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岸汀自是知道,容貌乃是妹妹的一生之痛。可如今他們正是要為華英島揚名,絕不能因一時之氣,反而毀了先前的作為,手指彈出兩道靈氣打在紀蘭芷的兩處穴位,上前攬住她。


    “穆道友好修為,此局乃是穆道友勝。”


    穆齊光傲然下場,卻讓原意想要魅惑他的紀蘭芷恨得咬牙切齒,那一劍不禁將她聚起的靈氣打散,更生生打碎了她體內的一塊小骨,雖然日後能再生,可再上場卻是不可能了。此時不能施展魅惑之術的紀蘭芷容顏失色,並不能吸引眾人的目光。


    紀岸汀輕聲問:“可還能繼續?”


    紀蘭芷閉上雙眸,盈盈落下淚。那些人驚豔的目光她還沒有享受夠,就這麽被人打斷了。若是她的容貌還在,又何必浪費自己的生氣去修煉那魅人功法。


    “不行了,我體內傷勢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好透,剩下的就交給哥哥了。”


    紀岸汀憐惜地摸了摸妹妹的頭,“乖,隻要這些天一過,咱們就不用受折磨了。”


    火雲疼惜地將紀蘭芷抱下場,對待台下眾人態度更冷淡一些:“如今蘭芷受傷,她的對手也都由岸汀接替,下一位是誰,還請上演武台。”


    靈朱低聲驚道:“原來這紀家仙子的模樣竟是因修了特殊功法才會如此好看,如今不能動用靈術,就覺得失色許多。”


    花無心道:“方才她與穆小兄弟對決時,眸色姝麗異常,可對我們時,卻簡單了不少。一般來說,這種魅惑人心的功法都不是正經的修道之法,對於修士的損耗會特別大,使用的越多,後果越嚴重。看這樣子,他們對穆道友該是有什麽企圖。”


    這樣一說,幾人不禁擔憂地望了眼穆齊光。


    穆齊光卻道:“沒準就是衝著我的天賦好,年紀輕,想招我入島。”說完,還頗為張揚地看了眼謝長安,那意思大概是說我可比你天賦好多了,也比你年輕。


    因著王卉即將比試,謝長安隻得黑著臉冷哼了一聲。


    王卉將牌號給了火雲,對麵色有些難看的紀岸汀道:“紀道友,我可是等候已久了。”


    紀岸汀神情一僵,暗道外祖母果然是大意了,竟低穀了王卉的本事。她身為藥師,能夠解決那些靈果的也是理所應當的。隻是他們沒想過,她竟會連這上古留下的異種都能了解,倒也生出幾分佩服。


    紀岸汀輕笑,手中忽的祭出一把彎月般的殘刀,上有九環,每一震動,就會發出奪魂般的鐵環碰撞之聲。


    靈朱捂住耳朵,“這竟是什麽利器,這響聲莫名地讓人心裏發慌。”


    謝長安此時卻念道:“少英真人,五百歲化神,年一千四百歲隕落,毫無征兆。”


    靈朱埋怨道:“你念這幹什麽?華英島曆來比較厲害的角色,前輩們都給我們講過了。”


    謝長安想起那段在謝家的密宗裏看到的密文,卻冷笑著傳音:“可他卻是在修煉時被親近的弟子活活抽去神魂而死,因其曾得機緣,神魂具有獨特音攻之效,就被煉成了一個神兵利器,曆來由華英島島主掌握。”


    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靈朱道:“當年少英真人的弟子可就隻有紀妙英之父紀成山含維真人啊!”


    “這麽說來,如今這紀岸汀手中所拿的那柄彎刀應該就是由少英真人的神魂所煉製的。”穆齊光望了眼台上的王卉,憂心忡忡地說道。


    謝長安輕笑:“不怕,她可是琪華真人啊。”他了解王卉的個性,那些密宗裏相關的密文也沒瞞過她,既然她如此選擇,必然有足夠的把握。


    穆齊光一下子沉默下來,突然有些明白了自己和謝長安的差別。


    他愛慕王卉,也欽佩她的強大,可總是習慣地想把她護在懷中,總是不放心。即使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厲害。


    可謝長安給予王卉的,是信任,他想要和她並肩而行,而並非是自己拉著她前行。


    穆齊光幽幽歎出一口氣。


    第169章


    那台上的紀岸汀一拿到了那九環刀, 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雙目的黑色眼珠後隱藏著風暴, 手中九環刀的震動之聲愈發猛烈, 就連火雲都連忙護住受傷的紀蘭芷退後幾步,護住雙耳。


    可台上的王卉卻屹然不動,沉穩自若,隻見其指上似有一朵若隱若現的玉色藤花, 任是什麽魔音仙樂都被阻擋在這藤花之外。


    紀岸汀稍稍皺眉,未見王卉先動, 定下心要搶奪了先機, 食指在額間畫下幾道符文, 卻見一瞬間, 王卉周身可以攻破的弱點立刻在他的眼中浮現出。


    再如何厲害,一旦暴露了破綻, 取勝豈不是容易。


    王卉祭出飛花碎玉劍, 隻見劍光清冽若彎月,皎柔似碧波, 竟是一件難得的寶物。


    紀岸汀也不禁有些嫉妒, 這天道甚是偏心啊。


    王卉卻在心道此人既是為了打敗自己而揚名, 自己若是召喚頌風, 固然贏得容易,可也難免被人詬病是以多勝少, 倒白白給他們留了一絲顏麵, 自是不痛快, 今日一戰,倒也讓那些一味奉承這上古仙門的人看看到底誰更厲害些,嫣然一笑,“還請紀道友先出手吧。”


    那紀岸汀自然樂意,兔起鶻落,身形極為矯健,手中九環刀連晃數下,那環撞擊之聲,愈發激勵,猶如雷震風吼之中夾雜著一絲鬼哭之聲,淒厲兇悍異常。


    那刀影不斷飛出,伴隨著音攻而出,兩者裹在一起,更是厲害。


    王卉見他刀影攻勢,心中微驚,此人定有什麽靈術竟能窺破自己周身破綻。


    台下眾人都被他二人鬥法弄得緊張萬分。


    靈朱借助玉骨龍看破其中奧秘,詫異道:“這紀岸汀的雙眼這般淩厲,王師妹修為身法皆是紮實,嫌少有人能窺破其破綻,更何況此時王師妹還未曾動手,他就已經看出其周身的易破之處,實在是可怕!”


    花無心轉身找到正把玩著手中木牌的謝長安,問道:“以你所見,這可有破解之法?”


    謝長安望著台上的女修,驕傲一笑:“對於你們自是沒有應對之法,可對於阿卉來說······”


    他雖未說完,可嘴角的笑意早就暴露了其話中的意思。花無心、靈朱幾人雖放下了心,卻忍不住為他這得瑟的口氣打他一頓,可轉念一想起這人乃是和王卉修為相當,劍術殺無赦,頓時鬱悶至極。


    台上那紀岸汀刀下無情,腳下每過一處,必是留下深深的一道刀痕。


    王卉足尖旋轉,一雙雪白馬靴瞬間變成了一片殘影,那刀影一下子撲了個空,將三分之一的演武台就此劈開。


    “快逃!”


    一人忽然驚喊出聲,這演武台材質雖不如橫山石,可到底也是難得的堅固,如此被砍裂,碎石上還裹著一層渾厚的刀光,所過之處,無一不是成了殘垣斷壁,甚是恐怖。


    花無心堪堪躲過一塊擦臉而過的飛石,臉上還有些刺痛感,連忙用折扇護住一張潘安玉顏。


    那季晗光卻是眸中異彩連連,手下揮劍劈碎各種碎石,驚歎道:“謝道友所說不假。此等的速度果真隻有王卉能做到了。凡人常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對於修士亦是如此!”


    穆齊光道:“正是。卉姐對於這步伐精通頗深,身形隨風如雲,我還未曾見過有人能比得上她的速度。便是卉姐傳授了我這功法,也還是不及她。”


    靈朱和季晗光一聽,便是又驚又羨,唯獨謝長安得意的笑容微僵,略有吃味。


    紀岸汀麵容失色,見這王卉轉而立於另一側,安然無恙,不禁陰鬱地道:“沒想到這鳳隱娘的掠風吟會落入你手,天道眷顧,名不虛傳。”


    眼前自己第一招就被破掉,他也並沒有著急。縱使她有辦法壓製住那洞明術,可她又如何能反來看破自己,華英島昔日聞名於世的洞明術的另一層正是可以掩蓋住自身弱點。


    不過以往從未失利的手段竟然折在了她的手裏,紀岸汀心中還是有些不快,手下九環刀刀影讓人眼花繚亂,氣勢愈發生猛起來,環擊所發出的淒厲兇鳴隨風飄蕩於四周,一幹人等不忍久聽,連忙捂耳後退。


    紀蘭芷俏臉煞白,躲在火雲身後,耳中嗡嗡鳴響,心口絞痛之下,七竅流血,竟是含血笑道:“哥哥的九環封靈刀法真是強勁了不少。王卉是強悍,可她萬萬料不到,哥哥竟然遇強更強。”


    火雲擦去她臉上血汙,“蘭芷放心,岸汀自幼就被島主親自教導,聰慧遠勝他人,又有這九環刀,定然能夠重振華英島的威名!”


    紀蘭芷眼睛裏止不住的放光,唇角含笑:“這世上我最佩服最相信的就是哥哥了,他一定會成功的。”


    她的目光透過數人落到了演武台上,花容失色:“這怎麽可能!”


    她啞著嗓子無聲地發出一聲嘶吼,險些氣竭。


    火雲大驚,迴身一望,卻見那演武台上的女修端麗楚楚,目有靈光,卻穩若磐石,任是紀岸汀如何進攻,皆被她手指上的一朵小小藤花擋去,好不逍遙輕鬆。


    火雲道:“莫非這王卉用的是拖字訣,無法找出岸汀的破綻,便要拖下去,消耗完岸汀的靈氣,以此取勝?”


    紀蘭芷恨道:“好個琪華真人,忒是無恥。不敢正麵迎上,隻能躲到法寶背後苟且,更何況那蘭曉原本該是老祖的功德!”


    她喃喃道:“不行,這樣下去對長兄十分不利。我一定要想個法子讓她出招。”便顫顫站起身,用靈力傳聲給人群中:“都說琪華真人修為了得,如今怎就隻仗著防禦法寶逞厲害?”


    靈朱一氣:“好個紀蘭芷,都受傷了還不安分。穆齊光,我看你就應該把她的嘴給縫上。感情法寶就不是修士實力的一部分嗎?有本事讓紀岸汀把那把破刀也給撤走!”


    謝長安望了紀蘭芷一眼,二人隻僅僅打了一個照麵,紀蘭芷被他眼裏的冷意嚇得一顫,渾身顫抖,再想喊出什麽話,嘴裏幹巴巴地再也說不出什麽。


    他輕輕拍下一掌,口中輕輕道:“有時候話說得不對,也是要付出代價的。”那演武台四周仙氣飄飄的玉柱紗幔頃刻間粉碎,眾人噤若寒蟬。


    火雲攬住紀蘭芷顫栗的身軀,心中掀起波濤大浪,連忙讓人去給紀妙英傳話。華英島這麽多年,能夠讓演武台的淩仙柱。這外來的幾位修士竟是這般厲害,難道島主就沒有提前想好應對之法?


    這廂王卉緩緩閉上雙眼,祭出兩滴仙露潤澤雙目,才使得雙眼的酸疼緩解下來,她雖在閉眼沉默,可手指不肯歇息。即使蘭曉外攻勢愈來愈猛,可心卻逐漸沉寂下來。


    此時,紀岸汀卻突然收起了攻勢。


    他不是傻子,原先想把王卉逼得出手,可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麽久無動於衷,這麽繼續消耗靈氣自然不行。


    王卉睜開雙眼,目有明光,望著神情陰鬱的紀岸汀露出一絲笑意,轉手收迴蘭曉,緩步走出幾步。


    靈朱詫然:“王卉這是幹什麽?莫非真的被紀蘭芷說亂了心?”


    穆齊光微微皺眉,卻見台上王卉手指在畫些什麽東西,又怕驚動了他人,急忙傳聲於幾人:“你們瞧,卉姐手下畫的符文好奇怪。”


    謝長安望去,也不禁皺眉不解。他再了解王卉不過,何時會了如此的手訣符文?


    眾人驚疑不定之下,就見台上王卉忽然出手,一招從謝長安處學來的驚雲刺直探紀岸汀腰身一處。


    她的劍法快且準,或許狠勁不如劍修,卻讓人躲避不急,更別提有掠風吟的加持,縱使那紀岸汀長了八條腿,也是斷然逃不開的。


    劍身入體,帶著一道道精純的劍氣衝入體內,紀岸汀發出一聲悶哼,雙手暗暗擦拭去冷汗,麵容微微一變,無他,他幼時苦練洞明術,這腰間曾在與紀妙英的對決中受過暗傷,急促之下,他也不知王卉攻他此處,到底是有心為之還是無心插柳。


    此時王卉輕挑長劍,雙唇輕啟,說出的一句話卻讓紀岸汀怒火中燒,羞憤至極。


    “我曾見千機老人筆書,道這華英島的洞明術乃是一絕。今日倒是托紀道友教授一二,果真威力不可小覷。”


    第170章


    紀岸汀頗為羞惱, 憤憤垂首。本是要算計這王卉的氣運,卻反被其學去了這島中的絕學, 頓覺頗失了顏麵。


    台下的紀蘭芷指著眾人道:“哦, 原來這就是你們的主意。我們華英島誠心邀請你們來切磋,千年靈果上古靈酒,皆是大方招待。可你們如今卻偷學我們絕學,實乃盜賊之為!”


    那有幾個吃了不少靈果的人麵露羞愧, 漸漸垂下頭,心中暗惱這琪華真人出身玉虛門, 何等的功法尋不著, 偏要學了這華英島的絕學, 反倒讓其抓住了這個把柄不放, 連累了他們。


    謝長安嗤笑:“是你們貪心過多,非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阿卉頭上!”對紀蘭芷道:“我所說你到底還是不聽, 日後容貌能否恢複, 能否繼續修煉,還要看我的心意了。”


    紀蘭芷大驚, 連忙捂著臉, 卻見臉上傷疤不知何時化了膿, 愈發潰爛了。


    火雲大急, 又顧慮謝長安的修為,道:“蘭芷不過說了幾句話, 你何至於如此心狠手辣?”


    謝長安道:“我已經給了她一次機會, 她自己作死怨得了誰?她所辱罵的, 正是我所萬分珍愛之人。”


    紀蘭芷稍愣,望著台上王卉,又是嫉妒又是憤恨。


    王卉將那幾人臉色看在眼裏,笑道:“華英島到底誠心不誠心我可不相信。你兄妹二人招待我們的靈果本是大補,可偏偏那順序著實安排的精心,一旦按照你們的順序吃了下去,雖不至於重傷,但想要贏得群仙會的比試可是不可能了。”


    眾人大驚。


    紀岸汀氣惱地道:“我技不如人,琪華真人學去了洞明術自然理所應當。可這汙名,我絕對不認。”


    他生得是個風光霽月的好模樣,風姿出眾,眾人倒不知到底該相信誰了。


    花無心的聲音卻極為適時地響起:“我們這些修士都是各個宗門的傑出弟子,先前比試中,其中修為勝過我這穆小兄弟的至少有三人,可紀仙子卻將他們一招擊敗,縱使是紀仙子實力深厚,可以越階挑戰,可為何偏偏又敗在了我這穆小兄弟手中?原因很簡單,我們並未按照順序吃下靈果,這些靈果自然不會相互排斥,導致靈氣堵塞了。還請紀道友給個解釋。”


    紀岸汀一時語塞。


    台下一位男修望著花無心等人意氣風發的模樣,道:“既然你們早就看破,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們,豈不是誠心要看我們輸給了這些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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