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剛一說完就發現勢頭不好——


    那老婆子一聽到如此直白的駁斥之言頓時便要氣炸了,她把桌子一拍眼睛一瞪,這鬥室內便刮起了颼颼怪風,壁爐裏燃燒的火光一炸便是劈啪作響,大疊大疊的紙張如雪花般四起飛散,各式繁雜珠寶相互撞擊著嘩啦嘩啦地倒了一地!


    隻一瞬,湯婆婆那巨大的鼻子就已經直逼在千尋眼前——


    “好大的口氣——倒是敢說出這麽狂的話來!”


    蒼老的魔女扯著因為憤怒而發顫的幹癟嘴唇猙獰笑著,用那塗上了血紅指甲油的尖銳指甲卡在千尋那纖細得仿佛一折便斷的脖頸,來迴劃拉著小女孩白嫩細膩的肌膚,“你說說看倒是有哪裏沒有資格——他們闖入了這裏擾亂了這裏的秩序還造成了這裏的損失,而我是這裏的主人……隻不過是以食還食而已!哈,不過說到別的……”


    她咬牙切齒地一緊食指,硬擠出笑的嗓音聽來尖銳刺耳,“瞧瞧這細皮嫩肉的,多嬌嫩的小女孩啊!年輕而富有生氣……你身上有強勢的‘運’護身,那麽就把這些運給我怎麽樣?還有那充沛的生命力……”


    “……請讓我在這裏工作!”


    千尋一顫,喉嚨處那點便傳來了鑽心的疼痛,唿吸也變得異常艱難起來。但她還是非常堅定地重複著這一句話——她知道一旦鬆口說要把現在所憑依的‘運’交出去,自己就永遠地喪失了主動權了,“食物隻是經濟損失,我可以用等價的勞——”


    “閉嘴!”


    女孩兒被收得更緊的利甲勒得小臉一青,脖子上已經開始滲出血絲來。她雙耳嗡嗡作響,然後鑽進耳蝸裏的便是那魔女一字一頓尖銳而嘶啞的低笑,“不願交換的話就滾吧,你的父母就因為你的不孝和愚蠢要去送死了!再問你一次,願不願意用‘運’來換自己一家平安……”森冷的觸感從千尋耳畔一直爬到頭頂。


    “嗚哇——嗚哇——!”


    中期十足的嬰孩哭聲響了起來。凝重氣氛頓時一鬆,僵持中的兩人都愣了愣。


    ——就在這工作室的右手側,藏在深紫色絲絨布簾後的木門劈哢一聲被猛地踢成了碎片,一隻巨大的腳帶起了碎塊四濺,努力著便要從門後掙紮出來!


    “啊……啊……啊!阿坊,寶寶!別這樣!”


    湯婆婆嘴一哆嗦,麵上的肅殺全都在瞬間褪去化成了帶著點脆弱的溫柔。她把千尋猛地一推,便踉踉蹌蹌地跑去那發出嬰兒哭叫聲的怪物那兒,極慈愛而充滿耐心地把他安撫進門去,“寶寶你怎麽醒了?乖啊,讓婆婆看看……唔咕!”話剛說罷她便被那嬰孩抬腳狠踢中臉,淩亂的發髻裏插滿了木渣子,“寶寶真活潑……婆婆一會兒再來陪你玩好不好?哦乖~好乖好乖~”


    說著老婆子便抽空迴過頭來,朝千尋露出了一張不耐的般若臉,“滾出去!現在沒空理你……”


    “請讓我在這裏工作!”千尋閉上眼睛大叫起來。


    “你滾——哦寶寶……”湯婆婆又氣又急,卻還是放柔了語調去安撫那再次發出哽咽的巨大嬰兒,“哦你好乖啊再睡一會兒好不好?婆婆……”


    “請讓我在這裏工作!”


    “你夠了——”那煩躁的母親聲音變了調。


    “請讓我在這裏工作!”


    “真是……好了好了!給你工作,給你工作!”


    老婆子把大半個身子都埋進了嬰兒室內,不耐煩地壓低了聲音,“現在先給我保持安靜……”


    千尋不由鬆了口氣,伸手捂住自己脖子上流血的傷口。


    被卡住喉嚨之後氣管那裏便一直都被緊緊壓迫著,即便現在她也還是覺得很不舒服,有點想吐。不過對方做出了承諾的話,她就能暫時放心了……


    ——片刻之後,那孩子終於安靜了下來不再哭泣。


    一張薄紙和一支筆隨著湯婆婆往前邁著的步子飄到了千尋麵前,“那是契約,在右下角簽上你的名字。”老婆子有點煩躁地歎了口氣,讓淩亂的現場迅速恢複了原貌,順道拉了一下掛在書桌旁的拉鈴坐了下來,“又開了一個不好的先例……哼。就這麽一個又小又瘦的……動作快點!寫完了嗎?”她一瞪。


    “是……啊!”千尋剛應了聲,筆方一提,手底紙張就如生翼般輕盈地飛走了。


    “字寫得倒是還行……”


    蒼老的魔女不由冷哼了一聲,眉目間迅速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倦意,“反正契約簽了在這裏,你要是不好好聽我的話幹活的話,我就讓你和你的父母一起變成盤子裏的豬肉!荻野千尋……千尋?真是個麻煩的名字,”這老女人勾起了個並不見快意而略為扭曲的笑,手一拉便把紙上字跡捏在了手裏隻餘下一個“千”字,“從今以後你就叫千,聽見了嗎,千!”


    “啊,是!”


    千尋下意識地一應,便感到有什麽在腦海裏迅速模糊了。


    一望無際開滿野花的青色草原,被遺忘和拋棄在時光裏的建築碎片,水珠接連落滴在溝槽裏的滴答聲,來時那條陰暗可怖而漫長的道路,詭笑著爬滿青苔的神明石像,還有小巧精致寫著友人祝福的卡片……這些場景與聲音都逐次在這女孩兒腦裏如同迅速翻過的書頁一般快速閃現,然後便在刹那碎裂風化成灰!


    ——你的名字是什麽呢?


    ——好像是千?啊……應該還有些什麽的,可是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千尋有點僵硬地伸手抱住肩膀,單薄恤衫已被浸濕了大半。原來雅人叔叔要提醒的是這麽個事……最基礎的‘咒’,世間萬物都會擁有的名字——


    “您叫我嗎。”有如泠泠清泉流淌般動人,語氣卻很平淡的少年聲響起在千尋耳畔。


    於是現在隻記得自己叫“千”的女孩兒抱著肩強忍著發抖的衝動抬頭看向那聲音的主人,發覺那正是溫柔地給予了自己許多幫助的少年阿白——


    他現在可再沒有白日裏的可親和生動了,舉手投足都是一副守禮而冷漠的模樣,看起來就像個批量式生產的漂亮偶人——隻知道目不斜視地注視著那位若有所思的、老得從衣領裏伸出來的頭顱簡直全都要被皺紋淹沒的魔女……


    阿白的神色在千尋看來實在太過陌生,她甚至忍不住一瞬在腦海裏浮起了“琥珀主大人有雙胞胎”這樣自己都覺荒誕的想法。


    “這個孩子叫‘千’,已經簽了契約,以後她會在這裏工作。你來負責照顧她。”湯婆婆揮手揉了揉太陽穴,讓阿白把人帶下去。


    “好的。”秀雅莊重的少年阿白依然語氣平平,波瀾不興。他朝著千尋轉過身來,一雙眼看不及人心深處,隻是極淺的一瞥,“你是叫千對吧,跟我來。”少年語氣冷淡而客氣,生疏得讓人難受。


    “是的,我是……是千。請多多指教。”


    千尋強撐著抿緊了唇。她對湯婆婆鞠了個躬,然後便順從地跟著阿白走出門去了——留得三個蹦來蹦去粗壯而醜陋的綠人頭靠在溫暖的爐火前,還有那沉默的老魔女輕哼一聲,摸了摸剛在千尋的契約上按上了印子的刻章。


    “寵兒。誰年輕的時候不是寵兒?我老了,老了……除了錢和寶寶還能抓住什麽?”


    這老婆子拿出一個小瓶把手指尖沾到的血封了進去,然後搖了搖頭低聲喃喃起來。她靠倒在柔軟的天鵝絨繡麵椅子上打開了胸前的寶石扣,細細摩挲著那光滑的玻璃弧麵——


    一個年輕的俊秀男子攬著個紮了雙馬尾的俏麗女孩在開心地笑著。男人戴著舊時公家才有的公卿帽,身上繪著修竹的雅致衣裳看著起碼已是百年之前的風尚;而那按著頭頂大帽子的女孩子則是一身綴著繁複蕾絲的華麗洋服。


    衰老的魔女盯著這發黃的照片,目光越發冷硬而悲哀。她也曾有過一樣旺盛燃燒著的青春與活力,野心勃勃地想要攜手和那個人一起奮鬥下去。可是現在……


    “除了錢和寶寶,我還能抓住些什麽,抓住些什麽?命運這種東西……”


    這老女人低聲歎息著,聲音沙啞而無力。她在愣了片刻之後終於疲憊地合上了扣針的蓋子,起身往坊寶寶的嬰兒房走去——方才在千尋和阿白前挺得板直的身形稍稍佝僂了起來。


    ·


    電梯間。


    好冷。全身都好冷……!有什麽被活活地從身上剜了出去,連帶著渾身血液都似被冰封了一般……


    紮著黑色馬尾辮的嬌小女孩艱難地喘著氣,隻覺胸腔深處一片寒冷。她的牙齒不在受控製地打著戰,眼前事先也開始模糊搖晃起來……這女孩兒腿一軟,便渾身發抖地靠在了電梯牆板上——


    “千!你怎麽了……振作點!”


    阿白一驚,立馬利落地伸手拉住了嘴唇變得青紫的女孩,讓她把一部分體重卸在自己肩上;他以手背一觸千尋的額頭,便覺其上滿是冰冷的汗水——這小少年聲音裏頓時充滿了失措和淒惶,“好涼……千,好孩子,別睡過去,別


    作者有話要說:伏筆好多xdd~來猜猜嘛我埋了超多狗血下去……


    我一直覺得湯婆婆一定是個有故事的女人,那麽蒼老卻有著一個巨大的嬰孩(其實有點囧otz


    錢婆婆又說她年輕的時候愛趕時髦,是個很喜歡讓自己顯得很亮眼的女孩子……


    我覺得她年輕時候應該不醜,五官底子在呢,還是個喜歡西式風格的人,於是在這裏就有了很多狗血的衍生故事……咳咳,扭頭


    ·


    來看到這一章的妹紙們都來抱個,很高興你們願意和我一起走下去>3


    我躺到啦,快來一起來抱著滿地打滾吧~(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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