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心無城府,如實道:“剛剛醫官診脈時,邕武來問過。”


    謝羅依看著窗外:“我都快死了,他怎麽還不來見我最後一麵啊?”


    荔枝和連翹麵麵相覷,誰也無法迴答,她們誰都不知道當邕武將謝羅依快死的消息告訴澹台成德時,澹台成德的震驚、傷感和無奈,隨即又莫名地興奮起來,如變臉一般。


    邕武都驚了,他原本還以為主子對王妃至少是有了些真感情的,沒想到啊,是自己在做夢。


    澹台成德招唿他一起避開喧鬧的賓客,問道:“放烏鴉的人查出是誰了嗎?”


    邕武道:“是謝府的下人,叫王誌。出事前三小姐曾與其接觸過。”


    好一出大戲


    澹台成德抿著薄唇,輪廓分明的臉龐一半在燈火下生輝,另一半藏在陰影裏如伺機而動的兇獸,邕武站在一旁不敢妄自揣測。


    澹台成德開口了:“這個王誌現在在哪?”


    邕武暗暗鬆了口氣,幸好派人跟著,不然主子問起來答不上來估計要被罵死。


    “在逛窯子。攬秀閣裏。”


    澹台成德踱開兩步,望著迴廊外被燈火染紅的黑夜,長歎一聲:“王妃福薄啊。”


    邕武不知他什麽意思,悶悶地嗯了一聲,剛想勸慰兩句,就又聽他道:“王妃重病看樣子是活不久了,我們不能讓她白白死了,對嗎?”


    邕武隻好嗯了一聲,小心地問:“殿下是要報仇嗎?”


    “是啊。”澹台成德頗為遺憾地長出一口氣,“可我們不是不知道誰下的毒手嗎?隻抓到一個放烏鴉的小廝,真可惜。”


    邕武聽出他話裏的意思,拱手道:“屬下一定會抓緊調查,找出幕後真兇。”


    “算了。派人去將那個王誌殺了,也算為王妃報仇了。”他說要去殺一個人的時候一派清風明月的樣子,好像隻是摘一片樹葉子般。


    邕武沒想到竟然連審都不審直接殺了,他的頭腦還停留在摸索主子意思中,給出的反應就明顯滯後了。


    澹台成德轉身瞧見他呆頭呆腦的樣子,又吩咐了一句:“你親自去,做得幹淨點,別讓人發現了。做完了就將屍體扔去桓讓府上,然後去報官,就說有人壞了本王的喜事。”


    邕武張大了嘴,眨了眨眼睛,道:“殿下是要栽贓嫁禍給桓大人?”


    澹台成德向他眨了眨眼:“你還沒想明白?”


    邕武尷尬地道:“殿下是要除掉桓大人。”


    “桓讓不除不行啊,陛下也不滿他沒事就往咱們府上跑。既然如此,咱們就隨了陛下的心吧。”澹台成德一臉無辜,頗為可惜地揮揮手讓邕武快去辦,又叮囑他千萬小心,絕對不可走漏風聲。


    邕武領命剛要走,又覺不妥,多提了一句:“桓讓是陛下的人。”


    澹台成德道:“他隻是陛下的棋子罷了,算不得陛下的人。”


    “是。”邕武這才放心了。


    澹台成德望著他的背影,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邕武在殺死王誌並將屍體扔到桓讓府中時,另一撥人應該正好帶著官府的人尋過去,這樣的話就做實了王誌受雇桓讓蓄意殺害臨川王妃,事成後又被殺人滅口,抓個現行,有理都說不清。


    澹台成德一早就知道桓讓是皇帝的棋子,頻頻過府與他交往就是為了到時候給他安一個結黨營私的罪名。桓讓每次過來小眼睛亂轉,想必早就將他府中摸個一二了,這樣的人留著過年嗎?


    如今正好有這個機會除掉桓讓他自然不會錯過,到時候他就是個苦主,皇帝損失一顆棋,而桓讓嘛就當個替人受過的替死鬼吧。


    澹台成德想到此處,免不得嘴角上揚,現在他還需要當著賓客的麵再演一出苦情戲。


    他往洞房去,一路上腳步都放得很慢,不斷地告訴自己,心不硬成不了大事。


    推開門就看見荔枝和連翹跪在床邊嗚嗚咽咽地低泣著,一身嫁衣的謝羅依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澹台成德突然有點頭皮發麻,他從未期待過什麽洞房花燭夜,但也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的新娘會這麽莫名其妙地死掉,而這個新娘竟然是她,這讓他眼睛幹澀,剛剛還堅硬如鐵的心一下子就被揪得難受。


    他一步步走向她,荔枝抬起淚眼婆娑的臉,連翹默默地讓出一條道。


    澹台成德坐在床邊,推了推閉著眼的謝羅依:“醒醒。”


    謝羅依勉強睜開眼睛,幹澀的唇輕輕動了動:“救我……”


    “吃了藥你就會好。”澹台成德想,總要讓她有點活下去的希望吧。


    謝羅依的眸子暗了暗,像是看穿了他,自嘲地扯了個極難看的笑:“你不會不想救我了吧?”


    “怎麽會,我們是夫妻,我當然不想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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