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深深地後悔,自己為麽要嘴賤地提議下去看看,又眼睜睜地看著妻子給保安打電話呢。


    院子裏,連母已經要將連洪給趕出去了。


    一開始,連洪還好言好語地跟她解釋,將自己的父母爺爺奶奶,村裏的親戚都說了一遍。他越說得多,連母心中就越恐慌,生怕他說不什麽不該說的,恨不得用掃帚將他的嘴巴堵起來,丟出去,所以下手的力氣非常大。


    掃帚拍過去,連洪沒能全部躲開,背上、臉上都挨了好幾下,尤其是左側額頭與上眼皮交界的地方,烏青一團。


    這個時候,連洪就是再傻也看得出來,連母是誠心不認他的。這倒是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大家隻是同村的鄰居,又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親戚,對方怕他來占便宜,打秋風,所以不願搭理他,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就像鄰村不大熟的人上他家來,他媽不願意把好東西拿出來跟別人分享是一個道理。


    可你看不上人就看不上吧,直說就是,他雖然愛貪小便宜了點,但對方不待見他,他也不會死賴著不走,何至於拿著掃帚打人啊。這麽被對待,就是泥人也有幾分脾氣,連洪這個年輕氣盛的小夥子也火大了,他一把拽住連母揮過來的掃帚,用力一拉,從連母手中奪過了掃帚,丟到地上,踩了好幾腳。


    “我不幹了!”連洪覺得很委屈,連錢都不想要了。


    見狀,左寧薇連忙上前拉住了他,指著他的臉說:“她把你打成這樣,怎麽能就這麽算了,至少醫藥費、誤工費要讓她出吧?否則,你迴去了怎麽跟飯店老板交代?”


    這還真是個問題,連洪出來打工,因為年紀不大,沒技術,身材又長得很矮小瘦弱,工資比較高的工作,如工地搬磚之類的都不肯要他。所以他隻能去飯店做雜工,端菜、洗碗、拖地,哪裏忙不過來就去哪裏,每個月卻隻有兩三千的工資。他要買衣服,買手機,交話費,還要逮著機會去網吧玩遊戲,每個月都是月光光,所以一直沒攢下什麽錢來。


    現在他的臉受了傷,要完全好,少不得十天半月,頂著一張豬頭臉去給客人上菜,客人肯定會不高興,老板也會意見。萬一不要他了,他會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連洪可不想流落街頭,他被左寧薇說動,正準備張嘴問清楚時就瞧見連母惡狠狠地瞪著左寧薇:“要你這個小賤人多事……”


    “媽……”傅彤葉完全被連母的粗俗給嚇懵了。


    見狀,連銳的臉也拉了下來,跟著喊道:“媽,你氣瘋了吧,說什麽呢?”


    連母一聽兒子的聲音,想死的心都有了。她連忙迴過身趕兒子走:“你來做什麽,快帶著彤葉上去,這種小混混我就能打發了。”


    這邊的動靜持續太久,連在廚房裏忙和的連大姐都驚動了,她擦擦手,走了出來,踮起腳往門口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連洪。冷不丁看到家鄉人,連大姐的臉上馬上浮現出幾分顯而易見的喜色,她不像連母,待在這城裏猶如覺得到了天堂,生活水平比以往提高了不知多少倍,處處順心,什麽都很如意,所以對家鄉沒有留戀。連大姐在這個家裏的身份尷尬,做的又是保姆的活兒,連母什麽都吩咐她做,卻又什麽都防備著她,她心裏有時候也覺得委屈,時間長了多少有些怨言。


    所以猛一見家鄉人,她倍覺親切。連洪也看到了她臉上的喜色,他也委屈啊,明明是來認老家的鄰居,結果卻無端端地被人揍了一頓,二大娘真是有了錢就瞧不起他們這些家鄉人了。好在大嫂子好像還不是這樣,不等左寧薇和風嵐暗示,他就揮著手,興奮地扯著嗓子大喊道:“大嫂子,你也在啊,我來安城上班了,就在林周路的那個‘最好吃’餐館工作,你有空來找我玩啊,我請你在我們餐館吃飯,咱們廚師做的那道紅燒肉可好吃了,員工還能打八折,很劃算的!”


    “誒,好的,我有空就去。”連大姐下意識地說到,臉上卻帶著幾分落寂。其實她連林周路在哪裏都不知道,來了安城,她的生活跟老家也沒什麽區別,隻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幹活而已,唯一好的就是住的地方比以前更舒服,穿得更好,吃得更好了而已,但手上卻沒什麽錢,連別墅區都沒出過兩趟。


    連母千防萬防,怎麽也沒料到,最後掉鏈子的竟然是最沒存在感的連大姐。她氣得狠狠剜了連大姐一記,嚇得連大姐瑟縮了一下,無措地搓著手,不知道她又做錯什麽了,惹連母不開心。


    但不管連母怎麽掩飾,從連大姐與連洪二人的對話,大家都清楚他們倆是認識的了。


    傅彤葉不解地看了婆婆一眼,笑著說:“原來是大姐認識的人,快到家裏坐坐吧。”


    連銳比傅彤葉想得多,從母親激烈的反應和連大姐熟識的態度,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人應該是從老家來的,難怪母親剛才會讓他帶著彤葉趕緊迴屋呢。不愧是母子,他的反應跟連母的一樣,知道連洪的身份後,第一個念頭就是絕不能讓傅彤葉跟連洪接觸。


    於是,連銳輕輕按住傅彤葉的肩膀,按著她轉個了身,並把她往家裏推:“小意快醒了,你去看看小意吧。這裏的事我來處理,你不用擔心。”


    丈夫那邊的親戚朋友過來,由丈夫出麵處理無疑是最合適的,否則有個什麽不如意或是不合適的地方,反而弄得自己裏外不是人。


    於是傅彤葉點點頭,拍了拍丈夫的手,溫柔地勸道:“那孩子看起來不大,一個人出門不易,既然是認識的,能幫就幫吧。”


    “嗯,你放心,我明白的。”連銳笑眯眯地安撫她。


    站在門口的連洪看到這一幕,傻眼了,這是怎麽迴事?他指著連銳的背影問道:“大嫂子,那是連家大哥嗎?”


    風嵐從花台的側麵走出來,冷笑道:“不是你們村那位風光無限,人人豔羨的連家大才子還是誰?”


    “可是……”連洪指著連銳扶著傅彤葉肩膀的手,他雖然出生小山村,但也知道,國家隻允許娶一個老婆啊。就連銳跟傅彤葉的親昵勁兒,說這兩個人完全沒關係,打死他,他都不信。


    風嵐瞧出了連洪臉上的狐疑,故意在一旁煽風點火:“有的人一發達就忘了本,不但不認以前的窮鄰居,還把連大姐當成不要錢的保姆使,又娶個有錢人的女人,什麽便宜都被他占光了。”


    連母聽到風嵐的話,駭得眼珠子都快跳出來了,她揮舞著手,衝著風嵐大叫:“你胡說什麽,見不人好的小婊子,滾,滾啊,滾出我家……”


    正轉身要迴家的傅彤葉聽到自家表妹意有所指的話,整個人都僵硬了,她眨了眨眼,迴過頭,沒理會發瘋的連母,直直看著風嵐:“怎麽迴事?小嵐,你什麽時候過來的?”剛才風嵐站在花台邊,被茂盛的植物遮住了大半個身子,而傅彤葉的注意力又全集中在連洪和連母的身上,所以沒發現自家表妹也在。


    風嵐聽出她聲音裏的顫抖,心裏一酸,更加痛恨連銳。連銳這個混球將她大表姐騙得好慘,她要揭穿這個偽君子的真麵目。


    但還沒等她開口,旁邊的連洪已經跳了出來。他憤怒地指著連銳,大聲對連大姐說:“大嫂子,他們怎麽這麽對你,發達了就忘本了,還另外娶了這個胖女人。走,咱們迴去,讓村裏人評評理。”


    這一刻,因為先前連母的歧視和侮辱,他已經自動將自己與連大姐代入了一路人,以為連大姐也是受了連母的欺壓和逼迫,所以對連大姐的遭遇格外憤懣。


    連洪的話,無疑證實了剛才風嵐的指責。


    傅彤葉如遭雷擊,頭暈目眩,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旁邊的連銳見了,連忙扶住了她,不斷地安慰:“彤葉,他是個瘋子,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你先上去看看小意,免得他醒了沒看到人害怕。”


    傅彤葉狠狠咬住下唇,力道大得嘴皮都破了,直到聞到嘴裏的血腥味,她才找迴自己的神智,定了定神,深唿吸了一口氣,終於憑著自己的力量站穩了身體,接著她用力推開了還扶著他的連銳,一步一步往連洪的方向走去。


    連洪看著她悲憤交加又難掩悲傷的臉,不知為何,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退。


    傅彤葉閉上眼,逼迴滾到眼角的眼淚,目光直愣愣地盯著連洪,用暗啞的聲音問道:“你再跟我說一遍,他連銳跟連二鳳是什麽關係?”


    連洪看著她的模樣,不知為何心裏也跟堵了一塊石頭般,壓抑得很。他蠕動了幾下嘴皮子,正要說話,旁邊的連大姐已經先一步大聲嚷嚷了起來:“連洪,你不要胡說,沒有的事,我在這裏過得很好,爸媽和連銳、彤葉都對我很好。我真的過得很好,你趕緊走吧,以後,以後有空我會去看你的。”


    說到最後一句時,她的語氣裏已經帶上了哀求之意。


    這下不止左寧薇和風嵐意外了,就連傅彤葉也扭過頭看著這個自己似乎從未了解過的女人。連大姐抱著頭,眼神中一片惶恐不安,還帶著絲絲茫然與恐懼,就是沒有任何的高興或者憤怒難過。


    這一刻,一股難以言說的悲涼爬上了傅彤葉的心頭,她沒再多看連大姐一眼,很快就收迴了目光,接著往前走了兩步,直直站到連洪麵前,再次重複道:“告訴我,連銳他在老家娶妻了嗎?”


    連洪被連大姐奇怪的反應和傅彤葉冰冷充滿恨意的眼神給弄懵了。怎麽這些人的反應跟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啊,不是該大嫂子難過憤怒嗎?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風嵐看不下去了,拿出手機,翻出她與連洪的聊天記錄,準備給傅彤葉看。見狀,左寧薇連忙拽住了她,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她別動:“讓傅姐自己來吧,相信她。”


    風嵐有些不放心,到底還是收迴了手,沒有再動。寧薇的意思她明白,就這幾人的異常反應,事情的真相已經很清楚了,她大表姐還執意要尋一個答案,不過是讓自己徹底死心而已。也好,等她表姐徹底死心了,就不會再跟連銳這個爛人在一起了。


    連洪被傅彤葉這種瘮人的目光盯著看了好幾秒,他漸漸地感覺頭皮發麻,再也堅持不住,張了張嘴,小聲嘟囔著:“連銳跟連大嫂子很早的時候就結婚了,我媽媽說我小時候還去吃過他們的喜糖!”


    “嗬嗬,喜糖……”傅彤葉的臉慘白慘白的,她扯出一抹嘲諷的笑,沒有迴頭看連銳,閉上眼睛,用盡全身的力氣說道,“連銳,我們離婚,小意歸我,你現在就帶著你們這些姓連的給我滾。”


    第四十四章


    連銳從未想過, 傅彤葉會主動跟他提離婚。因為兩人之間,一直以來是傅彤葉付出的更多,患得患失的也是她。有句話叫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在愛情中就是如此, 被愛的那個總是在兩性關係中掌握著更多的主動權。


    所以傅彤葉的口氣那麽惡劣, 幾乎可以稱得上咬牙切齒,他也沒放在心, 隻當她是一時的激憤, 他心裏篤定隻要好好解釋清楚, 她總會原諒他的。反正自從連洪出現後,他心裏就清楚,紙包不住火, 他的過去遲早會暴露出來, 但他有信心能說服傅彤葉。


    連銳上前兩步, 捉住傅彤葉的肩膀, 將她的頭掰過來, 直視著她說道:“彤葉,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傅彤葉打開他的手,冷冷地看著他:“不是我想的那樣, 那你說是哪樣?你能說你沒在老家娶過妻子嗎?”


    連銳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大言不慚地說:“我敢, 這輩子我連銳隻娶過你, 也隻愛過你一個人。”


    他說得堅決異常,傅彤葉的眼睛微微眯起,狐疑地看著他。


    風嵐看不下去了,唯恐她被連銳又騙了迴去,連忙上前一步,將傅彤葉的手抓了迴來,然後拉著她後退幾步,離連銳稍微遠一些了,她才義憤填膺地對傅彤葉說:“姐,你別被這個人渣給騙了,我看過連洪的身份證,跟他們是一個村的,他不會說謊。”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壞了他的好事,連銳眸子中閃過一抹陰沉,他抿著薄唇,睨了風嵐一眼,一臉沉痛地跟傅彤葉解釋道:“我承認,當時我因少不更事,在父母和村裏人的見證下與陳二鳳舉辦過婚禮。但我那時候隻有十九歲,去過最遠的地方僅僅是縣城而已,我什麽都不懂,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意味著什麽,我也不過是被父母、被世俗擺布的可憐蟲罷了。彤葉,在這件事上,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我也是受害者,你不能就因此而完全否定了我,總要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啊。”


    這是連銳的真心話,在老家那一段婚姻是他一輩子都不願提起的汙點,每次想起他都覺得憋屈得慌。那時候,他不過是個少不更事的年輕人,說是井底之蛙也不為過,沒什麽見識,見村子裏祖祖輩輩都這麽過了,父母讓他娶,哪怕不情願,他最後還是屈從了。


    可等他走出那個偏僻的大山後,見識到了外麵精彩的世界,見識了更多美麗、活潑、自信、獨立有見地的姑娘後,他才意識到人生還有另外一種活法,與他的祖輩完全不同的活法。他這才明白,在老家那一段倉促又如同兒戲一般的婚姻是多麽的荒唐,所以他隻能藏著捂著。


    連母是個機靈的,看連銳的表現就知道他要做什麽了。她當即屁股一歪,坐在地上,捂住臉傷心地大哭了起來:“彤葉,你要怪就怪我吧,當年連銳不想娶二鳳的,是我和他爹逼他,要是他不答應,我們就要跟他斷絕關係。這都是我和他爹的錯,你心裏有氣,不開心,衝我和他爹發火,真的不關阿銳的事啊……”


    傅彤葉看著連母唱作俱佳的表演和連銳臉上深深的後悔與落寞,心底的一角忍不住發軟。連銳那句話還真是說對了,他也是受害者,愚昧、落後與封建家長製的受害者。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她沒辦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完全割舍下對他的感情,隻是,這件事太挑戰她的道德觀和從小所受的教育了,讓她就這麽原諒他,傅彤葉又做不到,她心裏矛盾到了極點。


    夫妻多年,連銳一看傅彤葉的表情就知道她有所鬆動了,連忙繼續解釋道:“彤葉,我並不是故意欺騙你的。在跟你談戀愛之前,我查過了,根據94年民政部《婚姻登記管理條例》的規定,男女雙方未補辦結婚登記,其關係為同居關係,不視為事實婚姻。我與陳二鳳頂多算談過一段戀愛而已,根本沒有結婚。而且,自從我上大學之後,便再也沒跟她在一起過。我隻是在認識你之前,談過一段戀愛,同居過一個月,就這麽罪不可赦嗎?你就真的不能原諒我嗎?”


    傅彤葉聽到他的這番辯解,腦子都被繞迷糊了,她還是頭一迴聽到這種說辭,偏偏從法律上來講,他說的也沒錯。


    可是,他跟陳二鳳的婚姻若不存在,那連大姐在連家呆了這麽多年,從一個二十來歲水靈靈的女人蹉跎到三十幾歲,人老珠黃,毫無生氣,又算什麽呢?


    傅彤葉下意識地看向連大姐。


    可連大姐的反應實在出乎她的預料。聽到連銳否認跟她結過婚,連大姐的臉上一片茫然,還有害怕和恐懼,就是沒有任何的憤怒和不滿。何為行屍走肉,不外乎如此。


    甚至察覺到傅彤葉在打量她,連大姐一個激靈,像是猛然清醒過來一般,她忽然撲了過去,抱著傅彤葉的腿,雙膝跪地不停地哀泣痛哭:“彤葉,不要趕我走,我不會跟你搶阿銳的,求求你讓我留下來。我以後一定老老實實幹活,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傅彤葉連同左寧薇和風嵐都被她這出乎意料的反應給驚呆了。這連大姐的腦子不會是有坑吧,越想越是這樣,否則哪個正常的女人能接受自己的丈夫另娶,自己老老實實在家伺候他父母不說,還得去他和新妻的家當保姆的?


    這一幕的衝擊力太大,三個接受過現代教育的女性實在沒辦法想象,如今這個年代,世上還有這樣的女性,連大姐這思想,應該還活在一百年吧。


    這一刻,傅彤葉深深地為自己當初的擇偶觀產生了懷疑。連大姐這樣的性格和詭異的三觀應該歸根於她從小所受的教育與所處的環境,那同樣在那個閉塞落後的偏遠山區生活了十九年的連銳能擺脫這種烙印嗎?從他能將連大姐帶到家裏來做保姆看,顯然是不能。隻不過他平時掩藏得很好,或者說因為種種原因對她比較尊重,她沒看出來罷了。


    連家母子,完全沒想到,這時候傅彤葉還能冷靜下來分析自己、分析連銳。還以為她是被連大姐給嚇壞了,不知該怎麽辦。


    城裏有錢人家出身、出手闊綽又體麵的兒媳婦和老家沒學識沒文化,什麽都不懂隻知道悶頭幹活的兒媳婦,傻子也該知道選前者啊。為了博取傅彤葉的好感,連母抄起被連洪扔在地上的掃帚,提起來就往連大姐身上打去,邊打邊罵:“有你說話的份兒嗎?快鬆開,別弄髒了彤葉的褲子。”


    連大姐吃痛,連忙鬆開,捂著手坐在地上不斷地往後退,邊退邊喊:“媽,別打了,別打了,我都聽你的,隻要你們別趕我走……”


    見她痛苦的趴在地上,不敢再過來,連母這才丟掉了掃帚,討好地看向傅彤葉,向她保證道:“彤葉,媽隻認你這個兒媳婦,這輩子也隻有你這麽個兒媳婦,你不喜歡二鳳,媽讓她迴老家,以後再也不許她來安城。”


    若是個腦子不清楚,將男人的不忠欺騙都歸結到第三者或其他女人身上,把男人完全摘出來的婦人,得了婆婆的這句保證,恐怕還真會被感動得眼淚汪汪。但傅彤葉不是,她從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明辨是非,又有獨立的人格,很清楚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連銳、連父、連母,連大姐頂多算個道具罷了,沒有她,也會有其他人。


    所以連母的這番惺惺作態,不但沒有取悅傅彤葉,獲得她的認同和對連銳的諒解,反而使她更清醒,宛如醍醐灌頂般猛然從對連銳的迷戀中清醒過來。她低頭掃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臉哀泣的連大姐,心裏忽然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覺,連大姐的今天何嚐不是她的明天?等她沒了價值,連銳一家是不是也會像作踐連大姐一樣棄她如弊帚?


    她臉上的哀切和憐憫太明顯,明顯得連銳想忽視都難。


    連銳到底比連母更了解所謂的新時代女性,這些女人追求平等、人權、獨立,而他的妻子更是其中的一員。所以他很快就明白,傅彤葉未必喜歡看到他們這樣對待連大姐。


    他馬上反應過來,上前拉住了連母,想辦法將她支走:“媽,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先帶二鳳進屋擦擦藥。”


    連銳了解傅彤葉,傅彤葉又何嚐不知道他的性格,清楚他是想拖著將這件事模糊過去。


    可已經下定了決心的傅彤葉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她看也沒看可憐巴巴的連大姐一眼,冷著臉說:“我再說一次,連銳帶著你們姓連的滾出我的房子。”


    正好,兩個保安過來了,她昂起頭招唿那兩個保安進門:“麻煩兩位幫我送送他們,還有,你們迴去跟物業報備一下,我這套別墅準備出手,所以短期沒不會有人住了,讓他們不要再放任何人進來。”


    保安都懂了,這是讓他們將連家人都給趕出去,而且以後不要放連家人進來。這種狀況一看就是夫妻關係生變,兩個保安識趣地沒有多問,隻是杵在傅彤葉旁邊,耐心地等著連家人收拾東西離開。


    連銳也聽懂了,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妻子當著小區保安的麵趕他走,以後他還有什麽臉住在這小區裏?他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傅彤葉:“老婆,你真的這麽絕情嗎?”


    傅彤葉別開臉,不理他,隻是對風嵐說道:“麻煩你和寧薇稍等一會兒,等下載我一程。”這處房子,她是再也不想住了,光想到她像個傻子一樣,被連銳蒙蔽了多年,與他的父母妻子住在這裏三年,她就覺得羞恥。


    “嗯。”風嵐握了握她的手點頭應道。就是她不說,自己作為娘家人也不可能在這時候走掉啊。


    被徹底忽視的連銳很難堪,他臉色難看地抿著唇說:“彤葉,我不會答應離婚的。”


    “那我就法庭上見,到時候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意。”傅彤葉一想到連家人這十來年的欺騙和他們對連大姐的態度,就背脊生寒。所以現在連銳說得再好聽,也沒法打動她。況且對於離婚這件事,她在以為連銳有了二心時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現在真走到這一步,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見傅彤葉油鹽不進,軟硬不吃,鐵了心要離婚。過了三年養尊處優生活的連母火了,張嘴就罵了出來:“離就離,不過這是我兒子的家,要滾也是你們滾。你個不下蛋的母雞,沒了你,我兒子一樣能娶個黃花大閨女,生個白白嫩嫩的大孫子,你當誰稀罕你。”


    連母在家裏一向說一不二,她將陳二鳳拿捏得讓她往東就不敢往西,雖然顧忌著傅彤葉的出身,她平日裏多是捧著傅彤葉居多。不過以往傅彤葉對她向來很尊重,性子看起來也很和善,所以她下意識地覺得傅彤葉也是可欺的,哄了一會兒沒效果後,頓時忘了兒子曾經的叮囑,拿出對付連大姐的那種撒潑勁兒。


    傅彤葉意外極了,因為以往連母展現給她的都是和善與好相處的一麵,所以這麽尖銳刻薄不講理的話從她嘴裏蹦出來,傅彤葉頓時有種做夢般的感覺。但一想到她剛才拿著掃帚打連大姐的那股勁兒,就不奇怪了。


    想到這才是連母的真麵目,而以往對她的好都不過是欺騙她的手段,傅彤葉的心瞬間堅硬如石,不為所動地看著連母撒潑,等她罵完了,才淡淡地說:“這套房子是我父母婚前為我購買的,隻寫了我一個人的名字,根據新《婚姻法》,這是我的婚前財產,跟你兒子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所以請你們速速離開。”


    連母一聽說這麽大套貴得要死的別墅她兒子一分都分不著,不幹了,坐在地上胡攪蠻纏:“你都是我們老連家的人了,這房子怎麽就還不是咱們老連家的了?哼,要滾也是你這女人滾,你這種不守婦道,尾巴翹上天的女人,咱們連家可不要,阿銳,娘跟你說,這種女人不能要,你把她給休了,以後娘給你說個更年輕漂亮的!”


    連銳到底讀過書,不像他老娘是法盲,心裏清楚,真上了法庭,他一毛錢的好處都撈不著,法院不會支持他這種不合理的要求。所以他連忙跑過去拉連母:“媽,你胡說什麽?快跟彤葉道歉。”


    她這麽做都是為了誰?兒子不但不理解她,反而還讓她一個長輩給要趕他們出門的兒媳婦道歉?連母不幹了,捂著臉大哭起來:“兒啊,你有了媳婦兒忘了娘,可你這媳婦兒卻不是好東西,天都要黑了,還趕你娘走,你忍心嗎?”


    旁邊的兩個保安尷尬極了,他們不知所措地看著傅彤葉。這種家庭糾紛,他們還真不好處理,總不能去把連母給強拽出去吧?


    傅彤葉也發現了,依連母的賴皮勁兒,她今天想把連家人趕出去,沒那麽容易。可若一旦讓這些人鳩占鵲巢,住在她的房子裏,睡著她買的床,坐著她精挑細選的沙發,享用她花錢買的各種好東西,她心裏就不舒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異能讓我做剩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紅葉似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紅葉似火並收藏異能讓我做剩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