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嗓門大得是脈脈的好幾倍,足以穿透塔樓淺薄的金箔和厚厚的灰石磚。


    “你們是……”程大人估計也意識到不對,麵露驚恐,隻是還沒做出反應就已被控製住,他手中的兵器也在莫名其妙中被奪了下來,反而被人調轉槍頭對著自己的咽喉。


    沒有人迴答他,但很快就有人站在他麵前,好言相勸:“程大人的火氣怎地如此之大?都是出來玩的,何必呢。”


    他雖然是在勸說,但總讓人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他身上,謝羅依也忍不住分辨起他的側臉來,她跟在謝運身邊,見過的大人物不少,比如說這個來尋釁滋事的程大人,就是羽林軍的統領程之清,可如今這個年輕人站在程之清麵前,搖著折扇一臉欠揍樣的,到底是誰呢?


    她轉頭看著篤定喝茶吃點心的澹台成德,疑惑道:“你一點都不好奇的嗎?”


    澹台成德挑了挑眉:“男人之間為女人爭風吃醋有什麽可好奇的?”


    女人?謝羅依又把目光鎖在了脈脈身上,她實在沒看出來這兩人在為脈脈爭風吃醋,雖然脈脈長得極美。


    一時的恍惚之後,程之清憤怒地指著麵前人的鼻子罵道:“李淮陽你算老幾?竟然管到天子腳下,未免太自以為是了吧!”


    那個叫李淮陽的人被他當麵羞辱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揮動著雙臂叫囂大喊:“看看,快來看看啊,身為朝廷命官不分青紅皂白地不讓我們老百姓吃飯喝茶也就算了,還要強迫民女、打砸搶殺,傷及我們這些無辜群眾。大夥兒評評理,是誰自以為是,是誰目無王法!”


    在窗邊看熱鬧的謝羅依點點頭,這個李淮陽說得很有道理啊,她本來還想看看店家的這座冰棺材能玩出些什麽花樣,結果被這個討厭的程之清攪黃了。她相信大家都會和她一樣有這種感覺。


    程之清卻道:“招搖撞騙,荼毒百姓,本官自然得管。”他手中沒兵,塔樓的大廳又是很正常的飯莊,周遭冷漠又懷著憤恨目光讓他自知理虧,心中氣短才會與他解釋一兩句。


    李淮陽嘿嘿一笑,立刻換了副嘴臉,上前勾住他的肩膀,一副好兄弟的樣子:“程大人,大家都是來找樂子的嘛,那麽認真幹嘛。走走走,兄弟訂了包間,咱們一起喝酒去。”


    他勾肩搭背想要將他拖走,程之清卻甩開他,冷著一張臉:“李淮陽,記住你自己的身份。”


    真是給臉不要臉。李淮陽的臉立刻沉下來了,冷哼一聲,蔑視著他身後被卸了甲的武士,仰著臉挑釁:“老子的身份是陛下親允的,容得了你一個小小的羽林軍統領質疑?”


    程之清臉都氣綠了,但秉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準則,帶著手下武士要走卻又被他攔下。


    這下輪到李淮陽不依不饒了,故意道:“你說清楚了,是對我不滿還是對陛下不滿?”他一副不服氣就來咬我的賤樣兒。


    麵對這樣一個胡攪蠻纏的紈絝子弟,程之清突然覺得自己有口說不清了,他指指李淮陽,什麽話都沒說,轉身大踏步的要離開。那意思就是你有種,咱倆日後再算總賬。


    此時這個李淮陽如同變臉一般,行為癲狂曖昧地一把將他攔腰抱住,連抱帶拖地往裏走,邊走邊道:“走走走,小弟請哥哥喝酒。”


    也不知是他力氣太大,還是程之清體力不支,一時竟掙脫不開,而他手下的武士們也被看家護院們勾肩搭背地往裏走,那突如其來的親熱勁好像彼此間從來沒有爭鬥過一樣,大家都是好兄弟。


    幾乎就在同時,大廳裏瞬間恢複了燈紅酒綠歡聲笑語,謝羅依看呆了。


    浴血奮戰


    一場火拚竟然就這麽化解了,歡笑嬉鬧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冰棺重新出現在眾人眼前,大家繼續想方設法解救被冰粘住的勇士,脈脈的要求依舊很多,弄得眾人束手束腳。


    謝羅依仔細辨認在場眾人的表情,又貼著牆角聽著隔壁汀陽郡主的動靜,好像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沒有受影響,那場激烈的衝突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看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澹台成德,她意識到集體失憶這件事並不簡單。她坐到他麵前,從上到下地審視了一圈道:“這件事與你有關。”


    澹台成德喝著茶剝著果仁,悠閑地道:“你不下去看看熱鬧?”


    他沒有正麵迴答她的問題,這更加說明有問題。他既然不肯說,謝羅依也不勉強,笑著道:“那我去嘍?”


    “去吧。”他點了點頭,見她要走又將她拉迴來,遞來一杯茶,溫柔地道,“喝點水再去。”


    她不疑有他,一飲而盡,又聽他在耳邊嘮叨:“去玩可以,不準喝酒不準吃菜也不準偷吃小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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