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詛咒


    1


    翌日。雖然是大白天,待在會議室的我不知為何心裏有些不舒服。大家還沒有來。我等他們過來。


    門開了,我想終於來了,一看,露麵的原來是高橋和笠井。


    “哎呀,今天又是一個人?”


    “大家還沒到。”


    我奇怪地鬆了一口氣。那不是出現在這間屋裏的。雖然自己說過那是衝那魯來的,但因為還是無法盡信。


    “還沒到?快到中午了啊。”


    “嗯。大家都累了呢。畢竟不像我,做的是事務工作。”


    “是嗎……。工作順利嗎?”


    我曖昧地笑了笑。笠井很在意那些奇怪的現象是不是她的過錯。我不想說昨天的事件來加重她的負擔。


    “吃過午飯了嗎?可以的話一起吃吧?”


    “……啊,我沒有帶便當來。”


    “我想也是。”


    高橋拿出餐巾布包著的包裹。


    “也做了麻衣的一份帶過來。”


    “呀,不是吧!好高興”


    ……噢,眼眶濕潤。


    “嗬嗬。笠井學長說呢,麻衣不知有沒有好好地吃午飯啊。我就說,這麽說來,像是還沒吃呢。於是就想,今天索性將我親手做的便當送來犒勞你。”


    好,好高興。


    “……一直以來謝謝你。”


    “說好不說這話的。(心)”


    “明天,我會做好拿來哦。”


    笠井笑著說道。


    “……不好意思啊,這麽……”


    “沒事。還有,昨天忘記說了。”


    笠井邊打開餐巾布包裹,邊說,


    “惠老師說啊,如果有什麽事可以幫得到忙的話盡管說。我也會幫忙的啦,不管什麽事都可以,和我說吧。”


    “哇哦。”


    “我很感動呢。當說到涉穀是陰陽師的時候。果然,有一種憧憬吧。”


    “是嗎?”


    “是啊。”


    高橋站起來,驀地說道,


    “我覺得,和尚更好。”


    不要握著筷子做宣言啊。


    “知道了。實際上你還喜歡音樂家吧?”


    我尖銳地說道。


    “對。”


    “如果是低音提琴手就更好吧?”


    被笠井這麽說,


    “對(心)。”


    好了好了。真是很好的迴答。


    三個人開開心心地吃過便當,飯後邊喝茶邊漫無邊際地閑聊時,那魯終於到了。林在其後跟隨。


    “……笠井同學。”


    “啊,你好。”


    她朝那魯揚揚手,然後和高橋一起站起來,朝我揮手,


    “那,我走了。下午又是體育課。”


    “嗯。”


    “真的,有什麽幫得到忙的話要說哦。”


    “謝謝,我會去找一大堆的事情出來等著的。”


    “笨蛋。”


    笠井笑了,高橋也說,


    “再見了,加油——”


    兩個人朝那魯他們點點頭就出去了。


    “……嗬。相處得很不錯了嘛。”


    那魯驚奇地目送她二人。


    “算是吧。人品啊。”


    我這麽說。


    “可能吧。”


    ……誒?


    喂……。我這邊可是料想著會有諷刺的迴答,心裏擺好姿勢,連反擊的話都準備好了的。


    那魯沉在椅子裏。我注意到他的眼睛有些紅,試著問道。


    “眼睛,很紅。沒睡嗎?”


    “啊。一直和它對峙到早上。”


    ……它……。莫非是……。


    “……昨天的家夥?”


    “嗯。你的預感料中了呢。昨夜出現在我的房間了。”


    林看著那魯,好像第一次聽到一樣。


    “明明如果叫我的話就好了。”


    “啊……是這麽想過的呢。不過有種如果移開視線就不妙的感覺。所以一直對峙到早上。”


    ……為什麽?那魯你要說得這麽不打緊的樣子?


    “敲牆壁的話就聽到了。為什麽不叫我!”


    “嗯。啊……會發生什麽事呢……帶著點好奇心,所以。把好不容易睡下的你又叫起來豈不是不太好?”


    “那魯!如果發生了什麽事你打算怎麽辦!”


    “不,如果情況不妙的話當然就叫了。反正也沒怎麽樣……”


    ……真稀奇。進行私人對話的那魯和林。感覺那魯稍微有點著急,那是心裏的錯覺嗎?


    “喂,那魯?”


    “嗯?”


    “我說點不相幹的話,那魯你和林是住在一起的嗎?”


    “……差不多那麽迴事吧。怎麽?”


    “……不,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是嗎?原來是這樣——


    那魯他,自家的住址也好電話號碼也好,都不告訴我的呢。(雖然因為他多半都待在辦公室,不必知道那些也可以辦事。)但連住在哪一帶也不清楚。嗬嗬,感覺又近一步。


    “啊,對了。笠井她說,如果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就說。”


    “她?”


    “嗯。還有產砂老師。”


    “如果是外行人幫忙能有所幫助的情況下那好吧。”


    那魯似興味索然地低語。


    “並非是外行人不是嗎?笠井她對很多事情都很了解哦。她說是從產砂老師那裏現學現賣的,所以老師的話是更熟悉了。”


    “是嗎……”


    “談過話發現真是好人呢。最初在生物準備室遇見笠井時,還想真是一個可怕的人呢。那時,神經有夠過敏的吧。”


    是啊。對老師說出了“下咒咒死你”這樣的話。而逼迫她的是老師們。


    “產砂老師和笠井同學,在糾紛時期好像真的很慘哦。產砂老師她真是很偉大呢。現在的老師,哪會做即便使自己的處境不堪也要包庇學生這樣的事?聽說老師說因為是晚輩才。不過,即便這樣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對吧。”


    “產砂老師是湯淺畢業的嗎?”


    “像是呢。聽說這個學校大部分的女老師都是的。所以啊……”


    說道這裏,我忽一轉念,


    “喂,那魯?”


    我將稍稍掛心的事說了說看。


    “不會真的竟會是笠井她下咒什麽的吧?”


    那魯的表情不可思議。


    “不會吧。即便是pk也好,也怎麽不了這麽多人數的人。更不用說,這次被害者的周圍出現了靈……”


    我問道,


    “像詛咒的稻草人偶什麽啊,可以辦得到那些嗎?”


    “要是優秀的超能力者能成為優秀的下咒者的話呢……不會是這樣的吧。畢竟要說使用稻草人偶,那是在偶人上釘釘子。”


    原來是這樣。是啊。


    “因為會痛什麽的是偶人上釘了釘子的部位啊。”


    “……沒錯。因為稻草人偶的緣故而有靈出沒這種事……”


    那魯說到一半想起了什麽,看向林。這位林也是一副想起了什麽的表情。


    “林……”


    “有那種可能性。”


    誒?什麽?


    我交替看著他二人。什麽意思?這是在說什麽怎麽了?


    “為什麽至今沒有注意到?”


    “那個……喂?”


    我問道。那魯迴過頭來。剛想要說什麽的時候,走廊裏傳過紛至遝來的腳步聲。


    靈能力者一行人到了。


    2


    “對不起哦。”


    綾子剛一進來,就開始辯解。


    “這個破戒僧遲到了——”


    綾子她們是搭乘和尚的車過來的。和尚一臉苦相。


    “不隻是我的錯啊。因為真砂子說不想去什麽的,發牢騷……”


    麵對和尚責備般的視線,真砂子說,


    “反正我就是來到這裏,也幫不了忙。”


    完全還是在鬧別扭的樣子。


    “這麽說的鬆崎小姐,不也是因為化妝占了時間……”


    “這是女人對儀容的注意哦。”


    “注意儀容的話,應當在來接的人到之前完事喲。”


    “你是好哦。因為不用化妝。我和小姑娘可是不同的。”


    “是素材的差別喲。你是不是以為抹上一兩公分左右,你的臉就會怎麽樣了呢?”


    “你說——什麽——?”


    那魯製止住怒目相視的二人,聲音冷淡。


    “能不能適可而止!”


    結成堅冰一樣冷酷的眼神。


    “情勢麵貌明了了。”


    那魯宣言。所有人都驚訝地瞪圓眼睛。


    “……什麽?”


    和尚探身,對此,


    “我說這裏發生了什麽事,弄明白了。”


    大家悄然無聲。


    “這是詛咒。”


    ……詛咒?


    “在這裏,進行著為詛咒人而施的咒術。這是所有事情的起因。”


    “喂,等等啊。”


    和尚著慌似了地插嘴道,


    “你說詛咒……那,是指有誰在做稻草人偶什麽的嗎?”


    “稍微不同,不過近似吧。”


    綾子也滿帶懷疑地說,


    “可是,那,靈是怎麽迴事?”


    “那一點沒有問題。”


    “沒有問題是說……因為詛咒和靈有什麽關係嗎?”


    那魯環顧所有人。


    “在偶人上釘釘子而詛咒人的咒術,原本來自陰陽道。它對神道、佛教、修驗道產生過影響,更是作為民間咒術之一確立了。”


    “……這倒是沒錯。”


    “在陰陽道裏,詛咒人的方法有兩種。厭魅和蟲毒。厭魅是使用偶人或對方的所有物而施的咒術。蟲毒是殺死生物,取其怨恨的靈魂咒殺對手。”


    稻草偶人是前者,厭魅之術。


    陰陽道最早來源於中國的陰陽八卦思想。厭魅和蟲毒原本也是從中國傳來的古老咒法……是《巫術道》裏記載的方法。陰陽八卦的思想,加之中國古老咒法混合起來的東西……這就是日本的陰陽道。”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使用偶人詛咒人是從陰陽道裏來的,而它又是從中國傳來的咯?所以?”


    “一般容易以為,在偶人上釘釘子詛咒人,是通過奇異的力量將釘釘子人的恨意傳達到對方,從而進行傷害。”


    “不是嗎?”


    “不是呢。下咒者……實施詛咒的人,是在通過向偶人上釘釘子,拜托神明或精靈來進行咒殺。神明或精靈答應之後,對對方實施咒殺。這就是‘厭魅’的本來形態。


    即是說,下咒者通過實施厭魅之法,從而驅使了神明或精靈、末了或是惡靈。”


    “……等一下,你說惡靈……”


    出聲的是綾子。


    “也就是說,怎麽?實施厭魅這一咒法,不是通過奇異的力量,而是讓神明或惡靈去使對方慘遭橫禍嗎?”


    “是這樣。”


    那魯環顧所有人。


    ……讓惡靈去使對方慘遭橫禍……


    “也就是說……”


    我嘟囔道,那魯點頭。


    “我想現在,發生在學校裏的,無疑是厭魅。


    事件的真麵目是這樣的。


    有誰對這個學校相關的人員,實施了厭魅這一咒法。由此被詛咒的人身邊出現惡靈。惡靈沒有一夜之間致其死地的能力。它使人痛苦,將人逐步引向死亡。不過也有可能是下咒者的力量不足,沒能召喚足以殺死對方的靈。


    不管怎麽說,因為這個緣故,開始有傳言說學校裏發生了奇妙的事。受其影響的較神經質的人,開始誤解自己身上是不是也發生了靈現象。最極端的例子就是那個被狐狸附身的女孩。


    就這樣,它最終發展成了全校上下的大騷動。就是這麽迴事。”


    “……原來如此。”


    和尚感歎道。然後探身問,


    “到底,是誰在?”


    剛問過那魯,真砂子開口了。


    “那一點我也知道呀。……是笠井同學吧。”


    ……笠井?


    綾子也讚同。


    “是她吧。自己的超能力被否定,還加上被圍攻。包庇自己的人們都遭了罪。因此而說出了‘下咒咒死你’這樣的話吧?這是如她所說下了咒。”


    “不會,不是笠井啊!”


    我不由叫起來。


    “哎呀,為什麽?除了她還有誰?”


    “笠井她,不是那種人。所以她不會做那種事。”


    “話說人不可貌相呢。”


    “哪有!”


    明明不了解笠井。


    “還有可能是其他人不是嗎!怨恨老師或學生這樣的人,肯定還有好多啦。”


    “誰知道呢。……得了,叫笠井同學過來,稍微盤問一下不就清楚了嗎?”


    綾子輕巧地說道。


    “那種事,我不會答應的哦。”


    “麻衣——,到底怎麽迴事哦,這算。”


    “因為,不可以,那樣子。這是要連證據也沒有就要逮捕她嗎,單單因為笠井有動機?笠井她就算不這樣,為了超能力事件已經被圍攻,受過傷了!”


    最初遇到的那個,因為不相信別人而神經緊張的笠井。好不容易才稍微穩定下來一點,如果又變迴原來那樣!


    那魯凝視著我。


    “最可疑的是笠井同學。


    因為受害者之一,吉野老師,正是在早會時圍攻她的禍首啊。”


    “……不過,不是的。”


    “你能說絕對嗎?放任下去的話,可能會出人命的啊。”


    ……這太。


    我垂下頭。那魯這樣說了我無法說絕對不……。


    這時,我腦海裏閃過一個畫麵。說不清楚。它就好像帶著顏色的影子一樣的東西。我感覺這不知為何物的東西在清楚地告訴我“no”。


    我抬起頭。筆直地看向那魯。


    靈果真是有的。那魯果真是被盯上了。我,決定試著相信自己。(這句的意思應該是在第三章。)


    “不是笠井她,絕對的。”


    綾子和真砂子發出諷刺的笑聲。


    “傻瓜一樣!”


    看著我的那魯的眼漆黑。


    “……能斷言嗎?”


    “能。”


    “又是,你的直覺嗎?”


    “是啊。”


    ……有意見嗎?


    那魯的眼神忽然緩和下來。


    “好吧,相信你。”


    “……真的!?”


    “這一次欠麻衣的很多。如今相信麻衣看看吧。


    暫且放下笠井同學可能是犯人這一假設,我們來搜尋犯人。”


    ……成了!謝了!


    綾子和真砂子好像有些不滿。


    “那魯,你當真嗎?”


    “當然。”


    比起綾子,真砂子好像還要不滿些。


    “你要放任犯人直到查明了嗎?這樣的話,就是出人命了也不關我的事喲。”


    “我知道。詛咒不能就這樣放任下去。我們查真兇。想請你們大家搜尋偶人。”


    所有人都呆住了。


    “什麽?”


    “摧毀附身的厭魅的方法有兩種。將詛咒還給下咒者,或是找出用於厭魅的偶人將其燒毀。


    在厭魅之術中,偶人是埋在對象的家裏或工作地點這樣的能靠近對象的所在之處。真兇如果是這個學校的相關人員,偶人在學校的某一處的可能性很高。”


    “找出那個?要我們?”


    和尚好像很煩的樣子。


    “你在以為學校的占地有多大啊?包括毗鄰的學生會館的建設預定用地起來,大的可是不像話啊?你說要我們把那些全部翻弄一邊!”


    “至少犯人埋下我的偶人,應該是在這兩三天。我想還留有埋過後的痕跡。”


    和尚頗有怨氣的眼神。那魯用冷淡的視線迴敬。


    “如果不想幹,要迴去嗎?”


    “……幹就是了。幹就——行了——吧。”


    和尚聳聳肩。


    那魯迴顧我和林。


    “開始工作吧。跟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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