嫋嫋檀香在殿前升起,謝羅依拈了三支清香在佛前跪拜,許家宅平安,許自己平安,現在這處境真是沒什麽比平安更重要的。


    隆隆鍾聲,謝羅依睜開雙眸,小桃將她扶起,兩人緩緩往殿外走。一個小沙彌走來,雙手合十道:“施主請到後院喝壺茶吧。”


    拐過大殿,是拾階而上的清幽山路,兩旁翠竹盈盈,偶有灰褐色的小鳥掠過。抬頭望去,半山綠蔭處還有飛簷,藏著幾座佛殿和禪院。


    走到香汗淋漓,謝羅依累得快趴下了,從前來這宗聖寺從沒爬到這麽高,她隻好半倚著小桃,時不時地唿唿地喘著氣。


    小沙彌時常停下等她們,問他什麽他也不說話隻是微笑。


    謝羅依奇怪了,小沙彌們要是都這麽矜持,澹台成德的金盤寺孌童是怎麽勾搭上的?


    佛殿之後便是土色的平矮僧房,小沙彌將她們引至其中一間後便退了出去。


    這間僧房很普通,普通的土色牆壁掛著兩副畫,褪了色的竹床上擺著灰色的被褥,兩個蒲墊在幾案旁,幾案上燃著一支香,香的底座是一個木質的蓮花。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連副茶具都沒有。


    小桃裏裏外外兜了一圈後迴來道:“小姐,陛下還沒過來。”


    “是啊,不然也不會連壺茶都沒有。”謝羅依不滿地道,說是來喝茶的,茶在哪呀?不是說出家人不打誑語,那個小沙彌騙人。


    小桃道:“那奴婢去要壺茶水來。”


    “嗯。”她點了點頭,走了這麽久的山路又累又渴,還滿身汗津津黏糊糊的。


    環顧四周連個水盆都沒有,謝羅依推開窗門,讓涼風進來得猛烈些。窗外不遠處就是一個水槽,竹管將山泉引至此處,陽光下波光粼粼。


    小桃還沒迴來,謝羅依看看四周無人便拿出帕子在水槽中浸濕,貼在臉上,旁邊是一個平滑的石椅,背後是一棵大柳樹,靠著正好。


    謝羅依一坐上去就不想起來,清涼的感覺透到了心裏,讓燥熱一下就平靜了下來,不知不覺地打了一個盹。


    夢中想要翻個身,突然覺得身下一空,以為自己要摔下萬丈深淵,猛地驚醒,發現有人托住了自己的腰。


    “陛下。”謝羅依徹底醒了,剛想行禮,腳下虛浮差點摔個狗吃屎。


    澹台上尋一把拽住她,防止她摔下去:“在宮外不必行此大禮。”


    謝羅依站直了身子,尷尬地道:“是臣妾失禮了。”


    臣妾這二字聽得著實刺耳,上次見麵她還自稱為臣女,今日就變成臣妾了。


    澹台上尋鬆開手,思付著她何時改了稱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白皙的皮膚透著熒熒的光芒,微翹的鼻尖上還有些細密的汗珠,前幾日額頭上的傷被劉海遮住,也不知道好了沒。


    他許久才道:“進去說吧。”


    謝羅依乖乖地跟在他身後,澹台上尋的背影看上去比澹台成德還瘦弱,好似一陣風就能吹跑了。


    禪房內隻有他們兩人,澹台上尋指著門道:“把門關上。”


    謝羅依無奈地去關門,門外天色已昏暗,她這是睡了多久啊,真是令人懊惱。四下掃了一番,小桃估計已被他的侍衛調走。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被人知道且不是要壞了她的清譽。隻不過與清譽相比,好像保住腦袋更為重要。


    謝羅依磨磨蹭蹭地關上了門,緩緩轉過身站在門旁。


    澹台上尋麵無異色:“拿來。”


    他指的當然是地圖。


    謝羅依雙手奉上,澹台上尋看得很仔細。


    謝羅依在一旁觀察他的神情,平靜得如同古井無波,也不知道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藏書閣裏有什麽?”澹台上尋的手指在圖中最高的建築上,在一眾綠蔭環抱下這棟建築的確很紮眼。


    謝羅依已將地圖上藏書閣三個字標注得很小,將庫房和私牢標注得極為明顯,但沒想到皇帝還是注意到了。


    “藏書閣裏自然都是臨川王收藏的一些古籍。”她答道,波瀾不驚卻心虛得不行。


    澹台上尋道:“三層樓全是古籍,比文德殿要壯觀許多,看來朕的兄弟學識很淵博啊。”


    謝羅依嘿嘿地笑著,打著馬虎眼道:“臣妾從不見臨川王瞧過,估計就是裝個門麵。”


    “嗯。”澹台上尋不置可否,繼續看下去,謝羅依發現他的目光移到了庫房和私牢,一套說辭早已打好了腹稿。


    澹台上尋問什麽她就答什麽,細致到位地解說,快把臨川王府剖得一幹二淨了。


    時間過得飛快,一抬頭已經天黑了。謝羅依暗暗鬆了口氣,總算都介紹完了,她想迴家了。


    連口水都沒有,真是可惡。她咽了口唾沫,起身道:“陛下一定餓了,臣妾去吩咐禪房準備一些茶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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