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珠再次邁入重霄正殿,卻見羅衣前輩,仰頭看著那塊玉璧,玉璧上,出現劍影,又快又奇,淡淡的,若有若無,精妙無雙。


    “這是我二師叔的劍法傳承?”


    自從知道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傾雲尊者,就是自家親師叔後,符珠心裏,很是複雜。


    難怪在五彩靈境的時候,她發現傾雲尊者的一抹神念,鉛華劍竟也使得那麽好。


    她想,如果世人知道,傾雲尊者出自劍宗,鑒真史上,會連枕山一塊罵了吧。


    畢竟修無情道,殺妻證道的風潮,確確實實是由黎師叔帶起來的。時至今日,還有很多人,對修無情道的人,持有偏見。


    道侶,是修士身邊最重要的人,有傾雲尊者殺妻證道飛升,這最顯著的前車之鑒,誰還敢輕易結侶,就算結為道侶,難保不會互相猜忌,最後離心離德。


    這樣的風潮,很不好。


    羅衣偏眸,看向符珠:“五曦仙劍的劍靈,都告訴你了?”


    她不知道五曦仙劍何時生出的劍靈,且這劍靈,已經幻化為人身,能獨立思考。


    羅衣低眉,唇角泛起苦澀的笑,傾雲的劍,都這樣的不同凡響,可為何,他還是死了呢?


    符珠察覺到羅衣的情緒有些低落,她迴頭看了眼,白衣飄飄,像采花一樣,摘取這些寶物燈瓶的女子。羅衣前輩是因為雲檀,所以才情緒低落的嗎?


    情敵見麵,似乎還挺和平,也很,不熟。


    符珠收起思緒,答道:“華衣前輩隻告訴了我,黎師叔的名字。”


    琉璃華彩,以為衣兮。


    是劍靈名字的由來。


    而五曦仙劍也確實是一把很富麗優雅的劍。


    羅衣點點頭,抬手一指:“這塊玉璧,是可以收起來的。”


    她單手結印,玉璧四周散發出盈盈如水的淡雅白輝,像水流漩渦一樣扭動,最後幻化為一輪明月般的大小,再逐漸縮小,落入羅衣手中。


    玉輪明亮,裏麵的劍影依舊淡淡的,奇幻飄渺,孤影驚鴻。


    一抹流雲白袖輕拂,符珠在她前麵,將玉璧收起,令雲檀摸了個空,女子蛾眉顰蹙,收迴手,若無其事,嗓音淡淡:


    “我隻是看一眼而已,你太小氣了。”


    這塊玉璧,符珠要帶迴去給渚微師姐和雲柏師兄,當然不可能讓雲檀拿走。


    華衣輕而易舉找到了無夢香的位置,將東西取來,交給了符珠。


    “就差湯穀水了。”符珠眉眼彎彎,語氣輕快兩分,她看向羅衣,問道:“前輩,永晝那部分秘境,還完好無損吧?”


    秘境中的大乘境,都在天罰之下散道了,這個時候的秘境,相對安全,但再過不久,就會湧進來更多的修士,她要盡早取走湯穀之水,以免落入了其他人手中。


    羅衣想了想,說:“算是完好吧。”


    隻不過是弱水灌滿了秘境而已。


    “前輩傷勢未愈,不如同我一道吧,取完湯穀水,我送您迴天水居去。”


    羅衣擺手拒絕:“不用了,常幽會來尋我。”


    “我想在這,待一會兒。”


    符珠看了眼雲檀,隻好叫她:“東西都收完了,走吧。”


    她不放心雲檀留在這邊,畢竟枕山的弟子,也許正在參加一年一度的獵秋活動。


    雲檀站在玉璧原本的位置下麵,她剛離開,一個檀木匣子掉了下來。


    她眼睛亮了亮,蹲下身子,上麵的禁製,在她觸碰到木匣的瞬間,如水流退去。


    “怎麽就一本破書?”雲檀拿起書,隨意翻了兩下,丟到一邊,摸了摸木匣子裏麵,空蕩蕩的,真什麽也沒有了。


    她有些失望,踢了一腳木匣。


    符珠撿起冊子翻看,眼睛眨了眨,這似乎是黎師叔的日記?


    時間是從乙卯年開始的,上麵寫道:


    乙卯年四月廿一,結丹,告別師父和聞塵師兄,獨自下山曆練。


    六月初一,越階斬殺元嬰妖族,自己也深受重傷,在一處寒潭,養傷月餘。


    十月初九,仗劍殺妖,瀟灑離去。


    十二月十二,誤入幻境,到了千年前的一處古國落沙。落沙國的公主,要招我為駙馬,嚇得我連忙一劍破開幻境。


    越明年,丙辰年三月十八,遇邪教,除之。(他們要擁護我開山立教,萬不敢答應,我怕某一天,聞塵師兄就領著師命,找到我,清理門戶了。聞塵師兄繼承師父的衣缽,學的是天衍神算,他要推算出我的位置,那再簡單不過了。打個比方,整個天地是棋盤,所有人都在這棋盤內,但是有層層雲霧,罩住了棋盤,令人看不清棋子的位置,棋子的走向和變化,因為天道隨時都在落子。聞塵師兄學了天衍神算,就能撥開這一層霧,看清棋盤上的子。他撥開的霧越多,能看見的棋盤就越大。)


    五月初一,路過一處山村,村中在辦喜事,於是討了一杯喜酒。


    六月十六,今晚明月又圓又亮,殺了一隻蟾蜍妖。


    ……


    丁巳年,七月十一,終於從海泉秘境脫身。危難險阻自然是有,但也僥幸撿到份機緣,順利晉升金丹中期。


    ……


    戊午年,十一月廿二,和一位好友,闖龍潭虎穴,救了幾個孩子,合作既成,就此別過。


    十一月廿三,被兩個小尾巴纏上,他們要拜我為師,有些不知所措,我實在還沒做好收徒弟的心理準備。


    十一月廿四,小尾巴還在。我本可以禦劍離去,但深山中,野獸出沒,兩個孩子手無縛雞之力,於心不忍。


    十一月廿七,兩個悶葫蘆,推推讓讓的,走出來一人,誇我俠肝義膽,玉樹臨風,然後又問我,能不能收下他們兩個做徒弟。


    十二月三十,提前結束曆練,帶上渚微和雲柏迴了枕山,告知師父,我要收徒。師父看了我一眼,說,你才金丹境,當真要誤人子弟嗎?師父說話,太不客氣了,還好我早已習慣。渚微和雲柏替我說話,說他們不怕被耽誤的。於是,我在金丹境時,就收了徒弟。


    新的一甲子,癸酉年時,六月初六,師父沒能渡過天劫,隕落。枕山上下悲戚,聞塵師兄繼任了掌門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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