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六章 聚義莊的氣


    周白山感覺探花郎笑的很猥瑣,為自己的將來考慮,他不得不問個清楚。


    “抓什麽?”


    “隨便,衣服,裙子,香囊,實在不行,肚兜也可以。”


    周白山似懂非懂的正要點頭,唐落月姑娘卻猛地跳出來,衝著兩人罵道:“無恥!”


    “你不是已經走了?”探花郎毫不介懷地問道。


    “我來拿我的兵刃,真髒!”小姑娘狠狠地瞪著周白山,用水袖裹著劍柄,才抽出來拖在身後。


    對於唐落月的舉動,探花郎很是花費了一番口舌,希望周白山不要介意,唐落月也就隻有這麽一個缺點了,其他的都是優點。


    “別看我武功不高,在這洪波湖上還真沒有我不能辦的事情,說吧,有啥要求,我這個當大舅子的絕不推脫。”


    終於不用吃魚了,雖說這頓飯隻有探花郎陪著周白山,可周白山吃的很香。探花郎對飯食不太感興趣,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幾杯下肚就已經是燒到臉上,連舌頭都已有些大了。


    “陪我去大月國,報仇。”


    周白山放下筷子,麵色平和。


    三四年的時間都過去了,周白山知道不用急在一時,其實在他內心深處,真正在意的,恐怕還是在月半寨那種平和的生活。毀了月半寨,就等同是毀了周白兒時的記憶,他能不記仇?


    “吧嗒!”


    探花郎的腦袋錘到桌麵上,發出一聲脆響,緊跟著就是鼾聲,醉了。


    這裏不是龍船之上,自然也就不用劃拳決定該誰洗碗,丫鬟來收拾了殘局,周白山走出屋子,在迴廊之上。


    眼前是煙波浩渺的洪波湖,背後是諾大的聚義莊。


    “你是大月國人?”


    聲音從背後響起,周白山迴頭過去,看到的是一個體型精瘦但眼神清亮的男人。看年紀,該是在六十左右,可周白山看人不止看形,眼前這個男人身上的氣機勃發,似乎不輸那大月國皇宮供奉老公雞多少。


    “見過老人家。”周白山不清楚此人身份,萬一要是聚義莊裏的某個重要人物,好歹他暫時還要依賴著探花郎,總不能把人都得罪了給探花郎找麻煩吧。


    拱手為禮後,周白山臉上保持著微笑,萬分誠懇地道:“小子正是從大月國而來。”這本就是事實,無須掩飾。


    “那你這次來聚義莊,是來幫誰的?”


    一股淩冽的氣勢陡然向著周白山刺來,如同一柄看不見的利劍,剛剛風平浪靜,轉眼周白山滿頭長發就向後飄拂,幾乎跟地麵平行。


    這老人說的話,周白山有些不明白,同時也被那風吹的難受,身子微微一仰,卻無巧不巧的讓過風頭,正好風停。


    “探花郎是我朋友。”


    “那就是來幫大莊主的咯?”老人兩眼底閃過一絲精芒,原本負於腰後的右手猛地一抖,長袖“嗖嗖”作響,不等周白山凝神看清楚,就有一掌,衝出袖籠。


    別說是招架,周白山就連躲閃都來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掌印由小變大,最終跟他人般高大,隨後將他狠狠的拍飛出去,半空之中的周白山好似半點反抗之力都沒有,整個人飛出迴廊,衝向半空,身下,就是煙波浩渺的洪波湖。


    “還以為是唐家請來的高手,哼,不堪一擊!”


    右手仍舊被長袖籠罩的老者,鷹鉤鼻裏噴出一聲不屑,眼睜睜看著周白山死狗樣的從半空跌落水中,濺起好大一片白浪花。


    周白山沒有浮起來,老人轉身一跺腳,人影晃動在原地消失。


    這個時候,探花郎酒醉未醒,丫鬟們拾掇未歸,好像是誰也不知道,剛剛這裏發生了一場打鬥,或者說,是謀殺。


    洪波湖上的這個聚義莊,已經存在十多年時間了。


    在探花郎的父親來之前,洪波湖上並沒有什麽聚義莊,隻有一群群水賊,時不時劫掠來遊湖的肥羊,當然也有踢到鐵板的時候,往往一不留意就被人斬殺的雞犬不留。


    所以洪波湖的水賊,從來沒有消失過,但也沒有坐大過。


    直到被滄瀾國列為通緝犯的唐江,帶著一群原本屬於譚家的家將家仆隱匿入湖,洪波湖的格局,才逐漸發生了變化。


    曾經算是滄瀾國第一流世家的譚家,家底自然不薄,豢養的高手家將更是不少,錯非是遇上皇朝打壓,尋常一些動蕩根本無法撼動。


    探花郎的老娘是譚家唯一的獨苗苗,譚老爺子死後,譚家散了十之七八,但總歸還是有一群忠心耿耿的人陪著,藏進這煙波浩渺的洪波湖。


    唐江是個胸有溝壑的讀書人,更勝在不是一根筋。


    三年時間不到,唐江就打造出聚義莊,憑借探花郎外公留下的班底,加上他的運籌,讓洪波湖裏的大小水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經過一番整合,聚義莊共有莊主十二位,除開大莊主唐江以外,還有六位莊主出自譚家,剩下的五位,則是曾經洪波湖裏的五撥水賊大當家。


    其後這些年裏,聚義莊倒是一片風平浪靜,十二位莊主三千條漢子,愣是將八百裏聚義莊打造的如同鐵桶一般,不管是朝廷還是江湖勢力,都無法將手伸進來,不是沒有伸過,砍掉的太多太疼,也就不敢再伸了。


    可最近幾年,聚義莊的規模愈發龐大的同時,下麵的人也生出不同心思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八百裏的洪波湖不僅漁業豐盛,更重要的是連接兩條大河,最是水運的關鍵之處,每年光是收取南北貨船的走水錢,就是一筆讓人值得鋌而走險的財富。


    唐江最大的弱點不是沒有高深的武功,而是他沒有個像樣的兒子。


    所以這兩三年裏,聚義莊已經沒有聚攏多少“義”,反倒是匯聚了不少“氣”。探花郎在很多人,包括唐落月眼中都是扶不起的阿鬥,所以唐落月才會不辭艱辛起早貪黑的練武,但畢竟是女兒身。


    也難怪唐落月對探花郎這個兄長不待見,照理說以她的身份才該十指不沾陽春雪,結果呢?


    但即便如此,莊子裏最近也有個對唐落月不利的論調:要用這個聚義莊最漂亮的女人,去和親了。


    和親的對象,是滄瀾國水師提督的大公子。


    一邊是官,一邊是匪,本該是針鋒相對,但實際上是一拍即合,兵匪一家好像自古以來並不罕見。


    滄瀾國水師提督風四海,乃是真正的高手,據說不僅能登萍渡水,一雙手掌更能開山劈石,號稱千軍不敗。


    如果說那位風公子能夠有風提督一半的功夫,唐江捏著鼻子也就認了。隻可惜虎父犬子,從那風公子的德性來看,還是一條癩皮的。


    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唐江也曾拍著桌子反對這門婚事,可聚義莊十二個莊主裏,除開三個看著唐落月長大的莊主外,其他人都投了讚成票,幾乎是孤掌難鳴的唐江,當場就氣的吐血。


    而更為可怕的是,人家風提督看上的,未必就是唐落月這個小姑娘,隻要能夠順利成親,搞成兵匪一家,到時候八百裏的洪波湖究竟是姓唐還是姓風?


    再花的幾年時間,去了聚義莊,暗中掌握南北水道,風提督這一把算盤珠子,當真是撥的山響。


    這些事情探花郎其實也知道,所以才會在周白山麵前,輕易的就醉了,不醉不行,太苦。


    將周白山一掌打下洪波湖的老者,正是聚義莊十二位莊主排名第八的諸四海,他也是跟隨唐江入住洪波湖,最終卻走到唐江對立麵上的一位莊主。


    等到探花郎醒來時,已經是月上柳梢頭。


    迷糊著一雙眼睛的探花郎左看右看沒找到周白山,頓時有些慌神,找來下人丫鬟一問,隻能肯定周白山沒有出去過。


    既然沒有出去,卻不見人影,難不成,是轉去了妹妹的閨房?探花郎一麵笑話周白山人小性子急,一麵朝著唐落月住的地方尋去。


    跟探花郎住的地方相似,唐落月的閨房小院也是貼近湖邊,算是聚義莊所在島嶼最後麵之處,陡然拔高的峭壁下就是浪頭翻湧的洪波湖,除非是真正高來高去的人物,否則很難登上。


    聽說周白山失了蹤,唐落月隻是撇了撇嘴,“小肚雞腸的男人,怕是你被你逼跑了吧。”


    “我怎麽逼他了?”探花郎落的個不是,皺眉問道。


    “人家師門的不傳之秘,豈會輕輕鬆鬆就教給你了?”此話一出,唐落月頓感失言,趕緊將自家兄長推出閨房,緊閉房門後背靠門板胸膛起伏,“遭了遭了,怎麽就說漏嘴了。”


    女孩多是刀子嘴,豆腐心,唐落月其實並不例外。


    要說她對初次見麵的周白山有多少好感,那不可能,唐落月腦筋正常,不是花癡,況且如今的周白山雖五官端正俊郎但一臉稚氣,加上衣著樸素,唯一能夠讓唐落月看順眼的地方,也就是那雙幹幹淨淨的眼神,純潔純粹的像是兩塊水晶。


    可當唐落月見過周白山那一手幹淨利落的“擒龍手”後,心思也就發生了變化。


    風家那條癩皮狗的臭味,哪怕唐落月足不出聚義莊,也感覺熏的心中發堵,一想到將來可能生活在狗窩裏,唐落月就恨不得自己死去。


    如果能輕輕鬆鬆的死也就罷了,心智早熟的唐落月知道,自己是不能死的。唐落月也知道,甭管她怎樣練武,始終隻是棋坪上的棋子,而要亂了一局棋的,隻能是棋坪外的風。


    周白山的出現,尤其是那一招“擒龍手”,著實讓唐落月心中升起念想,可她怎麽也想不到,她念想才開了個頭,周白山竟然就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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