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著手表,欲哭無淚的嘴角拉下。


    她好想睡覺,她好累喔……


    她覺得身體有些汗黏,不太舒服,可能是因為之前跟徐夏揚這個又那個後沒有衝澡就直接穿上衣服的關係。


    方真夏公司附近的地理環境她不熟,不曉得有沒有二十四小時的商店可以待……但想想錢包裏頭剩下的零錢,恐怕連一杯咖啡都買不起,總不能要杯白開水坐整夜吧?


    不曉得若在便利商店杵一整晚,會不會遭店員白眼?或者她變身為「裝熟魔人」,去跟店員哈啦聊天,好度過漫漫長夜?


    雖然她若沒將那三千塊帥氣的丟在徐夏揚的臉上,那麽她現在就不會陷入窘境,還可以到間便宜的小旅館過夜,可想到他那大受震驚、難以置信的受辱模樣,實在大快人心,又覺得忍一個晚上的寒冷是值得的。


    拉攏身上的外套領子,她兩手環抱住身軀,蹲在一旁的廊柱下發了一會呆,忽然有雙腳行來她跟前,停步。


    那是一雙白色休閑鞋。


    她的目光尚未好奇的循著往上,就聽到她來到「夢」中時,第一個聽見的嗓立曰—


    「在等誰?」


    徐夏揚?


    徐夏揚蹲了下來,手上拿了個便利商店的袋子,似笑非笑的瞅著她。


    死定,路上遇冤家。


    「等誰?反正不是等你!」想想他在書中對女主角那輕賤的態度,沈芯芃氣就冒了上來。


    這男人,對感情不認真,來者不拒,看中女主角好欺負,對她予取予求,真是賤胚一個。


    一雙美眸死瞪著他,那憤恨的表情,跟打一開始,他直接說清楚講明白自個兒目前不想交女友的心境,若她仍想跟他在一起就隻能當床伴時,那柔弱又逆來順受,點頭答應的模樣,實在大相逕庭。


    一個人,怎能翻臉如翻書?


    根本就是變了個人。


    她怒目瞪視的樣子,活像剛才是他強暴了她似的,還給他什麽夜渡資,這女人是腦子壞了還是打算仙人跳?


    以往他對她的溫柔討喜印象完全改觀,現下隻覺得她是個莫名其妙的小辣椒,又辣又嗆又難以理解。


    既然她態度不客氣,他也沒那個意思與她多做糾纏,起身走迴大樓。


    他不是經過,而是要迴去?


    「喂!」她出聲喊他。


    他停步,微微偏首。


    光是她喊得那麽沒禮貌,他就可以不用理她的,隻不過想到她以前對他也挺好的,人前人後一句甜膩膩的「徐導」,還是將心中的不快忍了下來。


    「你要迴去辦公室?」


    「嗯。」他淡應,語氣不冷不熱。


    完美主義者的他,對於自身的作品非常吹毛求疵,不到他認定的一百分,是不交件的,故雖然隻是最後的細節修正,卻有可能讓他弄到下半夜去了。


    他手上提著的是剛從便利商店買來的啤酒,準備搭配消夜一塊兒吃的……話說這女孩還真是買了一堆消夜給他,什麽小籠包、飯團、燒餅、豆漿的,小圓桌上擺了一堆,像是怕沒有他喜歡的,故把早餐店販售的食物每樣都買了一份來。


    明明就是個溫順的女孩啊,怎麽會突然變了個樣子……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那你有辦公室的鑰匙嗎?」


    「我要迴剪接室。」他迴道,「我不是你們公司的員工,沒有貴公司大門鑰匙。」


    他是自由廣告導演,自組一間工作室處理會計、稅務、接案等事務,這次是被方真夏任職的廣告公司聘請來拍廣告的,怎麽可能會有辦公室的鑰匙?


    「是喔。」她最後的一線希望破滅了。


    「怎麽了?」他轉迴身。


    「啊?」他問她怎麽了?


    「東西忘了拿?」


    「呃……就手機忘了拿。」


    「那東西沒現在馬上拿應該無所謂吧?」她該不會是蹲在這想守株待兔,看有沒有同事經過吧?


    都這麽晚了,人都迴家了,她有這麽強烈的手機依賴症,一個晚上沒有手機不行?


    「是無所謂啊。」她裝模作樣聳聳肩。


    徐夏揚看了下表,「都十二點了,快迴去吧。」


    現在還有公車嗎?他不由得想到這問題。


    他移動的方式一直是開車,故不太清楚大眾交通運輸的事。


    不過方真夏雖然外型柔弱,但做起事來有條有理,能力不錯,應該無須為她擔心。


    「我知道,不用你管。」假情假意。


    她意指他羅嗦,還對他扮鬼臉?徐夏揚瞠目。


    她做完鬼臉轉身就走,一下子就消失在轉角。


    不悅感又再次被挑起的徐夏揚也不想再理睬她,大踏步走進辦公大樓。


    他有種被愚弄的不爽感。


    他不知道方真夏到底是抱持著什麽目的跟他上了床,唯一可確定的就是,她絕對不想單純當他不問感情的床伴。


    也許她本來願意,後來又反悔了,所以才會翻臉跟翻書沒兩樣,還惱羞成怒的拿錢丟往他的臉。


    不可理喻的女人。


    他忿忿然想。


    沈芯芃彎入轉角,立刻停步旋身,探頭探腦觀察徐夏揚的情況,直到確定他進入辦公大樓,看不見人影了,才又走出來,拿出麵紙將台階擦幹淨後坐下,兩腿無奈的往前伸。


    她當然不知道方真夏的同事長啥樣,無法在看到同事的時候,第一時間出去認人,所以她隻能鵠候在大門口,等著別人來認親。


    唉,這夢好辛苦,比她過往作過的任何一個夢都還要累人,唯一感覺不賴的,大概隻有一開始在做愛做的事的那一段吧。


    那男人雖然豬頭,但是床上功夫還真不賴——應該說,在她的想像中,徐夏揚是個一夜七次狼的超級猛男啊……嗷嗚……


    「方小姐。」警衛走了出來。


    靠著廊柱,差點睡著的沈芯芃驚醒了過來,眨了眨眼後,才意識到人家是在喊她,「什麽事?」


    「你怎麽一直坐在這裏?」警衛認識在此處上班的每一個人,故曉得方真夏的姓氏。


    「我、我在等人,因為我鑰匙忘了拿,沒辦法進去。」沈芯芃結結巴巴的解釋。


    「那你進來裏麵等啊,外麵那麽冷。」警衛指著管理櫃台對麵靠牆的沙發道,「你坐那等就好了。」


    「可以嗎?」她本來還怕警衛把她趕走呢,沒想到這麽體貼。


    「當然可以啊。」警衛笑道,「沙發就是讓人坐的。」


    「好,謝謝。」沈芯芃開心走進。


    一屁股坐上柔軟的米白色皮質沙發,那觸感跟堅硬的地板可是大相逕庭,舒適極了,故她沒一會就歪頭睡著了。


    睡著的她,作了一個夢,夢到她迴到現實世界,迫不及待的跟沈芯芮、沈芯芫分享她作的這個無厘頭的夢,朗聲敘述她是怎麽迴敬豬頭男,還用錢砸他的臉,大快人心。


    「打爆豬頭男……」她得意的夢囈,「我把豬頭男狠狠的教訓一頓了!」


    這女的還坐在這裏幹嘛?


    淩晨四點,冬季的夜空一片昏暗,天上不見半顆星子,月亮半籠罩在濃雲之後,若隱若現,萬籟一片靜寂的時候,卻有人不迴家,獨坐在辦公大樓的沙發上睡覺。


    他猜測,她根本不是手機忘了拿,而是忘了帶更重要的東西——譬如家裏的鑰匙,所以才會有家歸不得。


    她自己一個人住嗎?


    他對她的事情一無所知,自然也不清楚她的居住狀況。


    瞧她凍得將外套拉得緊緊,兩臂像為自己取暖的緊緊環繞,他想這女孩還真是倔強,他人就在樓上,真要等人來開門,也不是沒地方去,偏要死硬撐著,寧願挨冷受凍也不求人。


    必是她羞辱了他一遭,沒那個臉吧。


    這叫現世報?


    不理她,是理所當然的選擇,但看她凍得微顫的模樣,又有些於心不忍,還是上前搖了搖纖肩。


    「真夏,方真夏!」


    沈芯芃猛然驚醒了過來,乍見徐夏揚那張俊容,詫異的微張小嘴。


    「你怎麽還在?」


    她不是從夢中醒了嗎?既然醒了,入目的該是她熟悉的溫暖小房間才對,怎麽還會有徐夏揚的存在?


    難道她身處於夢中夢?還是跌到電影「全麵啟動」中的第n層,得一層一層醒才行,否則就睡死在潛意識裏?


    「我剛忙完。」誤解她意思的他,理所當然道。


    「喔。」她見他背著個袋子,「你要迴去了?」


    「你呢?還要為了手機等人來開門?」


    「……對啊。」不然她能去哪?


    現在她隻能祈禱沈芯芮或沈芯芫過來房裏把她搖醒,讓她脫離這個擺脫不掉的夢境了。


    「你其實不是忘了帶手機吧?」


    沈芯芃心中一跳。


    難道他看出她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他隻是她夢中的一個小說人物?


    「你忘了帶鑰匙對不對?」


    「啊?」


    「你忘了帶鑰匙所以不能迴家,隻能守在這等人來。」徐夏揚十分肯定。


    鑰匙她有啊——應該說,方真夏家裏的鑰匙她有,她隻是不知道方真夏的家住哪裏,無「家」可歸。


    「對啦!」她隨意聳肩。


    被他誤會又不會少根毛,隨便他怎麽猜吧。


    對了,她想到徐夏揚曾經去方真夏的住所找過她,說不定他知道她住在哪也不一定。


    得來套套他。


    「你……」


    「你……」


    兩人異口同聲的當下,又很有默契的閉嘴。


    「你先說吧。」女士優先。


    「既然你要迴去了,幹脆順便送我迴去吧。」


    「送你迴家?」她既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那剛才為什麽不直接上剪接室來?


    「對啊,不方便嗎?」她好討厭這種像在求人的感覺,實在太不舒服了。


    「你家住哪?」


    天啊!他不知道方真夏住哪?


    難道是他們當了床上的炮友後,方真夏才告訴他住處?


    可惡的安祖緹,這點幹嘛不寫出來啦?


    吼!虧她剛才還將自尊給放到地上去了,結果他竟然不知道地址?!


    「我就算送你到家,你要怎麽進門?」她不是沒鑰匙?


    「方真雪……我姊姊在家啊,請她開門就好。」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拖到現在不去坐車?」


    「我……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跟你解釋。」


    「你想搭我的車,就得講清楚。」


    她能跟他講清楚,早講清楚了好唄。


    「那算了。」她撇開頭。


    既然她不想說,那他也懶得理她了。


    走來大樓後方巷子的停車處,入車啟動引擎,車子開出小巷,右轉入大馬路,行經大門口時,他放緩了車速,幾乎是緩慢滑行在馬路上,遠睨仍坐在原位的女孩。


    她手抓著包包,小小的臉蛋上寫著焦躁與苦惱,似乎是有什麽解決不了的麻煩事困擾著她。


    明明隻要說實話,就可以得到幫助的,卻像蚌殼一樣緊閉雙唇,或許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他其實真的不用理她,但看她小臉兒糾結,又有些於心不忍,畢竟在數小時前,她還在他懷裏扭動,輕吟著歡愉,帶給自己也帶給他難以言喻的高潮喜樂。


    於是,他將車停了下來。


    他再次迴來,讓沈芯芃十分訝異,尤其當他不再詢問理由,而是提議若她真沒地方可去,他家可以讓她借住一宿時,更吃驚了。


    她對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一個靠著「人帥真好」,四處拈花惹草,女友未曾間斷,踐踏女孩感情,隻想享受不想負責任的賤胚豬頭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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