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站搭上校車巴士,過了二十分鍾後,車門的另一側就是另一個世界。


    迴頭一看就能看見空舟車站,形形色色的男女老少在路上走著。當然車站周邊還有遊樂場與便利商店等建築物。啊啊,文明的味道真是太棒了。


    雖然遠離這些事物隻有短短幾天的時間而已,但自己也感覺到腦部深處正受到文明三原色的刺激,甚至連發麵紙的大哥看起來都很稀奇呢!


    巴士離開之後,青美女學院的女孩子們還是聚集在候車站附近,而雪國等人也抱著行李混在她們之中。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或許很短,但還是希望大家能夠轉換一下心情好好休息。假期過後,我們便再度於此見麵吧——」


    當雪國還在發呆的時間裏,站在製服少女們最前麵的姊姊淡穀舞姬,已經講出符合學生會長身分的結語了。


    「淡穀,喂,淡穀……」


    身邊的鳥子用手肘戳了他一下。有什麽事嗎?


    「別東張西望了,好好看著前麵啊!」


    挨罵了。


    一個不小心,視線就跑到舞姬她們那邊去了。在雪國等人前麵,也有頂著一頭茂盛卷發的蝴蝶之宮,正以皇家玫瑰首席的身分發表著離別前的結語。


    但是,她所說的話其實和舞姬沒有多大差別。其實這是因為青美女學院接下來將進入全校性的盂蘭盆節假期。由於供應三餐的自助式餐廳以及教務處也會關閉,所以留在校內的合宿成員都得先迴家才行。


    「這三天時間是給我們好好休息用的。讓我們過個優雅且有意義的假期,休假結束之後,再打起精神來練習吧——」


    凜子參拜結束後的隔天早上,她再度搭乘直升機迴來的英姿,應該會在校園裏流傳好長一段時間吧!


    「那麽祝大家有個美好的假期。」


    講話到此為止,解散。


    「「「大家保重了!」」」


    道別完之後,女孩們便一鬧而散。接襲來,她們有人要換乘電車,有人要搭乘市內巴士,也有人等著父母接送,可以說有各式各樣的交通方式。


    雖然與夥伴們分離多少有些寂寞,但這確實是可以讓疲累的身體梢做休息的假期。雪國重新拿好沉重的包包,對著耀眼的夏日晴空伸了個懶腰。


    ——雖然已經進入假期,但雪國首先要做的事還是迴家洗衣服。


    (嗚哇,這是什麽慘狀!)


    一打開家門,從裏麵飄出來的恐怖氣味就讓雪國說不出半句話來。


    雪國沿著走廊前進,將手裏的包包丟在脫衣處,順手把到處亂丟的毛巾與報紙撿起來。明明離開家裏時,已經拚命拜托要好好整理環境了,結果居然是這種樣子。


    「奶奶,拜托一下!這是怎麽迴事?」


    和室的紙門被拉開,接著菜穗子由裏麵探出頭來。一見之下,雪國頓時說不出半句話,因為她的樣子簡直就像嗬羅生門‘裏出現的那個搶死人東西的老太婆。看來她才剛剛睡著的樣子。


    「你這孩子是怎麽迴事?一迴來就大吵大鬧的……你要我幫院子裏的樹澆水我都已經照做了!」


    「那是本來就應該要做的!」


    沒澆水的話它們會死的,而在花朵枯死之前自己就會先心痛而死了。


    「小鳥兒她還好嗎?」


    「啥?」


    「不知道就算了。」


    看來是睡傻了。紙門再度被關上。真的完全搞不懂她。


    待洗的衣物已經累積到與雪國離開當天差不多高,雪國隻好將它們與從合宿帶迴來的衣物一起丟進洗衣機裏。接著,他又趕到廚房裏去,馬上開始一連串的刷洗刷洗刷洗刷洗刷洗,直到生命燃燒殆盡為止——!


    一個小時之後——


    「唿,活過來了……」


    電影結束時的工作人員名單出現。就這樣,淡穀家的生化危機終於在千鈞一發之際解除了。雪國趴在擦得異常幹淨的餐桌上,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成果。等天氣涼一點時便來仔細地檢查一下庭院裏的樹木與花朵吧。當雪國邊聽著洗衣機聲音邊打著瞌睡時,另一個『自己』從樓上來到了客廳。


    (……這是誰啊?)


    不對,不可能是自己啊。看來是舞姬女扮男裝的『冒牌雪國』模樣。她身上穿著輕便的短袖t恤與牛仔褲。


    「……小舞,你要出門嗎?」


    「啊,是雪國!」


    一問之下舞姬便迴過頭來。像這樣沒有先講一聲就做男生打扮,到時候被菜穗子發現可就不妙了,但她表示是因為要和sec成員一起出去玩。


    「這樣啊,你們很久沒一起出去了吧!」


    「嗯,我想應該是女校參觀還是什麽的吧,所以就決定扮成男生。」


    一般來說應該是相反吧,不過舞姬的判斷似乎是扮成『男生』會比較好。


    不管怎麽樣,舞姬看起來就是很高興的樣子。


    對她說了聲「那就好好玩吧」之後,舞姬難得露出了天真爛漫的笑容點了點頭。她隻答了句「了解了——」,接著便從客廳跑到玄關去。這時雪國開始有點羨慕起她來了。


    因為雪國根本沒有出去玩的計畫。早知道就問清楚小蜜這三天的行程,然後找一天約她出來玩了。


    無所事事的三天與積極行動的三天,隻待在家裏寫功課的淡穀雪國與有所行動的淡穀雪國,或許會讓未來走向不同的方向。


    想到這裏,雪國便下定決心由椅子上站起身來。


    這時他的心跳不斷加快。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了不變的應話聲,那一定是一駿河家的仆人清野大嬸了。


    『請問找哪位?』


    現在還不是全力衝刺的時候。你說是吧,大道寺同學!


    「那、那個,我叫做淡穀——」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好久沒聽見你的聲音啦,淡穀小姐!』


    等一等,怎麽會叫我小姐?


    『真的每天都快熱死人了。上次的製服已經收到了嗎?淡穀小姐應該沒有中暑吧?我都已經瘦了兩公斤了。完全看不出來?哎呀,淡穀小姐你真是的,講電話當然看不出來啦,哦嗬嗬嗬嗬嗬嗬……』


    「不是的。雖然同樣姓淡穀,但我是弟弟雪國——」


    『真是抱歉,我們家小姐才剛從合宿迴來馬上就又出門了,說是要去醫院檢查腳的狀況。我原本說要陪她,但她卻很頑固地堅持一定要自己去。當然有心想獨立是非常好,但每次都這麽固執就可以說是任性了,真是個讓人困擾的小姐哪。』


    「什麽?醫院?但醫院的話她不是前——」


    前陣子才去過嗎——


    但清野大嬸之後還是繼續講著『最近還有件事讓我很困擾……』。人家說專門吹奏管樂器的音樂家可以邊用嘴巴吹奏樂器,邊用鼻子唿吸,藉此來做到半永久性的不換氣演奏,而清水大嬸應該就跟他們差不多吧。


    『——所以,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直說了。我說這不是我們家的垃圾,本來這種事情應該是由老爺或夫人來說的,但我在這裏也服務了很長一段時間了。為了保護這個家,所以我是非說不可啊。對了對了,淡穀少爺,您找我們家小蜜小姐有什麽事嗎?』


    「…………沒有……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之後遇見她時……我再直接跟她說就可以了……」


    『哎呀,真的沒關係嗎?』


    「……非常謝謝你……」


    喀嚓一聲掛斷電話。


    一陣疲勞感襲上心頭。


    怎麽辦?


    結果計畫被大嬸的閑聊完全破壞了。


    人家說沒有縫隙的金屬製品很能承受衝擊,但其實講話


    沒有縫隙可插話的大嬸才是最強的。


    這時在蟬鳴混雜著洗衣機的聲音當中,又加入了電話鈴聲。


    雪國奮力撐起已經脫力的膝蓋,站起身來接電話。喂,這裏是淡穀家——


    『我叫古葉,請問是淡穀家嗎?』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為、為為為為、為什麽古葉同學會打電話來!?」


    『……聽這聲音應該是淡穀沒錯吧?幹嘛這麽驚訝呢?』


    看來她對雪國像是聽到世界將亡的反應很不滿。


    「抱歉,真的是嚇了一大跳。」


    『淡穀不請家人幫你辦支手機嗎,老實說打家用電話真的很麻煩。』


    「啊——我也想要啊……」


    頭腦終於開始清醒了。


    「但我們家的奶奶不喜歡手機嘛。」


    『咦?』


    「沒錯,她說無論如何都想要的話就上高中後自己打工買——而且她到現在好像還是這種想法。」


    鳥子聽了便安靜了下來。看來雪國的『奶奶』這個名詞對她來說具有相當重的分量。


    希望她不要馬上跑去把手機解約了。


    「話說迴來,古葉同學是第一次打電話給我吧。有什麽事嗎?」


    『……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啦……』


    鳥子用一聽就讓人覺得相當嚴肅的口氣說『可不可以到車站這邊來一下?』


    「車站?就我一個人?」


    『對啊,話說在前頭,我可沒別的意思啊!你不要搞錯了!』


    原來古葉同學是想要去買用來做戲服的布。


    「但是,服裝的話不是大家一起去買比較好嗎……」


    『你太天真了,淡穀。如果讓那些人參加的話,你認為得花多少錢才能買齊所有東西?』


    鳥子就像在說鬼故事般壓低聲音說著。


    事實上,她已經跟裏麵的成員談過有關服裝與小道具的問題了。結果對方說出「父親剛好有熟識的業者!」後拿了一張寫著天價的訂單過來時,鳥子便放棄跟她談下去。雪國可以想象得出對方應該是那個名字有個蝶字的人。


    『五中給我們戲劇的預算隻有三萬日幣!要是為她量身訂做一件全絲綢的披風,那其它人就得全裸然後用無花果樹葉來遮蓋身體了!』


    「啊啊……那也算是種嶄新的表現……」


    或許能創造一則傳說也不一定。不過,在那之前應該會先遭到退學處分吧!


    『所以我們就先準備好布料,然後堅持不需要其它東西。就算對方表示她們要負責費用,我們也不能再欠人家人情了。』


    身為一個平民、身為五中學生會長的她,希望能保有這最後一絲的堅持——這應該就是她的想法吧。想不到在不知不覺之間,她的想法也有了很大的變化。


    「是這樣啊……」


    『喂……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愛麵子啊?我也知道,隻要拜托蝶間林小姐的話,我們的裝扮肯定不會輸給另一邊……』


    「當然不會啊,古葉同學。」


    其實,雪國心裏也有這樣的感覺。他認為鳥子的決定相當正確。


    一出虛有其表的戲劇,一定馬上會被觀眾識破。沒有紮實內容的話,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


    就是不讓這一切變得沒有意義,所以他們才會那麽辛苦。


    「我知道了,那你等我一下。」


    應該不會恰巧碰到舞姬吧——曬完衣服之後,雪國就馬上離開家裏。


    銀河堂是空舟站前的購物商場裏,曆史川當悠久的手工藝用品店。


    穿過入口的自動門之後,馬上就有大量類似亞洲市集裏的物品與布料映入眼簾。這棟狹長的建築物裏全部都是賣場,從布料到鈕扣可以說應有盡有。


    幸好雪國馬上就在一堆東西裏麵發現了鳥子的身影。在幾乎都是中年婦人的店裏,那綁著馬尾的後頸與牛仔褲拉得老高的身影可以說相當顯眼。


    她正眼都不看一下排在架上的定價布料,而是直接用看見殺父仇人般的恐怖眼神,品評著手推車上『一律百元』的零碼布。那副模樣實在是太奇怪了。


    「嗨,古葉同學。」


    「!」


    雪國一叫她的名字,鳥子馬上就轉過身來。


    「抱歉,我阻礙到你報仇了嗎?」


    「你在說什麽啊?」


    雖然她眉間的皺紋更為加深,但由於手上這時握著可愛的小雞圖案布料,所以讓人沒有什麽壓迫感。


    話說迴來,她手機上的吊飾好像也是用串珠製作的兔子。


    「隱性少女……」


    「給我閉嘴,淡穀!」


    「小雞,要結帳的話我在這裏等你唷。」


    「我才不買哩!」


    鳥子雖然甩著馬尾打斷了雪國的話,但那塊布上小雞鳴叫的圖樣卻一直殘留在她腦袋當中。


    「你要先買什麽?」


    「布料,就這些尺寸。」


    她似乎已經在手機裏打好筆記了。


    她早將戲裏需要用到的布料種類與數量全都紀錄下來。接著,她便無所畏懼地踏進讓人手足無措的布料迷宮裏,開始挑選起需要的布料來。隻見她在各個架子之間忙碌地穿梭著。


    「男生到這種地方一定覺得很無聊吧!」


    雪國嚇了一大跳。


    店員可能是看他一個人到處閑晃吧,隻見她在作業台前一邊握著剪裁用的剪刀,一邊笑著對他這麽說道。


    「哎呀,在外麵等她買好東西不就得了。小哥你也真是可憐。」


    「我、我沒關係——」


    「不是啦,山田小姐!和女朋友出門的話總是希望能一直膩在一起嘛。幫忙拿行李也是約會的一環唷。」


    「是這樣嗎?」


    「一定是的。」


    你們等一下好嗎?


    「喂,淡穀,這邊和這邊的布哪一塊比較好?」


    「啊……嗯、嗯……兩邊都不錯啊!」


    「拜托你認真一點好嗎?這是淡穀的衣服耶!」


    或許是沒注意到正被人家調侃吧,隻見鳥子又拉出新的布料,將它放在自己勻稱的身上後又考慮起事情來。


    自己下意識當中感覺到的不好意思,或許就是來自於這個原因吧!


    因為現在鏡子照出來的不是穿著女裝,而是真實的自己。既沒有穿裙子也沒有戴假發,但身邊卻有一個別班的漂亮女孩子在。如果隻看現在的距離與情況,兩個人確實就跟偶爾會在服飾店或百貨公司裏見到的購物中情侶。


    而且,這不是自己腦袋裏的妄想,而是有人真正對自己說:「你們看起來就像是一對情侶唷!」


    「喂,淡穀,不要呆呆站在那裏,我們要到上麵的樓層去羅!」


    「啊,好!」


    「……你不要緊吧?」


    雪國已經快待不下去了。他背對那兩名帶著『被女朋友牽著鼻子走』笑容的店員,專心跟在鳥子身邊。鳥子難道都不在意嗎?


    排在商店街地麵上的袋子共有六大袋,這些戰利品可說是非常壯觀。


    逛完整棟大樓,連鈕扣、拉鏈等小配件都花了時間細心挑選後,把所有東西裝進袋子裏,想不到就變成如此龐大的數量了。


    「要不要先去吃飯?」


    「……午飯嗎?」


    說起來真的是還沒吃飯呢!


    剛好銀河堂隔壁就有一間價格公道的快餐店。鳥子看來也能接受這個提議,於是他們兩個便提著大袋子走出自動門。


    店裏的人並不算太多。


    他們先在店裏最深處的禁煙區找到了位子,接


    著把買來的物品放到桌子底下,由於東西實在太多了,最後連椅子下麵也塞了袋子。這時候鳥子便負責看顧這些物品,由雪國負責前去點餐。


    「……那我要起司漢堡套餐,飲料要烏龍茶……」


    「我知道了。」


    托盤上放了鳥子的起司漢堡套餐與自己的照燒漢堡套餐。雪國端著托盤走迴來後,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唿~今天辛苦了——」


    雪國拿著買來的可樂想與鳥子幹杯,但是她卻一言不發。


    隻見鳥子用兩手一個捏著小小的紙袋,整個人顯得非常僵硬。


    「那也是要用的東西?你那邊放不下的話就放到我這裏來吧!」


    「不是的。」


    「不是?」


    「不是……這不是話劇要用的東西,是我要送給淡穀的……」


    低著頭的鳥子斷斷續續地說完後,便把兩手按住的紙袋往雪國那邊推去。


    這是什麽?


    鳥子僵硬的指尖因為過於用力而整個反白。為什麽老是注意這種地方呢?自己應該是嚇了一大跳吧!


    「給我的……?」


    「謝謝你今天陪我來采購。」


    「這點小事根本不用客氣……」


    「這不是小事。之前試膽遊戲時你也邀我一起走,當時我真的非常高興——不對,應該說如果不是淡穀你接下人力河流祭典的工作,那也不會有今天的成果。我覺得都是你的功勞,所以……」


    鳥子抬起頭來之後,臉上帶著快哭出來的表情,雪國看了不禁小鹿亂撞。


    「這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你就收下吧!不然我會過意不去的。拜托你。」


    雪國隻好聽鳥子的話把紙袋給收下。怎麽辦?真的收下來了。


    袋子上麵印的不是銀河堂的標誌,那上麵有高級的紅黑色燙金,而提手是由黑色緞帶所構成。雪國甚至不知道該不該在這裏打開這份禮物。


    今天除了被布店的店員調侃之外,還收到了禮物。


    糟糕,這下真的糟了。明明當場應該還有「謝謝」或者「我還是不能收下」等等一大堆話能說,但雪國很擔心一旦正視她的臉,自己某方麵的感情將會整個爆發出來,於是他根本沒辦法麵向前方。


    拚命想平複心情的雪國,為了找到唿吸的空間而仰頭往後看去。但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卻又發現更為驚人的事情。


    (不、不會吧——!)


    這時自動門剛好打開,一名穿著黑色皮革短褲與領帶襯衫,打扮非常男性化的女孩走了進來。她將頭發全部藏在頭上的獵帽裏,臉上還戴著一副很不適合她那種甜美臉型的大太陽眼鏡,一看就是那種乍看之下不像『一駿河蜜』,但隻要告訴你她是『經過變裝之後的一駿河蜜』後,你馬上就會恍然大悟的造型。


    (一駿河小姐……)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櫃台,鼓起勇氣點了外帶的雙層起司漢堡與薯條套餐,接著在等餐期間還緊張萬分地注意周圍環境,當餐點到齊之後便將它像寶物般抱在胸前並往右轉——


    (那一定是一駿河小姐!)


    無論怎麽看都是一駿河小姐——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讓雪國厭到相當心痛。為什麽那女孩會做出這種事情呢?她的變裝根本一點用都沒有,隻讓人覺得想哭而已。不用想也知道她欺騙了清野大嬸後來到這個地方要做什麽。你真的那麽想吃漢堡嗎,一駿河小姐?


    「……那是一駿河蜜?」


    「什麽?」


    「沒錯吧,那一定是她——」


    「不行啊,古葉同學,別叫她!」


    想阻止鳥子的雪國反而踢倒旁邊的椅子,「啪砰」一聲巨響在禁煙區內迴蕩,小蜜也往上彈起了十公分,隨即往這邊看了過來。


    糟糕糟糕糟糕——!


    「淡、淡穀弟弟!?」


    裝著熱唿唿漢堡的紙袋由變裝中的小蜜手上滑落。雪國這時真的很想用力揍自己一拳。我這個大笨蛋!


    「……是這樣嗎?馬上就能看出來是小蜜了嗎?」


    坐在雪國他們的桌子前麵,小蜜顯得垂頭喪氣。這時不適合她的太陽眼鏡插在襯衫口袋裏。雪國把眼前的薯條遞給小蜜,而她也就一根根地吃了起來。


    「嗯……這樣確實很不像平時的一駿河小姐……」


    其實應該說像難得放假的演藝人員,根本不像平民老百姓。


    「那個……拜托你們,可不可以不要把今天的事情透露給姊姊她們知道?」


    那是當然的了,身為雪國時我也會保守妳的合密。不論我是正牌雪國還是冒牌雪姬,這點都絕對不會改變。


    問題是鳥子她……


    「……我想這沒有必要對別人提起,所以我不會說出去。」


    「真的嗎?」


    「但是,相對地,你也要幫我和雪國保密唷!」


    「那是當然。」


    鳥子一臉認真地看著小蜜。


    小蜜低了好幾次頭,說完「打擾你們了」後便離開店裏。


    「那女孩真是有趣。」


    「嗯……」


    但雪國心裏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之後,雪國也一邊吃著剩下的薯條與漢堡,一邊迴想著小蜜與鳥子的對話內容。


    麵對提出;閑幫我保密」要求的小蜜,鳥子也提出了「那你也得幫我們兩個保密」的條件,聽見之後小蜜便說出「打擾你們了」這種話。感覺上她的臉頰還變得相當紅。


    「!」


    這時雪國忍不住驚訝地迴看鳥子的臉。


    「古葉同學……?」


    這也就是說……?


    小蜜的意思是「打擾你們約會了,真是抱歉」嗎——!?


    ***


    下午一點,在空舟運動公園裏。當舞姬按照指示騎腳踏車來到這座公園時,另外三個人跟往常一樣已經在入口的腳踏車停放處等她了。


    「讓你們久等了。」


    「那個——真的是大哥嗎?不是淡穀弟?」


    「真的是我啦!」


    但大道寺還是說根本看不出來。還說遠遠看起來實在太像了,要去分辨又很麻煩。


    明明聽說大道寺現在已經有了跟他感情很好的女孩子,整個人應該春風滿麵才對,但現在卻講出這種過分的話。


    「大哥你今天是扮成男生啊!」


    「嗯,不行嗎?會長」


    「不……應該沒有什麽關係。」


    芝目含糊地迴應道。


    當舞姬被問到要不要跟大家聚一聚時,隻聽說sec要辦活動,根本不知道活動的具體內容是什麽。這附近除了有空舟商業外,還有聖瑪莉園女子學校。雖然青美的高中部也在徒步範圍之內,但現在去的話也沒人在吧!


    「我說大道寺啊,你女朋友呢——」


    「先別說了,把腳踏車停好。我帶你去活動地點。」


    「活動地點?」


    「大道寺組員、豆阪組員,你們也迴到自己的崗位上去吧!」


    「了解!」


    其它兩個人說完後便敬了個禮,然後邊喊著「急救——急救——」邊跑走了。被強迫中止話題的舞姬一邊噘起嘴,一邊將腳踏車的支撐架給放下來。


    下午的公園可以說非常悶熱。雖然這裏是市內數一數二的綠地公園,但除了一名上班族大叔在樹蔭下的板凳上睡覺之外,也沒有什麽散步的行人或是抓昆蟲的小孩。


    芝目特別越過插在地上的欄杆,然後要舞姬藏身在樹叢當中。


    「這裏?」


    「因為今天的任務是監視。」


    「監視什麽?」


    但芝目隻是默默地將望遠鏡塞給舞姬。當舞姬還因為搞不清楚狀況而呆住時,對方已經嚷著『快一點』並一直將望遠鏡推了過來。今天會長是怎麽搞的?怎麽老是這麽霸道呢!


    按照他的指示往望遠鏡裏看去後,看到了對麵的廣場。


    廣場裏麵是馬賽克模樣的石板地。往廣場中央前進就能見到一片像森林般矗立的銀色竿子,據說那是由市內某位雕刻家所創作的公共藝術品。竿子上端雖然連著能隨風而動的活動雕塑,但由於這個時間沒有半點風,所以它們都隻能反射直接照在上麵的日光而已。竿子延伸在地麵上的黑影,讓石板地看起來像是經過刀子切割一般。


    這時,舞姬看見一名少女像是被困在金屬森林裏一樣站在那兒。少女穿著白色洋裝、戴著草帽,那有些高大的身影讓舞姬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咦?籠崎亞莉早?」


    結果站在那裏的,竟然就是開始與大道寺交往的那名少女。


    剛才還和舞姬他們在一起的大道寺,現在已經跑到少女身邊和她說起話來了。舞姬不禁繃起臉來說:


    「會長,這是怎麽迴事?我們今天的任務是監視大道寺的約會嗎?」


    「先別管,看就對了。」


    「唔……」


    真希望能不要做這種殺風景的事情。雖然不討厭兔羽山監視合宿那種任務,但那是因為當時的對象是雪國。


    「喂——豆阪組員,對象還不過去嗎?什麽!他還在害怕?笨蛋!就算用綁的也要把他拖到現場!」


    芝目除了這麽說之外,還對著手機一直催促著豆阪要他動作快一點。


    從望遠鏡裏麵可以見到大道寺正張開雙手努力搞笑著,而且還是非常低級的搞笑動作。籠崎小姐用手掩著嘴笑了起來。隻見她笑著笑著,身體便像折斷似地整個向前傾。


    「會長——」


    「怎麽了大哥?」


    「……情況怎麽有點奇怪?」


    籠崎亞莉早就這樣一直維持彎著身子的姿勢。『不用這樣一直道歉啊』——她靠著說話的模樣大致判斷出對話內容。


    大道寺接著拍起了她的背,不停地對把身體彎得比自己身高還要低的少女說「加油」「fight」等鼓勵的話。他的臉上帶著平穩的表情,但偶爾會抬起頭來的籠崎亞莉早眼眶卻已經泛紅,像是不好意思再繼續待在那裏般縮著身體。


    背後的芝目淡淡地為舞姬的疑惑提出解答。


    「之前那場試膽大會結束之後,籠崎小姐直接對大道寺說她已經有喜歡的人,希望大道寺能幫助她。」


    「什麽——」


    「對方是五中的書記佐藤學弟。」


    而佐藤本人就在這個絕佳的時機下來到了廣場。隻見他從笑著轉身的大道寺身邊經過,直接跑向籠崎亞莉早。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polo衫後麵會印著一個鞋痕。


    他應該,不,一定是——被那個遭到芝目催促的蒙麵怪人給踢出去的。


    「大道寺組員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因為自己的自做多情而把原本能夠兩個人一起走完試膽大會的機會給奪走了,所以他才會想盡辦法要幫助他們兩個人來彌補自己的罪過。」


    「事情就是這樣。」


    迴頭一看之下,發現大道寺也正要越過柵欄。過了一會兒後連豆阪也出現了。


    大道寺呆呆地來到舞姬麵前後,接下她手裏的望遠鏡,然後再度確認起廣場裏的情況。真令人難以置信他竟然能這麽堅強。


    「啊——成功啦,豆阪。你的計劃完美無缺,他正在鼓勵亞莉早,看來應該有機會了!」


    人道寺一邊窺看著兩人,一邊揮舞著拳頭為兩人助勢。


    「大道寺,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沒關係、沒關係,我們從剛架設網站開始就接到許多關於戀愛的谘詢了,這次也不過是其中的一件而已吧!」


    大道寺以清爽的笑容、輕鬆的語氣這麽說道。


    「如果我不是sec的話就沒辦法與她相遇了,當然也就不會遇見大哥,更不可能認識其它青美的女孩子。所以我便覺得要和大哥、會長、豆阪一起來幫助他們,如此才會像是sec的活動,而我也才能夠死心……」


    大道寺一邊笑一邊不斷流淚。


    望遠鏡的對麵有一場新的邂逅正在展開。


    一場夏日戀情消失,接著又有一段新戀情誕生了。整個事件就這樣完美落幕。


    是大道寺的幫忙,讓原本已經消逝的愛苗再度成長。這名少年已經不知道幫助過多少空舟市內的女孩子了。


    他除了請另兩位sec成員幫忙之外,也邀請了自己。


    「看,任務完成了。噫——嗬——」


    舞姬再也無法壓抑內心的感情,她放下望遠鏡,抱住了大道寺的背。


    ***


    坐在桌子前麵的兩個人之間彌漫著一股僵硬的氣氛。雪國繃著一張臉,鳥子也是緊閉著嘴巴。


    「我覺得古葉同學不像會做出那種惡作劇的人。」


    雪國實在很想問她為什麽要這樣?這麽做隻會讓人覺得她是故意要讓小蜜產生誤會的。


    「不是惡作劇……」


    「什麽?」


    「我說,這才不是惡作劇!」


    鳥子雖然低著頭,但捏著紙巾的手卻猛然用力。


    「我是故意這麽做的。我也知道淡穀喜歡那個女孩子,但那個時候是屬於『我的時間』才對吧?應該是我和淡穀兩個人獨處的時間。她忽然闖進來實在是太狡猾了,太狡猾了啊!」


    講到後麵她的聲音已經在發抖。


    「一旦喜歡上某個人之後,就沒辦法再喜歡別人了嗎?眼裏就隻容得下一個人嗎?這不是跟停止思考一樣嗎?隻是比較晚出現就沒辦法讓人注意到,這實在太不合理了。」


    講完一大串話之後,鳥子便將臉湊了過去。她的眼神已經道盡千言萬語,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雪國的心早已被她貫穿了。她那濕潤的眼眸完全勝過雪國的理性。


    「你張開眼看清楚啊,你也看看我嘛,我從很早之前就——」


    雪國對由內心湧起的某種『感覺』感到十分恐懼。


    自從與舞姬互換身分之後,已經有過好幾次女孩子向他告白的經曆。但每個女孩都是向姊姊舞姬告白,她們都說「我喜歡你」請你和我交往吧」。眼前的鳥子一定也和她們一樣,否則她怎麽可能會喜歡上我呢?但內心就是有個聲音告訴自己『她不一樣』,雖然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想,不過卻開始感到一陣口幹舌燥。


    「那個,我、我——」


    「喜歡淡穀你啊!」


    那一駿河小姐要怎麽辦?


    「淡穀!」


    「但是我……」


    「哈,淡穀你真是個大笨蛋!」


    下一瞬間,鳥子忽然冷冷地這麽罵道。


    看起來就像把感情的閘門一口氣關起來似的。


    臉上的表情就隻剩嘴角的那一抹戲譫笑容。


    「你太認真了,幹嘛整個人硬得跟水泥一樣。我隻不過是想說說看這種台詞罷了,你可別想太多。」


    「古葉同學——」


    「淡穀,你整個人看起來超誇張的。我可能真的看見非常寶貴的畫麵了呢!抱歉哦,讓你嚇了一大跳。」


    等一下!這太過分了吧?


    「我、我說啊,你知不知道有些玩笑是不能亂開的——」


    「你說的沒錯,真的很抱歉,是我不對。」


    鳥子用力低下頭,讓馬尾的尖端整個向上彈了起來。雪國緊皺眉頭,先是非常


    生氣,但最後也隻是無奈地感到一陣虛脫。


    開玩笑的嗎?全都是騙人的嗎?


    「……你開這種玩笑實在太誇張了,古葉同學……」


    「剛才的情節正好也出現在我目前構思的小說裏,所以我忍不住就……想要模擬一下。」


    所以,我成了小說的試驗品了嗎?真想哭。


    「是怎樣的小說?」


    雪國啜了一口冰塊幾乎都已經溶化的可樂。


    「女主角一直單戀著一個男孩,但那名單戀的對象卻喜歡另一位女孩,結果女主角就因為自己的心意始終無法傳達給對方而痛苦著。」


    「所以我就是那個單戀的對象!」


    「嗯,可以這麽說吧。」


    「希望你的小說可以順利完成。」


    鳥子聽了,微微眯起了眼睛。看起來就像是在忍受著蛀牙的疼痛感,但她本人應該認為這是個笑容吧!


    我最多也隻能擔任這種角色而已。


    「那麽,小說裏麵對我告白的人最後怎麽了?最後我會和誰在一起呢?」


    「這個嘛……不告訴你——」


    鳥子將已經滿是皺折的紙巾仔細疊好之後放在托盤上。


    「但是,我不認為現實世界裏的淡穀雪國能和一駿河蜜在一起。」


    雪國感到無法唿吸。


    鳥子眨了好幾次眼睛後,再度凝視著雪國,然後說:


    「淡穀,我勸你還是放棄那個女孩比較好。先把我個人的感情放在一邊不管,客觀來說,你一定會受傷的,淡穀。因為她對你來說太困難了。」


    這時雪國陷入進退兩難的狀況。他想站起來問清楚鳥子的心情;卻也對於被她看透心思與妄下結論燃起了強烈的反抗心。


    (你有什麽證據?)


    他強行按捺住想質問鳥子的心情,盡可能冷靜地開口說:


    「你說得好像已經可以看見我們的未來一樣。」


    「我看見了。」


    看見什麽?


    聲音一慌,就等於承認自己相當在意與不安,所以雪國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那是古葉同學想太多了。」


    鳥子囁嚅了一聲「或許吧」。她的聲音聽起來雖然像是同意雪國的看法,但似乎又關上了一道感情的閘門。


    「是不是該走了?已經傍晚了呢!」


    「嗯——」


    原本已經聽不見的店內音樂廣播,音量突然放大,灌入雪國的耳朵裏。


    ***


    「快吃吧,多吃點!」


    「好的!」


    「要喝茶嗎?」


    「要!」


    「喝吧喝吧。」


    大道寺拚命把拉麵往嘴裏塞,然後一邊塞一邊哭,一邊哭又一邊啜著無限暢飲的茉莉花茶。他偶爾會抬起頭來看著上空然後說:


    「笨蛋藍天……」


    「是啊,的確很笨。」


    「大、笨、蛋——!」


    叫吧,少年?吼吧,被發好人卡的小鬼。這裏明明是商店街裏的氣阿大拉麵臨,但如果你的眼睛裏能看見藍天,那你就是看見了。


    大道寺的暴飲暴食之旅,是由拉麵揭開序幕的。接著,他又吃了餃子、炒飯、肉包,吃膩了中式料理之後,他馬上誘導快餐店去吃了漢堡,最後又進入了另一家拉麵店。


    「你就盡量吃,吃到吐為止吧……」


    「那是當然!」


    「吃到從耳朵滿出來為止吧!」


    「那還用說嗎,yeah!」


    「從眼睛從嘴巴從屁股……」


    「夠了,大哥,別再說下去了。」


    當舞姬想說幹脆吃到爆炸好了時,芝目便製止了她。


    他們坐在和式座墊的桌子前麵,頭上的電視正播放著晚問新聞。從剛才起就坐在大道寺對麵的舞姬,就像是他的親感大嬸一樣不停地要他多吃點,甚至還開始幫他倒茶,一看見他好像鼻子癢了,就馬上幫他遞麵紙。


    「會長……」


    「什麽事?」


    「謝謝你今天叫我過來。」


    當他們說話時還可以聽見大道寺的啜泣聲,而豆阪則正施展摔角技法將他的頭鎖在腋下。舞姬很高興自己能身處於這樣的混亂當中。


    「我本來以為一切都不行了。」


    「什麽不行了?」


    「因為我自己沉不住氣,把關係都弄糟了。不過看來還好,大家並沒有討厭我。」


    「你——」


    芝目驚訝地張大嘴巴。


    「不是嗎?」


    「你、你、你為什麽會那麽說呢?大哥。大哥你一直就是大哥,應該沒有任何變化才對啊!」


    「謝謝你,會長。」


    「雖然時常會有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舉動……但是,如果大哥不在的話,我會很困擾的。非常非常困擾。」


    舞姬點了點頭,她對芝目這番嚴肅的發言厭到相當高興。


    「那下學期還會找我玩嗎?」


    「那還用說!」


    「其它人也一起?」


    「就我一人也ok!應該說這樣反而比較好!」


    「你還真慷慨。」


    舞姬笑著說道。芝目看見她的模樣之後臉便紅了起來。兩人做出了重要的約定,但他們還是沒注意到,他倆在最重要的地方還是有些認知上的差異。


    而這個疏漏就這麽被擱在一邊。


    直到外麵忽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付完四人份的帳,來到阿大拉麵外麵時,雨勢已經下到昏天暗地了。


    「哎呀……」


    「哇呀……」


    「咿呀……」


    「咦?淡、淡穀弟弟!?」


    當舞姬與sec成員眾成一團,在商店街出口看著雨發呆時,不知為什麽傳來一道非常驚訝的聲音。


    那道聲音是來自於一名戴著大太陽眼鏡、帽子幾乎快蓋住眼睛的奇裝異服少女。她拿著黑色折疊式雨傘,筆直朝著舞姬走過來。


    「你怎麽會在這裏?剛才你不是和古葉會長在——」


    「古葉會長?」


    或許是舞姬狀況外的表情實在太過誇張了吧,對方忽然像是注意到什麽事情一樣。隻見她低著頭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表現出『討厭,我怎麽這麽笨』的態度,然後又迅速抬頭看著舞姬的臉說:


    「沒關係,我不會說的。我這樣就表示自己的修行根本不夠,真的很抱歉!」


    「那個……等一下……」


    「果然,要裝傻的話,就得要做到這種地步才行……」


    說完之後,她便表現出非常欽佩的態度並轉過身子,最後從傍晚時分的陰暗大路上消失了。


    難道說……剛才的女孩子是一駿河蜜嗎?


    從包包裏露出來的快餐店紙袋來看,這確實很像是小蜜會做出來的行為。跟芝目他們確認了之後,他們也都表示那一定是小蜜沒錯。


    「……果然是一駿河小姐……」


    「想不到一駿河大小姐也會做出那種打扮……」


    「就是說啊……」


    與其說是流行,倒不如說是詭異的裝扮。


    「那我們就下學期時再見了——不過,接下來馬上就有人力河流祭典了哦。」


    「就是啊,我們彼此都是對方的勁敵呢!」


    大道寺笑著開她玩笑,看來他的心情已經好很多了。


    「我很期待你們的表現。」


    「哇——這種自信滿滿的發言真是讓人火大!」


    「因為我真的很期待啊!」


    舞姬真的很想了解、也很想觀賞弟弟他


    們究竟創造了什麽樣的戲劇。


    雖然長船白夜很執著要奪下優勝,但舞姬卻沒有那麽強烈的欲望。


    舞姬與三人揮手道別。


    「我迴來了——」


    全身濕淋淋地迴到家裏時,與白天同樣打扮的弟弟穿著圍裙,正在廚房裏炒青菜。


    明明已經吃了那麽多東西,但聞到味噌湯的香味之後,肚子好像又餓了。


    「雪國,你有出門嗎?」


    「怎麽了?」


    還以為雪國一定也出門了,不過看來隻是自己想太多。


    「小舞,你沒有帶雨傘出門吧,淋濕的話趕快先去換衣服。」


    「嗯,我知道了……」


    雖然還是有些在意,但舞姬仍然脫下潮濕的襪子,踩著濕透的腳步往二樓小孩房間移動。


    當她橫越屬於弟弟的區域時,發現他桌子底下排了大量的紙袋。


    這些是白天沒有的東西。


    (什麽嘛,他果然有出門。)


    舞姬把手放在t恤的衣角接著靠近桌子,她見到紙袋上印有銀河堂的標誌,可以想象得到這些應該是話劇裏要用到的東西。


    不可思議的是,除了那些紙袋之外,還有一個有著漂亮燙金的購物袋放在桌上。感覺上就是女孩子送給他的禮物。


    「你拿到什麽禮物了?」


    她在晚餐時問了一下,雪國竟然像得了口內炎般繃起了臉,接著氣唿唿地迴了句「不知道啦」。


    ***


    雪國在房間裏做功課時,順便將那個包裝紙給打了開來。


    果然——這東西的造型真的很帥。


    那是一支銀色原子筆,又細又直的筆身上沒什麽裝飾,有著流行又帥氣的外型。


    不知不覺間,雪國對著窗戶舉起原子筆,它看起來就像是在夜空中飛行的未來世界宇宙船一樣。雪國就是喜歡它這一點。


    ——她對你來說太困難了,淡穀。


    說出這句話的女孩,在留下送給雪國的小禮物與無法消除的疑問後離開了。


    她和雪國在分類買來的物品時,看起來與平常一樣,說不定已經完全不在意了吧!


    (竟然被她這樣耍著玩。)


    竟然用小說情節來欺騙人家的感情。因為我經驗太過不足而產生動搖,結果她馬上就興起繼續演下去的念頭。她用濕潤的眼眸說出來的告白,真的讓我受到很大的衝擊,但事後卻說這一切隻是開玩笑——想到自己竟然那麽認真,就覺得非常可恥。


    『我是故意這麽做的。』


    心眼真的很壞耶!


    『你張開眼看清楚啊,你也看看我嘛!』


    看不見看不見,我什麽都看不見。


    『我從很早之前就——』


    就怎麽樣嘛!


    『喜歡你了。』


    少騙人了。


    『我看見了。』


    看見什麽啊!


    「啊——」


    果然還是很在意。至少該問清楚她要我放棄小蜜究竟是什麽意思?雖然心裏這麽想,但現在已經來不及了。雪國在無奈之餘也隻好下樓去洗澡。


    可惜啊!心裏充滿了可惜的感覺。


    ***


    『那可能是雪國大人不想被人家問起的事情吧!』


    「我想也是……」


    舞姬盤腿坐在客廳的地板上,用臉頰夾著聽筒點了點頭。


    她正在與久我原紗由奈講電話。雖然隻是調查的定期報告,但紗由奈她一向很會解答舞姬心裏的疑問,於是舞姬便問了紗由奈對於自己晚餐時與雪國隻見的對話有什麽感想。


    『我想那一定是舞姬小姐也認識的人,而且他們之間一定發生過某段不怎麽和平的對話。』


    「嗯——真是麻煩,真想趕快把幽靈趕跑,好去除心頭大患。」


    『舞姬小姐也希望繼續交換學校嗎?』


    「與其說是希望嘛……」


    倒不如說是討厭半途而廢,舞姬這麽說道。


    「因為好不容易才跟會長他們和好了嘛,而且這樣就可以繼續進行sec的活動了。」


    如果可以的話,還真想再迴去一次,迴到那個學校去大鬧一番。所以舞姬才會有些認真地拜托起紗由奈來。


    『是這樣啊……』


    「所以拜托你,趕快把犯人找出來吧!久我原。」


    就在這個時候——電話忽然斷線了。


    (咦?)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舞姬瞬間一片茫然,但馬上又有電話打了進來。


    「久我原!」


    『非常抱歉,舞姬小姐。不小心把話筒掉在掛斷電話的按鍵上了。』


    「是這樣嗎?久我原很難得出這種錯呢。」


    『舞姬小姐以前也有過這種失敗的經驗。』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啦。」


    舞姬不禁啞然失笑,她是在小學部三年級時認識久我原紗由奈。之後,兩人的友誼便一直延續到今日,隻要發生什麽事情她們便會像這樣互相討論。


    「那就先這樣了——下次再聊——」


    她們兩人在講了一陣子陳年往事後便放下話筒。這時候,那個麻煩的弟弟剛好從樓上走了下來。


    「啊,雪國——」


    「……小舞,你功課寫好了嗎?」


    真是個麻煩的小鬼。


    ***


    標題第二封來羅!


    哈羅~小鳥兒——你振作起來了沒啊?


    忽然就傳想死的簡訊來,真的讓我嚇了一大跳?(^_^)


    當然我也不是不能了解小烏兒你難過的心情,但你會不會太過於躁進了點?


    想哭的話就盡量哭沒關係,然後要把這次的經驗活用於下次的戰鬥上!!


    首先,還是把精神集中在眼前的工作上吧。


    之前的那個,我不會催促你趕快寫了。


    河流祭典時我一定會去看。為了去看你們表演,我會在那之前把工作全部完成!


    nevergiveup!bye-byd(^o^)/


    在床上打開手機後,鳥子眨了眨泛紅的眼睛。


    標題無題


    謝謝您,老師。我會努力的。


    按下傳送鍵之後,鳥子一想到自己所幹的蠢事,又不禁抱著自己的膝蓋。


    隻在家裏戴的眼鏡還是那麽厚重,其實真的很不想戴,但如果是隱形眼鏡的話,除了沒辦法盡情哭泣之外,也不能戴著睡覺。


    她的房間裏有著排滿一整麵牆的小說。


    鳥子都是因為從小就喜歡閱讀這些小說,並且自己大量寫作,所以視力才會這麽糟糕。之所以會知道淡穀老師、之所以會遇見淡穀雪國,全部都是由小說開始的。


    但是,現實世界不像小說那樣,在發生不合自己意的情節時可以蓋上書本或是重新改寫。


    而最讓人厭到惶恐的是,就算感覺到劇情走向好像不太對勁了,也不會有人建議你趕緊重寫。


    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那種話來呢?


    「我真是個笨蛋……」


    連老師要她試著寫寫看的原稿,到現在也沒有給人家確定的迴複而一直擱置著。鳥子感覺自己已經陷入不知該何去何從的困境當中。


    我果然隻能當配角嗎——


    就算是說謊也好……有沒有人……可以告訴我「不是這樣的」?


    ***


    這一天,一駿河蜜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把傭人清野大嬸所做的晚餐全部吃光了。


    小蜜原本對這種美其名是高級,但與病人食品一樣平淡無味的料理感到相當頭痛,但


    看見她今天全部吃完後,清野大嬸很高興地說:「如果您平時也能夠吃這麽多就太好了。」


    平時的小蜜確實做不到,說起來的確很不可思議。


    事後,她瞞著清野大嬸,偷偷使用烤箱加熱白天買來的薯條。或許放在冰箱裏的碳酸氣泡水與帶迴來的快餐並不是那麽搭調,但這種小地方小蜜一直不是很在意。


    為了不讓氣味留在房間裏,她將椅子搬到打開的窗戶旁邊,接著開始啃起了加熱後的薯條。


    「是這樣嗎……原來是這樣嗎……」


    她隻是呆呆地……


    一邊看著月色相當美麗的夜空,一邊用跟在餐桌上時同樣的心情呢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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