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姒道:“那可以借與止歌一用嗎?”


    慕澤又頷首:“可以。”


    卿姒麵上一喜,道:“那你給我吧,我拿迴玉京山給她。”


    慕澤麵色一滯,唇角微動,緩緩道:“你去了……還會迴來嗎?”


    卿姒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隻是,卻極快地做出了決定。一來,她此前並不知慕澤竟受了如此重的傷,二來,她與慕澤既已心意相通,之前的那些誤會別扭自是可以化解。


    是以,她眼波流轉,答:“當然,我要迴來的。”


    慕澤卻問:“是為了答謝我的救命之恩嗎?”


    卿姒黛眉一挑:“救命之恩不是已經謝過了嗎?”


    慕澤眉頭微蹙。


    她接著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許,我謝過了不是嗎?”


    慕澤忍不住微勾嘴角,調笑道:“若我下次還想讓你以身相許,是不是得再救你一迴?”


    卿姒做深思狀:“這個嘛……”


    話未說完,便被一雙手箍住了腰,她立馬道:“當然不用了!……我們是兩情相悅不是嗎?”


    慕澤眸中笑意更深:“嗯,兩情相悅。”


    卿姒鬆了一口氣:“那你可以把往生鏡給我了吧?”


    說實話,卿姒真的很好奇慕澤將往生鏡藏在何處,她找了那麽半天也未找到。


    慕澤將她抱起來,放於榻上,自己去披了一件灰色中衣,又替她拿了衣袍過來。趁她穿衣服的空檔,拿來一個小小的錦囊,扯鬆係帶,拿出一麵小小的鑲金圓鏡。


    原來在這錦囊裏麵,怪不得她找了這麽久都沒找到。卿姒指著那錦囊問:“這是什麽?”


    慕澤微抬目,道:“這是靈囊,可用來收納寶物。”


    卿姒又問:“所以你將所有的寶物都放在裏麵嗎?”


    慕澤微微頷首,忽而一挑眉,笑著道:“我也想將你放在裏麵。”


    卿姒不置可否:“然後呢?隨身攜帶嗎?”


    慕澤道:“當然,這靈囊我本就是隨身攜帶的。”


    卿姒睨了他一眼,拿起往生鏡,朝外走去:“你快躺床上好好休息吧,別到時候傷口又疼了,我去去就迴。”


    慕澤的聲音在身後輕飄飄地響起:“我等你迴來……一起躺床上。”


    卿姒腳下一個踉蹌,步子越發匆忙。


    第54章 朝暮與共


    她推門而出時, 正巧遇上多日不見的裏桑。


    裏桑見了她, 麵上一喜, 激動道:“上仙,你迴來了?”


    卿姒略感尷尬地微微頷首。


    裏桑笑過後,忽而一愣, 越過她看了看身後的寢殿,又看了看身前的人,麵上神色一時難以描述:“這……”


    卿姒打著哈哈道:“你這是要去做甚?”


    裏桑答:“此去乃是替上神換藥。”


    “哦。”卿姒應了聲, 忽而想起, 若是裏桑見著慕澤身上的紅痕,還指不定怎麽浮想聯翩呢?


    她輕咳一聲, 掩下麵上擔憂, 語重心長道, “我出來時,見著上神心情貌似不大好……”


    裏桑聞言,心下一顫, 莫說此刻,自上神受傷迴來那日,心情便一直不好, 帶得整座玄碧紫府都是死氣沉沉、風聲寂寂的, 府上的小仙娥連走路都不敢發出太大聲響,生怕驚擾了上神, 更別說有人敢靠近上神的寢殿了, 就連他自己亦是提心吊膽的, 生怕一個不注意就丟了官位。


    他身為一個忠心的仙官,著實很擔心上神的傷,卻也著實很擔心自己的官位,眼下既有一個上好人選,棄之不用豈非可惜?


    是以,他討好道:“上仙,我忽然憶起,府上還有一樁事急需我去處理,你看這藥……”


    卿姒從善如流地接過:“沒關係沒關係,急事要緊,藥給我吧,我來上。”


    裏桑十分感激,正要遁了,卿姒卻又叫住他,她問:“靈蔻公主……可還住在府上?”


    裏桑愣了一瞬,道:“靈蔻公主早就被上神攆……”他輕咳一聲,“早就搬出去了。”


    “哦。”卿姒拉長嗓音迴了一聲,又道,“什麽時候?”


    裏桑仔細迴憶了一番,這一迴憶,可不得了了。


    據說那日,天氣不大好,稱得上是黑雲壓頂,陰風陣陣。


    玄碧紫府發生了一件大事。


    門口的婆娑樹下被賊人挖了一個洞,賊人態度極其惡劣囂張,挖洞也就罷了,竟還留下一壇喝了一半的酒,用以示威。


    裏桑提起這件事便忍不住義憤填膺,悲切哀痛,直言若叫他逮到那賊人,定要將其嚴刑拷打,使其認罪畫押,再公諸九重天,受眾仙譴責,受萬人責罵。


    卿姒輕咳一聲,叫了聲:“裏桑。”


    裏桑罵得正激烈,完全沒聽見。


    卿姒又咳了一聲:“裏桑。”


    他終於停下來,滿麵疑惑地看著卿姒:“上仙,怎麽了?”


    卿姒扯出一個愧疚的笑容,輕聲道:“你口中的那個人……應該是我。”


    裏桑麵色瞬間僵硬,朝著卿姒笑了笑,半晌後,又笑了笑。


    卿姒帶著往生鏡迴了玉京山,非亦殿的後院中,滄笛正不遺餘力地給止歌講冷笑話。


    止歌麵色沉靜,毫無波瀾,若換作以往,她怕是早已笑得捧腹不已,卿姒莫名覺得有幾分唏噓。


    “姒姐姐,你迴來了!”她見到卿姒,終於有了一絲不一樣的情緒。


    卿姒走過去,偏頭打量了她一番,緩緩將往生鏡遞過去,止歌麵上難得的露出了一絲喜色。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確,但她隻是想幫止歌了卻這個心願,不然,她恐怕會一直這樣消沉下去。


    慕澤說,往生鏡須要有那人生前的貼身之物,方能知其前世來生種種。止歌替那男子洗了那麽多衣服,收藏一兩片衣角也不是什麽難事,卿姒倒是不擔心這點。


    隻是,她卻擔心止歌這個倔強性子,怕她再吃虧,免不得要再三囑咐她幾句。


    待叮囑完後,滄笛得知她還要迴天宮,頓時大驚失色,拉著她的袖袍不讓她走。


    卿姒好說歹說,答應他下次迴來給他帶蛋黃酥,滄笛這才做罷。其實滄笛並不想做罷,隻不過見著卿姒眉頭一皺,捋起袖子似要動手,他這才不得不屈服。


    來來迴迴飛了好幾次,卿姒到玄碧紫府時已是戌時末刻,下午經曆了一場“高手過招”,又如此奔波勞碌,她早已累得筋疲力盡,迷迷糊糊摸進自己原來的寢殿,倒頭便睡。


    用布蒙了夜明珠,剛躺下不久,被子便被人掀開,隨即,迎來一個更加溫暖的懷抱,那人一手置於她後背,一手環在她腰間,將她抱得嚴絲合縫,似密不容針般。


    卿姒動了動身子,在他懷中找了一個更為舒適的位置,口中呢喃著:“你現在怎麽直接爬床了?”


    慕澤置於她腰間的手緊了緊,慢條斯理地控訴道:“也不知是誰說要幫我換藥,我等到亥時,那人卻也沒來。”


    卿姒這才憶起換藥一事,神思略微清明,掙紮著要起身,腰上的力道加重,慕澤輕聲道:“不睡了?”


    還是換藥要緊,卿姒拿開他的手,翻身下床。


    拿著藥迴來時,卻見慕澤仍舊衣冠齊楚,她一挑眉,問:“你怎麽還沒脫衣服?”


    慕澤眸色漸深,語調聽不出有什麽不對勁,隻道:“你幫我脫。”


    卿姒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行至床沿,還未來得及坐下,便被一股極大的力道拉扯,整個人倒在床上,隨即覆上一具溫熱的身子。


    慕澤在她耳邊道:“你可知你方才那句話,意義何在?”


    卿姒又翻了個白眼,掐了個訣稍一用力,便將他反壓在身下,微笑道:“在於換藥的意義。”


    話畢,直起上半身,直接扯開慕澤胸前的衣襟,替他擦藥。慕澤倒也清閑,輕笑一聲後便將雙手枕於腦後,姿態悠閑地看著她。


    卿姒上藥途中,目光移至他的鎖骨,形狀十分漂亮,她忍不住撫上去,隱隱可感有一個小小的牙印,她的臉上又飛起兩抹紅暈。


    慕澤仔細觀察著她,微勾一側唇角:“臉又紅了?”


    卿姒有幾分羞惱,想自己一向灑脫自在,心胸豁達,一天到晚被他弄得麵紅耳赤算是怎麽迴事?


    她將藥盒往榻邊的楠木小幾上一擲,翻身躺到床的裏側,蓋上被子,語氣甕然:“藥上好了,你可以迴去了。”


    慕澤卻沒那麽聽話,連人帶被子將她擁進懷裏,聲音裏含了幾絲笑意:“這麽絕情?用完就踢開?”


    卿姒好笑道:“我用你什麽了?明明是你用我。”


    他的聲音太過魅惑,透著一絲引誘:“那我現在還想用,可以嗎?”


    “不是都已經換過藥……”卿姒倏爾意識到,他話裏的真實含義,頓時懊悔不已,自己方才迴複的那都是什麽啊!


    “可以嗎?”慕澤還在她耳邊添油加醋。


    卿姒飛快答道:“不可以!”


    未免他又說出些什麽,卿姒又道:“我今日見著裏桑了。”


    慕澤略一挑眉,示意她接著說。


    “你怎麽沒告訴他,門口那個洞是我們挖的,搞得他那般義憤填膺,嫉惡如仇。”


    慕澤做沉思狀,道:“提及此事,我倒憶起來……”


    “憶起來什麽?”卿姒玩著他的頭發,漫不經心地問。


    慕澤的聲音一頓:“那壇酒……”


    卿姒心下一顫,忽而又理直氣壯起來:“那壇酒怎樣?不是我們一人一半嗎?我提前喝了我的那一半有問題嗎?”


    “沒問題。”慕澤笑著應她,“隻是你行為太過惡劣,喝就喝吧,喝完了也沒說幫我再埋進去。”


    卿姒心道:就是要叫你看見,埋進去你又如何能發現?


    慕澤又輕飄飄地道:“既然,你已喝了你的那一半,那三千年後開壇之時,你便看著我喝如何?”


    理是這個理兒,卿姒也無法反駁,是以並未爭辯。


    慕澤見她這副樣子,好心提醒道:“不過,你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法子喝到……”


    “哦?”卿姒好奇,“什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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