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天空就灰蒙蒙的,到了下午終於雷聲大作,雨點像珍珠似的一顆一顆打在地上、樹葉上、花辦上,每一顆都擲地有聲地完結了它們的生命。大珠小珠落玉盤……漸漸地,空中落下的珍珠被串成一串一串的珠鏈,形成一幅巨大的珠簾,懸掛於九天之上,垂落至埃土之中,將人問萬物籠罩起來……


    「去非,謝啦——」楚隨心拍了拍朋友的肩膀說。


    「你腦子出問題啦?和我還客氣什麽?要比仗勢欺人,我就不信他能欺得過我——」向去非笑了笑,掏出手機,「喂,我是向去非,派車列學校來接我,再帶兩個人,我等著。」


    「嗬嗬,這麽說明天我帶雪彌可以來上課了?」楚隨心鎖好櫃子笑道。


    「當然,姓崔的被我教訓姓之後就不會再找你們的麻煩了!如果不出問題,你也不用叫孟邵暉來學校了,找想校長應該不會介意我們自己解決這種小問題。」向去非脫下製服,換上自己的外套答道。


    「謝啦!唿……昨天睡太晚了,今天又早起,我迴叫家去睡覺了!」楚隨心懶懶嚶說:「等一下,一會兒來、我叫他們繞個路送你叫人,雨還沒睜呢,我們又都沒帶傘。」向去非指指窗外仍然一片白色的世界。


    「那就多謝了!不過今天這兩下得還真夠久的呢!」楚隨心站在窗前。下雨天,他喜歡下雨天呢!和父母脫離關係的那天也是雨天,她開著車在樓下等他,他除了學校要用的書和文具以及幾件簡單的衣物什麽也沒帶走,就這樣毫不留戀地告別了那個生活了十五年的「家」。


    ***


    「雪彌,明天可以迴去上課了,早上記得起床。」楚隨心交代完,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


    「等一下,你找過孟邵暉了?」雪彌把他拉進屋裏關上門。有些事沒必要讓他天真可愛的妹妹知道。


    「是的,不過現在不用他幫忙,我已經自己解決完了。」楚隨心實話實說。對於雪彌這樣的孩子,不必有任何隱瞞。


    「你把他怎麽樣了,我希望你沒有做出違反到法律的事。」雪彌很了解惹怒楚隨心的人會得到什麽樣的迴報。


    「找沒有把他怎麽樣,去非說想補習,清他到家裏玩幾天,如此而已。」楚隨心輕描淡寫地說。


    「原來向去非出馬幫你了。好了,我明天會準時去上學的,你去休息吧。」雪彌坐迴書桌旁,「對了,我希望你以後不要為了這種班去求孟邵暉,我不喜歡欠別人的情,我想要的會靠白己努力得到,絕不會拱手讓人。」


    「知道了,晚安。」楚隨心帶上門迴到自己房間。雪彌成熟冷靜得有些可怕,他十四歲時也


    是這種樣子嗎?也許有些不同。雪彌好像已經很確定未來他要的是什麽,並且積極地為之努


    力,而他則是為了躲避父母的爭吵每天躲在麥當勞裏念書,一心隻想早點脫離這個家,那是


    他唯一的願望、也許他該慶幸他的腦子還算不錯,至少他晚歸是為了用功而不是在街上鬼混。


    唯一一次因為父親醉酒而被殃及池魚的挨了一拳後上街夜遊,從那一晚開始他拋棄了處男之


    身,也學會了男人也可以利用自己的身體生存。


    第一次和男人上床其實被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上,後來又和他有過幾次關係,那家夥長得很


    帥,卻天生討厭女人,總是一邊做一邊對他說想上別人就先要被人上!那個混蛋每次都將他


    折騰得半死!不過確實在那之後他可以控製住孟邵暉也是拜他所傳授的技巧所賜……十四


    歲的他早已拋棄了童貞,過早的踏入了成人的世界,複雜、黑暗、誘惑、金錢……一個邪惡


    又美麗的花花世界。


    ***


    粉白的落花在風中飛舞著,昨夜羅了一場雨,清晨的庭院中滿是殘落的花辦,幾縷嫩綠的遊絲在晴空下蕩來飄去。


    中午,霧靄散盡,空氣漸蹄轉鍛,初夏的輕暑重歸到天地間,


    提醒人們四季時令的變更是上帝又一項偉大的創造。不過連續多年的全球氣候暖化是人類對上帝最大的挑釁,像電影中那樣抬起一隻手,傲慢地豎起中指,然後朝老得吃飯時也會打瞌睡的上帝咧開嘴,露出清洗過的一口白牙……


    「fuckyou!」


    「隨心,這樣可是會破壞形象的。」向去非夾著幾本書和畫冊蹺起雙腿坐在楚隨心身邊,「是誰又惹到你了?你最近的心情糟得很啊……」


    「去非,下課了?」楚隨心扭過頭。進大學快一年了,他和向去非仍然同校,隻是係別不同,兩人住在同一間宿舍。


    「是呀,正要去吃飯,就聽到你的咒罵,還對著天,你連老天爺也要上?」向去非開著玩笑點起一根煙。


    「算了吧,我現在對做愛已經厭倦了,明明覺得討厭卻還要不停地擺動身體。」楚隨心掐熄手裏的煙頭。


    「你的十九歲生日還有一個月吧?怎麽說話像個曆盡滄桑的老頭子?」向去非拍拍他的肩膀。雖然明白是怎麽迴事,但他也幫不上什麽忙,更何況如果他真的出手參與,不光隨心不會接受,恐怕還有一個人也不會放過他。


    「那家夥越來越過分了,三天兩頭叫我陪他,我現在連手機也不敢開,隻要一開機他的電話就會立刻打過來。」楚隨心煩躁地耙耙頭發。


    「哦?孟邵暉又在發春了嗎?還是你投有滿足他?」向去非吐出一串煙圈,看它們升上空中,變得無限大,然後靜靜地消失。


    「他一年四季都是這樣,老子又不是他的專屬牛郎,如果他喜歡男人我可以介紹一打給他!」楚隨心揉碎落在手中的花瓣。


    「你還不明白嗎?我看他是真的愛上你了!而你卻討厭他討厭得不得了,真是個可悲的家夥。」向去非笑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既是隨心,又怎麽可能接受逆心的感情。


    「可是我永遠不會愛上他!可悲的大概是找。現在我已經有能力自己生活了,我有獎學金,我可以外出打工,可以立刻離開關家離開孟邵暉,可是又不想放棄衣食無虞的生活……」楚隨心自嘲。


    「這也沒什麽不對,而且你……」向去非停下來,沒有繼續說。


    「什麽?」楚隨心問。


    「沒有,走,吃飯去吧!」有些事由別人說出來就沒意思了,還是讓當事人自己去發現比較好,那樣他才會珍惜他所得到的。


    ***


    周末家住本市的學生們大都迴家與父母團聚,或是約來舊時好友一同出遊。楚隨心終於煩孟邵暉,也決定迴家「避難」。至少他還不敢直接闖列雪彌和雪琪麵前鬧事。


    「吐,隨心哥!我好想你,你已經一個月沒迴家了!」雖然年長了一歲,雪琪還是一樣的黏楚隨心。


    「雪珙,我也想你呀!聽說你畢業考得很理想,恭喜你嘍!」楚隨心抱起雪琪轉了一圈,六月份.小學的畢業考剛剛結束。


    「嗯。能和哥哥還有隨心哥念同一所小學真是太好了!」雪琪興奮地抱住楚隨心的脖子,親親他的臉頰。


    「雪琪,你馬上就是中學生了,已經是大女生了,不要總是賴在隨心身上。」剛放學迴來,穿著高中製服,似乎又長高了些的雪彌看到又笑又鬧的兩人板著臉說。


    「什麽呀?有什麽關係,我喜歡隨心哥嘛!我知道了,哥哥一定是在吃醋對不對?」雪琪和雪彌的個性正好相反,天真活潑,永遠無憂無慮。


    「吃醋?真的嗎,雪彌?你放心,我不會搶走雪琪的!」楚隨心放下雪琪,選擇這樣理解她話中「吃醋」的含意。


    「隨心哥,你真笨!哥哥才不會為我吃醋呢!我的意思是說哥哥也想被你抱,可是他長得太高太重了,你又抱不動!」雪琪笑著和她嚴肅的哥哥扮鬼臉:「哈哈!隨心哥是我的。」


    「你呀,就是長不大!咦?」楚隨心話還沒說完就自動止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雪彌直直地走過來用力抱住他的腰。「雪、雪彌?」


    「好了,玩笑開完了,快去洗澡準備晚飯了。」雪彌放開楚隨心,逕內提起書包丟下還沒反應過來的兩個人走進自己房間換衣服。


    「哥哥真奇怪!不會是今天在學校考試考砸了吧?嗯……隨心哥,我要洗澡了!今天要煮我愛吃的咖哩飯哦!」雪琪搖搖頭,沒太在意地抱著換洗衣物進了浴室。


    「唉,做飯!」楚隨心卷起袖子進了廚房。拿出材料,把鮮肉、胡蘿卜及土豆切成小丁。怎麽迴事?感覺怪怪的,雖然隻是短短的一瞬間,但那個擁抱……


    「晤,見鬼!」一不小心,菜刀差點剁上他的手指。


    「切菜的時候不能想事情,我來幫你好了。」雪彌走進廚房。


    「洋蔥還沒剝嗎?」他拿起洗好的洋蔥慢慢剝開。


    「那個還是我來吧,弄到眼睛裏很容易……」楚隨心邊切胡蘿卜邊說,一旁的雪彌沒說話,他忍不住迴頭:「淚流不止。」看到一張含淚帶怒的臉,他忍住笑補上沒說完的話。


    雖然是被洋蔥辣出來的,可是雪彌的眼淚真的比寶石還珍貴,因為他從不在人前流淚,即使是母親突然出車禍去世時他也隻是在葬禮後才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一整天沒出來見人。


    「也許找應該戴上潛水鏡。」做什麽事都很完美的雪彌有些微尷尬,抬手想抹去臉上的淚珠。


    「不能用手抹……你的動作總是比我的話快,用剝過洋蔥的手抹眼睛會被辣得睜不開眼睛的。」楚隨心無奈地說。「過來,趕快洗一下。」他伸手拉住被洋蔥汁辣得張不開眼睛的雪彌的手腕,把他帶到水槽邊,打開水龍頭,他幫他洗淨雙手,「好了,手洗幹淨了,自己把眼睛洗一洗,多衝一會就沒事了。」


    「嗯……可惡……」過了好一會兒,雪彌才關掉水龍頭,抬起臉。「怎麽會這麽辣?」


    他的臉上全是水,額前的頭發也濕濕的,眼睛紅紅的,眼裏不知是水還是餘下的淚,他的臉看起來好漂亮……


    「!」楚隨心一驚,連忙轉過身子繼續切菜。他一定是哪裏不對勁,都是孟邵暉害的,讓他頭腦發懵,還把他的發春病也傳染給。他,剛才他竟然對雪彌有些動心!太危險了!幸虧他還算清醒得快,不然會害了雪彌,還有雪琪……


    一旁的雪彌沒有說話,抽了幾張麵紙擦掉臉上的水珠,把洋蔥泡進水裏,這樣剝就沒關係了。剛剛在樓下碰到孟邵暉,耽誤了一些時間,但還是將他打發走了,不過他並不打算告訴楚隨心,因為他知道他根本不想聽。


    雪彌微微勾起唇角,烏黑的發,檀黑的眼,十五歲的少年透出的是俊美、堅定,以及一!睿智的神情。


    ***


    「嘿,隨心所欲的小鬼,你長大了啊!」男人懶洋洋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楚隨心疑惑地迴過頭。


    「你……是、是你?」楚隨心在酒吧變幻莫測的燈光下終於看清對方的臉。沒想到暑假第一次夜不歸宿竟然碰到了他,他的第一個「男人」,「沒想到你還會記得我。」


    「唯一不對我的魅力和床上功夫著迷的人,還一聲不響的消失,第一次挫敗的感覺當然忘不?,。」男人自信得有些狂傲,手裏拿著一杯酒在楚隨心旁邊坐下。


    「五年前的一箭之仇還忘不了,你也太愛記仇了吧,大叔。不過我現在可是隻喜歡上人而不喜歡被人上。」楚隨心嗤哼著說。他長大了,可他倒是一點也沒有變老的跡象。


    「知道知道,我沒有心懷不軌,況且我也不想抱一個硬梆梆和我個子一樣高的家夥,要是他我倒願意考慮。」男人用下巴指指醉倒在旁邊位子的孟邵暉,麵色微醺的他嫵媚地靠在楚隨心胸的。


    「好啊,如果你感興趣就隨便你。」楚隨心無所謂地說。也許他試試別的男人的滋味他就不會再纏住他不放了。本來把他灌醉是想省些麻煩,這下倒恰好是個機會。


    「真的這麽大方?我以為他是你的情人。」男人笑著飲盡最後一滴酒。好個無情的小子,看那美男子的樣子分明是對他……


    「好說,隻是既複雜又簡單的關係而已。」楚隨心把身上的「負擔」推到一邊男人的懷眼。


    「看來有時候癡情也未必是好事,如果給別人帶來困擾就糟了,負心漢也有無辜的理由。明門嗎?美人……」男人不客氣地摟著孟邵暉,對他耳邊輕聲說。


    「嗯?隨心,我累了,我們迴家好不好?」孟邵暉抓著男人的襯衫說。


    「好啊,暉哥……」楚隨心彎下身子說。


    「你要加入還是在這裏觀摩?」到了孟邵暉家,男人見楚隨心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開口問道。


    「旁觀而已,順便和你敘敘舊,說起來你至少知道我的名字,而我對你卻一無所知,他到底是我的衣食來源,所以……」楚隨心躺在床邊的沙發上,「明天早上他醒來之前我會離開。」


    「明白了。」男人一邊幫床上的孟邵暉脫衣,一邊開口門找先迴答。「你剛才的問題好了,我叫石佑淳,三十八歲,你叫我大叔也是無可厚非。」


    ***


    「哦,你保養得不錯,和五年前看起來沒什麽不同,所以我才能看出你是誰。」楚隨心閉上限昏昏欲睡。


    「謝謝你的誇獎。我們相遇時你是個厭家的小鬼,現在呢?你為什麽如此厭惡這個美人呢?」石佑淳低頭吻上孟邵暉的唇,不費吹灰之力就進入他微張的口中品嚐帶著酒味的柔軟香舌。


    「嗬嗬……」楚隨心緩緩開口,「我從你麵前消失後不久,我媽和找爸離婚了,我成了多餘的累贅,所以我要為自己找一個容身之地……」


    聽著楚隨心的講述,吻著身下人兒的頸子。也許是聽到楚隨心的聲音,他格外熱情地仰起頭,把雪白的頸項送到他的唇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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