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三叔不在,她隻能親自去修複大陣。


    林鑫迴來了,三叔卻恰好離開,也難怪林垚會多想,就連林淼都在心中打了個問號——“三叔真的不是為了躲開嗎?”


    其實當初為了這個家主,三兄弟鬧的有些不愉快,這事林淼曾聽父親提過一嘴,依稀有些印象。包括後來她獨居,林燕京搬出去住……其實也都有點避嫌的意思在裏麵,大概是為了向大伯表明“我們沒有和你搶的想法”。


    最傑出的那個死了,三叔無意相爭,小輩還未長大……即使林洛陽在馭鬼術一道上著實十竅通了九竅,那也可以代理家主,沒什麽問題。


    需要驅鬼,林鑫可以暫代,大伯隻需要負責處理其他事即可。


    雖說林淼不喜歡那家人,對這樣的安排也沒有意見——因為她自己不想接家主的位置。


    林淼自知討人嫌,反正她也不太喜歡那些對她有意見的人,不如避開,安心修煉馭鬼術。林長安就曾經抱怨過,接了家主後,他專心修煉的時間明顯少了很多,林淼不想變成那樣。


    可大伯他們是不是這樣想的……那就不知道了,未免他們多心,自然需要避嫌。


    實際上,既然林鑫都已經迴來了,又有能力修複大陣,此事找他再順理成章不過。可林淼現在就是隻窩了一肚子火的鬥雞,偏偏她情緒不太顯,不懂如何發泄,快憋炸了。


    她覺得這麽久了大伯和大哥都毫無作為,既然如此,為了北城區的居民,她必須得親自上陣。


    這事都不願意做,當什麽家主?


    這麽久了都不檢查大陣的運轉情況,她何必給他們麵子?


    就帶著這樣的想法,林淼花了些時日,將北城區走了個遍,終於將大陣修複完畢。期間,她並未遮遮掩掩,想必大伯那邊想知道她的行動絕對不可能不知道,但沒曾想,大哥和大伯對她這種相當於當麵打臉的行為無動於衷。


    林淼正在疑惑,那一天,灰灰迴來了。


    他帶迴了一個讓林淼有點聽不懂的消息。


    “那人姓郭……他們去見了一個大胖子……張總……地產……說是看風水……”


    跟林鑫同行的人姓郭,兩人去見了一個胖胖的地產商張總,說是準備給地產公司看風水。


    林淼:“……”就很尷尬。


    她聽說過,風水分“尖盤”和“腥盤”,前者是真本事,後者是嘴上忽悠。林家早年看風水的本事也在當地富商之間很有名,但林淼卻知道,林家人其實……並不會看風水。


    開局一張符,賺錢全靠騙。


    說騙有點難聽,但確實不會看,最多就是忽悠一通,最後看主顧“印堂發黑”,畫個辟邪的符給他保平安。


    和風水比起來,林家的符是真東西,因此不能全說成是“騙”,但風水是真的不會。由於這個原因,從前林家接的風水局多為“消災”而非“求財”,這樣,林家就能在假的風水局中,混進真的驅鬼和畫符的本事。


    同樣解決問題,看風水卻比驅鬼更好賺錢。


    可是靠騙人賺錢,即使不全是騙,那也是有族人會反對的。


    林淼的父親,前任家主林長安便是反對派的一員,好在他活著的時候,降妖驅鬼的本事是真的高,又恰逢甲子年陰陽交替,江盈市出了不少亂子,他都一一解決,名聲大噪,倒也不顯得不接風水的活計有多影響族中收入。


    這樣幾十年過去,許多人也就不知道林家會看風水這一說法了。


    看樣子,林鑫是準備重操舊業?


    林淼想了想,從抽屜裏找出一張江盈市地圖,放在床上攤開,問灰灰:“他們去的是哪兒?”


    灰灰飄過去,仔細辨認了一番,最後指向一處。


    在南城區。


    左右無事,林淼猶豫片刻,還是打算去看看林鑫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便換上衣服,獨自出了趟門。


    她坐上開往南城的公交車,搖搖晃晃堵了快一小時才到達目的地,中途,她還在車上睡了一覺。


    下車正好在灰灰指的地點附近,林淼一個人繞著那些鋼鐵叢林中間的夾縫轉悠了大半天,終於在一處幾乎高聳入雲的辦公樓一樓大廳裏,找到了“23f 江盈萬象房地產有限公司”的字樣。


    隨後,她轉到了街對麵一家賣香煙的小店裏。


    “熱死了這天,”她踏進店內,“老板,給我瓶冰水。”


    類似這樣不起眼的小店,時常不被生活在附近的居民注意,它們的存在就像快遞員、送餐小哥、清潔工一樣,是這個城市的服務提供者,同時也是城市內的透明人。


    而若是你上前和他們聊一聊,會發現他們簡直對周邊環境無所不知。


    林淼付了錢也沒走,靠在展示香煙的透明玻璃櫃台前,看那個穿著背心褲衩的老板看新聞。


    “老板,這裏附近哪裏有房地產公司啊?”她假意閑聊,“我聽說有新樓盤要開售,內部價可以拿得很低,是不是真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第三更


    第25章


    那老板聞言,有些詫異地轉頭看了她一眼,可能是想不通為什麽一個學生模樣的小姑娘會關心房價的問題,笑了笑:“妹妹,這個時間你不去上課嗎?”


    “我放暑假了。”林淼麵不改色地扯謊——她本來也做不出什麽表情,“我們學校放假早。老板,內部價是不是真的啊?我爸上班,我來幫我爸打聽打聽。”


    “這附近不就一家房地產公司?他們好像拿的那塊地不是沒開工麽,有這麽快開售嗎?”老板一臉迷茫,明顯對此一無所知。


    不過,“內部價”這樣的字眼對安分守己的普通市民來說是很有吸引力的,他來了興致,也不看新聞了,反而向林淼打聽了起來:“小妹妹,你爸爸在哪裏聽說的這個消息,能不能跟叔叔說說?就我所知,萬象地產的新項目剛開始不久,沒那麽早出售呢。”


    果然有新項目!


    林淼心下稍定,編著話和店老板聊了起來。


    一般而言,房地產商請人看風水,都是在項目伊始,地基還沒打下去的時候,請風水先生過來看一看小區的整體規劃,趨吉避兇。風水好的小區,等建造完成,小區裏的綠植生長都會更順利一些,到時候環境宜人,會更吸引消費者。


    有新項目,請風水師的可能性大,說明她沒找錯。


    不過,想要請動能夠規劃整個小區風水的大風水師,成本可不小。首先看大風水就不是人人都會,一百個風水師裏可能才出一個大風水師,人就不好找,再加上大風水複雜,改布局時需要的道具、法器也多,想要請“業界大佬”出山做一個局得下血本。


    因此,會請風水師的,非得是在房地產行業浸淫多年,人脈資金缺一不可的老牌房地產公司才行,而且基本隻在啟動高端的地產項目時才會想到請人。


    通過和店老板閑聊,林淼能夠確定這家“萬象地產”的確是江盈市的一家老牌房地產公司,原來叫“萬裏”,隻是前幾年經營不善,差點破產,為了改運,公司老板便請人算了命,改了公司名字,因此林淼才沒聽說過。


    萬象這一年來就隻拿了一塊地,位於南城區中心區域,是個本地大學的舊校區,因地理位置優越,競標時被打上了“黃金地塊”的標簽,價格自然也是天價。


    就老板所說,這塊地大概是去年拿下的——甚至還搜出了去年的舊新聞給林淼看——有迴他路過那裏,發現就圍了個圍牆,裏麵甚至還有沒拆完的舊建築。


    店老板很不解地跟林淼嘀咕:“萬象的效率什麽時候這麽低下了?”


    也可能不是效率低下,隻是有什麽阻礙了進度也說不定。林淼默默地想著,沒把這話說出來。


    得到了需要的信息,林淼辭別了老板——反正本來什麽內部價的事情就是她瞎編的,說不出個所以然——走到街對麵,進了那棟商務辦公樓。


    掛著公司名稱的標牌上,23f的上一個是26f,這說明23樓到25樓都是萬象地產的辦公區,公司還挺大的。


    這日是個工作日,此時正是白天,商務樓裏並沒有多少來迴奔走的人,大多數人都躲在辦公室裏吹空調。林淼獨自進了電梯,等待著電梯上升。


    再次走出電梯時她已身在23樓,迎麵是堵牆,跟電梯門錯開一點的地方有個窗戶,這讓樓道整個都非常明亮。


    在林淼的左手邊,是高層建築的逃生用樓梯間,門虛掩著,沒有人進出;右手邊向後則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林淼湊過去看了一眼,走廊大約有二三十米長,無人走動,兩側各有幾扇門,光從玻璃門內透出來,依稀傳出人聲和計算機啟動時風扇的聲音。


    這裏應該就是萬象地產的辦公室了。


    這樣的結構,如果林淼直接走過去,很容易被裏麵靠門辦公的人發現。畢竟她穿得不像個辦公族,出現在別人公司的地盤上很奇怪。


    怎麽辦呢?


    她正在琢磨下一步的行動計劃,就聽走廊上最靠近她的一扇玻璃門後隱約有人影晃動,像是有人要出來。林淼做賊心虛,心中一驚,下意識地朝著虛掩的門跑過去,輕手輕腳地閃進樓梯門,躲在門後。


    不多時,果然有些雜亂的腳步聲響起,林淼分辨出那邊大概走過來兩個人,正在輕聲說著什麽。


    她不由得將耳朵貼近了那扇門。


    “……老板今天又沒來啊?”


    “說是去工地上了。”


    “老板還親自去工地……難道那個傳言是真的?我去,這年頭怎麽還有人信那種不科學的……”


    “噓!!小點聲,你還想被其他人聽到啊?……你不知道吧,我那天聽秘書跟人事在那閑聊聽見的,說是舊校舍那邊……有‘髒東西’!”


    “……這你也信?”


    “我信不信不是關鍵,關鍵是老板信啊。就上禮拜五,來的那兩個人你看見沒?就是老板請過來解決這事的。”


    “啥?我看那兩個人穿得人模狗樣的,還以為是客戶……”


    叮。


    電梯門打開,兩人走了進去,很快,林淼就聽見那門重新合上的聲音,電梯帶著兩人去了別的樓層。


    她從門後麵走了出來。


    上周五,兩個人,從時間和人數上來看,應該是林鑫和他那個姓郭的朋友沒錯。隻是,有“髒東西”的話,莫非林鑫接的不是看風水的單子,而是驅鬼的?


    若隻是驅鬼,算是家裏的正經生意。代家主交給了林洛陽後,作為他的大兒子,林鑫有權代替家裏接一些驅鬼的活,不必向別人報備。


    也許是她多管閑事了?


    林淼想了想,見電梯帶著那兩人去的是樓上,怕直接撞見說不清楚,便從樓梯向下走了一層,才去乘坐電梯下樓。


    如果真的隻是驅鬼,此事她用不著再管,不過為以防萬一,她決定等迴去以後讓灰灰多盯著點林鑫。


    了卻一樁事,林淼迴到自己居中的家中。


    本以為此事到此結束,誰料幾天後的一個午後,她家的門忽然被瘋狂地敲響。


    林淼試著控製鬼爪,想問問門口究竟是誰,誰知道鬼爪竟然沒有迴應她的召喚,這讓她有些疑惑起來。想了想,她走到門口,隔著貓眼一看——


    站在門口的竟然是林鑫。


    他眉毛倒豎,滿身戾氣,手中還提著一個透明的影子,是個遊魂,由於白天日照的影響,已經幾乎快要消散了。


    是灰灰!


    林淼幾乎要驚唿出聲,她猛地打開門:“林鑫你幹什麽——”


    “我才要問你幹什麽!”林鑫一甩胳膊,將幾乎成了一縷青煙的灰灰甩到林淼懷裏,怒氣衝衝地吼道,“你竟然敢監視我!”


    一瞬間,林淼已經明白,灰灰盯著林鑫的事已經被他發現了。


    同為馭鬼術傳人,林鑫自然知道應該如何對付這種被族人飼養的鬼魂,抓到灰灰對他而言很容易,甚至,為了懲罰這隻膽敢監視他行蹤的鬼魂,他捆著他在陽光下走了一路。


    雖說林淼是個大多數時候都沒有太大情緒波動的人,但畢竟是她親手養了好多年的遊魂,被這樣對待讓她既生氣又心疼,她將捆在灰灰身上的看不見的繩子扯下,反手將它塞進了她不見天光的屋內。


    而後,她抬起頭,盯著林鑫。


    監視他的事情自然不能認,於是林淼裝蒜道:“你在說什麽東西,我監視你幹什麽?”


    “你還想狡辯?那不是你養的鬼,不是你的鬼跟著我?它要不跟著我,我能抓到它?”林鑫指著她,冷笑一聲,“林淼,我知道你不服我爸當了代家主,總想搞點事情。但我告訴你,既然現在沒有家主,那代家主就等於家主,而我,才是家主的兒子,不是你這個前任作威作福的時候了!你這個災星如果有點自知之明,就離族人遠點!”


    “父親領了家主的位子,就真以為自己是太子爺?”林淼冷哼一聲,“我倒是想監視你來著,可我哪有那個時間?修複大陣還來不及,你真把自己當家主的兒子,倒是擔起點責任,檢修下大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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