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被廢棄的地下鐵站台,公安局的自立機發現了本不應該存在的隧道。在此周圍,朱和宜野座,還有征陸、六合塚和滕聚集在一起。自立機都拖著通信電纜,搜查官的支配者也和自立機用電纜連接著。這是妨害電波的對策。


    “可惡,完全迷路了。”宜野座用毫不掩飾焦急的聲音說道。“這之後就沒有導航了嗎?”


    “這是在數據中不應該存在的空間,狡齧的救援信號也知道方向而已。”六合塚說。


    “常守監視官,帶上征陸去搜索狡齧。我和滕、六合塚分頭去找妨害電波的發信源,然後銷毀它。全員通過有線連接自立機前進!”


    “是!”朱和征陸帶著自立機出發。


    “真是,什麽都是最糟糕的情況。”宜野座咬牙切齒的說。“布置強力的幹擾,沒有記錄的地下空間,狡齧發來的支援請求……”


    “肯定不是一般人做的呢。”滕用罕見的老實的表情說。“狡醬那種聲音,這是我第一次聽到。真的是被逼到絕境了。”


    地下狩獵場——由紀驚恐的躲藏在排水溝中。狡齧則在距離不遠的柱子的陰影裏。他把用來和朱他們聯絡的通信機放入胸前的口袋。


    “偷偷摸摸的在幹什麽?”


    男人的聲音傳來。然後是槍聲。狡齧為了把敵人從由紀身邊引開,開始奔跑。獵犬自立機緊追在後。狡齧的周圍,散彈四射。


    這時,突破了圍欄,公安局的裝備搬運自立機從曾經的物料搬運口衝了進來。這是宜野座配置的向四麵八方全麵搜索中的一台。趕上了!狡齧像是要歡唿出來一樣。


    自立機用攝像頭眼確認周圍的情況,發現了狡齧,然後全速的疾馳過去。


    但正疾馳的裝備搬運無人機,被從旁邊過來的獵犬自立機衝撞上了。雖然公安局的自立機是高功率的,但違法改造的獵犬自立機似乎還在其上。公安局自立機火花四射,被撞倒在地。但是,狡齧滑到傾倒的公安局自立機的裝備台旁,伸出了手。自立機像是竭盡最後一絲力氣一般確認了接近的公安局情報終端,打開了蓋子。狡齧滑過自立機,下個瞬間,他的手上已握著支配者。


    2


    在地下道的深處,滕發現了設置好的小型發電機和電波妨害發生裝置。外觀像是塔形的電腦和蛋狀的天線組合而成的。


    “就是這家夥嗎!”滕朝天線部分踢去。電腦和連接的電線冒出火花,變得粉碎。


    稍遠處的宜野座的攜帶情報終端,傳迴來阿樂滕的清晰地聲音。


    “妨害電波已經破壞了,馬上就迴你那邊去。”


    宜野座看手中。支配者的“mobile signal”的燈光由紅轉綠。


    “……好!”他把支配者槍托上連接自立機的電線一把拔出。


    “各自、繼續搜索狡齧。追上現出發的常守他們!”


    “用戶確認﹒狡噛慎也執行官。”


    跨過倒地掙紮著的公安局自立機,獵犬無人機逼近狡齧。狡齧翻滾著躲開了高速震動的牙,手中的支配者已變為因子分解模式。


    “對象的威脅判定已更新﹒執行模式﹒因子……”


    立刻向獵犬無人機開槍的狡齧。


    “摧毀﹒完全排除對象﹒請注意。”


    獵犬自立機的身體就像是和被挖出一個洞般消失了。隻有四隻腳哢噠哢噠的動著,最後化為盛大的花火,完全停止了。


    但是,就算是收拾了獵犬自立機,它的主人卻還在。狡齧感到側麵有人接近,立刻躲到了陰影中。槍聲——接連兩發。這時,狡齧通過眼中槍管發射的火光確認了敵人的存在。雖然時間短暫,但他已經記住了敵人的容姿。是不久前還在電視新聞上看過的麵孔——不會吧。泉宮寺豐久?但是,為什麽那個男人?……


    迴避,完全沒來得及。


    散彈中的兩粒——直徑約9毫米——穿透了狡齧的肩部和腹部。


    出血。像是被火鉗用力擰住的激痛。


    “唔!”將身體隱藏在遮蔽物之後,狡齧咬緊了牙關。


    “那種外觀,每兩發間的空白,散彈……”


    雖然麵前沒有對話的人,他還是說出聲音來整理思考。


    “敵人的武器,是兩連發的獵槍嗎。”


    泉宮寺也躲藏在陰影中。他排除彈夾,裝入新的子彈。在他身邊,不知何時槙島出現了。


    “很遺憾,時間到。妨害電報被破壞了。公安局的大部隊很快就到了吧。”


    “……獵犬被殺了。被擊中,然後完全壞了。那家夥反擊迴來了……”


    泉宮寺入神地說。


    “……泉宮寺先生?”


    “……以前,發展中國家的基礎建設相關的工程很多呢。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能掙錢。紛爭都是突發的,所以狀況預測和危機管理都有限度。也有被當地遊擊隊偷襲的情況的發生。已經是七、八十年前的事了啊……”像是自己對自己解說的語氣。“我和同事成了俘虜,被卷進俄式輪盤賭了哦。就像電影《dear hunter》那樣。那時大喊大叫大哭大鬧的有人,下一秒就成了肉塊。我全身都沾滿了四散的血液。他的味道,粘稠的血液讓我全身刺痛……”


    “…………”


    “希望您不要誤解,這是‘好的迴憶’。”


    獵槍的槍身啪的一聲迴到原位。


    “我再也沒有體驗過當時那種活著的實感。而現在,我又再次品嚐到了。這個機械組成的心髒,又開始流淌熱血,開始複蘇……這裏說‘逃吧’?那也太過殘酷了。”


    “在這之後遊戲並不會結束哦 。”


    “是這樣。至今為止,我作為獵人處置了許多獵物。但是這迴我想作為決鬥者,和那個男人戰鬥。……槙島君,您不會為了看到我失敗的樣子而特意準備了一些小把戲吧?”


    槙島靜靜微笑。


    “……正如您所說。您生命的光輝,請讓我看到最後。”


    3


    狡齧看了看支配者的殘餘電量。充滿電時,消滅模式可以使用四迴。因為使用了分子分解模式,殘量的刻度顯示已經減少了一格。


    敵人=玩家=泉宮寺。


    他舉著獵槍從陰影中衝出。狡齧在遮擋物後,隻露出半邊身體用支配者射擊。但是泉宮寺藏身於排水溝中的一個。破話人體的能量割裂空氣。泉宮寺在溝渠中疾馳,慢慢爬上一塊傾斜處。在麵向狡齧的空當,開槍。先是一發。


    狡齧立刻躲進遮蔽物後。牆角遭遇散彈的一齊射擊,碎片四處飛舞,其中的一塊掠過狡齧的臉頰,留下一道淺痕。血液滲出。泉宮寺開了第二槍。牆角的混凝土被開出一個更大的缺口,子彈用完了。認為這是好時機的狡齧起身。


    狡齧躍上一個為實現地下迷宮而構築的路障。因為站在了泉宮寺的上方,得到了必要角度的狡齧打開支配者的射線。


    “……嗯!?”剛完成排出彈夾和次彈裝填的泉宮寺,發現自己被支配者瞄準後,慌張的轉身逃跑。


    開槍的狡齧。


    沒能躲過的泉宮寺,體內循環的人工血液開始沸騰。他的左手就像從內部開始扭曲一樣破裂。人工肌肉和外部裝飾的碎片在空中飛舞。


    “……唔!”


    但這樣的泉宮寺,還是用右手舉起獵槍,開槍迴擊。子彈在狡齧身邊飛過。這次,狡齧的腹部和右大腿被散彈中的幾顆擊中。


    “!”


    狡齧朝路障的另一邊倒下。


    因為失去了一隻手臂而難以取得平衡的泉宮寺,已經不能全力的奔跑。他踉蹌著迂迴到路障後,用一隻手舉起槍。——但,狡齧倒下的地方僅僅


    留下一攤血跡。泉宮寺慎重的觀察周圍的狀況,開始躡足而行。


    泉宮寺一邊用強化夜視功能的義眼觀察著一處處的陰影,一邊慎重的前進。這裏從王的狩獵場變成了戰場。——聽到了什麽聲音。這是對於高性能的機械耳來說,不可能出現的幻聽。很久很久以前的戰場的喧鬧、槍聲和怒號——還有過去所有被殺的獵物的悲鳴,開始在人工的頭蓋骨內迴蕩。


    泉宮寺在恍惚中笑了出來。


    低頭一看,沾滿了新鮮血液的狡齧的足跡就在那裏。


    “……就要將軍了,執行官。”


    泉宮寺順著足跡前進。


    他順著生鏽的儲水槽前進。那裏明顯有人在。緊張而混亂的唿吸——什麽啊,這不是在害怕著嗎。


    泉宮寺立刻轉身,把槍口朝向唿吸音的主人。但是,蹲在那裏的是穿著狡齧的鞋子、披著狡齧的外套的“誘餌”——船原由紀。


    “……嗯?”泉宮寺啞然。這時他強化過的聽力——


    “犯罪係數﹒三二八﹒執行對象……”——聽到了輕微的支配者的聲音。


    從儲水槽下麵滾出的狡齧。


    變為瞄準狡齧的泉宮寺。


    下一瞬間,泉宮寺的後背到頭部全部破裂。


    因為是義體所以沒有變得亂七八糟,身體的前半部分還保留著原型。帶著好像癡迷於什麽般的表情,泉宮寺慢慢的倒下。


    “厲害……做到了!我們勝利了!”


    “對不起,讓你做這麽危險的事……”


    仰麵用支配者射擊的狡齧,雖然想就這麽起身,但因為失血,意識開始變得朦朧。手一下子沒了力氣,支配者掉落到地上。那隻想要撿起支配者的手,被由紀用雙手一把握住。


    “從這裏出去了以後……要立刻接受心理治理……讓你看到了太多不該看的東西……”


    “沒關係的哦……狡齧先生做的很棒。真的、真的謝謝你……”


    “我是執行官……是潛在犯。你也知道的吧?”


    “那我也變成潛在犯就好了。”


    說什麽傻話——正準備這麽說,終於到達極限的狡齧一下子失去了意識。


    數秒的黑暗——視線模糊——視野晃動——返迴意識——現在休息還太早。一陣騷亂。爭執——發生了爭執的樣子。


    “不要!放開我!”由紀抵抗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模糊的視野中,映著什麽人給由紀帶上手銬的光景。人影——修長的年輕男人。在哪裏見過的身影——佐佐山的照片嗎?難道這個男就是“槙島”——


    “槙島”一邊用右手拉著被緊縛的由紀,一邊用左手拿起泉宮寺的獵槍。他將獵槍夾在腋下,又靈巧的撿起備用的彈藥夾。


    “……狡齧先生!”由紀悲鳴。


    狡齧雖然拚命的想坐起來,但身體完全不聽使喚。就好像在噩夢中,不管怎麽動腳都無法前進的感覺。


    這個男人——“槙島”朝狡齧微笑。


    “後會有期。”


    ——開什麽玩笑。別走,等等——


    4


    地下道中朱和征陸追蹤著識別出狡齧的裝備搬運自立機。但兩人發現的隻有被超級大的力量壓碎的自立機,還有變得隻有四肢的未登錄自立機的殘骸。怎麽看都是因子分解模式的作品。毫無疑問,這裏發生過激烈的戰鬥。


    “別大意啊監視官。有火藥味啊。”


    “到處都有彈痕……”


    “是散彈。真是好久沒見過使用火藥的槍了……”


    朱用攜帶情報終端搜索到了應該是狡齧持有的支配者的信號。


    “狡齧先生……!”


    這時朱的耳中,傳來了遠處的迴聲般的聲音。


    ——誰來救救我。放手。


    “……由紀?”


    “剛才的聲音是?”


    “應該是失蹤了的我的朋友……!本來我和狡齧先生就是來找她的。這、不會吧……”


    朱和征陸開始奔跑。


    終於發現了倒在地上的狡齧。


    “……狡齧先生!?狡齧先生!”


    雖然是在黑暗中,但老遠就能看出他身負重傷。朱慌張的跑近狡齧身邊。征陸讓自立機掃描周圍後站在朱和狡齧身邊,像是保護他們般的警戒著。看到了因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的狡齧,朱也變得同樣蒼白。


    “…………”已經閉上眼睛的狡齧,被朱的聲音驚動。


    朱在狡齧的身邊跪下。已經確認了周圍沒有敵人的征陸也開始確認狡齧的情況。


    “很嚴重啊……到處都是傷啊。小姐,應急處置能做嗎?”


    “訓練過很多次……但是沒有實際操作過……”


    “那就讓我做吧。”


    征陸站起來,把裝備搬運自立機叫到身邊,從貨物存儲空間中拿出了應急處置包。征陸脫去外套,拉開領帶,卷起袖子。


    “…………”狡齧的嘴唇動了一下。聲音很小。


    “恩……嗯?”朱把耳朵湊到狡齧的嘴邊,終於能聽到他的話了。


    “還有一個人……把你的朋友帶走了……”狡齧聲音很微弱,但用盡了全身力氣指向更深處。


    “讓開,小姐。不止血的話不行。”


    朱起身,朝狡齧指的方向跑去。


    “你想幹什麽!監視官!”


    “事件還沒有結束!”


    征陸想去追朱,但又不在意瀕死的狡齧。雖然想追上朱做援護,但如果放著狡齧不管的話他會死的吧。在這裏的自立機並不是手術用的。這種型號能做的隻有包紮、幫忙輸血、電擊和人工唿吸——就這些而已。不管怎麽想止血和簡易縫合都是需要人手的。征陸皺著眉陷入了思考——


    “可惡!”他罵了一句,最終還是留在現場開始做應急處置。從自立機伸出了輸血用的軟管。征陸一邊熟練地進行著處置,一邊用無線取得聯絡。


    “這裏是獵犬1。有誰能聽到嗎?”


    破壞了電波妨害裝置的滕和宜野座、六合塚匯合,然後追趕著朱的支配者發出的信號。他們一邊追著,自立機一邊收集者從周圍掃描得來的證據和情報。六合塚在移動中用顯示器確認了掃描的結果,發出“這是怎麽迴事……”的低語。


    “發現了什麽嗎?”宜野座問。


    “血液反應。”自立機同時使用燈光和紅外線,屏幕上顯示出表示血液的白色。地下空間內到處都是大量的血痕。“……簡直就是戰場……不僅僅是三、四人……數十人……不,搞不好死了接近100人……”


    宜野座皺眉。


    “狡齧被引到了這裏……?”


    六合塚的表情也很嚴肅,


    “大量殺人……虐殺?犯人的目的?”


    “不是遊戲麽?”


    滕的一句話,讓宜野座和六合塚都很驚訝。


    “嗯,不……從剛到這個地下就一直能感覺到喲。這裏不就像是戰爭係的遊戲舞台一樣嗎,這種感覺。”


    “用虛擬影像也就算了……使用活著的人的遊戲?”


    難以置信,宜野座隻想這麽說。


    “如果犯人是遊戲的玩家的話,那麽狡醬就是最好的對戰對手吧。”


    這時全員的攜帶情報終端都有來電,是征陸發來的。


    “這裏是獵犬1。有誰能聽到嗎?”


    “這裏是警犬1,什麽狀況?“


    “已經保護了獵犬3。是能活下來就很不可思議的狀況。犯人為複數,一個人已被狡齧用分子分解處分,但還有一個人正在逃亡。警犬2正在單獨追蹤中。請迅速支援!“


    “可惡……明白。呆在那裏別動。我


    們立刻去救援!”通話結束。


    “路線設定完成。”六合塚說。“可以進行高速移動。”


    “全速前進。”


    宜野座、滕、六合塚三人,乘上裝備搬運無人機。雖然乘坐感覺並不好,但這自立機幾乎數秒間都加速到了時速60公裏的速度。


    “看起來這個惡心的遊戲……還沒有結束啊。”


    ——征陸的襯衫和褲子沾滿了血。他吸了一口氣,擦去額頭上的汗。但是額頭又沾滿了狡齧的血,真是不知道為什麽擦得。征陸把取下的領帶都當成了止血帶用。狡齧被無人機帶來的蛋白質止血帶包成了木乃伊男的狀態。他正接收著自立機的輸血。


    應急處理的效果慢慢顯現,狡齧慢慢睜開了眼睛。


    “身體好重……變得不像自己的身體了。”


    “因為還沒取出子彈啊。如果我隨便亂動傷了大血管的話就真成致命傷了。還是搬運後讓專家來吧。”


    “常守監視官,在哪?”


    “她根本不聽我的話啊,跑走了。”征陸說著呦西站了起來。“你的應急處置也完成了,我去追小姐去。”


    “我也去。”


    “你是笨蛋嗎。”


    “但是……”


    雖然體內有幾顆子彈,但狡齧一副就算是爬著也要去追朱的樣子。征陸跨過狡齧的身體,緊緊抓住狡齧的頭,猛然來了一個頭槌。


    “唔!”狡齧的身體因為劇痛而扭曲。因為扭曲了身子,傷口變得更加疼痛。可以說是劇痛的連鎖。


    “不好意思啊……你還負著重傷。但是,我不想在浪費時間了。你已經變成這樣了。說句實話,小姐的處境也很不妙。”


    這時地下空間傳來自立機的走動聲——刹車聲。宜野座、滕和六合塚到了。


    “征陸執行官!“


    “正好,監視官!幫我控製住狡齧讓他不要動!”


    留下這句話的征陸,從這塊場地離開了。


    宜野座低頭看著因連鎖的劇痛而苦悶的狡齧。


    六合塚用自立機的屏幕確認了狡齧的身體狀況。“不愧是征陸,總之出血已經止住了。看起來暫時沒事。”


    “但是不搬運走的話很快就會死了吧,這個。”滕說。“哇,被鉛彈射中還是第一看到……”


    “還是挺頑強的嘛,真是的……”這麽說著,宜野座像是放心了一樣唿出了一口氣。


    這時,剛才用來移動的自立機,掃描著散落於地麵的人工髒器的部品。


    “怎麽了?”


    “看起來狡醬射中了一個人呢。用致死模式。”


    自立機開始對照部品的數據。立刻,泉宮寺豐久的臉就出現在了屏幕上。


    “泉宮寺豐久!?”六合塚驚訝的說。


    “怎麽會……狡齧是和泉宮寺戰鬥的?”


    “……誰啊,這人。”隻有滕一個人摸不著頭腦。


    “沒看厚生省的推薦新聞嗎?”六合塚問。


    “那種東西,還真有人看?”滕說。


    5


    地下空間,在狩獵場的更深處,有著施工到一半就放置不管的工地。細長的道路像吊橋一樣連伸向高處。朱屏住唿吸接近。在更高一層的通路上,她發現了另一個犯人和由紀。


    “停下!”朱舉起支配者,用攜帶情報終端表示身份。“這裏是公安局!請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犯人的男人迴頭,把由紀當做盾牌拉到身前。


    支配者捕捉到由紀,扳機鎖住。


    “犯罪係數﹒五十九﹒非執行對象﹒扳機鎖死”


    “啊,朱……”


    “等一下,由紀!我現在就去救你!”


    朱為了想知道怎麽能更接近犯人和有機,視線若無其事的左右移動。但是這附近的道路構造十分複雜,無法瞬間判斷出來從哪邊靠近才能到達犯人所在的“線”。


    “啊,我認識你。公安局的常守監視官吧。”


    男人開口。這是能將所有的話語化作物語的,吟遊詩人的聲音。


    “是你把由紀卷進來的把。真是……”


    “我是槙島聖護,請多指教。”


    “槙……槙島!?”


    “……這樣啊,有這麽驚訝啊。雖然一直小心的做著善後工作的……真不愧是公安局的有能者。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抓住行蹤了呢。”


    藝術般的美貌,過於整齊的五官。能看到世界盡頭的預言者般的眼神。但是他身上有著什麽不足。朱感覺他像是個異星人。和自己生於不同的星球,吃著完全不同的食物,受著完全超出這邊常識的教育——所以說是,異星人。


    “還是說,有能的是狡噛慎也呢?”


    “……你和數起犯罪有關,身負重大嫌疑。基於市民憲章,請和我走一趟。”


    “有話要說的話這就在這說吧。我們都算是忙人吧?”


    “……你認為我會讓你逃掉?”


    “你在救援來到之前,不得不和我交談來浪費時間吧?如果你是熟練地刑事的話應該會這麽判斷的……還有,你說的複數的犯罪是什麽呢?禦堂將剛?還是說王陵璃華子?”


    “果然……”


    “我啊,認為隻有基於人自身的意誌時的行動才有價值。所以我質疑隱藏於各式各樣人心底的意誌,然後觀察他們的行動。”


    “別自以為是了。你隻是個犯罪者罷了!”


    槙島用微笑迴應了朱的憤怒。


    “本來這個社會到底是用什麽定義犯罪的?是你手中的那把槍,操縱著支配者的西比拉係統決定的嗎?”


    槙島把獵槍的槍口指向由紀,慢慢離開她的身邊。朱立刻不失時機的重新用兩手舉起支配者。但是——


    “犯罪係數﹒低於五十﹒非執行對象﹒扳機鎖死”


    “……嗯?”


    “用生物掃描讀取生物場後解析,解明人心之所在……科學的智慧終於到了能暴露靈魂的地步,這個社會發生了激變。”槙島似乎覺得因為支配者不工作而非常狼狽的朱很有趣,一邊看著她一邊說,“所以這個判斷不受人的意誌所介入。你們究竟是,以什麽為基準分開善惡的呢?”


    “你到底……”


    “我想要看到人類靈魂的閃耀。我想確認這是真正尊貴的東西。但是這些不問自己的意誌,隻是聽從西比拉的神諭而生活的人類們,真的有價值嗎?”


    槙島將獵槍的槍口向下,朝朱的方向投去。獵槍在朱的麵前落下。


    “誒……?”


    “難得啊。那我也問問你吧,作為刑事的判斷和行動。”


    兩手空空的槙島再次抓住由紀,取出新的手銬,緊緊地扣在她的手腕上。


    “我現在就要殺掉這個女人、船原由紀看看。在你麵前。”


    “——!”朱再次按下支配者的扳機。


    “犯罪係數﹒四十八﹒非執行對象﹒扳機鎖死”


    “想要阻止我的話,就不要用那種沒意義的鐵塊,拾起剛才給你的槍就行了。隻要按下扳機,子彈就出來了。”


    “不、不行……因為,你是……”


    朱的聲音在顫抖。——有什麽不能理解的事情,正在發生。把到現在為止的自己的常識——不,是動搖了社會的常識的什麽東西——


    “善良的市民,是嗎?因為西比拉是這麽判斷的?”一邊笑著,槙島一邊拿出了一枚古風的剃刀。長約20厘米,而且刀刃很厚。像是狗的頭那種東西,大概一擊就能切斷吧。突然,他滑開了由紀的背。


    “!”她的背被開除了一條直線的口子,鮮血溢出,發出了被玻璃劃傷一般的悲鳴。


    朱流


    出大量的汗水,嗓子變得異常幹渴。支配者依然沒有任何動作。


    “犯罪係數﹒三十二﹒非執行對象﹒扳機鎖死”


    “為、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從小時候就覺得不可思議了。我的psycho=pass一直都是純白的,連一次的陰影都沒有。”


    槙島抓住因疼痛暈過去的由紀的頭發,開始撥弄。


    “腦電波、脈搏、這個身體的所有的生理反應,都在肯定著我作為人類的存在呢。他們認為這是健全的善良的人的行為。”


    一邊有條不紊的說著,槙島一邊開始用剃刀切開手中由紀的頭發。


    “不要……救救我……朱……”


    ——中學時,最初過來打招唿的就是由紀。


    “你就是常守朱?留著蘑菇頭呢。”這種現在想起來非常失禮的話就是兩人友情開始的開端。由紀經常說“朱可真怪呢”,但這些話可以說正是自己想說的。高等教育課程也繼續著,“雖然有了中意的男孩,但是色相適性判定的結果可不怎麽好啊!”,聽她發這種牢騷也成了朱和佳織的職責。雖然她的目標是販賣比賽的數據庫或是全息動畫的專業運動員,但因為西比拉適性的原因,最終還是做了健身館的身體治療、訓練師。在得出適性的那一天,不得不改變夢想的那一天,由紀在朱和價值麵前哭了很久。即便如此,係統所選擇的職業最終還是非常適合由紀,她正開始步入堅實的人生。


    “……由紀!”


    “西比拉係統不能計算我的罪。如果有能夠製裁我的人的話,那一定隻有——可以靠自己的意誌殺人的人。”


    明白了槙島真意的朱,為難的撿起腳邊的獵槍。右手拿著支配者,左手舉著獵槍,兩者的槍口都對著槙島。


    “現……現在立刻放了由紀!不然……”


    “不然我就會被殺。根據你的判斷,你的殺意,我會死。這還真是珍貴的結局呢。”


    在顫抖的槍口前,槙島從容的笑著。


    “瞧,食指感受到人命的重量了吧?這是西比拉的傀儡絕對體驗不到的,決斷和意誌的重量哦。”


    “……”朱因為恐怖和重量,無法安穩的握住獵槍。


    右手也無法放下支配者。


    如果放下這些殺了犯人的話,作為監視官是不被認可的。朱真的不想違反支配者的指示去殺人。支配者的優點就是,假如殺了人,那麽責任也不在人類而由“係統”所背負。


    支配者的殺人,意義等同於全體社會的殺人。


    用獵槍殺人的話,就變成是——


    自己殺了人。


    “犯罪係數﹒低於二十﹒非執行對象﹒扳機鎖死”


    “笛卡爾曾說過,不能做出決斷的人,是欲望過於巨大而又悟性不足的人。……怎麽了?不好好瞄準的話會射偏哦。”


    像是玩笑一樣說完,槙島的表情變得認真,冷冷的盯著朱。


    “——那麽,帶著殺意射擊吧。扔掉支配者!”


    “——!”


    朱情不自禁的閉上了雙眼。沒有扔掉支配者的情況下,用不安定的單手開了槍。在後坐力使槍口上抬的一瞬,又一槍。兩槍都沒有擊中槙島。散彈全打到了別的地方。


    “……啊……”朱扔下了沒有子彈的獵槍。


    “啊,朱……?”由紀完全沒能理解現在的狀況。因為太過恐怖,思考變得遲鈍。


    “……真遺憾。真是遺憾啊常守朱監視官。”


    槙島用力向上提著完全嚇破膽的由紀的頭發。


    由紀纖細的脖子。在雪白的肌膚上浮現著血管。


    由紀的汗與淚。哈、哈、哈慌亂唿吸著的激烈動作著的喉嚨。


    “不要……救救我,朱……!”雖然由紀奮力的抵抗,但槙島不為所動。


    “你讓我失望了。所以要給你懲罰。”


    “不要……求求你……”顫抖著,朱從嗓子眼擠出這句話。“我什麽都會做。”


    “常守監視官,給你一個思考什麽是真正的正義的機會吧。”


    槙島將剃刀抵住由紀的喉嚨,一口氣切開。


    “犯罪係數﹒零——”


    “不要!”


    “——非執行對象﹒扳機鎖死”


    喉嚨被直直的切斷,由紀的脖子像是碎片一樣。槙島將釋放出大量血液的由紀的身體從高處扔下。因為手銬的原因,她的屍體就那麽吊著。雖然手腕的關節立刻就斷了,但因為已經死了,所以連一聲悲鳴都沒有。


    ——數十分後。


    狡齧在自立機搬運的擔架上醒來。


    “醒了嗎。”旁邊站的是麵色沉重的宜野座。


    “……常守監視官,怎麽……”


    對於狡齧的問題,宜野座拿下巴指了指救護車。披著毯子不斷顫抖的朱,坐在搬運空間的後麵。她一直重複著說著什麽胡話。


    狡齧拜托宜野座“幫忙搬運”。“…………”宜野座點頭,向無人機下命令。狡齧乘坐的單價被運到了救護車附近。


    “……我對由紀見死不救……我對由紀見死不救……我對由紀見死不救……”


    知道了朱在說些什麽。


    狡齧忍住受傷身體的劇痛,舉起右手,輕輕的抱住了朱的肩膀。朱因為驚嚇一震,停止了囈語。


    “……發生,什麽了?”


    “……我遇見了那個男人。”


    不知是不是聽到狡齧的聲音後冷靜了下來,完全喪失焦點的朱的雙眼,慢慢取迴了理性的光芒。


    “那個男人……”狡齧痛苦的皺起眉頭。“是槙島嗎?”


    “名字是——槙島聖護。支配者對那家夥……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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