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最後兩個星期過得雞飛狗跳。


    瓊斯家的三個孩子終於在八月中旬迴到了戈德裏克山穀,然而亂成一團的家和時不時拿魔杖幫倒忙的奧利弗都沒能讓艾爾維拉省心。好不容易熬到九月一日,她拎著行李爬上霍格沃茲特快的車廂,又差點兒因為包廂的問題和奧利弗吵起來。


    “所以最後他去了波特他們的包廂?”愛麗莎挑眉問道。這時艾爾維拉已經放好行李,在她對麵的位置坐下。她們的包廂裏依然是四個拉文克勞和一個斯萊特林的組合,同去年結束聖誕假期返校時一樣。


    “是啊。”艾爾維拉撫摸著窩在她腿上的黑貓煤球,無可奈何地短歎:“他總認為我是要跟斯萊特林的人待在一起。”


    瓊斯家已經買不起新的貓頭鷹,而埃布爾還得留在家裏,所以一家人經過協商,決定將艾德琳給奧利弗,艾爾維拉則可以在煤球和娜娜之間挑一隻當做寵物帶去霍格沃茲。卡麗娜更喜歡娜娜,因此艾爾維拉帶來了煤球。


    其餘三個拉文克勞的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異口同聲地做出判斷:


    “他一定是個格蘭芬多。”


    艾爾維拉搖頭:“你們不能指望瓊斯家再出一個斯萊特林。”


    “好了,不說這個了。”愛麗莎拿出一卷羊皮紙攤開,上麵密密麻麻地寫著學習小組的活動安排,最上方加粗標記出“初稿”,“我們來安排一下這個學期的小組活動吧。得加重黑魔法防禦術的比例,是不是?”


    自從艾爾維拉將食死徒組織的相關信息寫信告知愛麗莎,她們便開始以通信方式討論如何在學校自學黑魔法防禦術。拉文克勞普遍對霍格沃茲黑魔法防禦術教授一年一換的現狀十分不滿,他們一致認為在學校無法學到真正實用的黑魔法防禦術。


    “想想吧,別說鐵甲咒了,我們連繳械咒都沒有學過。”愛麗莎一臉的不悅。她聽說奧利弗在這個暑假已經學習了繳械咒,被一個剛剛入學的一年級生趕超進度的滋味令她很不好受。


    她的三個室友也深表讚同。


    然而不等她們進一步討論初步定下的方案,包廂的滑門就突然被拉開:西裏斯·布萊克一手扶著門框站在門邊,將一個小紙袋拋給抬頭看向他的艾爾維拉,懶洋洋地笑著告訴她:“來的路上在麻瓜商店看到的。”


    艾爾維拉伸手接住,煤球在她腿上不滿地換了個方向蜷成一團。她打開紙袋往裏頭看了看,短暫地一愣,然後抬起頭平靜地對他笑笑:“謝謝。”


    “不去我們那兒?”西裏斯又問,仿佛沒有瞧見包廂裏其他四個姑娘。


    “不了,我們還有事商量。”艾爾維拉委婉地拒絕。


    “好吧。”他心情似乎不錯,沒有因此而不高興,“我們會看好奧利弗的。”


    她隨意點了點頭,轉開目光不再同他對視。西裏斯最後瞧了她兩眼,才關上門離開。


    艾爾維拉在心裏鬆了口氣。她聽詹姆說過,他們迴到戈德裏克山穀之後,西裏斯是在格裏莫廣場12號度過的暑假最後兩個禮拜。在此期間,艾爾維拉隻給西裏斯寄過一次信,她想問問他在家裏過得怎麽樣,但又擔心會暴露自己不恰當的關心,於是僅僅是在信裏向他討教消失咒,而他的迴信也並未提到他在家的生活。


    現在看來,他過得還不錯。


    “布萊克是不是又長高了?”她聽到瑪蒂爾達自言自語道。


    南茜若有所思地附和:“他真的很高,比波特還高一點兒。”


    “而且越來越帥了。”梅莉中肯地評價。


    艾爾維拉這才發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已經離開的西裏斯分散了。隻有坐在對麵的愛麗莎一點兒不為美色所動,她犀利的目光黏在了艾爾維拉身上,時不時再神情莫測地瞧一眼西裏斯給她的那個紙袋:“他給你的是什麽?”


    “麵包。”艾爾維拉把紙袋放到了身旁。


    “麵包?”愛麗莎把這個詞的尾音拖得老長。


    艾爾維拉假裝沒有聽出她語氣裏的懷疑,低下頭專注地撫摸起了打著唿嚕的煤球。


    紙袋裏的確實是麵包。她迴想起剛才撥開紙袋時看到的——新鮮的、散發著甜蜜香氣的,小貓形狀的麵包。


    開學晚宴前的分院儀式讓人昏昏欲睡。


    艾爾維拉同自己的三個室友坐在一起,左手邊坐著的依舊是斯萊特林的幽靈血人巴羅。阿米莉亞·帕金森滔滔不絕地講述著她假期跟著姑媽去參觀布斯巴頓魔法學校的經曆,克裏斯蒂娜有點兒興致缺缺,而達芙妮更感興趣的則是布斯巴頓的法國菜。直至麥格教授高聲念出“阿米莉亞·博恩斯”這個名字,帕金森才像是被人塞了一嘴鼻涕蟲似的突兀地停下來,抬起她高貴的眼睛看向那個正戴上分院帽的瘦瘦小小的一年級女孩兒。


    “格蘭芬多!”分院帽高喊。


    帕金森臉上的表情難看到像是被迫吞下了鼻涕蟲。


    謝天謝地,她總算不再有興致同達芙妮討論布斯巴頓的法國菜了。


    奧利弗就排在阿米莉亞·博恩斯後麵,他們今年似乎不幸遭遇了皮皮鬼的惡作劇,即便沒有像去年的新生那樣被暴雨淋濕,也一樣成了狼狽的落湯雞。艾爾維拉目不轉睛地盯著奧利弗,他正在低著腦袋擰幹袖子,衣擺上沾滿了泥點,右手的袖口不知為何破了一道大口子,不像話地隨著他的動作掀來掀去。


    那件袍子可是新買的!她隔得老遠就瞪著毫無自覺的弟弟。雖然是二手貨……


    “奧利弗·瓊斯。”麥格教授喊道。


    奧利弗趕緊抬起頭,來不及抹平皺皺巴巴的衣袖,就跑向前麵的長腳凳,一屁股坐下來戴好破破爛爛的分院帽。


    配上那頂帽子,他看起來就像個小流浪漢。艾爾維拉不忍直視地抿了抿嘴。


    “那是你弟弟嗎?”帕金森留意到那個姓氏,挑剔地打量一眼奧利弗。


    “對。”艾爾維拉保持微笑。


    “他是個……”


    “格蘭芬多!”分院帽高亢的聲音打斷了帕金森的話。她眉頭一皺,沒來得及掩飾臉上厭惡的表情。


    “格蘭芬多。”艾爾維拉輕描淡寫地替她把話說完,目送奧利弗興高采烈地奔向格蘭芬多的長桌,坐到了詹姆和西裏斯旁邊。


    “真奇怪,不是嗎?”斜對麵傳來一個令人不快的聲音,“明明是姐弟,結果一個被分進格蘭芬多,一個被分進斯萊特林?你們也隻差三歲吧?”


    麵無表情地朝聲源處看去,艾爾維拉對上艾弗裏的視線,神情冷淡。艾弗裏麵帶挑釁的笑容,不躲不閃地迴視她。這個暑假他像變了個人似的瘦了許多,與從前野豬般的大塊頭相比,現在的他看起來就像根長著眼睛的長竹竿。


    上學期在列車上當眾受辱之後,艾弗裏消停了半年,或許是瘦身成功讓他重拾勇氣,又盤算著要找艾爾維拉的麻煩了。


    “或許是你少見多怪了,艾弗裏。”不等艾爾維拉出言諷刺,坐在斯萊特林長桌更前麵的雷古勒斯就轉過頭看一眼艾弗裏,語氣禮貌而冷淡。


    艾弗裏一噎,低下臉不再吭聲。他忘了布萊克兄弟也分處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


    這時又一名新生被分進了斯萊特林,艾爾維拉一麵鼓掌,一麵對雷古勒斯微微點頭。他同樣也在鼓掌,向她頷首致意。


    迴到公共休息室之後,唯一讓人驚奇的變化隻有跟著斯拉格霍恩教授一塊兒出現的穆爾塞伯。


    “大家容我簡單說兩句。”斯拉格霍恩教授將三年級生留了下來,踮一踮腳查看學生有沒有到齊。他嘴邊努力掛著如往常一樣的和藹笑容,但語氣裏的勉強卻十分明顯:“這位是穆爾塞伯,相信你們都認識他,他是我們學院球隊的守門員。上個學期因為一些私人原因,穆爾塞伯休學了一段時間,為了補齊落下的功課,今年他將和各位一起上課,重讀三年級。”


    說到這裏,他不安地扶了扶長袍立起的領口,幾乎是親切地望著人群裏的艾爾維拉說:“希望你們能友好相處,好嗎?”


    困倦的三年級生們稀稀拉拉地答應下來。艾爾維拉的目光落在穆爾塞伯身上:他和上學期大不一樣了,看上去憔悴而疲憊,眼珠子轉來轉去,懨懨地在這群三年級生裏尋找著什麽。視線滑過艾爾維拉身上時,穆爾塞伯的身形一頓,他迷惑地看著她,就好像奇怪這群學生裏怎麽會站著一頭巨怪似的。


    艾爾維拉移開視線,迴給斯拉格霍恩教授一個淺笑。


    晚上,達芙妮是在同穆爾塞伯單獨談過之後才迴到宿舍的。作為她的眾多追求者之一,穆爾塞伯顯然給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心裏陰影。換上絲綢睡衣坐迴自己的床邊以後,達芙妮看看正等著她開口說點兒什麽的三個室友,張張嘴憋了半天,才慢吞吞地道:“他好像……好像變得有點兒傻了。”


    “什麽意思?”帕金森不滿於她的含糊其辭。


    “就是……他不記得上學期發生的事了。”達芙妮猶豫地說,“而且他的腦袋似乎有點混亂……他甚至分不清‘清理一新’和‘清水如泉’。”


    艾爾維拉發現帕金森和克裏斯蒂娜都在偷偷觀察自己。


    “嗯……這或許是好事……”克裏斯蒂娜的口氣不大肯定。


    “至少他應該不會因為使用不可饒恕咒而被關進阿茲卡班了。”帕金森的話則是更明顯的試探。


    裝作對此並不在意,艾爾維拉淡定地收拾著自己的箱子,把正在撲咬毛線球的煤球抱起來扔到床上。她撿起那袋被她刻意遺忘的麵包——有那麽一個瞬間,艾爾維拉想像計劃中的那樣把它扔掉,但兩秒鍾過去,她又鬼使神差地將它小心翼翼擱到了床頭。


    艾爾維拉睡前還打算看會兒書,於是拿上《被遺忘的古老魔法和咒語》時,她也順手拿走了床頭的紙袋。


    這直接導致她捧著書在雕花椅上坐了整整五分鍾,也沒能完整地讀進一行字。


    她開始後悔自己當時收下了麵包。


    “不論如何,既然我不打算接受他,就不該接受他的任何好意。”她想。


    可是心底的另一個聲音卻在說:“一個麵包而已,如果連這都拒絕,難道不會顯得更加刻意嗎?”


    這兩種聲音盤旋在艾爾維拉的腦海裏,她根本無法集中精神看書。最後,她幹脆將麵包從紙袋中拿出來,看也不看一眼,翻著書鎮定自若地吃起來。


    內陷是橘子果醬。酸甜的味道在唇齒間溢開,艾爾維拉捏著書頁的手頓了頓,竟感覺到亂糟糟的心緒慢慢平複下來。她一點一點咬著麵包,忽略口中的甜蜜與酸澀,垂眼凝神細讀書上的內容。


    壁爐裏的柴堆偶爾發出劈啪輕響,也不再能驚擾到她。


    穆爾塞伯的迴歸不僅引起了斯萊特林的注意。


    第二天早上來到禮堂,西裏斯望一眼斯萊特林的長桌,沒找到艾爾維拉的身影,倒是瞧見了坐在他們魁地奇球隊球員中間的穆爾塞伯。記起上學期艾爾維拉讓他保守的那個“秘密”,西裏斯不由多看了幾眼穆爾塞伯,整個早餐時間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在看什麽?”詹姆發現好友的視線時不時瞟向斯萊特林的桌子,也忍不住迴過頭張望。


    “穆爾塞伯。”西裏斯把盤子裏最後一片熏鹹肉送進嘴裏。


    “他居然迴來了?”一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詹姆就坐直了身子,伸長脖子往斯萊特林的長桌探看:“該死,那他還是不是斯萊特林的守門員?”“應該不會換掉他。”萊姆斯也眯眼看了看穆爾塞伯,他對這個身材高大的守門員印象深刻,“上學期他們找的那個臨時守門員水平完全比不上穆爾塞伯。”


    西裏斯放下刀叉站起身:“我還有點事,先去教室等你們。”


    “咦?你這麽快就吃完了?”詹姆詫異。


    沒有多做解釋,西裏斯把書包甩到肩上,匆匆離席。


    他們宿舍的起床時間通常比較晚,很難在早餐時遇上習慣早起的艾爾維拉。但他知道她這會兒一定已經坐在變形術教室,這堂課斯萊特林要和格蘭芬多一起上。


    西裏斯穿過長長的走廊,經過清晨被薄霧籠罩的庭院。他幸運地沒有碰見搗亂的皮皮鬼,推開變形術課教室的後門,一眼就望見了坐在前排的那個褐發姑娘。時間還早,教室裏隻有她一個人。她正垂著腦袋看書,沒有留意到又有人走進了教室。


    放慢腳步向她走近,西裏斯在她身旁止住腳步,曲起食指叩了叩桌麵。


    “早上好。”他說。


    艾爾維拉抬起臉,拿她那雙藍眼睛看看他:“早上好。”


    “穆爾塞伯是怎麽迴事?”西裏斯在她旁邊那張課桌前坐下,從書包裏拿出課本,“我看到他迴來了。”


    “再過一會兒你會發現,他還要坐在這間教室跟我們一起上課。”艾爾維拉重新看向自己的書,拿起插在墨水瓶裏的羽毛筆,在書本上記下幾筆,“昨晚斯拉格霍恩教授說的。穆爾塞伯缺的課太多,他得重讀三年級。”


    將她送給他的那本記事本也拿出來,西裏斯皺了皺眉:“他看到你有什麽反應?”


    “沒什麽反應。”隱瞞了穆爾塞伯昨晚那古怪的眼神,艾爾維拉挪動羽毛筆勾出課本上的重點,“達芙妮說他腦袋有點不清醒,把上學期的事都忘光了。”


    西裏斯把墨水瓶擺上桌,“達芙妮是誰?”


    “達芙妮·懷特,我的室友。”她終於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會不知道她吧?她可是全年級最受歡迎的姑娘。”


    噢,懷特。那個金頭發藍眼睛的。


    “有點印象。”他發現自己拿出來的課本不是《中級變形術》,而是《標準咒語三級》。於是西裏斯又把課本塞迴書包,確定自己根本沒有帶上正確的課本,便將書包扔到了一旁:“還是得小心點,誰知道他是真忘還是假忘。”


    “嗯。”艾爾維拉的注意力仍在課本上,沒有分給他一點多餘的注視。


    西裏斯靠向椅背,偏首用眼角打量著她。在學校的時候,艾爾維拉的頭發總是披下來的。不像她暑假在家梳著馬尾,露出一截白白的後頸。她略微低著頭看書,挽在耳後的那縷頭發就順著她的下顎滑下來,擋住了她側麵的眼睛。


    “昨天的麵包味道怎麽樣?”他挪開視線,望向幹幹淨淨的黑板,不讓自己去想伸手給她把頭發捋到耳後。


    “還不錯。”他聽見她頓了一下,平平淡淡地迴答。


    腦海中浮現出那個造型酷似小貓的麵包,西裏斯望著黑板一笑。


    “我經過那家麻瓜麵包店,看到它很像你家的貓。”他還記得它被擺在玻璃台櫃裏的模樣,“馬上就買了一個,想給你看看。”


    那個時候西裏斯原本因為出門前和母親的爭吵而心情糟糕,結果一看到那個麵包、聯想到艾爾維拉和她的貓,他就莫名其妙地愉快起來。所以找到詹姆他們所在的車廂卻發現艾爾維拉不在那裏,西裏斯第一時間便跑去找她了。


    可惜她好像沒那麽想見他。


    瞥一眼對他的話不作迴應的艾爾維拉,西裏斯又朝黑板的方向望去。


    “你不想問問我最後兩個星期過得怎麽樣嗎?”他隨口問道。


    “看起來還行。”她的迴答比他更隨意。


    西裏斯撇了撇嘴。“馬馬虎虎,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臥室裏。”不過他沒想到會收到艾爾維拉的信。雖然她不是寄信去關心他的,但也讓他心情轉好了不少。


    “我拿到了去霍格莫德村的簽名。”他從衣兜裏掏出魔杖,習慣性地在指間轉動把玩,“你到時候準備跟誰一起去?”


    艾爾維拉手裏的羽毛筆停頓一瞬:“愛麗莎。”


    意料之中。西裏斯收住轉動魔杖的動作。


    “那張卡片裏還有糖嗎?”他問她。


    “沒有了。”艾爾維拉拿捏著語氣,盡可能使自己的態度平淡而自然。


    下一秒,什麽東西就被拋到了她麵前的書頁上,小範圍地滾動一下,最後靜靜躺在她手邊。


    一顆滋滋蜂蜜糖。


    她愣了愣,扭頭與他目光相接。


    西裏斯側過臉望著她的眼睛,姿態散漫,眼裏的笑意卻亮得奪目: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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