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昏沉沉的夢中,它聽見了溫柔的聲音。


    ——疾風大人,快逃……


    直到現在,它都還清楚記得那個聲音。


    不。


    那不是飄舞。


    疾風的護衛,不會那樣說話。


    疾風的護衛,不會那樣嗤笑。


    疾風的護衛不會用左手拿劍。


    飄舞慣用的是右手。


    也是用右手拿劍。


    它在天空飛翔,被風吹走時,及時伸出來救它的手也是右手。


    為了殲滅敵人保護它,而把它擁入懷裏的手也是右手。


    一切一切都是右手。


    可以一手握住它的那隻大手,非常溫暖。


    盡管木訥無言,盡管老擺著臭臉。


    但大家都感受得到那股溫暖,所以大家都喜歡飄舞。


    ※  ※  ※


    在總領宅院最裏麵的颶嵐房間裏,充斥著嗆鼻的血腥味。


    颶嵐在房裏重複著同一句話。


    「那……不是飄舞……」


    昌浩與颯峰的大腦一片混亂,麵麵相覷,聽不懂是什麽意思。


    嵬疑惑地歪著頭說:


    「總領大人,請說清楚一點。不過,在說之前,請先邀請我們。再這樣下去,異境的氣會奪走我們的一切。」


    總領立刻邀請他們入鄉。


    昌浩頓時覺得身上的沉重壓力消失了。


    嵬張開翅膀,挺直背,吃力地甩了甩身體。


    「嗯,感謝。」


    「颶嵐大人,您說飄舞不是飄舞,到底是怎麽迴事?」


    焦躁的颯峰急切地問。颶嵐在昌浩和颯峰的攙扶下,靠著牆坐起來。


    總領天狗深深歎口氣,瞥了一眼自己破破爛爛的翅膀。看樣子,很長一段時間不能飛了。


    「傍晚時,我不是叫你去把伊吹跟飄舞找來嗎?」


    颯峰一臉茫然。發生了太多事,它花了些時間才想起來。


    總領說得沒錯。它聽颶嵐的話,把伊吹和飄舞叫來了。先離開的是伊吹。


    「就在那時候,它露出了真麵目。」


    颯峰繃起了臉。「真麵目」是什麽意思?


    颶嵐疲憊地喘口氣,表情痛苦扭曲,呻吟了幾聲。


    昌浩的眼睛泛起憂慮的神色。總領天狗的傷勢相當嚴重,再不好好治療,即使是天狗也會有生命危險。


    總領天狗颶嵐從昌浩臉上看出他在想什麽,淡淡一笑,輕搖著頭,好像在說時間不多了,管不了那麽多了。


    「總領大人,到底是怎麽迴事?是飄舞對愛宕人民、對疾風大人施行了異教法術,是飄舞害了我母親跟所有人啊!」


    某種感覺湧上心頭,哽在喉嚨裏。颯峰拚命壓抑,以免感情用事。


    看著這樣的颯峰,颶嵐忍著痛,閉上眼睛說:


    「前代總領過世前,跟我說過一件事……」


    領養飄舞、把它當成親生孩子般撫養長大的前代總領疾風,提這件事時,臉色十分沉重。


    飄舞告訴前代總領,它每晚都作惡夢。前代總領疾風看它那麽害怕,就趁半夜去看它,發現它真的不停地呻吟、說夢話。


    那時候,前代總領疾風看到飄舞體內有個危險的身影。


    ——可能跟飄舞的出生有關,我想找機會幫它驅除。


    拿著酒杯的前代總領歎口氣對我說,有什麽事時,要保護飄舞。


    前代總領擔心,父不詳的身世很可能在飄舞心中烙下陰影,這是它把飄舞留在身邊的原因之一。它希望可以防止這種事發生,讓飄舞成為愛宕之民,幸福地活下去。


    那之後沒多久,前代總領就死了,全鄉都沉浸在哀傷中。大家禁不起年幼的飄舞再三懇求,答應讓它獨自清理前代總領的身體。它成熟懂事的模樣,讓人心痛。


    繼承父親遺誌的颶嵐,把失去依靠的飄舞帶進了總領宅院。颶嵐沒辦法像前代總領那麽細心照顧飄舞,但覺得把它擺在身邊總是比較安心。


    從那時候開始,盤據在飄舞體內的身影,就屏息凝氣地伺機而動了。


    颶嵐交代天狗們要鄭重招待客人,但是愛宕鄉的天狗們,尤其是親信們,怎麽可能輕易饒恕把總領傷成那樣的神將。


    特地邀請神將來的颶嵐身體臨時出狀況,不能接待客人。


    它想稍微休息之後就會康複,所以把伊吹和飄舞找來,要兩人轉告神將,會派人去通報陰陽師,麻煩神將再多留幾天,還拜托伊吹盡可能地安撫親信們。身為前代總領的左右手而以勇猛果敢聞名的伊吹,盡管隱居了,對天狗們還是有很大的影響力。在年輕天狗眼中,它的存在幾乎成了傳說。


    伊吹退下後,飄舞就切入了主題。


    它說有話要說。颶嵐想起不久前一直空不出時間聽它講,一延再延,當下決定讓它把話說完。


    飄舞說它的時間有缺陷,它的時間出現了空白,它不知道那段空白時間自己做了什麽。


    它說從很久以前就這樣了。從很久以前,在它懂事之前。


    颶嵐沒注意到,正襟危坐的飄舞有意無意地把手伸向放在旁邊的劍。會派飄舞當下任總領的護衛,就是認定飄舞是值得信賴的天狗。所以,要說它沒有掉以輕心是騙人的。


    再說,劍向來是放在慣用的那隻手旁邊。萬一有人企圖謀叛,因為劍是放在慣用的那隻手旁邊,就得花時間把劍換到另一隻手上,再用慣用的手拔劍。這其間,總領就可以反過來製伏對方。


    低著頭的飄舞,手碰到了劍柄。劍是放在右側。


    飄舞抬起頭時,颶嵐也沒懷疑它。


    直到看見它麵具下的雙眸,閃爍著青綠色的光芒。


    颶嵐的臉色變了,飄舞也發現了,左手握緊出竅的劍,瞬間刺穿了颶嵐的胸口。


    就隻是一眨眼的工夫。被刺中的颶嵐,還是無法相信會發生這種事。


    飄舞慣用右手,眼前這個成為兇手的飄舞卻是用左手揮劍。


    看颶嵐沒什麽反應,飄舞又挖掉颶嵐的眼睛,再拿起放在壁龕架上的兩把劍刺穿颶嵐,這才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絕不能小看總領家的妖力與生命力呢!連那麽小的雛鳥,都可以那樣忍受異教法術的折磨。


    飄舞語帶嘲諷地說完,便抓住颶嵐的頭發,把它的頭拉起來。


    ——隻要你把封鎖在聖域裏的東西拿出來,我就饒了你和你兒子。


    炯炯發亮的青綠色眼睛之中浮現侮蔑的神色。


    颶嵐想起很久以前在愛宕鄉發生的悲劇,當時的兇手是人類的異教法師。吃下天狗的異教法師長出了畸形的翅膀,雙眸閃爍著青綠色的光芒,就像從屍體冒出來的磷光。


    難道是異教法師?


    颶嵐這麽低喃著。飄舞嗤笑著說,不要把它跟那種人混為一談。


    想得到力量的異教法師吃下了所有可以吃的生物,包括天狗和許許多多的妖怪,從中取得了力量。然而,吃得愈多,那個男人就愈來愈不像人。雖然外形還保留著人類的模樣,其實已經變成怪物的大雜燴,被醜陋的欲望附身,成了與醜陋的內心相吻合的東西。


    攻擊天狗、製造出天狗的孩子,還想把那個孩子也吃下去的怪物,是連畜生都不如的邪魔外道。


    被當成食物製造出來的天狗孩子,會聽從它的安排嗎?當然不會,當然不可能,飄舞說,我隻是假裝配合它的計劃而已。等它吃下天狗、陰陽師和神將,還有封鎖在聖域裏的東西後,我再把它吃了。


    當它知道自己才是被鎖定的獵物時,會怎麽想呢?不,說不定它連會想這些事的意誌都不存在了——


    「就算你用疾風來威脅我,我也不會答應。」


    不管自己被傷得多嚴重,颶嵐都不能答應。縱使對方用心愛的孩子的生命做為威脅,它也不能拿出愛宕總領家代代守護的東西。


    所以,邪魔飄舞改變了目標。


    把目標轉向總領家無論如何都要保護的對象。


    那就是颶嵐最重視的愛宕天狗們。


    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天狗們的生命,與聖域放在同一座天秤上時,你會選擇哪一邊呢?


    被捆綁的颶嵐還沒迴答,異教法術的漩渦就已經覆蓋了愛宕鄉,所有天狗都被那股咒力吞噬了。


    颯峰顫抖地看著斷斷續續述說的總領,事情遠比自己想象中嚴重。


    原來飄舞的目標,不是痛苦掙紮的愛宕人民,也不是疾風或總領、颯峰。


    而是很久以前被藏在聖域裏的東西。


    「那麽……」啞然失言的昌浩戰戰兢兢地問:「封鎖在聖域裏的東西是……」


    嵬翩然飛起,停在昌浩肩上,用翅膀捂住了昌浩的嘴巴。


    「最好別問。」


    昌浩疑惑地看著嵬。漆黑的烏鴉把視線轉


    向總領說:


    「我是守護妖,在遙遠的西國出雲,侍奉守護黃泉比良坡的道反大神。聽說天狗是祭祀猿田彥,沒錯吧?」


    總領天狗似乎聽出了話中含義,赫然倒抽一口氣,平靜地點了點頭。嵬好像這樣就明白了,露出嚴厲的眼神,轉頭對昌浩說:


    「安倍昌浩,我們要跟總領天狗合力保護聖域。」


    「咦,怎麽迴事?說清楚嘛!」


    「我不是說最好別問嗎?知道了答案,就會產生不必要的壓力。總領不說,就是想避免這種事,不要辜負了總領的好意。」


    被帶著怒氣的烏鴉訓了一頓,昌浩滿頭霧水地看著颯峰。颯峰也滿臉疑惑地歪著頭,他連聖域裏藏著東西都是第一次聽說。


    「異教法師想要的,是不能流到人界的東西。」


    昌浩和颯峰同時注視著總領。颶嵐滿臉疲憊地垂下了眼睛。


    「猿田彥大神是在神治時代,把那東西交給了我的祖先。代代守護那東西是我們總領家的使命。根據規定,隻有總領才能知道是什麽東西。」


    颯峰很想說什麽,但握緊拳頭作罷了。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搞清楚那是什麽。


    「那麽飄舞呢……」


    昌浩問。颶嵐表情抑鬱地說:


    「應該是在鄉裏某處……我隻知道這樣。」


    一直被囚禁在這裏的颶嵐不可能知道。


    傷痕累累的天狗喘了一口氣。失去右眼的模樣顯得十分憔悴,肮髒的肌膚也蒼白得跟白紙一樣。


    低頭沉默了好一會的颯峰,終於開口說:


    「異教法師就是飄舞的……」


    這樣的真相未免太駭人、太可怕,也太殘酷了。


    前代總領、颯峰的父親、疾風、颶嵐,全都是被飄舞——不,不是。


    大受打擊的颯峰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抬起了頭。


    「總領大人。」


    抬起頭的颯峰雙眸波蕩著。明明是下定了決心,神情十分堅定,卻給人泫然欲泣的感覺。


    「折磨疾風大人的人不是飄舞?」


    總領知道颯峰想問什麽,以眼神迴應。颯峰又接著說:


    「對鄉民施行異教法術、刺傷我的人,也不是飄舞?」


    殺了前代總領、殺了父親、攻擊總領、囚禁客人的人也不是飄舞?


    「不、不是飄舞?不是教我劍術、跟我一起保護疾風大人的飄舞?」


    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總領的颯峰聲音顫抖著。不眨眼睛,是怕眼睛一閉,淚水就會掉下來。


    颶嵐沉默地點著頭。是的,不是飄舞。身體是飄舞,但決定那麽做的不是飄舞。真正的邪魔外道是邪惡的靈魂,是異教法師策劃出來的恐怖存在。


    颯峰低下頭,吸口氣說:


    「那麽,我還是必須打倒它。」


    昌浩愣住了。颯峰在膝上緊緊握起拳頭,指甲嵌進手心,滲出了紅色的鮮血。


    「那家夥是仇人,是疾風大人、愛宕人民,還有……飄舞的仇人。」


    向總領一鞠躬行禮後,天狗默默地站起來。


    「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殲滅這個壞事做盡的卑鄙魔怪。」


    颯峰轉身就要離開,昌浩慌忙對著它的背影大叫:


    「颯峰,疾風呢?」


    天狗的肩膀劇烈抖動,昌浩傾身向前抓住它的肩膀說:


    「還不知道疾風在哪裏吧?要先找到疾風才行……」


    但是一看到颯峰轉過來時的眼神,昌浩就說不下去了。


    天狗的視線仿佛會把人射穿。


    「這件事就拜托你了,我的另一張翅膀已經不在了……」


    滿臉哀痛的颯峰說話時氣勢逼人,昌浩隻能點頭答應。


    「交給你了,陰陽師,你一定要找到疾風!」


    颯峰抓起劍,衝了出去。


    昌浩目送著颯峰離去,此時忽然聽到低沉的呻吟聲。


    猛然迴頭一看,颶嵐壓著腹部的傷口倒下去了,在剛才倚靠的牆壁上留下了鮮紅色的汙漬。


    昌浩張口結舌,看到總領背部的護符已經被血沾濕,不能使用了。


    「總領!」


    他趕緊衝向總領身旁,為它念止血咒文。除此之外,什麽也幫不上忙。


    氣喘籲籲的總領天狗緩緩抬起眼睛說:


    「陰陽……師……」


    「不要說話。」


    臉色發白的昌浩想替颶嵐治療傷口,卻被它以遲緩的動作製止了。颶嵐用愈來愈虛弱的聲音說:


    「那孩子……還活著……」


    濕透的護符破損掉落,露出了下麵的斑疹。剛才因為被血遮住沒發現,颶嵐的身體已經被侵蝕到極點了。


    「總領,振作點!呃,止血與治愈的咒文是……」


    焦躁會使思考變得遲鈍。


    颶嵐奄奄一息地重複說:


    「那孩子……還活著……」


    「疾風在哪裏?我馬上去找它,把它帶來這裏,請告訴我它在哪裏。」


    昌浩正要站起來時,颶嵐抓住他的手,搖搖頭說:


    「不,先……」


    天狗的手勁大得驚人,把昌浩的手都抓紅了。


    愛宕總領天狗颶嵐用混雜著鳴喘的聲音說:


    「先替愛宕的……人民……解除異教法術!」


    「唔……!」


    天狗的獨眼閃爍著看不出瀕臨死亡的強烈光芒,壓住了昌浩。


    「求求你……想辦法……解除異教法……」


    沒力氣把話說完的總領,閉上左眼,垂下了手臂。


    昌浩愣愣地低聲叫喚:


    「總領……天狗?」


    沒有迴應。全身血淋淋的天狗一動也不動。


    昌浩顫抖地伸出手,搖晃颶嵐的肩膀。


    「總領……總領、總領……颶嵐……」


    從容不迫的烏鴉,用力往緊張得不斷叫喚的昌浩頭上敲下去。


    「好痛!」


    眼冒金星、頭暈目眩的昌浩,搖搖晃晃地轉向烏鴉。


    烏鴉挺直背,張開鳥嘴說:


    「都被你叫衰啦!總領隻是昏過去而已!你連這樣都看不出來嗎?」


    「咦?」


    昌浩慌忙把手伸到颶嵐的嘴巴上,確定還有微弱的唿吸。


    看到昌浩全身無力地癱坐下來,嵬沒好氣地說:


    「人家好歹也是天狗族的總領,還有該盡的義務,怎麽會那麽簡單就去地府報到呢?萬一真的出了什麽事,我也會去把它拖迴來!」


    沒錯,嵬的確做得到。


    昌浩雙手抓住烏鴉,鬆了一口氣。


    「嵬、嵬,你好厲害!」


    「你現在才知道啊?太遲鈍啦,小兔崽子。」


    抬頭挺胸的嵬扭來扭去地從昌浩手中掙脫,張開了翅膀。


    「疾風大人絕對沒事。」


    跟進入異境時一樣,烏鴉還是說得很有自信,昌浩不禁懷疑地問:


    「為什麽?」


    「因為有伊吹在。」


    「咦……」


    出乎意料的迴答讓昌浩猛眨眼睛。他想不通為什麽會冒出那個名字,感覺跟問題無關。


    嵬沒理睬疑惑的昌浩,望著遠處說:


    「護衛和負責照顧的人都是這樣,即使犧牲自己的生命,也一定會保護主人托付給自己的孩子。」


    感慨萬千的嵬斬釘截鐵地說。昌浩抿著嘴巴,眯起了眼睛。


    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但不隻是嵬,連颶嵐都肯定地說疾風還活著。


    來這裏後,還沒見到伊吹。說不定像它們說的那樣,伊吹真的保護著疾風。雖然隻是推測,沒有證據,但現在隻能抓住這一絲希望。


    沉思了好一會的嵬,骨碌轉身對昌浩說:


    「你可千萬不要想與它們同調,查出它們是不是平安無事。疾風大人也中了異教法術,我想應該不用我多說……」


    昌浩點點頭,對怒目而視的烏鴉說:


    「我知道、我知道啦!」


    「那就好。」


    嵬鄭重迴應後,飛到昌浩的肩上。


    「隻要去除異教法術,所有天狗就得救了,走吧,小兔崽子!」


    啪唦舉起一隻翅膀的嵬,指著前方催促昌浩。猶豫的昌浩卻遲遲不動,因為他不知道該不該把瀕死的颶嵐丟在這裏,而且……


    「……」


    昌浩咬住嘴唇。


    說真心話,他很在意疾風,但更在意紅蓮與勾陣的安危。如果朱雀沒說謊,那麽,他們應該沒那麽容易喪命,最糟糕的狀況,很可能就是他們把整個愛宕鄉都毀了。


    這樣都還好,就怕異教法術對他們的侵蝕已經到了無法挽迴的地步。


    道反守護妖忍不住教訓起抹不去焦慮的昌浩。


    「沒用的家夥,你臉上寫滿了焦慮。所以我叫你趕快除去異教法術啊!威脅神將生命的法術,不就是折磨愛宕天狗們的異教法術嗎?」


    昌浩眨眨眼睛,把手按在額頭上,心想嵬說得沒錯。


    胸口的心跳聲撲通撲通響個不停。


    他太急了,整個人都被強烈的焦躁感控製,明顯失去了冷靜。在這種狀態下,想去除異教法術,恐怕會反過來被法術吞噬。


    太感情用事了,就是會這樣。枉費小怪一再叮嚀過他。


    沒事、沒事。小怪和勾陣都不會有事。平常他們都陪在身邊,所以老覺得向旁邊看、向後麵看,都應該會看見他們。


    他盡可能慢慢地做好幾次深唿吸。唿吸加速,人就會變得急躁。


    忽然,他想起在沒有其他人的地方與敵人相對峙的事。


    從那之後,已經快一年了。與那個可怕的異邦妖怪對峙的地方,是那個怪物做出來的異界。


    他啞然失笑。


    迴想起來,沒有神將陪伴的戰役還真少呢!平常,總是有某個神將陪著他。


    啊,現在小怪真的不在呢!


    小怪上次不在,是陰曆二月在出雲的時候。不過,那次還有其他神將在,大哥也在。


    他看一眼烏鴉,心想現在也不是自己一個人。


    「怎樣?」


    不久前大哥還訓誡過他,先入為主地認為自己做不到的話,就會真的做不到。說得一點都沒錯,如果不勇敢挑戰,就沒辦法往前走。


    與異邦妖怪對峙時,是在異界。這裏也一樣,是天狗的異境。都與人界隔絕,也不知道上哪裏去找幫手。


    這麽相似的境遇,純粹隻是偶然。


    然而,那個可怕但值得信賴的神卻說了跟那時候同樣的話,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


    「嵬,我沒事,你去找疾風。」


    「咦?可是……」


    烏鴉很猶豫,昌浩告訴它自己真的不會有事。


    「受總領之托的人是我,而且我還答應過颯峰,我絕不會違反約定。」


    烏鴉看著他堅決的表情好一會,似乎被說服了,便飛離了現場去找疾風。


    為了安全,昌浩在颶嵐四周布下小結界,才轉身離去。


    這一次,他非除去異教法術不可。他邊走向門口,邊拚命思考該怎麽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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