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可能造成的極限攻擊不如法師,但無疑是最為安全的職業,層出不窮的保護性神術和治愈能力能讓所有的攻擊都難以奏效,她們就算輸,也不會輕易失去生命。


    “你!為什麽明明聽到了我的製止,卻還要執意攻擊?!”


    裁判怒氣衝衝地快步走到“納芬”麵前,觀眾席很多祭司都發出了不滿的噓聲,她們因為女神的仆人宛如牲畜般被低等的戰士處決而憤怒,這股壓力讓裁判都膽戰心驚。


    “您沒有資格終止比賽,她當時並沒有受傷,也沒有失去戰鬥力。”雷納淡淡地說。


    “你不是‘納芬’!”裁判盯著他看片刻,突然說。


    一團黑色的怪異火焰從看台上擊向雷納,他一劍破開了那邪火,卻被燃燒的火星落到臉上,為他改變五官的變色史萊姆因為痛苦蜷縮起來,露出隱藏其下的真容。


    “偽裝者!”


    “是刺客嗎?!”


    “殺了他!”


    首席法師索恩突然感覺到一陣強大的奧術波動,他不動聲色地注視其妙氣息傳來的方向,那裏隻有暗刃三公主維蘭瑟。


    雖然現在觀眾席中許多施法者都在使用術法,但唯有這個地方的能量最為強大。


    就在這時,【音鳴爆】【暗黑之矢】【閃電束】……一道道魔法與神術的光焰劃破長空,目標都是台上那名掩蓋真實身份混入賽場的男性,如果沒有人阻止,雷納斷然沒有存活的可能。


    此時,看台上的維蘭瑟向前走了一步,下一刻她卻瞬間現身於場上,地點就在雷納身前!


    流星隕落般無數法術落到以她為圓心的三米範圍內,就像是雪花融入沸水一般消失無蹤。


    “諸位,請不要妨礙考試正常進行。”她不大的音量以【幻音術】覆蓋了場上所有角落,就像普通近距離交談。


    “那是【法術無效結界】?”


    “她什麽時候突破到六環法師了?!”


    被她這一手所震懾,觀眾們開始竊竊私語,最終,一位血魘的祭司起身,鄭重地質問她:“暗刃的公主殿下難道要包庇這位鬼鬼祟祟的刺客?”


    “用‘包庇’形容還真是過分……也好,這就向你們介紹我在戰士學院的優秀學員。”維蘭瑟笑吟吟地拍了拍雷納的肩,“向觀禮台的大人們打聲招唿,雷納。”


    “殿下,我們不是來聽您說笑的,您所謂的‘學生’剛剛在這裏無視裁判的阻攔,殘忍地殺害了一名碎岩的貴族女性。”


    “碎岩?”維蘭瑟拖著長長的語調反問,“請原諒我的孤陋寡聞,竟然不知道安杜斯有這麽一個貴族家庭?我還誤認為擁有祭司的家族才能算是貴族,什麽時候修改的律法,難道沒有人通知我嗎?”


    碎岩唯一的祭司剛才已經被殺死了。


    雖然黑暗精靈的傳統是很快忘記死者的存在,但如此赤果果表達這種“健忘”的,眾人還是第一次見到。


    大概這就是第一家族的霸權吧?


    “另外,我學生的入學證明還在我手上,前些天曾經有自稱碎岩的人告訴我他現在被通緝在逃?不過我因為太忙還沒有去核實,既然這個碎岩被證明不存在於目前的貴族名單,那這張拘捕文書也就是廢紙吧?”維蘭瑟從魔法口袋中取出一卷紙,晃了晃,一瞬間它就被火焰所吞沒。


    暗刃的三公主最近才開始頻繁出沒於社交圈,一直以來都有著圓滑的手段和無懈可擊的禮儀,沒有人見過她憤怒或是失態的模樣,但現在她強硬的態度無疑展示了鐵腕的一麵,那種蔑視一切的威壓和強大的六環法術不禁讓人覺得,這才是第一家族的公主殿下,堂堂正正,傲氣凜然。


    在吸引了全場目光後,維蘭瑟不疾不徐開始了她的演說。


    “諸位,我想請你們思考一個問題,畢業對抗賽究竟是為了讓一些無法勝任神後仆人的劣等個體蒙混過關,輕輕鬆鬆進入神聖的祭司階層,還是為了在女神的注視下,公平決出最適合宣揚祂榮光的強者?不要忘記這個偉大的儀式初衷是什麽。”隨即,她又用一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對雷納做出嘉許,“剛才的比試貫徹了我族‘勝者為尊’的準則,我認為這是完全合乎蛛後教導的,並且十分認可你的表現,你證明了自己擁有加入第一家族的資格,暗刃的大門將為你敞開。”


    原來如此,不少貴族們都暗自點頭。


    死人根本沒有一提的價值,這次的重點是檢測各家族新一代精靈的實力,還有拉攏一些平民出身的好苗子。


    至於碎岩那位殞命的祭司?開玩笑,那種弱者怎麽配當蛛後的仆人,死於光榮的戰鬥是女神對她的仁慈,沒有哪位權貴有興趣為弱者出頭。如果她的家族無理取鬧?嗬嗬,死了的刁民才是最好的刁民。


    維蘭瑟優雅地欠身一禮,再度打開任意門迴到了自己剛才的位置。


    這時,她發現首席法師索恩不著痕跡地向她接近,感覺到身後希澤爾的唿吸為之一窒,她微微側身半步,插入二者中間,擋住了索恩的視線。


    “什麽時候突破的六環?也沒有告訴我……女性天生就翻臉無情?還是僅僅對我這麽殘酷?”索恩薄唇帶著溫和但不容抗拒的微笑。


    “什麽六環法術?不知道首席法師閣下在說什麽,我剛剛隻是虛張聲勢罷了。”維蘭瑟從鬥篷的暗袋中拿出一張撕破的卷軸,裏麵封印的法術能量看來已經消耗殆盡,變成了原本的淡黃皮紙,“我撕卷的動作很隱蔽,沒人發現我用卷軸釋放的【法術無效結界】,也算是成功震懾了其他家族的家夥。”


    卷軸是一次性的法術消耗品,能夠釋放出封印在其中的法術,用過後就會作廢,很多施法職業都會用卷軸彌補自己不會的法術,但是價格很高昂,一般隻有緊急關頭才會使用。


    但這次,維蘭瑟說謊了。


    她本就不缺法術知識的積累,差的隻是身體的熟練度。也許正好到達了某個臨界點,就在前幾天,她確實發現自己這具身體能夠使用六環法術了,而且剛才的【法術無效結界】也的確是她通過自身施展。


    拙劣的謊言顯然無法讓索恩滿意,他點了點頭:“雖然謹慎是好的,也許是我的私心嗎?這樣拒之千裏的態度讓我有些悲傷呢……”


    黑暗精靈生性放(和諧)蕩,而首席法師更是擅長挑(和諧)逗女性的高手,這樣一位英俊如半神的高貴男性若即若離的曖昧試探,幾乎沒有女性能夠拒絕。


    維蘭瑟眉毛揚起完美的弧度,迴之以多愁善感而充滿許諾的眼神:“請不要再用這種話戲弄我,我不想成為下一個被您無情傷害的女性。”


    如果有誰在這個時候觀察他們,就會看到深情俊美的首席法師與憂鬱遲疑的暗刃公主目光糾纏,從而推論出某種帶著桃色且有悖倫常的禁忌猜測。


    什麽時候她變得這麽難纏了……索恩在心中暗想,但承不承認無所謂,他隻相信自己看到的。剛出那麽強烈的奧法氣息,隻有可能是六環以上的法術。


    “這麽說來是我冒昧了,祝願公主殿下能早日在探索以太奧秘的道路上更進一步,以公主的聰慧,我想那應該很快。”他結束了話題,在距離維蘭瑟很近的前方緩步走過。


    “我都等不及你什麽時候厭倦那個代替品了,真希望公主對我的思念有我對你的百分之一……”在擦身而過時,他湊近低低地說,並故意嗅了一口她的氣息,微眯起眼睛,色氣而滿足的眼神一閃而過。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希澤爾的眼白刹那間充血泛紅,在他按住刀柄時,維蘭瑟的手透過鬥篷悄悄覆蓋了上去,觸碰著他僵硬的手指,暴起的血管,還有顫抖著的肌肉……


    “以後會給你報仇的機會,但現在不行,不要破壞我的計劃。”


    公主的撫摸像是一桶冰水讓他渾身一震。


    報仇?那個概念他從未想過。


    母親被殺的時候,希澤爾還是一隻沒有形成領地意識的幼獸,能夠被輕易撫摸逗弄,那時他雖然傷心欲絕,但是從未有過仇恨這種情緒。


    然而剛才索恩對公主曖(和諧)昧的舉動,徹底點燃了他本能的怒火,隨著獠牙和利爪慢慢長成,他逐漸會明白自己有能力傷害敵人,也將學會如何帶給踏入他領地的入侵者絕望。


    希澤爾身上的變化,維蘭瑟自然有所察覺,她有時候也會略微心悸,但她相信自己有能力,能夠控製他心中的野獸。


    在主位麵世界長年累月的遊曆,讓她能夠輕鬆應對各式各樣的生物,在如何運用謊言和欺騙這兩種武器上,很少有人能比她更擅長。


    幾分鍾前,她也同樣騙過了睿智博學的首席法師。


    【任意門】是一個短距離傳送的四環法術,而【法術無效結界】則是在自己身邊製造力場,排斥四環以下的魔法,是個六環的上級法術。


    這兩個法術同時使用,才造成了剛才的震撼效果,如果先【法術無效結界】再開啟【任意門】,那斥魔力場隻會籠罩在觀眾席,維蘭瑟接下來將隻身出現在場上;但要是先【任意門】上場再使用【法術無效結界】,那全場目光擊中在她身上,肯定會有人發現她在準備上級法術,並且出手幹擾。


    所以她是在走進【任意門】之後,才念完【法術無效結界】的最後一段音節,讓力場瞬間在她落點開啟。


    她自稱自己使用了【法術無效結界】卷軸,本就沒打算讓索恩相信,因為她根本撕的是一張沒有價值的無效空白卷軸,而【任意門】和【法術無效結界】都是她在同時親自完成的!


    對絕大多數施法者來說,就算告訴他們這個事實,他們也不會相信,隻會認為這是荒誕無稽的天方夜譚。


    同時釋放不同的咒法,某些變異的種族,比如雙頭食人魔巫師可以做到,但僅有一張嘴的精靈,怎麽可能同時念兩個咒文呢?


    然而維蘭瑟會一種古老而隱秘的施法技巧——奧法編織。就像錦緞中的經緯一樣,將法術的咒文詞句以獨特的語法和發音縱橫交叉,達到同時釋放兩個法術的效果。


    想讓一個謊言變得不起眼,就在它表麵再製造另一個謊言。維蘭瑟讓索恩誤認為她想隱瞞自己學會六環法術的秘密,故意用含有漏洞的話告訴他自己使用了【法術無效結界】的卷軸,至此索恩的思維就被限定在卷軸上,他會認為維蘭瑟在騙他,然後“敏銳”地發現她真正用的是【任意門】卷軸。


    實際上,維蘭瑟隻是撕了個空白卷軸,如果索恩較真去檢查,那一定會發現這個異常,進而察覺這個他一直都認為容易掌控的愚蠢前床伴其實深藏不露,但先入為主的概念誘導了他的思想,讓維蘭瑟得以輕鬆蒙混過去。


    第40章


    接下來的比賽就沒有這麽多意外了,一切都在驚無險中度過。但今年確實給貴族們帶來了很多驚喜, 特別是戰士學院的學生素質比以往亮眼許多。尤其在賽程經過一小半的時候, 所有觀眾都得出了規律, 戰士中組別為“灰焰”的,必然實力卓絕。


    有一位法師和一位祭司血淋淋的例子在前, 後來遇到“灰焰”的對手都比較有禮貌, 最後結果反倒非常和平,甚至連重傷都沒出現一個。


    在畢業考試進行完畢後, 由各大貴族成員組成的評議會開始選出今天表現良好的學生,這些今後前途無量的寵兒排列整齊,接受祭司授予的賜福。以往這個時候,基本沒有戰士學院什麽事了, 僅有的幾位戰士學生孤零零站在祭司和法師學生們中間, 顯得形單影隻。


    然而今年並不同,戰士學院的學生在最後竟然留下二十個左右, 而且都幾乎出自一個組別,完全可以開一場灰焰組的同學會了,這也讓看台上的權貴們頻頻側目。


    “這個灰焰組今年很顯眼啊, 難道是專門挑選的最優秀的學生嗎?什麽時候戰士學院開始整編精英小隊了?”


    “不,聽說隻是普通的小組,不久前也不是很強……”


    “哪個家族的武技長負責教導他們?”


    “聽說以前是裂念……啊, 抱歉, 不小心提起一個不該存在的名字, 但你們知道的, 這個職務後來屬於終結他們的暗刃。”


    “準確的說是暗刃的三公主維蘭瑟殿下。”


    “一位法師?!蛛後在上,這是這個月聽過最讓我驚訝的消息。”


    貴族們低聲交談著,直到暗刃那位擁有六首蛇鞭的年輕祭司——伊莫瑞公主走到主席台前,他們才安靜下來。


    然而現在的伊莫瑞心中卻隻有無盡的妒火,她現在前所未有地憎恨那個從默夜來的死剩種。


    為什麽自己明明站在這裏,卻能聽到背後的貴族都在談論那個賤人?


    為什麽自己明明站在這裏,下麵表現優異的劣等男性戰士們卻頻頻對維蘭瑟擠眉弄眼,即使她無意間掃過的眼神,也能讓他們激動不已?


    為什麽自己明明愛著那個男人,他卻從來不正眼看自己,剛剛還當眾和那個該死的賤人調情?!


    無論怎樣也好,今天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


    心中怒火翻騰,伊莫瑞幾乎把主席台上列滿蛛後教誨的演講稿捏成一團。作為蜘蛛教院曆來成績最優秀的祭司之一,這些東西每一個字她都記得很清楚,所以根本不用照著念,但她必須低下頭,否則她眼中刻骨的仇恨必將讓所有直麵她的人都為之恐懼。


    等到代表蛛後訓話的伊莫瑞結束演說,一位術士學院的導師拿著名單走上來,開始分配這些優秀的種子。


    現在有資格站在整個安杜斯的貴族麵前的學生,無一不是這屆的精英,他們將一個個站出來,被選中他們的權貴們認領。


    這並不代表學生無法決定自己的去留,精英種子們也擁有一點點優待,在畢業考試前,他們會得到一張申請書,可以填寫希望效忠的家族,那樣被寫上的家族就有優先選擇權。


    但通常平民學生都會寫“為偉大的蛛後而戰”、“將生命奉獻給安杜斯”之類,表示任何家族都可以挑走他們,避免當自己心儀的家族拒絕後,其他的貴族不願意收留被剩下的“殘次品”,隻有某些在校外與家族權力者保持良好關係的聰明家夥會填上確切家族的信息。


    今天的情況無疑又是常理之外,實力強勁得可怕的灰焰組戰士們目的十分明確,紛紛直奔暗刃家族而去。


    “斯庫利,戰士學院灰焰組,慣用武器雙手大劍。”


    一位高大健壯的男性精靈走上前台,他之前剛猛勇毅的戰鬥風格給所有見證者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希望加入暗刃家族。”


    碧綺絲冷漠地點點頭,應允了他的請求。


    “雷納,戰士學院灰焰組,慣用武器精靈細劍。”


    有的祭司學生們在他經過時甚至後退了一步,在畢業考試中斬殺了祭司的戰士,安杜斯建成以來都很少有。


    “我願意為暗刃效忠。”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看著台上的維蘭瑟。


    雷納是今天表現最突出的戰士,碧綺絲沒有理由拒絕,同樣允許了。


    “第一家族這次收獲不少啊……”


    “她們要了這麽多戰士嗎?好歹也拒絕一兩個給我們也留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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