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廂,被掛斷的楊母非常難過。


    楊東生氣跑出去,不見了人影,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到處找了一圈,才聽鎮上的人說坐著迴來的那輛車走了。她立即知道,他應該是去找文心了,楊母是又急又擔憂,連忙給楊東打了個電話。哪知一開始楊東一直不接,等接通了她話還沒說話就被他掛斷了,再打過去,手機就關機了。


    “雪鬆,小東這孩子還真是死心眼,你說該怎麽辦啊?”楊母焦躁不安地在客廳裏走來走去。


    楊雪鬆坐在沙發上手裏夾著一支煙,麵前的煙灰缸裏已經堆積起了一層厚厚的煙灰和七八個煙頭。聽到妻子焦慮的聲音,他掀起眼皮,露出帶著幾分兇光的眼神:“小孩子不服管,當然是帶迴家。”


    說完,用力將還閃爍著火星子的半支煙杵進了煙灰缸裏。


    楊母一看他模樣,不由有些害怕,哆嗦著說:“你……你下手輕點啊,小東還小……”


    楊雪鬆斜了她一眼:“放心,我有分寸,老子就隻有他這麽一個兒子,還要他繼承我老楊家的香火呢,能對他怎麽樣。”


    這倒是,楊母稍稍放心,關切地問道:“小東他們現在應該迴縣城了,你準備怎麽辦?咱們得快點,萬一小東迴安城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再迴來,到時候鞭長莫及,咱們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他了。哎,當初小東想上安城的大學我就不同意的,都是你,說安城那麽大,不會出事的,結果呢?”


    “夠了,我心裏有數。”楊雪鬆厲聲打斷了楊母的話,站了起來,轉過身,背對著楊母,從兜裏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喂,王局長啊,是我啊,楊雪鬆……哎,發什麽財啊,混日子而已,現在工資上漲,油價上漲,原料上漲,機器也漲價,日子不好過啊,能保本維持下去就不錯了。嗯嗯,不提這些,我今天打電話給你是想問問你,你們局裏的小於迴來了沒……沒有的事,他不是帶了人來咱們鎮上考察嗎?聽說今天楊山路那一段有輕微的滑坡,我不放心,所以特意問問你……好的,好的,麻煩了,那我等你的消息。”


    說完,楊雪鬆掛斷了電話,手指敲擊手機的金屬後背,低眉沉思。


    楊母聽出他是給教育局的王副局長打了電話,心中稍安,遂即進廚房給他泡了一杯茶出來:“又抽那麽多的煙,待會兒嗓子又要疼了,喝口水潤潤嗓子。”


    楊雪鬆接過茶杯低頭抿了一口,手機就響了起來,他連忙將茶杯遞給了楊母,麵帶微笑地接起電話:“喂,王局長,哦,是這樣啊,好的,謝謝……”


    掛斷電話,他扭頭對楊母說道:“問過了,今天他們還不會走。那個叫賀翊的昨晚不是生病了嗎?今天還要去醫院檢查一遍。”


    楊母雙手捧著茶杯,嘟囔道:“不是已經好了嗎?怎麽還去醫院?這城裏人就是嬌貴,一點小病也這麽折騰,也不嫌麻煩。”


    楊父將襯衣最上方的扣子扣好,沒接這話,直接道:“午飯不在家吃了,我去縣城一趟。”


    楊母自然知道他去縣城是為了做什麽,不禁有些憂心。丈夫脾氣火爆,說一不二,兒子也是個驢脾氣,而且這迴是鐵了心要跟做父親的對著幹,非要跟那個叫文心的小姑娘在一起,萬一父子倆在縣城發生了衝突怎麽辦?不管傷著哪一個,都不是她所願意看到的。


    想到這裏,楊母坐不住了,有些忐忑地看了丈夫一眼,說道:“我也跟你一起去吧,還可以勸勸小東。”


    楊雪鬆瞥了楊母一樣,到底沒有反對:“隨你,我去叫薑老大兄弟跟我一道去,你要換衣服帶東西趕緊。”


    “好。”楊母搓了搓手,將身上的圍裙解了下來,咚咚咚地跑上樓,拿著包衝了下來。


    ***


    楊東以為自己明確地表達了迴安城的決心後,過一陣父母就會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進而默認他待在安城,甚至對他和文心的事也會妥協,畢竟這天底下的父母哪扭得過子女。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危機即將來臨,等車子停在醫院後,他還一馬當先地下了車,領著大家進了醫院,幫忙取了病曆卡,填好基本信息,又幫著掛號繳費。


    “賀先生,咱們這裏有個老中醫挺有名的,你要不要看看?”楊東之所以向賀翊推薦這個醫生也是因為他們縣城的醫療水平實在很有限,這個老中醫家世代行醫,聽說祖上還出過禦醫。七老八十了還被醫院返聘迴來,其水平可見一斑。


    小於也跟著笑道:“對,黃醫生的醫術真的很好,上次我大姨姐夫肚子痛,看了好幾天都沒任何的好轉,最後還是讓黃醫生給治好的。”


    他們倆人的保證倒是勾起了賀翊的興趣,他點頭道:“他的門診應該挺緊俏吧?”


    小於嘿嘿笑了笑:“我媳婦兒就是縣醫院的護士,可以幫忙加個號,而且黃醫生最喜歡看的就是各種疑難雜症,普通的感冒發燒拉肚子到他那兒,會被罵出去的。賀先生這病不是來得莫名其妙嗎?找他看看正合適。”


    雖然插隊有點不大好,不過為了賀翊的身體,大家都默認了他的這個提議。


    於是掛號這個事就交給小於了,他跑去找到他老婆,活動了一番,不一會兒就拿著發票和病曆本過來了:“走吧,正好今天黃醫生病人不算多,也沒什麽重症患者,咱們正好過去。”


    因為人太多,最後隻有賀翊與左寧薇進了病房,其他人都等在外麵。


    風嵐拉著文心到一邊,躲在角落裏的椅子上說悄悄話。


    楊東想過去,但醫院裏人來人往,就算過去了很多話也不方便說,隻能暫時作罷,想著尋個兩人獨處的時候再好好跟文心表明自己的態度。蔣設拿出手機,靠在柱子上玩起了遊戲,而小於接了個電話後麵色就怪怪的,還偷偷看了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楊東好幾眼,然後拐了個彎,出去了。


    對此,蔣設留意到了,也隻以為他是去找他老婆了,遂即收迴了目光。


    但過了一會兒,蔣設就發現自己錯得離譜。沉迷於遊戲的蔣設是被腳邊的一道嚎啕大哭給驚醒的,那聲音就在他腳邊,嚇得他連忙往後退了幾步,這才發現原來是楊母。


    楊母一過來,看見楊東就撲過去,抱著他就哭。楊東正坐在椅子上悄悄給文心發微信,冷不丁被人抱住,他吃了一驚,想也不想就準備推開這人,哪知抬頭卻看見了自己的母親。


    “媽,你怎麽來了?”楊東蹙緊眉頭,有些不安地問道。


    楊母忽視了醫院裏來來往往用詫異目光看著她的病人和家屬們,死死抱著楊東不放,像是生怕一放手他就會不見了般。


    “小東啊,聽媽的,別跟你爸倔了,迴去吧。媽媽年紀大了,頭發都開始白了,你放心將媽丟在老家嗎?”


    楊東很為難,顫聲無奈地說:“媽,你不要這麽說,不管我走到哪兒都是你的兒子,一樣會孝順你的,你要舍不得我就跟我一起去安城……”


    楊母瘋狂的搖頭:“我一個鄉下農婦,什麽都不懂,去什麽安城。小東啊,養兒防老,媽就你這麽一個兒子,我什麽都不要求你,就隻求你別離開我,安安心心呆在家不好嗎?在家裏,你爸和我會給你準備好房子車子,以後還會幫你帶孩子,你完全沒有後顧之憂,再也不用經常加班到晚上九十點鍾了……”


    楊東簡直不敢相信,這番話是從母親的嘴裏蹦出來的。他媽可是上過大專,二十幾年前的知識分子。


    “媽,我喜歡我的工作,我熱愛這份工作,加班是我自願的,我很開心……”他忍不住辯駁。


    可楊母哪聽得進去,她緊緊抓住楊東的手,不停地哭,絮絮叨叨,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完全不理會楊東的勸說。


    難得看到這麽熱鬧的場景,醫院裏不少病人和家屬都圍攏過來,看熱鬧,順便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指點一二。小縣城的人思維固化,在場又多是思想保守的中老年人,所以自然偏向於楊母了。


    更有熱心的大媽拍著楊東的背一副為他好的模樣勸說:“孩子啊,等你做父母就會體會到父母的苦心了,別等到了子欲養而親不待時才讓自己後悔啊。聽大媽一句勸,好好跟你媽迴家,你媽不會害你的。”


    “不是……”楊東一臉便秘色,無奈地說,“大娘,我沒說不養我父母啊,隻是我的工作在安城。我學的計算機,迴老家小鎮能做什麽?難道開家網吧做網管啊……”


    大媽瞥了他一眼:“哎呀,計算機怎麽啦?我上初二的孫子今年也開始學計算機了,實在找不到活兒,你可以去應聘他們的計算機老師嘛,我認識他們學校的主任,可以介紹你去做個臨時工。”


    旁邊一老大爺瞥了楊東一眼,酸溜溜地說:“他馮嬸就是熱心,學校裏每年寒暑假三個月,工作輕鬆,待遇也不錯,而且還受人尊敬,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活兒啊,都介紹給這個頭一迴見麵的小夥子了,你還真是大方。”


    “我不想做老師,我也不是師範畢業的,教不了人……”楊東哭笑不得,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聽到他的推辭,大媽大爺們不滿了,這小夥子,人家熱心幫忙,不道一聲謝就算了,還百般推脫是什麽意思。


    蔣設看不下去,食指和大拇指捏起手機,在空中轉了一圈,懶洋洋地說:“老師待遇好?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工作?嗬嗬,一年的工資連我這個手機都買不起,這破工作有什麽好稀罕的?”


    好大的口氣!偏偏大爺大媽還都被他震懾住了,轉移了話題,將信將疑地望著他:“你這手機,真這麽貴?什麽牌子的,沒聽說過啊?”


    蔣設大大方方地將手機背後的標識展示在人前:“不信可以在網上查!”


    人群中有個年輕人好奇,比照蔣設手機的牌子搜索了一圈,最後驚得下巴都差點掉了下來:“這個手機近六萬塊,是蘋果的高端定製機,不在網上發售……”


    六萬塊,對於這個貧困的小縣城來說,雖然不是什麽遙不可及的天文數字,但縣城不少雙職工家庭一年的收入也就這麽多。這已經算縣城裏過得比較滋潤的人家了,更多的人每個月隻能領著一兩千的微薄薪水,省吃儉用過日子,兩口子一年還掙不了人家一個手機錢。


    這簡直刷新了這些大爺大媽的認知。


    見成功鎮住了這群人,蔣設輕蔑一笑,指了指楊東,問道:“你們知道他在安城一年拿多少錢嗎?”


    大爺大媽們搖頭,蔣設勾唇冷笑:“他一年的薪水可以買三四個這樣的手機。而他才剛工作一年,以後的薪水會隨著他的資曆和職位的上升水漲船高,一年漲個幾萬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你們說,要是你們的兒女在外麵能拿高工資,過得體體麵麵的,你們還會非要逼著他迴來嗎?”


    當然不願意,誰家的父母不希望兒女有前途,過得好。這一迴,大媽大爺們有誌一同地搖頭了。


    楊東感激地看著蔣設。


    蔣設輕哼一聲,這小子還是太嫩了,社會經驗不足,連自己本身的優勢都不知道發揮出來。楊母想用輿論逼迫楊東跟她迴家,他現在倒要看看,輿論往哪邊倒。


    果不其然,這些大媽們立即掉過頭勸楊母:“大妹子啊,你兒子這麽有出息,你何必把他留在身邊呢,孩子的前程重要,別因為舍不得耽誤了孩子一輩子,讓他去外麵闖吧。等過幾年給你娶個城裏的兒媳婦,再生個白白胖胖的大孫子,你就隻等著享福就行了。”


    “不是……”楊母想解釋,可大媽大爺們現在滿腦子都是楊東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比他們全家都掙得多得多,她說什麽在大媽大爺們看來都是分不清好賴的表現。


    人群外的楊雪鬆見到這一幕,眉頭擰得死緊。


    都跟她說,不要搞這麽多花樣,他帶著薑大兩兄弟直接將小東帶迴去就是。她偏不聽,說什麽小東心軟,她要感化小東,結果呢,婦人之仁隻會壞事。


    楊雪鬆領著薑大兩兄弟,直接穿過人群,走到楊東麵前。


    楊東察覺到麵前的氣息不對,抬起頭就看到他爸帶著兩個人高馬大的叔叔站在自己麵前,頓覺不妙,忐忑不安地叫了一聲:“爸……”


    早該想到的,他媽都來了,他爸還跑得掉嗎?


    “你知道我是你爸,還認我這個父親,那就跟我迴家。”楊雪鬆二話不說地抓住楊東的胳膊,硬是把他拉了起來,硬生生地往外拽。


    第六十九章


    黃醫生是個七八十歲, 胡子都已經花白了的老人, 但他的身體極為硬朗, 麵色紅潤健康, 精神奕奕的,說話中氣十足。


    他的診斷跟吳老七差不多, 賀翊的病沒什麽大礙, 隻是普通的過敏,可能他的皮膚比較敏感,又近距離接過過敏原所以才會這麽嚴重。過敏這種病上來的得快, 消得也快, 他連點滴都不讓賀翊打了,直接開了一包草藥給賀翊, 讓他帶迴去熬水洗澡, 再吃兩天抗過敏的西藥就行了。


    左寧薇接過老人遞來一小包中藥,差點沒反應過來:“老人家, 你不開單子嗎?”


    正常的程序不是他開單子,她再去繳費,然後再去藥房取藥嗎?


    黃醫生顯然不按牌理出牌,大手一揮很隨意地說:“這是製藥時剩的細碎藥渣, 不能入藥了,不值錢, 丟在那裏也是浪費了, 帶迴去泡澡正合適。”


    還真是個有性格的老人。左寧薇含笑道了謝, 然後將藥包放進了包裏, 點頭跟老人道別。


    忽然,門口傳來了一陣喧嘩聲,緊接著是一道淒厲的哭聲:“快,快,快,救救我兒子啊,救救我兒子啊……”


    按理來說,這裏是普通門診,應該沒有重症患者才對,不過醫院裏什麽意外情況沒有,生老病死傷殘這類情況旁人看了除了唏噓兩聲,道一聲可憐又能怎麽樣。


    左寧薇也不例外,她在心裏默默地歎息了一聲,腳步一轉,往門口走去,可隻走了兩步,她就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豎起耳朵傾聽起來。


    “賀翊,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女人的哭聲很耳熟?”左寧薇側過頭問賀翊。


    賀翊肯定地點頭:“確實耳熟,像是楊東母親的聲音。”


    楊東母親,那豈不是楊東出了事?左寧薇心中一凜,連忙加快了速度跑了出去。


    診室外的候診區裏圍了一圈的人,旁邊有兩個聞訊而來的護士和醫生拚命地往裏擠,邊擠邊大聲嚷嚷:“大家讓開,大家往後退一點,讓我們救治傷者。”


    醫生都來了,果然出事了,左寧薇沉著眉往人群的邊緣擠去。賀翊見了,自動伸出左臂幫她隔開人群,兩人繞了半圈,終於見到了處於人群中心,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楊東。


    楊東的額頭上似乎被什麽東西撞出了一個洞,鮮血直流,旁邊的楊母和文生都哭成了淚人,楊雪鬆握緊了拳,一臉懊惱,風嵐則氣得臉色鐵青,若不是蔣設拉著,看她那樣子,幾乎要上去跟楊東的父母撕一場。


    醫生和護士的動作極快,很快就找來了可移動病床,將楊東輕輕抬了上去,匆匆往急救室推去。楊父楊母和風嵐一行人連忙追了上去,圍觀的百姓見沒熱鬧可瞧,一個個紛紛散了,隻有地上那一堆還沒幹涸的血跡昭示著先前這裏發生了一場劇烈的衝突。


    現在楊東進了急救室,短時間內不可能出來,他們過去也沒用,而且當著楊父楊母的麵,很多事情也不好問。左寧薇便沒急著去急診室那邊,而是拉住了一個穿著花色襯衣大媽的手問道:“這位阿姨,剛才這裏發生了什麽事啊?我看好像有個小夥子受傷了。”


    那大媽長長地歎了口氣:“作孽啊,剛才那小夥子跟他父母發生了爭執,一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的柱子上,正好撞到柱子的棱角,腦袋就受傷了。哎,流了那麽多的血,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可憐了一個能幹的大小夥啊!”


    原來剛才楊雪鬆帶著薑大兄弟二人,強硬地要將楊東帶迴去,楊東不從,便跟楊雪鬆發生了爭執,雙方一個死拽,一個整死都不肯走。楊雪鬆可能覺得這樣太丟臉,所以下手有些不知輕重,楊東一時不防被甩了迴去,好巧不巧地撞在了廊邊的柱子上,當時就被撞暈了,腦袋也開始淌血,身體跟著無力地滑倒在了地上。


    見到這一幕,楊雪鬆和楊母才開始慌了。楊母嚇得手腳冰涼,除了哭完全不知道怎麽辦,楊雪鬆反應快一點,趕緊叫薑大去請醫生過來。


    “哎,那對當爹媽的也真是奇怪,兒子有出息了幹嘛非要把他留在咱們這鳥不生蛋的地方,這不是耽誤孩子一輩子的前程嗎?那小夥子也是的,有事好好跟爹媽商量嘛,到底是自己的親爹媽,有什麽不能好好說的,看,好好的一個家鬧成這樣,萬一這小夥子有個好歹,我看他爹媽下半輩子怎麽辦啊!”大媽很懂調解的藝術,最後各打了五十大板。


    旁邊一個頭頂已經光了的老大爺聽不下去了,伸手拽著大媽:“行了,別人家的事你少摻和,真當你是包青天啊,走吧,你這熬藥還得好幾個小時呢。”


    大媽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被老大爺拽走了,兩人相互攙著,慢吞吞地往醫院大門口走去,走廊裏的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拖得老長。從左寧薇的角度望去,還能看到老大爺側過頭,絮絮叨叨地對老伴兒說著什麽,估計是內容不大中聽,沒過多久,大媽就聽得不耐煩了,使勁兒甩了甩他的胳膊,結果怎麽都甩不掉,隻能氣衝衝地瞪了老大爺一眼。然後老大爺似乎也覺得惹自家老婆子不開心了,連忙陪了個笑臉,兩人又奇跡地合好了,有說有笑地出了醫院。


    這一幕衝淡了左寧薇心裏的沉重,她搖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弧度:“我似乎有些明白年輕夫妻老來伴的意思了。”


    等我們大家垂垂老矣,牙齒掉光了,頭發白了,臉上都是皺紋,手腳也不利索的時候,身邊有一個能相互扶持,相互陪伴,熟悉你的生活習慣,理解你的性格,真切關心你的人陪伴,相攜到老,何嚐不是一種幸福。


    賀翊看著她溫柔姣好的側臉和亮晶晶豔羨的眼神,心裏的一角開始發酸,熱意湧上眼睛。他以前說喜歡左寧薇並不是假話,每次見到她,他的心髒就火熱地跳動起來,歡欣鼓舞。但這種身體的自然反應都不及這一刻來得感動,來得震撼。這一刻,他似乎有些明白自己為何會對她心動了,無關花靈,無關賀家的傳說,僅僅隻是因為這個人是她,因為她是那個與他靈魂契合的人,追求一致的人,沒人知道,他心底裏最渴望的就是這種平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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