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丫的妖族惦記鳳皇吧,吃癟了吧哈哈哈哈哈!


    常韻一張臉更是如黑鍋一般,連說詞一下都忘記了。她自是想過鳳皇若是不願遵守師命當場拒絕這樁婚事的可能,她也未想過一擊即中,畢竟鳳族是塊瑰寶,鳳皇的婚事也不可能如此草率。但妖皇求娶,至少能膈應膈應仙族,讓仙界不至於鐵桶一塊兒,可沒想到鳳隱竟是個如此潑天的性子,竟一言不合就把天帝當初的約定全給否了,還這麽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今日之後,當年這場天帝和前族長酒後的戲言,算是真的做不了數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鳳皇陛下,天帝陛下和我族常沁族長交好,算起來是我皇的長輩,我皇怎可去向天帝陛下……”


    想起鳳染那霸道的性子和這幾萬年的名聲,更何況有誰不知天帝和前天宮二皇子的舊事,她若是真去梧桐島提親,怕是被天帝一個神雷就給劈出來了。


    常韻心底苦成了黃連,這話都說不下去了。


    “那便沒什麽可說的了。”鳳隱擺了擺手,仍舊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總歸沒有徒弟在前頭出嫁的道理。不過這到底是我師君和常沁族長的約定……”提起常沁,鳳隱神色稍正,道:“常韻長老,雖我與妖皇無夫妻緣分,但既是長輩之諾,便折中一下好了。”


    折中?殿上眾人一愣,怎麽個折中法?


    “我與妖皇陛下做不成夫妻,做兄弟也算是全了兩家長輩的情誼。”王座上鳳隱的聲音穩穩響起,“常韻族長,你便如此把本皇的話帶給妖皇,若他無異議,尋個日子來梧桐島拜了三山五嶽和我師君,和本皇定下這兄弟名分即是。”


    大殿裏因著鳳隱這話靜悄悄的,仙人還來不及反對,常韻已經一個箭步向前朝鳳隱拱了手,喜不自勝,“鳳皇陛下高義,常韻定將陛下的承諾帶予我族陛下。”


    常韻本就沒指望能把鳳隱娶迴妖族,但鳳隱不受仙族所掣肘,願意和鴻奕結下結拜情誼,已經是天上掉餡餅了。至於鳳皇說的是兄弟而非兄妹,這等小節又有什麽重要。


    “鳳皇陛下!”仙人的反應沒常韻快,可也不慢,驚雷上君當即便起了身,一臉怒容,“陛下怎可和妖族結拜?”


    “噢?為何不可?”


    “妖族和我仙族有大仇,陛下你……”


    鳳隱的目光沉沉落在驚雷身上,“驚雷上尊,一千多年前我師君在羅刹地涅槃為皇時,便已昭告三界九州,我梧桐鳳島再不介入兩族爭端,上尊忘了不成?”


    鳳隱的目光在殿上眾仙麵上逡巡而過,最後淡淡道:“我師君一輩子沒什麽故友,當年流落在淵嶺沼澤亦是被一老妖樹撫養長大,說起來常沁族長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和常沁族長的約定,我縱是不遵守,亦不會視如無物。”


    鳳隱這話半點無錯。當年鳳染流落淵嶺沼澤,還曾被仙族追殺過。若不是前天帝暮光懇求,又兼景澗死得慘烈,鳳染才懶得搭理天宮之事,反倒常沁和鳳染交好是三界盡知的事實。


    見鳳隱提起仙族這不甚磊落的過往,殿上一眾仙人尷尬的咳嗽,不做聲了,連驚雷上君也懊惱地張了張嘴,在禦風上尊的搖頭中呐呐地坐下了。


    唯有華姝,她死死望著鳳隱,眼底的怒火幾欲傾盆而出。


    瀾灃死在九尾妖狐手中,至今嫌疑最大的便是鴻奕,鳳隱居然不顧仙妖兩族世仇,竟要和鴻奕結拜,她還有什麽資格坐在這九重天上受仙人的叩拜?


    華默坐在華姝身旁,瞥見女兒眼底的悲憤和怒火,一反常態地沒有安撫,反而任由華姝的憤怒愈沉愈深。


    “好了,此事便如此定下。常韻長老,狐族的王冠和本皇的話,你一並帶迴第三重天給你們陛下。”


    “是,鳳皇陛下,常韻告退。”常韻見滿殿仙族上尊掌教在鳳隱手裏吃了個癟,也不管自個剛剛也被鳳隱駁了麵子,笑著應道,行了禮領著妖君就要退出去。


    一眾仙君瞅著常韻得意洋洋的模樣,差點磨壞了牙口,卻偏生半點辦法都沒有。自家仙人前輩當年做了孽對不住前任鳳皇,這小鳳皇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自然不會為難她師君唯一好友的族人。


    殿外,宴爽心底的怒火因著鳳隱的迴答散了大半,她透過殿門望了一眼王座上狡黠的鳳隱,心底泛起奇怪又熟悉的感覺。


    “慢著。”一道清冽的聲音自殿上高坐傳來,常韻頓住腳步,一抬頭撞上了元啟清冷的目光。


    常韻心底一凜,拱手道:“不知元啟神君還有何吩咐?”


    “吩咐沒有,你的問題本君尚未迴答,本君好歹也是這壽宴的主人,讓長老敗興而歸,這不是本君的待客之道。”元啟嘴角一勾,“長老剛才不是問,本君是這天宮的神君,還是清池宮的神君嗎?本君現在迴答你……”


    他的目光一凝,淡淡的神威落在常沁身上,“本君從始至終都是清池宮的主人。但……”他聲音一頓,愈加威嚴,“本君自一千兩百年前拜入大澤山山門始,亦是仙族的一員,仙族安危,就是本君的責任。你可明白?”


    常韻唿吸一滯,被元啟這一聲喝問變了臉色,她有些艱難地抬起手,幹澀地迴:“常韻明白。”


    元啟話一出口,一直神情淡淡的鳳隱也微微凝了神色。她知道元啟這話是說給她聽的。


    他是清池宮的神君元啟,可同樣也是大澤山的弟子古晉。在大澤山滅亡後,守住仙族的安危就等於守住了大澤山。他在問她,千年之後,她除了是鳳皇,是否還當自己是大澤山的弟子阿音?


    鳳隱低下眉,掩住了眼底的情緒。


    “明白就好。”元啟像是對鳳隱的情緒毫無察覺,看向常韻淡淡開口:“還有……”他聲音微頓,比剛才更沉,“仙妖人三界開天辟地不過六萬多載,有些老規矩怕是仙妖兩族都不甚清楚。今日正好都在,本君便說一說。”


    一聽這話,殿上眾人都愣住了。連常韻也有些不知所謂,莫名地朝元啟望去。


    “自上古神界而啟,真神便擁有在上古神獸族中擇選隨身神獸的權利。我父擇麒麟,炙陽真神擇玄武,天啟真神擇紫龍,而我混沌一脈貼身而伴的神獸……”


    元啟這話一出鳳隱便想起師君曾對她說過的話,眉一皺還來不及阻止,元啟已經朝她望來,那雙眼清冷如輝。


    “向來出自上古神獸鳳凰一族火鳳一脈。”


    元啟的話擲地有聲,不容置喙,響徹禦宇大殿。


    殿內一陣安靜,隨後此起彼伏的唿氣之聲驟然響起。


    老仙君們看著常韻有些發白的麵容,個個兒彎著眼望著王座上的元啟,那慈愛驕傲的目光,隻差上前拍著小神君的膀子誇一聲“有種”了!


    讓你們妖族千山萬水的來咱們九重天挖牆腳吧,元啟神君簡直是太威武霸道了有沒有!


    元啟這話霸氣得,連素來沉穩的禦風上尊和昆侖老祖,都忍不住微微彎了彎嘴角。


    想打鳳皇的主意,也要看妖皇有沒有這個本事。


    “除了你們狐族的王冠,鳳皇陛下的結義承諾,本君這幾句話,亦勞煩常韻長老一並帶迴第三重天給貴族的妖皇陛下。”元啟淡淡拂了拂手,終於落了聲。


    殿上常韻一張嬌媚的臉上早已赤橙黃綠青藍紫逐一變了個透,她張了張嘴掙紮了半晌,終於幹巴巴地迴了句:“是。”


    常韻默默望了一眼王座上的鳳隱,見鳳皇陛下正瞪著一雙鳳眼看著元啟,當即也不指望了,捧著一顆苦了甜、甜了又苦的心正要率領幾個木樁子一樣的妖君離開,豈料才走出一步,又生了意外。


    “常韻長老,煩請一等!”


    殿內,一道略顯青澀的聲音響起,雖不高揚,卻十分沉穩。


    常韻莫名其妙地迴過頭,隨著眾人的目光望去,禦宇殿左上首處,一個青衣少年立起身,朝她拱了拱手,正是青衣。


    見青衣突然起身喚住常韻,殿上仙人心底一緊。忽而響起當年大澤山就是亡在狐王鴻奕、也就是如今的妖皇手裏,莫不是這小仙君見了常韻過於悲憤,要向常韻這狐狸尋仇不成?


    常韻不認識這少年仙君是誰,可這少年能坐在天宮五大上尊之下,想必身份不簡單。她拱了拱手,麵露疑惑道:“這位仙君是……?”


    “在下大澤山弟子青衣,見過常韻長老。”青衣從席位中而出,行到大殿正中,朝常韻微微拱手後,緩緩道。


    常韻臉色一變,望著青衣猶顯青澀的麵孔,臉上神色比剛才更尷尬,甚至還帶了一抹歉疚。


    常韻身為狐族長老,自是知道自家陛下當初被大澤山閑善掌教護下,後來卻毀了大澤山山門的事兒。元啟身份獨特,大澤山弟子的身份被淡化,可這少年仙君,卻是大澤山山門裏唯一還活著的人。哪怕當年陛下所為身不由己,可終究是做了背信忘義毀人山門的錯事兒。常韻怎麽也沒想到青衣今日竟也會在這禦宇殿上,否則她就算推遍妖族,也是不願領著差事走這一遭的。


    “青衣仙君,我……”常韻張了張口實不知該說什麽,終是歎了口氣,以狐族長老的身份朝青衣躬身行了半禮,道:“不知青衣仙君有何話帶予陛下。請仙君放心,無論是何話,常韻一定如實轉達。”


    “長老誤會了。”青衣麵上神情不動,抬手把常韻扶起,溫聲道:“青衣今日並非要在這禦宇殿上找長老和貴族陛下要一個說法,而是想請長老做個見證,把青衣今日在殿上的話帶給陛下。”


    青衣說完不待常韻開口,已經轉身朝元啟和鳳隱的方向走去。


    他立在禦座三步之前,朝兩人躬身拜下。


    “大澤山弟子青衣,懇請元啟神君和鳳皇陛下重新調查一千年前我大澤山滿門被屠的真相,還我大澤山上下一個公道!”


    青衣三步之遠的地方,元啟和鳳隱俱都斂了神色,靜靜望著他。


    若是有人這個時候去望兩人,會發現元啟和鳳隱在望著青衣時,眼眸深處那奇異的悲憫和哀慟。


    除了禦座上的兩人,沒有人知道,大澤山六萬年恩澤仙基,隻剩下這三人。


    第一百二十章


    殿外,聽得青衣所言的宴爽眉頭一皺,望向了禦座上的元啟,輕輕歎了口氣。


    為什麽青衣會提前把這件事說出來,莫非時機已經到了嗎?


    她閉上眼,千年前的情景猶若昨日。


    “為什麽你不肯相信阿音,她沒有說謊,鴻奕是被魔族所控才會做下那等錯事,魔族真的現世了!”


    清池宮裏,宴爽滿眼血淚,怒喝於那個始終不言不語坐在王座上的人。


    “為什麽你不信她,為什麽你要剔她仙骨,除她仙籍,親手把她送到華姝那個蛇蠍女人的手裏,古晉,你到底在做什麽!”


    “好,你什麽都不說,我這就去九重天宮敲響青龍鍾,那些人害了阿音,冤枉阿音,我偏不讓他們在天宮裏做舒舒坦坦的神仙,我要讓他們愧疚一輩子。”宴爽握著金鞭的手磨出了血來。


    “宴爽!”歎息的聲音從王座上傳來,仿佛泣了血般暗啞。


    虛弱的腳步聲一步一步響起,最後停在了宴爽身邊。


    白衣仙君身上猶帶著血跡,那血跡斑斑駁駁,好像從羅刹地那日起,便再也沒有在他身上褪去過。


    他持起宴爽的手落在自己腕間,暗啞的聲音仿若來自地獄。


    宴爽觸到元啟手腕的一瞬,猛地睜大眼,眼底浮現不敢置信之色。


    “就是因為魔族已經現世,所以我才什麽都不能做。”


    “什麽都不要說,什麽都不要做,保住你的性命。”


    “別讓阿音……”那聲音破碎得已經不忍再聽,但仍堅定有力的響起:“白死。”


    一千年後,禦宇殿上,青衣的聲音和當年那道破碎的聲音在宴爽耳中重合,她睜開眼,目光堅韌而清澈,重新望向了大殿裏。


    “重新調查大澤山之事?”禦風率先打破了禦宇殿上窒息的沉默,略顯不忍道:“青衣仙君,你的意思是當年大澤山之亂尚有別的原因?”


    青衣頷首。還不待他說話,一旁的華姝已冷冷望向常韻道:“青衣仙君,還有什麽別的說法,當年可是天宮十一位上仙親眼看見那妖狐追殺於你,大澤山一門上下更是被他親手所屠,難道這都是假的不成?”


    大澤山一山皆歿的悲烈至今想起仍讓人心悸,華姝這般直接粗暴的把當年之事道出,禦座上的兩人陡然便沉了臉色。


    青衣亦是神情一冷,他看向華姝,緩緩道:“上尊說的一句不假,確是屬實。”


    他眉宇冷冽,讓華姝心底一緊,怒道:“既然屬實,那還有什麽好查的,我仙族遲早會攻入妖界,為你師門報那血海深仇。”


    “既如上尊所言,當年受妖皇追殺的是我,被屠的亦是我的山門,我今日為何不能站在此處一言當年究竟。”


    青衣神色微冷,看向華姝似有譏意,“大澤山的公道,自有我師叔做主,華姝上尊,我大澤山弟子尚在,不勞上尊費心。”


    華姝臉色一怒,見元啟微冷的目光望來,到底不敢再得罪青衣,隻能長袖一拂入席。


    青衣見她不再爭論,拱手朝禦風等上尊看去,“諸位上尊,華姝上尊剛才所言是諸位上尊千年前親眼所見,確實不假,但……”他聲音一頓,沉痛莫名,“卻不是所有事實。”


    不是所有事實?還有什麽是他們不知道的?


    幾位天宮上尊心底一凜,陡然想起千年前的幾樁往事來。那年大澤山之亂,眾仙將妖皇擒入鎖仙塔要處以天雷之刑時,大澤山的那個女弟子阿音也曾經有過不一樣的說辭。


    難道……


    驚雷等人頓時變了臉色,他性子急躁,已是按捺不住,朝青衣道:“青衣仙君,到底還有什麽隱情,你說來便是,眾仙皆在,自會還大澤山一個公道。”


    “是。”青衣頷首,目光沉沉,“當年妖皇受庇於大澤山,在入神之際屠戮山門……”他長吸一口氣,似是憶起當年慘烈,緩緩道:“這是事實,但並非是妖皇故意所為,他當時是為魔族所控,才會做下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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