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寅年七月廿一,渚微和雲柏他們兩師兄妹相繼結嬰,鉛華劍法十三式,也學得出神入化,我已經沒有什麽東西可教他們了。


    寅卯年八月十一,躋身化神境,四十年劍仙,古未有之,當記錄一筆。


    越明年,己卯年,一月廿九,離開宗門。


    同年,三月初七,尋到一處天地秘境,不過摘了兩串水晶葡萄,便被狐族追殺千裏。想不明白,狐狸當真有這麽愛吃葡萄嗎?隔壁修士,挖了根千年的野蘿卜,也沒見兔族追殺他,可見兔子也許是不愛吃蘿卜的。


    四月初一,終於甩掉狐族大修。誤入一方靈潭,竟然有蛟在渡劫。苦戰三百迴合時,不小心被它的劫雷劈中幾道。靈蛟缺了幾道雷劫的洗禮,渡劫失敗,追殺我三千裏。


    四月三十,靈力耗盡,狼狽潛逃。


    五月初一,秘境坍塌,蛟剛探出個腦袋,被一片飛花割了頭顱,血濺當場。我順著飛花的方向看去,心悸動了一下。好漂亮的姑娘。


    她一襲白衣,飄飄如雲,斬蛟救我於水火。


    沉默。


    白衣姑娘打劫了我們(從秘境中出來的所有修士),然後飄然離去。


    五月初五,靈力隻恢複了一點,被兩個仇人尋上,危難之際,白衣姑娘又一次出現,打劫了兩人。臨走之前,她問我,像你們這樣弱的修士,是怎麽敢出來晃的,沒有點自知之明嗎?


    慚愧。


    我給她解釋了,自己是一名劍仙,白衣姑娘“哦”了一聲,說那她也是。我想,她一定沒明白,劍仙是什麽。


    五月初七,白衣姑娘允許我跟在她身邊做個跟班了。修真界這麽危險,白衣姑娘身邊,真的很安全。


    五月初九,白衣姑娘終於告訴了我她的名字,她叫雲檀。


    七月廿一,我們到了泉仙海域,雲檀姑娘得了一件鮫綃仙衣,穿在身上,好似居住在瑤台的清冷女仙,比最美的鮫人女子,還要好看無數倍。


    ……


    時光匆匆,百年已逝。在雲檀姑娘的庇佑下,我從劍仙,成為了大劍仙。甲子年一月初一,登臨映月島,取得五曦仙劍。仙劍宛如琉璃,很是漂亮,雲檀姑娘一見鍾情。但五曦劍與我結了契,我沒法送她,這真不是我小氣,舍不得仙劍。


    甲子年一月初九,與雲檀姑娘在冷戰中。


    一月十五,我告訴她,九千年前飛升的鬱離女君故居,有獨鹿仙劍,十分襯她。


    ……


    庚午年,二月初三。六年時間,尋遍鬱離女君七處道場,在青竹居找到獨鹿仙劍。


    劍在鬱離女君胞弟鬱行疏的手上,他要與雲檀姑娘比劍,但雲檀姑娘不通劍法。


    庚午年,三月初七,我與鬱行疏比劍,三場問劍皆勝,他不僅輸了獨鹿仙劍,還倒欠我兩個承諾。


    庚午年,三月廿一,雲檀姑娘讓我教她劍法。鉛華劍不可外傳,苦思冥想許久,從水仙花臨水自照中,獲得靈感,自創一套照水劍法。如風如雪,迴旋輕靈,很符合雲檀姑娘的氣質。這套劍法,之所以叫照水劍法,則是因為,雲檀姑娘真的很自戀,勝似水仙。


    壬申年,一月初三,我意外發現,我和雲檀姑娘被通緝了。我們兩人都不是很滿意。因為我的道號是青雲,取自青雲直上的意思,通緝榜上寫成了傾雲。雲檀姑娘不滿意的點則在於,畫像沒畫出她的神韻。我看過那畫像,對方已經盡力了,畢竟雲檀姑娘的美麗,是無法躍然於紙上的。


    甲戌年,修真界關於我們的通緝越來越多,實在是因為,雲檀姑娘打劫了太多人,婆娑界、空明界、小神界、天衡洞天、太山穀……都有仇人。我十分慶幸,行走世間,用的是道號,而非本名,否則劍宗弟子一旦下山,性命難保。


    ……


    甲寅年,我與雲檀姑娘結為道侶。此事應當告知聞塵師兄,和雲檀姑娘暫別,迴了一趟枕山。聞塵師兄在閉關,沒見到他的麵,寫下字條,放於須臾崖。轉道去空雲峰,渚微和雲柏不在峰內,同樣寫下字條,離開。


    丁巳年,已經過去三年,渚微和雲柏竟然一封飛劍傳書也沒有,他們倆,一直很孝順,應當不會反對我與雲檀結為道侶之事的。或許他們是憂心雲檀妖族身份的事吧。


    幾個甲子過去,我的修為越來越高,所樹仇敵也越來越多,傾雲這個身份,絕不能泄露。隻當世上再無黎清昭便是。


    庚辰年,雲檀姑娘大限將至,我去了趟極淵海,取得異彩元靈獸的獸丹,在升仙狀態中,天道告訴我,無情道修的是大道無情。先經曆了有情,然後對所愛之人,也一視同仁,不偏袒、不偏愛、無私欲。


    無私欲,就不該來這,尋找逆天改命之法,這樣我就得道了,我很清楚,我已經摸到了飛升的門檻,是否飛升,隻在我的一念之間。但天道要我舍棄對雲檀的情,我做不到,所以,我問了天道,救她的辦法。


    天道與我做了個交易,人間不該存在的大乘境皆死去,散道於天地,天道便允我的劍上,負載一縷天道之力,斬去雲檀身上的因果,她可以重活一世。


    而雲檀,才會是修無情道,飛升的第一人。


    庚辰年,八月十一,傾雲尊者殺妻證道飛升的故事,傳遍修真界。


    庚辰年,八月二十四,王舍城,王女娶夫,洗鉛華一劍斬去鬼王,王舍古珠被毀,那名佛修以性命修補古珠,新的王舍古珠,我沒辦法拿走了,它是為王舍城的王女而生。


    離去前,感應到雲檀的氣機,迴頭看去,是我枕山的一個後輩,她和雲檀的命數,息息相關。原來在這個時候,雲檀就已經醒來,如此,沒有王舍古珠溫養雲檀魂魄,也無妨了。


    符珠看到這裏,猛然抬起眼,好一陣恍惚。


    原來在王舍古城,殊玄曇的記憶裏,黎師叔就能看到千年後發生的事了,修煉到至高境界,竟然強大到這種地步嗎?


    連時光的偉力,都不可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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