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情感和理智麵前,被激怒的碧霜姑娘選擇了前者,抓起手上的笤帚往梁宋身上一陣毫無章法地亂掃。當然,除了被撲上了一些灰塵外,梁宋毫發無損地製住了她的雙手,扔掉了她的兇器,麵色淡淡的看著碧霜撲騰著的、還欲對他施行不軌的雙腳。


    他也確實心大,就這麽半提著碧霜,由著她瞎折騰。以碧霜那嬌小的身材,柔弱的身段,沒有動上真格的這種錯失章法的攻擊,就算落到身上也不痛不癢。


    習武之人耳力普遍會好上幾分,江湖上的人也多的是各種應酬,走動沒有定性。雖然現下,因著江盟主在前堂小辦晚間飲酒助性的集會的緣故,後院的人雖少,但終歸不是真的空無一人。身在江湖的人多為明哲保身而存著不管閑事的癖好,卻總還是保留有那麽一些好奇心的,這小石桌邊的動靜鬧得有些大了,還是吸引了些目光。梁宋掃了眼周邊若有若無的目光,垂頭又看了眼碧霜氣急的臉,挑了挑眉,把她按進了懷裏。


    碧霜隻是暫時不想麵對現實地隨意胡鬧一番,卻是一直被這梁宋輕鬆地壓製著。白白浪費力氣的瘋了一把,亦沒給泄憤對象造成什麽實質傷害,心頭的火氣便也是越燒越旺,險些要把藏在袍子裏的暗器都給一股腦甩出去了。然後,沒有預告地,擒住她的雙手忽然鬆開了,她順著背部的一個力道,被圈進了帶著體溫的懷裏。頭正好抵在了梁宋的胸口,碧霜聽見了清晰有力的心跳聲音,冷靜而規律的聲音。他還真真是沒有一點情緒波動呢。


    “碧霜姑娘,梁某適才無意冒犯,隻是情急之策,若碧霜姑娘覺著受了委屈,梁某定會承擔起這個責任。”梁宋將身子微微拱下,頭俯在了碧霜的脖頸附近,低聲地解釋。隨著話語,碧霜第一次清楚感受到了男人的氣息,曖昧的距離卻是沉靜的語氣,雖然餘氣未熄,碧霜卻愣是緊張得說不出話來。“碧霜姑娘,現在人多嘴雜,若不想引起騷亂,切莫再亂來,把解藥交出來,梁某就不在為難姑娘了,且就算作梁某欠姑娘一個人情。”


    碧霜難得乖巧了下來,梁宋也就著這個姿勢自顧自說了下去。不過,碧霜在聽到‘解藥’兩個字之後,立刻又炸毛了,奮力一推,不自覺地用上了幾分內勁,將這個對她隨意摟摟抱抱的大叔推了開來,環顧一圈發現有幾個過路人好奇的目光後,又收住了自己的脾氣。


    深吸一口氣,才開了口“沒有下毒。碧霜隻是想暫時在府裏尋得一個依靠,而府上無一熟識的人物,恰巧梁公子幫過碧霜一次,此後久久盤旋碧霜周圍,在碧霜腦海裏留下了深刻的影響,加之受了些話本的影響,才出此下策,欲以假毒為借口脅迫公子相助。今日之事碧霜有錯在先,多有得罪,然也是情急之舉,聽聞梁公子素來大方磊落,此事還望公子切莫再提。”碧霜低眉順眼,已是記起了自己粗使丫頭的身份,話落,她也不想再多解釋什麽,一臉失魂落魄,轉身就要離開。


    雖說她依舊難平心中的躁動,但她還真怕這情商為負的梁捕快較真得要拉著她負責,這樣下去,在沒見到心上人之前,她的清白就會不保了。吃一塹長一智,以一副難言之隱的悲情樣子搪塞過去,今日之內梁宋應該不會再做糾纏,畢竟以梁宋的直腸子性格,很不擅長應付身世曲折婉轉的苦情角色。


    一路快步,離開這是非之地,碧霜是沒精力注意,一直木著臉的梁宋在她身影消失後,輕輕地勾了勾掩在絡腮胡下的嘴角,意味深長的弧度。


    自那個黃昏之後,碧霜有意避開了後院,梁宋亦沒有出現在她的麵前,倒是相安無事的過了幾天。


    ————————————


    今日是武林大會開始的前一夜,廚房也是加班加點,工作結束天已經黑了。碧霜刷完最後一個碗碟,收拾完灶台,偌大的廚房裏已經沒有其他人的身影了。雖然早有預感,但草草洗漱完,奔迴到房間後,發現她的床位依舊是被霸占之後,碧霜的心裏還是有些小委屈。自進這個江府以來,她還真就沒睡上一個好覺。不情不願地再度將自己埋進柴火垛裏,碧霜闔上雙眼,稍作休息。不過,碧霜也心知肚明,今夜她是連淺眠都成問題了。畢竟她打入江府內部,除了為尋人找一個落腳點外,確實還別有目的,而現在,是必須警戒之時。


    因為從小訓練有素,碧霜對於聲音分外敏感。約莫是一刻鍾之後,碧霜睜開了眼睛,她聽見了一個刻意壓低的腳步聲。判斷出其離開的方位之後,碧霜撥開了擋在身前的柴火,躡手躡腳的爬了出來,從小包裹裏拿出了準備好的黑麵罩和黑色大袍,利索地換上,檢查完周邊的請況之後,便施展輕功,小心翼翼地跟了過去。


    隨著此刻的一身黑衣融入夜色,她不再是那個江府廚房臨時的小廚娘碧霜了,現在的她是俠女陸霜花,或者在更早的半個月前,她應該被稱為魔教聖女陸霜花。


    魔教聖女陸霜花與藥穀醫仙孫清絕並稱為‘江湖兩奇’。


    雖然傳言中兩人都是世間難得幾迴聞的美貌,實際上卻沒有多少人見過她們的真容,但這兩人卻在江湖的美女排行榜上長年占據著一二名的位置;在另外一方麵,兩人也有共通之處,陸霜花和孫清絕皆是使毒界的兩朵奇葩,喜歡研究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毒蠱。不過,江湖上普遍認同這種說法,前者是學毒殺人,後者則為救人,兩相對比,高下立現。


    於是,若要說到口碑問題上,隻要陸霜花名字前被綁著一個魔教聖女的頭銜,她就是那過街的鼠輩,被人看見了都想要踩一腳,正是因為清楚這個事實,此次陸霜花尋人的事情是秘密進行的。她也沒有給教主通報,乘著由於這次武林大會而造成的魔教骨幹人員的走動,偷溜出了魔教。現在距離此次潛逃出教,已經有將近半個月的時間了。估摸著她離教之事應已暴露,教主肯定有派人在尋她,現下,陸霜花更是要小心謹慎,不能露出馬腳。


    陸霜花並不是自大自吹,不過實際卻也是如此,在這偌大的江湖上,論輕功,大抵也沒幾個人可與她相較一二。雖有意拉開一段距離,但陸霜花還是緊緊追上了那個深夜裏出現的可疑人物,借著樹枝的掩蓋,趴伏在磚瓦上,她觀著那個穿著刺客標配夜行衣的男人背影,鬼鬼祟祟隱身沒入了江府書齋。


    遙遙眺望,書齋的二樓左右處一個透著橘色燈光的用白油紙糊上的窗戶上映出了兩個人的身影,陸霜花隻能憑著投影出的身形判斷,兩人應該為一男一女。她又想起在策劃潛逃出魔教時,偷聽到的話語,陸霜花一咬牙,旋身落地,四下張望一番後,挑了一扇窗子,破窗而入。


    在選擇進入江府之前,陸霜花有好好調查過這個府邸。江府作為如今的盟主府,藏了不少好東西。而藏書閣作為曆來藏匿物品的首選,也是所有居心不良的盜賊關顧的最熱地帶。江府的藏書閣占地麵積廣大,藏書豐富,獨立成樓,也算是府上最別具一格的建築了。不過已經做了十年盟主的江瑞祥卻是坦蕩,直接將江府的藏書閣對外開放,隻要登記身份還可以在內借閱觀看相對罕見的偏門功法寶典。這一項人性化的政策,不僅有效防止了盜竊案的出現,無形間還加深了江瑞祥身為盟主的威望。總結起來,江府藏書閣隻是一個普通的書齋,同時還充當藏寶閣的可能性不大。於是,陸霜花便不懂了,這兩夜探書齋的不明人士所圖為何。


    即使是夜間,這個書齋也沒有開啟什麽防盜的機關暗道,或者說是壓根沒有設置什麽機關,陸霜花雖然是不正常入內,但這一路真就沒遇到什麽危險,然而尾隨的那個身影,自她入內後就消失不見了。失去了目標的陸霜花有些許迷茫,忽的想起在瓦頂的時候見到的那個有人的窗口,估計了一下方位後就向那個地方趕去,江府的書齋就是一座精致的樓閣改造而成,總共有三層,還分隔出了一個個造型類似的小房間,陸霜花隻記得大致的方位,入內後更覺無從下手,然,也隻能屏息暗自摸索著上了一層樓。


    隱隱約約聽見附近的一個房間裏傳出了聲響,陸霜花動了動耳朵,悄聲湊在門口,想要戳一個洞以便看清楚,不想這裏麵傳來了某個東西翻倒的聲音,很快就從隔壁不遠傳出一聲嗬斥“什麽人!”,這個聲音中氣十足,還有幾分耳熟,陸霜花猜測該是現任盟主江瑞祥的聲音。她自然是不好進這屋子躲藏,運氣了無聲息地隨意推開了附近的一扇門,潛進了隔壁的一間屋子。


    淩亂的腳步聲還夾雜著不正常的喘息聲,陸霜花潛伏在角落裏,閉氣凝神,等了好一陣子,除了越來越遠的腳步聲,再未聽到什麽別的聲響,匆匆趕來的人並沒有像陸霜花預想的那樣進入那個發出聲響的房間,周遭就這麽安靜了下來,陸霜花唿出一口氣,少了理該出現的鬧騰,她沒有安心,隻感覺這其間透露著幾分古怪。


    壓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探了探風聲,還是潛入了隔壁那個發出聲響的房間,裏麵空無一人,隻是在中央的書桌下有一個掉落的開了蓋的木匣子,裏麵隱約露出一份卷軸的一角,幾步移至桌前,陸霜花彎腰,意欲撿起這個卷軸,剛剛碰到匣子邊角的手卻被不知從哪兒伸出來的一雙手牢牢抓住,身體被往後一拽,落入了一個人堅實的懷裏,同時一個尖薄的物什抵在了她的背上,陸霜花聽見此人略微錯亂的氣息,鼻尖嗅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你是誰?”那是刻意壓低的男聲,陸霜花一怔,卻是辨出了此人的聲音,梁宋?心中閃現過萬種念頭,她眨了下眼睛,假意沉默了一會,終究是開了口。“孫清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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