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姒道:“不是我用,是止歌要用。”


    慕澤似乎鬆了一口氣,半晌,忽而又自嘲一笑:“卿姒,我在你眼裏到底算是什麽?”


    頭一迴被他這樣直唿全名,卿姒尚且還未反應過來,按照常理出牌,這種情況下,慕澤大約即將說出一些讓她難以接受的話,既是難以接受,想來應該不是什麽好話,她有些糾結,到底是聽還是不聽?


    還未來得及做出決定,他已接著道:“你可以為了那顆金蛋涉險去魔界求酆亓靈水,你可以為了你的五師兄冒死去殤穀取冰狼膽,可以為了你的妹妹來玄碧紫府偷往生鏡,那我呢?你可曾想過,為我做些什麽?”


    卿姒舔了舔上唇,道:“你想我為你做什麽?這不是沒機會嗎,若有機會,我定……”


    不等她說完,慕澤又道:“你喜歡長相威風的坐騎,我便為你尋來?疏;你想要取酆亓靈水,我便陪你去魔界;你不顧安危冒死去殤穀,我便助你得到冰狼膽;我的心意,你究竟……懂是不懂?”


    卿姒茫然地看著他,說實話,不太懂。慕澤的意思是控訴她太過冷漠無情、忘恩負義?他幫了自己這麽多,而自己卻什麽也未替他做過,他心裏感到不平衡了?


    她一直以來從未正視過自己的心思,也從未深思過自己離開玄碧紫府的真正原因,莫不是靈蔻公主來了,便果真無她的一席之地了?不,她隻是覺著膈應而已,膈應到了連她自己都無法想象的地步。


    眼下,她才終於察覺出來一些,原來,她竟喜歡上了慕澤。


    可,她喜歡他什麽呢?又是何時喜歡上的呢?


    因為他替她尋來?疏?因為他細致小心地替她擦藥?因為他帶自己去圻淵賞那般美景?或是因為他那句“不用怕闖禍,一切有我替你擔著”?


    她原來……喜歡慕澤。


    她原來,竟生了這樣的心思,莫名的,就想要貪心一些。


    慕澤見她眼波流轉,凝眉深思,久久不語,心下生起一陣又一陣的無力感,他已經說得如此直白了,她還是不懂是嗎?是真的不懂嗎?還是不想懂?


    是他太著急了嗎?可若不著急,他卻怕來不及。


    他還欲再說什麽,卻聽卿姒問道:“你從前喜歡九天玄女是嗎?”


    慕澤愣了一瞬,瞳孔微縮,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麽,隻能從喉嚨裏擠出一聲“嗯”。


    卿姒看著他,半晌,倏爾直直地道:“你可以忘了她嗎?喜歡我好不好?……我不會做飯,不會彈琴,不會包紮傷口,但……”


    “好。”他答得果決。


    卿姒略帶疑惑:“嗯?”


    慕澤上前幾步,眸色漸深,說出了今日以來第一句語調溫柔的話:“你不是讓我喜歡你嗎?……我答應了。”


    也就是他才能答應,卿姒這直白不已的表白,真是……難以言說,哪有人表白時一一細數自己的缺點的?


    卿姒未料到慕澤“變心”得如此之快,一時之間尚未反應過來。


    慕澤卻一步步地靠近她,將她抵在牆角,聲音有些委屈:“不是你叫我喜歡你的嗎?怎麽又不說話了?”


    卿姒實在冤枉,她隻是一時懵了,不知道說什麽才好。看著慕澤一張一合的唇,那唇瓣實在幹澀,她忍不住貼上去,用舌尖替他潤濕。


    慕澤渾身一顫,隻抱緊了她。


    卿姒覺得天旋地轉之間,二人已躺在了床上。


    她反應過來,大驚失色地道:“你你你,你要做甚!”


    慕澤的表情極為誘人,理所當然卻又魅惑十足地俯身在她耳畔,輕輕吐出三個字:“吃了你。”


    第53章 情難自禁


    卿姒在外遊曆許久, 自詡為是個見多識廣的仙, 慕澤這句話的意思, 她倒的確是聽懂了。


    既然她明確了自己的心意,慕澤也說願意喜歡她,那麽, 二人也算是情投意合,兩情相悅,既是如此, 做這種事似乎倒也無可厚非。


    她不由得便想到了當日在府中, 長歟送給她的春宮圖,想到畫上的圖案, 又忍不住一陣麵紅耳赤。


    “臉這麽紅?”慕澤的聲音很輕, 似乎含著一絲笑意。


    卿姒聽罷, 臉愈發紅了。想到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話,竟難得地生了幾分羞赧之意。此前,慕澤對九天玄女的心意一直是她心頭橫亙著的一根刺, 隻是,她從未察覺罷了。


    如今,她既明確了自己的心意, 少不得要為自己爭取一番。她從不貪心, 卻覺得當日北絔所說的那一番話也確然有些道理,貪心之餘, 若能求仁得仁, 也不失為一樁幸事。


    慕澤見她不說話, 手攀上她的肩,輕輕咬了咬她的耳垂,惹得卿姒一陣顫栗,他道:“你說,與我什麽關係也沒有,說我僅僅是你的長輩?”


    這番話卻有幾分耳熟,卿姒卻不記得在他麵前說過,看著他略帶促狹的眸子,她終於憶起來,當日在魔界,那番應付風亦的說辭。


    她麵上劃過一絲赧意,於電光火石之間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遂,小心翼翼地問:“所以你當日不告而別,其實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吃醋了?”


    確實不排除這個原因,慕澤看著她,微微頷首:“嗯,我吃醋了。”


    卿姒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對於那件事似乎並沒有那麽在意了,她撐起身,小臂抵在慕澤胸前,他的身子微微僵硬了幾分,卿姒卻沒注意到,隻道:“我還沒問過,靈蔻公主當日是受了什麽傷?竟那般嚴重。”


    慕澤沉默地注視她,眸色深不見底,雲鬢花顏,芙蓉暖帳,他著實不想提及那些無關緊要之人。


    卿姒的一頭墨發在方才的掙紮間淩亂了些許,發髻也有些鬆散,襯著一張雪白嬌顏,更顯得豐神冶麗,瑰態豔逸。


    他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眉,眼,鼻,唇,一寸一寸,極盡溫柔細致,像是對待什麽失而複得的珍寶,滿心滿眼的情意。


    卿姒揮下他的手,略有不滿:“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


    慕澤聲音裏含著幾分壓抑,隱忍道:“你確定要在這種時候提及她人?”


    卿姒也不想提她,隻不過實在好奇罷了,遂,換了一種問法:“那你為何要對她那般好?還將她留在府中休養,還日夜不停地照顧她?”


    慕澤心下好笑,你以為我想?還不都是為了你。


    他做沉思狀:“因為我也想讓你醋一醋,好叫你知道,這滋味兒不好受,以後,便不會與其他男子那般親密了。”


    確實不好受,但她何時與其他男子親密了?卿姒正欲開口,慕澤又道:“況且,我並未日夜照顧她,不過是偶爾去看上一看罷了。”


    哪有!那時府上都傳開了,說上神日夜守在靈蔻公主身旁,悉心照料,溫柔嗬護,她疑道:“那你說說,你既不在她房中,又是在何處?為何那幾日我在府上就沒看見過你?”


    慕澤的手指又撫上她的臉,輕聲道:“我白日在暗室內療傷,晚間……”


    卿姒這迴倒沒揮開他的手,隻道:“晚間如何?”


    慕澤眸中有笑意,挪揄道:“你不知道?”


    我怎會知道?卿姒誹腹。


    慕澤的手緩緩下移,輕輕扯開她的衣袍,露出一片雪白瑩亮的肌膚以及圓潤細膩的肩頭,修長手指在她肩上打轉,這才慢條斯理地道:“你以為,你肩上的傷如何能好得這般快?”


    卿姒眼眸一轉,意識到某種可能,頓時大驚失色:“你又潛進我房中?!”


    慕澤微挑了挑眉,默而不語。


    卿姒忽而又憶起一事,小心翼翼地道:“那日,是你替我換的衣裳?”


    慕澤表情不變,似乎在說:除了我,還能是誰?


    卿姒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紅潮又湧上雙頰,偏偏慕澤還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補充道:“所以,該看的都看過了,不該看的也看過了,你也不必如此放不開。”


    卿姒驚覺自己竟吃了如此大的虧,失節是小,吃虧是大,此虧不報,妄她一世英名。


    遂,大著膽子道:“憑什麽隻有你看我,我卻不能看你?”


    慕澤微愣片刻,轉瞬笑道:“方才不是正要給你看嗎,你又不看。”怪我嘍?


    卿姒張了張嘴,卻是啞口無言。


    慕澤置於她腰間的手微微用力,便將她送向自己,頸如新雪,膚若白璧,他眸色漸濃,一陣天旋地轉,二人位置交換,卿姒已躺在他身下。


    慕澤埋首在她頸間,卿姒隻覺一陣酥癢難耐,渾身繃緊,難受地連腳趾都蜷縮在一起。


    濕麻的觸感一路移至她的唇角,在她的唇上流連,輕咬緩啄,好不磨人。


    紗帳垂下,室內一片尤花殢雪,滿堂盡皆生香。


    帳後隱約傳來一聲男子隱忍的悶哼,伴著女子的痛吟,薄霧般的輕紗開始搖曳不止,飄飄浮浮,在室內勾起一道綺麗的風光。


    有幾縷柔順亮澤的墨發勾著一片天青色的衣角垂下床榻,在地上糅做一處。


    一隻修長白皙的柔荑從紗帳的縫隙中探出,欲將那片衣角拉迴帳中,卻被一隻更為修長的手握住,強勢地將其帶迴帳內,衣角再次無力地垂下,無人問津。


    卿姒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中她似乎抱著一隻……寵物?那寵物小小的,渾身冰藍色,縮成一團擠在她懷裏,而她似乎在喂它吃什麽,那碗裏的東西,像極了慕澤常常做與她吃的糖蒸酥酪。


    她近來,總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夢,或是憶起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段,實在令人好奇。


    額頭不停地冒汗,她覺得很熱,渾身酸軟,如同跟人打了一架,且還是高手過招,不消說,這名高手定是慕澤。


    意識模糊間,她覺得自己被人抱了起來,隨即,被置入一片溫熱寬廣的水中,有人緊跟著跨入,她心下驚恐陡生,連忙攀住了那人的脖子,將頭埋於他胸膛間。


    有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畔,那人的聲音溫柔又寵溺:“別怕,泡一泡,舒服一些。”


    那人的話似有安心的作用,令她不那麽恐懼,果然如他所言,酸軟的身子緩解了許多,水紋一圈一圈地蕩漾在她身側,有一雙手撫上她的肩頭,在其上輕輕摩挲流連。


    卿姒眼睫微顫,緩緩睜開眼睛。


    眼前的那張臉真是好看,每一處都很好看,直叫她移不開眼。


    他的頸脖間有一些紅痕,卿姒心下一駭,恍然間瞥見自己的手臂上,胸前皆是相同的痕跡,這才了然。


    慕澤的鼻尖亦微微滲出幾滴汗珠,他眸中的顏色太過濃重,話中的意味亦太過纏綿,他問:“還疼嗎?”


    卿姒沒迴答,她的手移向慕澤胸前的那處傷口,在其上輕輕撫過,反問他:“你還疼嗎?”


    方才在榻上她見著這道傷口時便想問了,隻是每每剛想開口之時,他的力道便似控製不住一般,著實有些重,令她溢出口的語調頓時變成了一聲低吟。


    他的傷口原本是纏了紗布的,可動作起伏間,太過激/烈,令傷口溢出了血絲,他嫌礙事,索性扯開扔至一旁。


    是以,此刻他的傷口便完全顯露在卿姒眼前,令她看了,既懊悔又心疼,而他,要的便是這個效果。


    遂,慕澤隻簡單地應了聲:“嗯。”


    可看著卿姒滿眼的憐惜內疚,他心中又是不忍,輕聲道:“已無大礙了。”


    卿姒眼眸一轉,知曉慕澤定是不想讓自己擔憂,這才如此說的。


    慕澤看著她,又問了一遍:“還疼嗎?”


    手下的地方令卿姒一陣麵紅耳赤,隻能慌忙搖頭道:“不疼了。”


    慕澤長眉一挑:“你確定?”


    卿姒連連頷首:“確定確定!”你快把手拿開啊……


    “哦。”慕澤意味深長地道了聲,接著道:“那,再來一次?”


    卿姒瞪大了眼,手在他沒受傷的那邊胸口上一推,做勢便要起身。慕澤勾了勾嘴角,伸手拉住她,將她圈在懷中,語氣又好笑又無奈:“好了好了,不來。”


    卿姒這才放下心來,忽而,憶起一事,又道:“往生鏡真的在你這兒嗎?”


    慕澤神色微動,微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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