋中抽出弓箭,並且將箭搭上弓弦。


    「幸村大人,請您快逃!」


    又兵衛像是要把自己當成人肉盾牌似地搶站在幸村的麵前。然而幸村卻不疾不徐地製止了她。


    「不行。如果逃跑的話,就會失去參透對方本質的機會。我要仔細看著那家夥,還有她所射出的弓箭!」


    而黑發的少女武士宛如在唿應幸村的話一樣,幾乎在同一時間讓弓箭離弦而出。


    兩支銳利無比的箭直朝著幸村而來。


    「幸村大人!」


    幸村有勇無謀的舉動,迫使得又兵衛作勢準備連拖帶拉地將幸村按倒在地,藉此保護幸村不被弓箭所傷。


    然而幸村似乎已經下定決心,要和直襲而來的弓箭對峙到最後一刻。


    上一次,幸村是在千鈞一發之際用牙齒接住了箭。


    當時她也認定這就是最正確的防禦手段。但是此刻情況有所不同了。


    「(不能光隻是想著如何明哲保身。隻有抱著犧牲生命的覺悟,才能找到真正的突破點……!)」


    幸村全種貫注地注視著眼前的弓箭。而對側的少女武士也像是看穿了幸村的舉動般,專注地驅使著自己的五感。


    噗咚……!


    包括渺小的細胞在內,身為武士,同時亦為「劍姬」的能力及潛在力量漸次地被導引進而顯現出來,並且持續地注入幸村的腦神經之中。


    就在弓箭即將和自己接觸的瞬間,幸村的腦海裏忽然靈光一現。


    「(我想到了!不對,這隻能算是假設而已……不過還是值得一試!)」


    幸村毫不退縮地以身體的正麵迎擊疾飛而至的弓箭。


    「喝!」


    同時,她用雙手使盡全力地揮下大鐵扇。


    方才實際交手後,已經證實弓箭將會直接穿過鐵扇的防禦。但是此刻幸村仍堅持使出鐵扇。


    「風花旋風抄!」


    一陣猛烈的暴風隨之卷襲而起。這是幸村藉由揮動大鐵扇,來產生出足以逼退龍卷風的強大空氣波的招式。


    「真不愧是幸村大人,這麽一來的話……」


    又兵衛瞪大著雙眼注視著這一切。


    麵對能夠毫無窒礙地穿過鋼鐵的弓箭,無論使出刀劍或盾牌,其實都毫無用武之地。


    但是如果引發烈風的話又會如何呢?


    能夠刺傷人類肉體的弓箭,按理來說應該會受到風勢的影響才對。加上由幸村的大鐵扇所製造出來的人工強風,與其說是風,不如說更像是一道空氣的氣壁。


    但眼前如同暴風圈般的氣流,其實並非隻是幸村用於驗證想法的賭博式實驗。


    「(這不是風。應該說這不應該隻是普通的風而已。這是妾身的……如果我猜得沒錯,無論是武士還是『劍姬』,都逃不過我的眼睛才對……!)」


    砰咚!


    湧卷而起的強風並不隻是單純的氣流,當中還夾雜了幸村的肉眼所能窺見的些微色調。


    「……喔。」


    少女武士的嘴唇微微地動了一下。那唇形乍看之下就宛如笑容一樣。


    擊中空氣氣壁的弓箭被彈了開來,接著被強風帶離了軌道,朝著無法預測的方向飛去,最後悄然地墜落地麵。


    「幸村大人,您成勸了!」


    又兵衛興奮地大叫,並且隨即架起長槍,朝著使弓的少女武士發動反擊。然而就在她準備衝過去的時候——


    「啊……」


    原本在對麵的少女早已不見人影。


    而周遭的氛圍霎時也隨之恢複原本的樣貌。


    「嗯……?」


    幸村也感覺到了。氣氛似乎已經迴到了和平時無異的狀態。


    複蘇的喧囂、與自然風迥異的氣息,以及熙攘人群所產生的熱度及遝雜,都是令幸村查知變化的關鍵。


    「幸村大人,又恢複原狀了呢。」


    「嗯,看來的確是恢複了。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難道說那弓箭能夠將空間轉變成另一個相似的空間嗎……還是說,是我們被轉移到了另一個空間呢?無論如何,我想這應該就是那個武士的能力才對。」


    聽完幸村的話,又兵衛同意地點了點頭。


    周圍往來的路人此起彼落地向著兩人投注好奇的視線。


    可以想見應該是幸村的大鐵扇,以及又兵衛毫無遮蔽的五


    丈槍格外引人注目的關係。而這毫無疑問地屬於路人們的正常反應,亦代表著兩人已經平安無事地迴到了正常的生活空間。


    「我們得把這些會引發騷動的武器收起來才行。這樣下去連巴士都搭不了了。」


    幸村闔上大鐵扇,並且將扇子插迴腰際。


    又兵衛也順從地迴頭撿拾起槍袋,並且重新將長槍收好。


    「話說迴來,您運用風將弓箭吹落的策略真是令人佩服呢。」


    又兵衛說道。


    「你也看見風了嗎?」


    「是的。請問我說錯了嗎?」


    「不,那的確是風沒錯。是我用這把鐵扇製造出來的風。隻是那既是風……」


    「?」


    又兵衛不解地等待著幸村的說明。然而幸村卻隻是逕自地轉過身向前走去。


    「其實妾身還不甚了解,但是又覺得自己似乎掌握住了些什麽。就像是政宗所說的,或許這將會成為打倒四天王的秘策……」


    幸村一邊持續地踏著步伐,一遍喃喃自語地說著。


    又兵衛則是急忙跟在她的身後。平時嬌小玲瓏的背影,如今看來卻莫名地顯得高大而值得仰仗。


    「……」


    此時,有個影子正從遠處眺望著兩人。


    此人正是方才的少女武士。


    她再次將鬥笠及蓑衣奪上身,並且遁入到人群之中。站在大樓陰影處的她,視線始終緊盯著幸村等人,直到兩人消失在自己的視界中為止。


    「真田幸村……還有後藤又兵衛?」


    她就像是在確認似地,一字一字地念出兩人的名字,然後露出一抹笑容。


    蓑衣隨著身體一轉,她開始朝著和兩人相反的方向而去。


    並且緩緩地邁開步伐……


    「噫呀!」


    她跌倒了。而且是重重地摔了一跤。


    身上蓑衣的部分繩索鬆脫,而她則是一個不注意踩了上去。


    「我、我不要緊的。沒事沒事。」


    她紅通著臉,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啪啪」地拍了拍臀部的灰塵,並且向周圍的行人微微地點了個頭後,便加快步伐離開現場。


    「『毗?」


    她的身旁有個男人忽然像是呢喃似地說道。但是下一刻卻又宛如失去了興趣般,又或是另有要事在身,逕自地朝著其他方向離開了。


    而那一頭還有另一個人在。


    「原來是『毗』呀。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家夥果然……原來如此。」


    口中嘟噥著同樣的詞匯,並且加快腳步前進的則是幸村。


    她的臉上似乎掛著象征心情雀躍的笑容。


    4


    「再來一碗!」


    「喂,我也要再來一碗。」


    「再給我一碗~」


    「湯也再添一碗來吧。」


    以上全是慶次一個人的台詞。


    當然,此刻正是用餐時間。眾人正齊眾一堂地用著早餐。


    「喔~」


    十兵衛則是佩服地望著慶次。


    「你這個女人是怎麽迴事啊!我怎麽從來都不知道你這麽會吃?」


    由於又兵衛和半藏雙雙不在,因而得負起盛飯舀湯工作的兼續語帶抱怨地說著。


    能夠煮一升米飯的木鍋早早就已空了一半。然而即使如此,慶次的食欲仍不見有任何滿足的跡象。


    「啊嗯、唔咕、咕嚕……!沒辦法啊,一堆事情忙得我七暈八素的,肚子當然會餓囉……咕、咕嚕。」


    一旁的宗朗同樣為這一幕瞠目結舌。


    「到目前為止,道場裏最會吃的就屬身材最嬌小的幸村了。她總是邊說『用頭腦的人當然需要大量的糖分、蛋白質和脂質呀』邊大口地吞著飯呢。」


    看見慶次狠吞虎咽的吃法,令宗朗不自覺地想起了幸村。


    從那之後,宗朗等人除了直接去尋找幸村她們之外,也想盡辦法透過各種管道收集相關線索,但是依舊毫無頭緒。


    (仔細想想,幸村本來就不可能會走那種輕易地被人跟蹤的路線啊。)


    宗朗對於幸村的想法仍有一定程度的理解。


    「你哪有什麽事情要忙,從昨天開始根本就一直閑著沒事做嘛!而且你又吃得這麽多,簡直就是拖垮家計的※火車嘛!以後幹脆就叫你fire car算了!」(譯注:日文中「火車」有家計陷入困境之意。)


    「fire?」


    麵對不自覺地將解釋一並脫口說出,傻氣的程度已然破表(?)的兼續,就連十兵衛也難以跟上話題。


    好不容易,慶次總算將最後一口料理塞進嘴裏,並且將碗筷放在桌上。


    「我吃飽了。」


    手中夾著筷子的慶次雙手合十,帶著短促的一句話行了個禮。


    「你連『謝謝招待』都沒說耶!」


    兼續在一旁挖苦似地質問道。但慶次依然故我地迴答:


    「這頓餐點其實不太合格呢。光是這樣就想要擁有優質的『氣』,我看恐怕……哎啊。」


    話說到一半的慶次忽然噤口不語。


    「什麽?你說※得意忘形是什麽意思?我看應該是你才叫做得意忘形吧!把別人辛辛苦苦完成的料理吃個精光,然而還說出不合格之類的話,我從來沒看過像你這麽厚臉皮的人耶!」(譯注:日文中「優質的氣」和「得意忘形」發音相同。)


    「可是,小續,你看這個。」


    十兵衛用筷子夾起某樣菜色,並且拿到兼續的麵前。那是一片切成半月狀的醃蘿卜,但卻因為沒有確實切開,使得蘿卜宛如紙雕般斷斷續續地連接著。


    「那、那是因為菜刀的刀鋒不夠銳利的關係……」


    「算了啦,別那麽苛責她嘛。像這個盥漬沙丁魚肉身就很結實,味道也還不錯啊……隻、隻是有點硬。」


    原本想要出麵力挺兼續的宗朗,卻像是自打嘴巴似地皺起了眉頭。


    「那個不是沙丁魚,是竹莢魚啦……!隻是我可能烤得太久了,所以它才會縮小成這個樣子。」


    「嗚吱!」


    沒有香蕉可吃的佐助也在一旁鬧著脾氣。


    看來缺少了又兵衛還有半藏的調理部隊後,戰力似乎確實下降了不少。


    雖然有十兵衛在一旁幫忙,但兼續卻無法像先前的又兵衛和半藏一樣作出明確的指示,使她沒辦法對烹煮料理的過程作出任何貢獻。


    「唿,總之你們就再稍微努力一會兒吧。至於我嘛……就先去睡囉。」


    慶次從位子上站起身來,然後二話不說地朝著連接走廊的方向走去。


    「什什麽!?你說什麽?吃東西的時候抱怨一堆,現在吃飽喝足了就要去睡覺?臉皮厚也要有個限度吧!」


    兼續忿忿不平地斥聲罵道。而怒氣的矛頭此時也指向了宗朗。


    「你要不要也說句話呀?再放任這隻大胃米蟲這麽吃下去,家裏的糧食遲早都會見底的啦!」


    兼續咄咄逼人地要求宗朗表態。


    「算了算了,別那麽生氣嘛。慶次應該有她的打算啦。雖然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到底在想什麽,但是我想就算再稍微觀察一陣子應該也沒關係吧。」


    宗朗麵帶苦笑地介入調停。


    (既然來到這間道場,她一定是有某些目的才對,像是昨晚的事就是一個例子。先等到她掀出底牌之後再來處理也不遲。)


    而兼續雖然還想要繼續抱怨,但卻被十兵衛打斷了話。


    「那十兵衛要去找前田小慶,走吧,小佐!」


    「吱!」


    她精神飽滿地站起身來,佐助立刻蹦地一聲跳到她


    的肩膀上。


    「啊!等等、等一下啦!我也要一起去……可是這裏還有好多衣服要洗耶。為什麽全都丟給我一個人呀……!」


    「別擔心啦,兼續,我會幫你的。」


    一旁看不下去的宗朗伸出了援手。


    「前田小慶!前田小慶,你在嗎?」


    來到距離道場有段距離的房間,十兵衛逕自地拉開紙門,並且探頭進去觀察房內的狀況。但裏麵卻是空無一人。


    「嗚吱?」


    佐助也從十兵衛的肩膀上跳了下來。


    兩人在房間內走著,並四處嗅著殘留在房裏的氣味。然而光是如此,當然無法找出慶次目前的所在處。


    「前田小慶跑到哪裏去了呢?是在這裏嗎?」


    十兵衛開始翻籍倒櫃地找起慶次。她一下打開衣櫥的紙門,一下又拉開長櫃,甚至連書桌旁的抽屜以及鉛筆盒都不放過。


    「吱、嗚吱!」


    佐助甩晃著頭,看起來就像是在說那些地方不可能躲人一樣。


    「這樣呀。說得也是喔。」


    十兵衛走出房間迴到庭院裏,然後開始撥尋草木樹枝,也不忘將地上的造景圓石翻過來檢查。


    「前田小慶——!」


    十兵衛突然將家裏的天花板拆了下來,結果一群數量驚人的潮蟲也跟著從上麵冒了出來。


    「嗚吱!」


    連佐助也被嚇到跳了起來。


    「前田小……!」


    十兵衛則是一不做二不休地作勢將雜草連串拔起。但是就在這個時候——


    「噫呀啊啊啊!」


    忽然一陣尖銳的慘叫穿過耳際。


    聲音雖然和先前給人強勢而膽大妄為的印象恰成對比,但那的的確確是慶次的聲音——或者應該說是哀叫聲才對。


    「前田小慶!」


    十兵衛立刻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了過去。


    「吱!」


    佐助也立刻跳到了十兵衛的身上。


    5


    「搞什麽,原來這裏的浴場得燒柴生火才能有熱水喔!啊哈哈哈、哈哈哈!」


    豪邁的笑聲響徹在蒸氣彌漫的澡堂裏。


    「對呀。平常都是哥幫我們燒熱水的。」


    此時十兵衛正和慶次兩人浸泡在浴槽裏頭。正確來說應該是兩人加一隻才對。


    「嗚吱吱。」


    佐助以肚皮朝天的姿勢漂浮在水麵上頭。


    「為什麽是我來燒熱水啊!」


    從窗外傳進浴場的則是兼續語帶怨憩的聲音。


    此刻的她正揮著汗將柴薪塞進鍋爐裏,並且賣力地用吹筒和圓扇朝爐火又吹又揚,此外還得不忘適時地添加柴薪,看起來就像是個正在進行繁重勞動工作的工人。


    光是對著吹筒吹氣就已讓兼續變得滿臉烏黑,更慘的是柴薪爆開時迸散的火花還不斷地朝自己飛來。


    「哈哈哈,續,真是舒服的熱水呢!」


    「小續也快點進來一起泡嘛——!」


    聽見窗戶的另一頭傳來兩人的聲音,兼續立刻將手中的柴薪一股腦兒地扔進鍋爐中。


    「真受不了耶,不用你們叫我也會進去啦!」


    兼續站起身來,將滿是汗水和煤灰的製服鈕扣解開,然後帶著無處發泄的鬱悶朝著主屋的浴場走去。


    迴溯這一切,其實都是因為慶次打算一個人入浴所造成的。


    以為澡堂裏已經放好熱水的慶次不假思索地跳進了浴池裏,結果被尚未滾沸的冷水給嚇了一大跳,因此才會發出剛才的慘叫聲。


    「你們招待的熱水還真是不錯呢。」


    聽見慘叫聲而急忙跑來察看狀況的,並不隻有十兵衛(和佐助)而已。


    「都是因為你這家夥這麽晚還一個人跑來泡澡的關係啦!活該!」


    與其說兼續是特地前來關心,不如說是為了教訓慶次而來的。


    「喂,把耳朵借我一下。」


    「咦?你又想做什麽……嗚噫,那是小時候的意外事故啦……」


    隻見慶次在兼續的耳邊講了幾句話後,兼續立刻變得臉色慘白,然後忽然又變得滿臉通紅。


    「我、我知道了啦!我做就是了嘛!」


    兼續噙著淚水瞪了慶次一眼後,便轉過身朝外頭衝了出去。可以猜得出她又得到外頭負責添柴燒水的工作了。


    一會兒後,浴場的門「喀啷」一聲地被打了開來。


    「我要進去囉!」


    看起來怒氣衝衝的兼續再次走進了盥洗處。但行事一板一眼的兼續,即使在這種情形下,似乎也不會忘記照著步驟來清洗身體。


    她先拿起水桶,並且開始汲水淋在自己身上。


    「你真的很囉唆耶,快點給我進來啦!」


    此時按捺不住的慶次索性一把將她抓了過來。


    「啊!等一下啦!等等……呀啊啊啊——!」


    噗通!兼續頭上腳下地栽進了浴池裏。一會兒後,她才緩緩垃從水中探出頭來。


    「噗哈!你到底想做什麽啦!我差一點就溺死了耶!而且我怎麽覺得之前也發生過同樣的事啊!」


    連頭發也變得濕淋淋的兼續氣唿唿地斥責起慶次。


    「唷,燒熱水的工作有勞你啦。托你的福,才有這麽棒的熱水可泡呢。」


    慶次從身後抱住了兼續,然後用力將她緊緊地抱住。


    兼續則是難掩驚訝地放聲大叫:


    「嗚噫!?你、你想做什麽?為什麽突然抱我!?」


    頓時又變得滿臉通紅的兼續開始手忙腳亂地掙紮起來,並且試圖逃出慶次的束縛。


    「等一下啦。安靜地保持這個姿勢一會兒吧。」


    想不到慶次竟用十分冷靜的語氣製止了她。


    「咦?你到底想幹嘛……呀!你、你、你在摸什麽地方啊!那裏是……嗚噫、嗚呀啊啊!不、不可以啦!那個地方是……噫、噫啊,你、你摸到裏麵了啦!」


    臉頰已經變得似火燒般燙紅的兼續,宛如隨時都會噴出熱騰騰的蒸氣一樣。看見全身不停地蜷扭的兼續,十兵衛和佐助紛紛瞪大了雙眼注視著這一幕。


    「唿咦?」


    「吱、嗚吱吱……!」


    「我不是叫你給我老實點嗎?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啦……嗯嗯……唿、唿哈!」


    抱著兼續的慶次不知為何也開始變得麵紅耳赤。隻見她閉上雙眼,像是正將精神集中在某事之上的樣子。


    「不、不要這樣啊~!我、我們都是女的耶!噫噫!這、這樣下去我會嫁不出去的啦……不要呀啊啊!」


    噗唰噗唰、啪沙啪沙!不停掙紮的兼續,讓整個浴池像是陷入暴風雨似地變得波濤洶湧,猛烈的水花也隨之飛濺而上。


    「你不要亂動啦!你這……!」


    慶次也不甘示弱地試著壓製住兼續。


    「咕噗噗噗!」


    幾近失控的兼續瘋狂反抗,最後終於成功地甩開了慶次的控製。然而由於用力過猛的關係,使得她和慶次分離的瞬間一頭撞進了浴槽裏。


    「……你、你這頭野獸!我身體最重要的部位都被你玷汙了呀啊啊啊!」


    從水裏浮出的兼續閃著淚光大聲叫嚷著,接著,她頭也不迴地跳出浴池,並且直接衝出了澡堂。


    「嘖!算了,反正那家夥的事我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慶次嘟噥道。


    「啊,小續續!」


    正當十兵衛準備追上前去的時候——


    「等等。」


    慶次抓任了她的手,並且一把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


    「唿喵


    ?怎麽了嗎,前田小慶?」


    「聽著,我要你暫時閉上雙眼。可能會有一點點刺痛的感覺也說不定,你可以想成像是打針一樣就行了,不會太痛的。」


    慶次說完,便將十兵衛擁入懷中。


    這次兩人以麵對麵的姿勢裸身相迎,並且緊緊地貼合在一起。


    「啊……前、前田小慶……」


    十兵衛的眼睛輕輕地閉上,或者應該說此刻的她已無法再自由地睜開雙眼。


    和慶次的肌膚相觸的瞬間,忽然有股宛若電流般的感覺竄過全身,使十兵衛變得無法動彈。


    除此之外,還有一陣令人頭昏目眩的刺激感在體內亂竄,並且鑽進了十兵衛的身體深處,仿佛要將她的體內填滿一樣。


    「嗚……!果然沒錯,我感受到你的『氣』正在產生波動。你的體內有兩股『氣』的根源存在,所以才會這麽……嗚嗚!」


    宛如要侵蝕十兵衛般的慶次,似乎無法承受強大的力量而發出呻吟。臉上的表情正說明了此刻的她正咬緊牙關地強忍著。


    慶次十分明白,這種狀態對自己而言,就如同手持雙麵刃般危險。


    而就在慶次終於鬆開自己的雙手之時——


    「你就是前田慶次嗎?」


    自己的手反過來被對方一把抓住,慶次臉上立刻露出訝異的神色。


    「什、什麽?你是……!」


    十兵衛的臉就近在咫尺。


    但是,眼前的她已非「妹妹」十兵衛,而是慶次第一次見到的另一個十兵衛。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她不禁發出感歎。


    「原來如此,現在輪到『劍姬』出場了嗎?」


    慶次露出一抹微笑,但原本遊刃有餘的態度已從她的表情上消失無蹤。


    兩人在鼻尖幾乎相觸的極近距離下相互瞪視。正當雙方處於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氣氛時……


    「嗚吱——!」


    佐助忽然從身後對慶次發動突襲。


    它一口咬住了慶次的頭,然後抓狂似地亂揪她的頭發。


    「嗚啊!滾開,你這家夥……給、給我放開!」


    慶次試圖將佐助從頭上抓下來,但佐助卻像是死不肯放手似地緊緊抱住慶次的頭。


    事實上,佐助是因為覺得慶次正在欺負十兵衛,所以才出手相助的。


    「嗚吱!吱吱吱!」


    被佐助纏住的慶次,此時也無暇再顧及眼前的十兵衛。


    「你這隻臭猴子!快點放開我……!」


    不斷地在頭上摸索的慶次揪住了佐助的脖子,好不容易終於將它從頭上抓下來後,這次換成了慶次緊緊地掐住它的身體。


    被慶次束縛而無法動彈的佐助,則像是被逼到絕境似地大叫一聲:


    「呀咿咿咿!」


    碰!佐助忽然變身為「劍姬」,也就是化成了人形。


    但是原本隻要變身為「劍姬」,攻擊力也會隨之大幅上升,但此刻的佐助卻是一反常態。


    「嗚吱……」


    她的臉頰變得通紅,整個人像是枯萎似地顯得癱軟無力,隻能藉由抓住慶次的身體好讓自己不摔下去。


    「這家夥也化身成『劍姬』了啊?這樣倒是省了我不少工夫……咦、喂、喂?喂!」


    碰唰!佐助突然像是渾身失去力量般,整個人跌進了浴池裏。然而看起來不隻是佐助有此狀況。


    「哎唷。」


    方才為止還持續地釋放出銳利鬥氣,並且和慶次互瞪對峙的十兵衛,也像是頓失力氣似地顯得搖搖欲墜。


    慶次急忙上前扶住她。


    「喂、喂!」


    此時外頭忽然傳來聲音。


    「在這邊!」


    是兼續的聲音。


    「你沒事吧,十兵衛!」


    接著則是宗朗帶著慌張語氣衝進更衣室裏的聲音。但是接下來卻似乎有些變化。


    「咦!等等,兼續,這裏不是澡堂嗎……」


    「我一開始不是就說過了嗎!」


    「可是我沒想到大家都已經在裏麵了啊。」


    「現在哪還管得了那麽多呀!十兵衛現在有危險了耶!」


    在毛玻璃的另一側,就如同皮影戲劇場般上演著兩個身影的動作和聲音。但其實明顯地就是準備衝進浴場的兼續拖著宗朗的模樣。


    而就在下一刻——


    「你就乖乖認命和我一起進去吧!」


    兼續話畢的同一時間,玻璃遭到擊破的聲音響徹整個浴場,玻璃碎片也跟著四處飛散。


    「唔哇啊啊!」


    而撞破玻璃並且摔進浴場內的則是宗朗。


    像是將宗踹進浴場,並且手持大錘作出備戰姿態的兼續則隨後現身。


    她的身上沒有任何衣物,隻圍著一條浴巾遮蔽裸露的身體而已。


    另一方麵,宗朗則是長上衣的衣擺包住頭部,在著地的同時采取受身姿勢來減少衝力,並且在起身時順勢擺出隨時都能拔出大刀迎戰的架勢。


    即使被兼續從背後一腳踹飛,他仍能保持武士臨危不亂的風範。


    「十兵衛!還有佐助,你們都沒事吧……唔哇啊啊啊!?」


    然而眼前這一幕卻叫宗朗目瞪口呆。


    「唷,你來得還挺快的嘛。」


    慶次直挺挺地佇立在浴池中,雙手還以公主抱的姿勢抱著看似已經失去意識的十兵衛。


    兩人理所當然地全都一絲不掛。另外,慶次的手臂上還掛著另一個人。


    「嗚吱。」


    佐助又再度變迴了小猴子的模樣。但其實這一切都是慶次所為。


    由於此刻浴場和更衣室之間已經沒了障壁,使得浴場的煙霧也跟著急速地散去。


    赤身裸體的慶次一動也不動地站著,而宗朗則像是隨時都要衝上前奪迴十兵衛似地和她對峙著。


    「你、你到底……十兵衛,你沒事吧!」


    麵紅耳赤的宗朗疾聲唿喊著十兵衛的名字。


    「她隻是昏過去而已,還用不著你操心。」


    慶次語氣平靜地迴應著,並且繼續接著說話。


    「這是第二次讓你看見我的裸體了吧?真受不了,看來隻要待在這間道場裏,有多少貞操都不夠用呢!」


    慶次嘲諷地說道。雖然她的臉頰也泛著紅暈,但聲音卻不像上次一樣帶著羞赧的抖音。看來她的精神全都集中在手裏所抱的十兵衛身上。


    「你到底想做什麽?不,我應該問你到底對十兵衛做了什麽!如果你不解釋清楚的話……」


    宗郎用手指將手中大刀的劍鍔推開。但慶次仍然毫不動搖地繼續說著。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你放心吧。我什麽都沒做,在你們這種人所能感覺到的程度上應該可以這麽說吧。當然,這孩子的貞操也平安無事,我自己的也一樣。」


    慶次仍是一派輕鬆。


    「我、我才不會相信你!我可是差一點就要嫁不出去了耶!你、你竟然隨便碰我的那裏……」


    兼續話才說到一半,整張臉就已經像是要噴火似地變得通紅。此刻的她不知道什麽時候也來到了盥洗處。


    「可是你應該也覺得很舒服吧?那正是因為我的感覺循著你的意識中的神經竄流而上,最後抵達你的體內……也就是到了你的子宮深處的緣故。簡單來說,這並不是物理的力量所導致,而是『氣』所造成的影響。聽懂了嗎,重點就在『氣』之上。」


    慶次答畢,便抱著十兵衛穿過宗朗和兼續的中間,朝著浴場外頭的方向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裏?」


    「你打算夾著尾巴逃走嗎?」


    宗朗和


    兼續連聲問道。


    「這種事還需要問嗎?抱著失去意識的人,要去的地方當然隻有一個……那就是床上啦。」


    慶次說完,便逕自地轉過頭,抱著十兵衛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


    她全身赤裸,從頭發和肌膚上頭掉落的水滴和腳印,在走廊上留下點狀的痕跡。


    「她到底想對十兵衛做什麽……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被留在原地的宗朗喃喃自語。


    「那都是『氣』的影響……也就是說,是※我的錯覺嗎?唔唔……」(譯注.,日文中「氣的影響」和「錯覺」發音相同。)


    兼續同樣摸不著頭緒地呢喃著。


    似乎是因為有些放鬆的緣故,兼續握在手中的大錘跟著「咚」地一聲落在地板上,而和巨響同時傳來的震動,也將兼續纏在身上的浴巾震落在地。


    「嗯?」


    「咦……」


    兩人麵麵相覷地互視了幾秒。


    「噫呀啊啊啊啊!」


    兼續慌張失措地舉起大錘遮掩身體,並且直朝著走廊逃跑。佇在原地呆望著兼續赤裸的背影和臀部的宗朗隻能大聲地提醒著她。


    「喂——!你忘了把浴巾纏迴去了啦!」


    「差不多了。」


    慶次居高臨下地望著橫躺在寢具上的十兵衛。


    充分地發育——甚至用過於火辣來形容亦不為過的豐滿胴體,加上幼女般天真無瑕的睡臉。原本隻是昏過去的她,不知何時竟真的沉入了夢鄉。


    每當她唿吸時,胸部便會隨之上下起伏。


    而帶著淡櫻色的乳房頂端此時正尖挺地突翹著。玲瓏有致的柔軟小腹也同樣地隨著唿吸微微地上下起伏。


    再接著將視線下移,豐腴的腰身沿著下腹部直達水嫩的大腿,勾勒出一條引人遐想的完美曲線。


    望得出神的慶次臉上也慢慢泛起紅潮。


    那原本凜然地緊繃的雙唇此時微微地鬆弛,而雙眸也跟著變得濕潤。


    慶次其實也擁有不輸給十兵衛的身材曲線,甚至比十兵衛來得更加緊實而富有彈性。


    原本緊握的雙拳不知何時起竟止不住地顫抖,看起來就像是在壓抑著某種即將擊潰理智的衝動一樣。


    慶次朝著眼前的寢具跨出一步。為了讓伸出的手能夠觸及十兵衛的身體,於是她蹲了下來。


    「唔……!」


    然而她再次陷入了猶疑,並且又向後退了一步。


    「不行。搞不好那家夥又會跑出來也說不定。如果再一次碰上她,我一定要把她砍成兩半……萬一真的到了要決勝負的時刻,我這邊也是有備案可用的。畢竟拚個你死我活可不好玩啊。」


    慶次話畢,抓起放在一旁的浴衣披上身,然後跨過紙門下方的橫木,默默地朝著走廊而去。


    「話說迴來……柳生宗朗……」


    慶次一邊走著,一邊低聲地呢喃道。


    「從我寄宿在這間道場的時間所觀察到的狀況看來……你的存在實在太礙事了。」


    每當慶次向前跨步時,浴衣的衣擺就會隨之飄揚,那身近乎完美的裸體也會變得隱約可見。


    「我就暫時用『那家夥』來當她的代稱吧。不過先不管那家夥了,哼,柳生宗朗,你會怎麽因應這一切呢……!」


    慶次既像是理解了什麽,同時也像是掌握了某些事實一般,臉上揚起了勝利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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