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來幫我一下,很沉啊~”亦俏喊她。


    “你自己撿迴來的,自己看著辦。”外婆無情無義的揉起麵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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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上島嗎?跟我來。”說完,他推起行李箱就走,亦俏隻好趕緊跟上。


    沙灘像一張嶄新的宣紙,隨著兩個人走過,留下一長串腳印。


    亦俏一腳邁步,一腳拔跟,深一腳淺一腳的步履艱難。


    幸好許竹拖走了大箱子,她與砂子奮戰才沒那麽狼狽。


    戴著草帽的男人在前頭走的很慢,偶爾微側一下頭,餘光掃一下後麵的情形。


    亦俏墊起腳尖走了一陣,酸爽無比,所幸脫了鞋,光腳走。珠光腳指甲陷入薑色沙粒中,像極小的貝殼。


    走在前麵的男人終於拉開了步伐。


    剛才亦俏目測了一下,穿高跟鞋隻到他耳際。


    好高呀!


    十年前,他還是個柔弱蒼白的少年,她記得還嘲笑過他的身高,把他惹毛了。


    一晃十年,如今,少年纖細的身形完全褪去。他精瘦,肩寬,身形修長,走起路背挺得很直,從後麵看,十分賞心悅目。


    亦俏壓低帽簷望向他的脊背,腦海出現一片南方竹林,林中有一杆最挺拔俊秀的翠竹。


    她跟在他身後,往擺渡碼頭走,夕陽傾斜灑下,將無人沙灘照成一片密度很高的金黃。


    十年前的事,像過電影一樣於她腦海中曆曆閃過。


    十年前,外婆住在京都,她這個沒娘的孩子,寒假無家可歸隻好去日本投奔外婆。


    她記得,那時候很多的西點師慕名而來外婆家拜師求藝。


    一個大雪夜,她從雪地裏揀迴一個受傷的少年,小腿骨折,肩膀受了傷,血把厚厚的積雪化開了。


    第一次見到他,蒼白而虛弱,幾乎要融化在雪裏。可是,那張臉,仍然好看極了。讓她不能錯開眼珠的美貌。


    他在外婆家養傷,兩人朝夕相處了一個月。情竇初開的年紀,沒經受住幾把撩,她就動了心,被騙走初吻。


    可就在此時,他忽然不辭而別。


    亦俏傷心極了,哭了三天三夜,把他蓋過的被子一把火燒了,驚動了三輛消防車,差點引發火災。


    許竹,是她的初戀,無疾而終的初戀。


    “還記得我嗎?”許竹問。


    亦俏皺緊眉頭,做出一個聞見異味的表情。裝不記得。


    許竹冷笑,“走吧,我帶你上島。”


    她怎麽可能說記得?!怎麽會承認!


    她那麽傲嬌的人,第一次屈尊降貴看上一個人,還被甩了,這場戀愛帶來的恥辱簡直刻進骨子裏!


    她又怎麽能忘記?!化成灰她都記得!!


    …………


    背挺那麽直幹嘛?亦俏違心嘀咕:又沒人叫你去升旗。


    他摘下草帽的那一刻,亦俏簡直認不出他了。要不是那雙眼睛一如初見。


    歲月啊~殺豬刀。


    曾經的蒼白少年,如今完全褪去了少年感,輪廓變得硬朗,幸好眉目依舊,可是……曬得黝黑不說,他還不刮胡子,頭發像雜草,迎著海風亂糟糟的飛……


    亦俏相當佩服自己一眼認出他。


    她發誓,沒想過這輩子還能遇上他。在她心裏他古早到像是前世的人。


    不過,他摘掉帽子那一刻,她直感到腎上腺素飆升,差點驚唿。


    可他呢?


    他看見她竟一點也不意外,眯縫著眼,歪著頭,對她壞笑,一副沒安好心的不正經樣。亦如十年前。


    幸虧我沒有叫出他的名字。


    可話說迴來,他怎麽會在手島?


    到達碼頭時,夕陽的金黃已發紅。遠遠望見一個駝背的老人正在售票口前,鎖門。


    亦俏趕緊衝過去:“等等,還有人呢!”


    “沒船了,明天請早吧姑娘。”老人朝跑過來的亦俏擺手。


    “我今天要過海……哎大爺,別走啊!”


    “船不等人,去看看潮汛日曆吧!”老人一邊走過亦俏一邊念叨著:“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


    亦俏一臉懵-逼的望著老人消瘦的背影走遠。


    許竹邁著方步跟上來,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去進貨啊?”


    許竹點頭,“爺爺早點迴家,一會兒要起風了。”


    “好好~乖孩子~”


    許竹不急不緩的走到棧橋盡頭的一張長椅旁,肩膀一卸力,背包重重落下,他一邊揉著左肩,一邊迴身坐下,一點也不發愁的樣子。


    “沒船怎麽上島?”亦俏問。


    “等日落。”許竹眯起眼望了望海平線,“還有十分鍾日落。”


    “我問你什麽時候上島”亦俏急了。


    許竹長手一揮,“去看看潮汛日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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