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猿看著她那反應,重重地喘了一口氣,許久才幽幽開口:“黑蓮,我對不住你。當年,當年要不是我護你不力,也不至於令你遭受重創,令你失去這最關鍵的白蓮子。”


    老猿艱難地抬手,指了指那朵蓮花,大嘴微微顫動著,似乎費了很大的勁,道:“它,它是你的白蓮子,請恕我無法起身行禮了。”


    “我的白蓮子麽?”黑蓮看了看蕭風,又看了看老猿,有些不解。


    “都說獨陽不生,孤陰難長,看來這些年裏你失去能把靈氣轉化成魔氣的白蓮子太久,陰陽失衡,定是失去許多記憶了。可惜啊,這蓮花生長的年頭還是不足,否則以你現在的實力,吸收了白蓮子,那妖物定然不是你的對手。”


    雪猿無力地垂下手去,竟似要斷氣了一般,直嚇得蕭風就要撲上去扶住,它卻又倔強地自己穩住身形了,洞口忽然一時沉寂,隻任那蓮花搖曳。


    天邊忽然傳來隆隆的巨響,除了翻滾的黑氣,還有道道如霞光的閃電閃爍,有一縷縷倔強的紫光,不停撕開著黑暗,卻又後力不續。


    “那妖物把聖僧和他徒弟們的兵器都搶來了,看來是極難對付了。”雪猿看著那些霞光,忽然有些絕望的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不太願意睜開眼了。


    它那閉上的眼睛,略帶光澤的眼瞼卻是不停抖動著,眉毛一跳一跳,朝天鼻不斷抽搐,似乎在享受什麽美味,又似乎在鑒定什麽不可思議的香味一般,許久後豁然睜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蕭風。


    “你們接觸過老君遺物?你們在哪看到的遺物?可有他的遺骸?”雪猿老祖一睜眼,話便不停。


    “老君遺物?我們是得到了一個紫色葫蘆,還有羊脂玉……”


    “是不是還有一個金剛圈!是不是!”


    蕭風幾乎被這突然的咆哮嚇住了,看著老猿有些不解,道:“是的,我把它留在了心月狐仙界,送給了我的祖師爺……”


    “你真的去過心月狐仙界!神樹呢?”


    “神樹,神樹倒了,被,被我炸毀了。”蕭風看著他眼睛裏爆**光,竟有些囁嚅了,也不知道這老猿究竟是何來頭。看著老猿突然瞪大眼睛不說話了,還漸漸麵如死灰,忙問:“前輩?究竟怎麽了?”


    “沒想到,沒想到道祖那一去竟是訣別。當初,當初是他叫我保管的那些重寶,直到我遇見了黑蓮……那仙界,神界,果真完蛋了罷……”


    雪猿老祖望著天,碩大的頭顱,忽然垂下……


    蕭風的上百個分身都已改頭換麵,躲在軍中,看著天上的那些黑雲,嘴角微微一揚,想要和本尊建立上哪怕一絲的聯係,卻是完全無望了。


    “桀桀……桀桀……”


    又一陣怪聲仿佛是從灶膛裏飄出來的,一名軍中夥夫正在惶惶不安地,甚至有些顫抖地,在分解著一頭牛,準備給營中軍士烹製午餐,聽到這聲音後突然雙眼一滯,仿佛被勾走了魂。


    他那手中的剔骨刀,悄悄地,揚起,灶邊那正埋頭燒火的小軍卒聽到那聲音,兀自定定地望著火口,隻怕那灶膛裏會鑽出個活物來,忽然背部一涼。


    小軍卒這一驚,急忙迴頭,臉上盡是不可思議的神情,死死盯著這相處了好些年的夥夫,頭一歪,軟倒在了灶邊……


    “嘿嘿……


    牛肉,嘿嘿,是牛肉……”


    隨著那夥夫低沉渾厚的聲音木然飄蕩在廚房裏,濃濃的血腥味正悄悄向著軍營蔓延去……


    “何方妖孽!膽敢在這仙家重地撒野!”就在軍營裏的將士都聞到了那淡淡的血腥味的時候,天空裏突然爆發一陣怒吼,隨即有道道狂雷在黑雲上咆哮。


    疾風驟起,刺耳的打鬥聲音更是令人煩悶,人們承受的種種不安和惶恐,仿佛瞬間都超過了極限,軍中突然爆發出此起彼伏的聲音:“啊!……啊哈!……”


    待得那軍營的將軍和副將們發覺異樣的時候,整個軍營已經炸了,無數人狂喊著:“啊!……我再也受不了了!”


    更有無數人渾身鮮血淋漓地四處奔跑,還有無數人神情木然地提著刀,如行屍走肉緩緩而走,見人就砍,竟是力大無窮。


    “桀桀……桀桀……爽啊……桀桀……”天漸漸黑下來了,那些陰溝裏更是不斷傳出詭異的聲音,竟是無人知道真正的聲源在哪裏。


    整個仙界就像一根繃緊的弦,現在就差給這弦狠狠斫上一刀了……


    ……


    蕭風還以為老猿就這般死去了,它那低垂下去的頭卻又瞬間彈起,兩眼更是爆射著可怖的紅光,隻是朝著蕭風努力地擠出幾個詞:“吃了……吃了……吃了!”


    到底是要吃什麽,終究沒能說清楚,那顆瞬間彈起的頭顱,終於又是重重垂下,接著便有陣陣腥臭的味道擴散開來,汩汩的液體流動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原來這雪猿老祖的身軀早已破敗不堪,一見到蕭風攜黑蓮前來,又得知了道祖遺物的下落,心神一鬆,竟這般離世了。


    它那低垂下去的臉龐上有著絲絲笑意,那笑卻飛速地腐壞,消失,露出森森白骨……


    “前輩!前輩……到底要我吃哪樣?你倒是說啊!”看著眼前的老猿瞬間化為白骨,蕭風幾欲撲上去抓住那些白骨搖晃一番,看能否得到答案,卻被懷裏的黑蓮扯住了。


    “夫君,難道它要你吃了這蓮花?”黑蓮想著雪猿老祖生前對那白蓮花甚是愛護,臨終又不斷催促著蕭風吃,吃,吃。


    洞口處忽然間陷入了沉寂,兩個人就那般摟著,看著老猿的皮囊化成骷髏白骨,任由那朵蓮花搖曳著。


    花草無情輕死生,不解亡魂誌未成!


    “不,這蓮子對你如此重要,我斷斷不會吃的。這老猿曾經在神樹上看守過寶庫,那些道祖的遺物於他如此重要,不如我且拿出來祭拜他。”沉默了許久,蕭風終於開口了。


    望著四下裏空蕩蕩的雪山,兩個人又是一陣沉默,也不知昔日恁多的雪猿都去了何方,或許它們都死於妖物之手了罷。


    “那我們先把它掩埋了吧,我看它怪可憐的。”黑蓮想不起自己的過往究竟和這雪猿有何淵源,隻是看著這白骨暴露荒山野洞,心中甚是不忍,輕輕拿手推了推還在發呆的蕭風。


    幾百年前這老猿留下的一絲希望突,然間變成了一堆打啞迷的白骨。蕭風在這一推中才醒來,對著黑蓮歉意一笑,這才出手在白蓮邊上刨了個坑,把那老猿埋了,立了個碑。


    看著蕭風拿出紫金葫蘆和那羊脂玉瓶擺下,又拿出陰陽鼎和許多仙草一字排開,拈了三支檀香對著那墓拜了幾下,黑蓮突然盯著那些東西呆住了。


    莫非那老猿是叫蕭風吃了這些東西不成!


    一路匆匆逃亡,甚至於無暇清點過這些得來的寶物,眼下還是無人知道它們的具體功用,到底該怎麽吃?


    看著那些東西思索了許久,黑蓮腦中靈光一閃,急忙道:“夫君,那個紫金葫蘆和羊脂玉瓶裏頭會是什麽?老君可是個煉丹的不二奇才,莫非……”


    蕭風正對著那些明滅不定的細支檀香發呆,聽聞黑蓮如此一說,豁然轉身,臉上愁容掃盡,道:“老君煉丹!當年,當年有人曾經偷吃了他的無數丹藥,練就了不死金身!”


    “大聖!”


    “大聖!”


    “是大聖!”


    “哈哈哈!大聖!”


    ……


    “九環錫杖,九齒釘耙,降妖寶杖?你這妖物可真敢胡來啊,莫非他們的主人都死了?”將臣揮舞著手中黑玉笛,點出道道紫光破開圍攻,往旁邊一閃,看著眼前各持重寶的趙心妍分身,麵色陰凝。


    那些異寶在那渾身冒著邪氣的趙心妍手中,依舊熠熠生輝,寶相莊嚴,和這邪物結合到一塊,竟無絲毫的違和,當真是古怪。


    尤其令將臣心驚肉跳的是,趙心妍這等秉天地戾氣所生的靈體,竟有著血肉之軀,還兼修佛法!


    “呸!少和我提他們幾個混蛋!他們隻顧著自己修成正果了,可曾想過我被丟棄?”趙心妍沒說這些法寶的主人到底如何了,隻是在謾罵中揮舞著法寶欺身上前,恨不得撕了將臣。


    看著趙心妍那般兇狠,法寶又是極為厲害,將臣雖是發現他並無全力催動那些無上法寶,隻是這廝似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再這般廝殺下去,壓製了修為的自己隻怕是不支,忙對著趙心妍道:“你這小小妖物,我本不懼你,隻是我有些驚世駭俗的本領,不方便在眾人麵前施展,你可敢隨我來?”


    這話一落音,將臣嫋娜多姿的身材似柔柳隨風搖曳,一陣恍惚的閃爍就已躍出戰陣,輕輕撩著額邊的秀發,手上的黑玉笛還在不停地旋轉著,發出嗚嗚的清脆的聲音。


    這笛音幽幽而鳴,極具魔力,饒是趙心妍這等乖戾強悍之輩,聽得多了也是漸漸如飲酒微醉,意識慢慢地模糊了,眼前一切盡如水中看月霧裏觀花。


    眾人遠遠望著,更是早就被將臣那渾身散發出來的魅力勾攝了心神,又被這笛聲一勾,一個個隻如行屍走肉,怔怔地望著天上的她。


    封修雅亦然。看著她那俏麗的臉龐,那如癡如醉的雙眼,再想想蕭風為了她那般急切,將臣似大有深意地望著她,微微一笑。隻是這麽一笑,封修雅隻覺得心頭一震,便是徹底淪陷了。


    “小丫頭,快告訴我,哪裏還有旱魃之心。”一道笛聲悄悄鑽入封修雅的腦子裏,如催眠的聲音不斷迴響,隻令得她昏昏沉沉,不能自已。


    就這麽一瞬間,封修雅突然木訥地開口了:“我帶你去……走……”接著便是起身一飛,入電如光往南而去。


    “走,你這小妖物!”將臣一得手,對著趙心妍輕叱一聲,嬌軀一扭,身化流星而去,隻留下陣陣香風拂向那些如癡如醉的人。


    趙心妍在那將臣走後,神情木然,隻是不斷重複著一句話:“走,我是小妖物,走……”到最後,忽如頓悟一般,身形如匹如練劃過天空,追上了前頭的將臣和封修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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