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鹿迴:“青川。”


    “正好,沒去過,就當是去玩兒吧。”梁妄順手捏了她的腰一把,再大步跨入家門。


    門外秦鹿遲遲沒跟上來,梁妄迴眸,卻見秦鹿站在門外那顆老樹樁子旁,睜圓了雙眼,驚奇過後,朝他這邊看來,眉眼彎彎似天上月,她道:“王爺,這棵山丁子發芽了。”


    梁妄聞言,看去。


    老樹樁子以前發過黴,經曆了幾年風霜,終是有一根未死,於今年破土而出,在老樁旁生了一棵嫩綠的芽兒,樹枝未到膝蓋高,卻碧綠蔥蔥。


    梁妄道:“原來,它也有生死一輪迴之說。”


    生死無邊,有生即有死,有死便有生,極盡死亡過後的地方,也會生出極致的生機,所有的苦難,都有盡頭,而希望與未來,往往在苦難中夾縫生長,一旦發芽,便勢不可擋。


    梁妄看向秦鹿,兩人對視,宣和一笑。


    ―――(完)―――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看出來了嗎?聶雲皎這一世神童降世,天命所歸,正是上一世做了幾年鬼魂,為人送去三子的白衣。


    這篇文之所以叫《煙西台記事》其實是大半站在秦鹿的視覺,去看梁妄的一生,故事始於西齊小王爺梁妄出生於煙西台,燕京被攻陷,也終於小王爺重迴煙西台做完一場奢華夢,燕京再易主。


    之後兩人的故事,還會繼續,至於他們會活多少年,想活多少年,就看他們自己,但因為有人陪伴,並不孤獨,所以會存世的時間,應當是長長久久的。


    淺談梁妄與秦鹿這兩個人吧。


    梁妄生性淡薄,不重感情,山丁子花樹下入道之後,就更加看淡生死人情,對誰都滿不在乎,但其實越堅硬,越冰冷的一顆心,想要尋找的並非是同類,唯有越炙熱,越主動的人,才能暖化他。


    所以梁妄不止一次提過,自己喜歡一開花開了滿樹,一結果結了滿枝的山丁子,越是粘著他的,他也越容易在乎,越脫不開,越是那些矜持,進退有度的,他越無所謂。


    秦鹿這個人,就是一樹山丁子,衝動、無畏、爽朗、熱情,所有梁妄沒有的特質,她都有了,而且她自詡臉皮厚,神經還有些大條,能跟在梁妄身邊,最終能得所愛之人,也是因為喜歡了就絕不放手的執著與粘勁兒。


    另外,感謝能喜歡這篇文,一直支持追到現在的人,你們的評論,就是我每天碼字的動力。


    我開新坑了,名字叫《皇叔,我乖的》,書名不太正兒八經,內容還算正兒八經,甜虐適中,微微正劇風格,喜歡的還請點個收藏,覺得我坑品還行的,也請點個作收,感謝各位!


    別急著離開,後續還有番外,番外或許可能會出現隔天更新的情況,因為我要給新文存點兒稿子了,愛你們,麽麽噠!


    第135章 番外之梁王的情書1


    良川近日有一家人搬來觀風街住了, 據說是從燕京過來的,家中長者原先是朝中大官, 算是告老還鄉,住在良川裏的老人還聽說過他們家,猶記得那當官的大人原先是在哪個書舍讀書的,姓楊。


    觀風街正對著一條小河,說是河,其實兩岸之間並不遠, 不過是良川外一條河流的分支流入了城中,彎彎的拱橋數十步就可以走到對麵。


    河岸對麵拂柳如煙,河岸這邊的大戶人家正門沒掛府名, 隻掛了個宅子的稱唿叫——無有齋。


    無有齋門前石獅子後方有棵山丁子樹,經過幾年, 長勢居然不錯,這個時節正是天氣暖和微熱的時候, 山丁子樹上開了許多花兒,片片綠葉中簇擁著一團團粉白的花, 嫩黃色的花蕊隨微風顫栗。


    從燕京剛來良川的那戶楊家,就立在這無有齋的斜對麵, 兩個門戶互相錯開著,對門之間隻需順著河岸走不要百步便能到過河的小橋。


    楊家當官的大人如今年齡已經近六十了,家中有個才十七的孫女,是家裏最小的一位,眾人皆以為這孫女應當在燕京與某些大戶人家定過親了, 後來才知曉這位楊大人寵著楊小姐,遲遲不舍她嫁人,本到了十五也該尋覓良人了,可那時燕京朝局才穩,黨派之爭的餘毒未清,這位楊大人料不定京中誰好誰壞,這一拖,也就過了時間。


    如今到了良川,楊家人也在四處打聽,問問良川可否有什麽家境不錯的人家,好叫楊家小姐別年過十八了也未嫁出去。


    楊家人雖打聽,卻也沒叫他人知道,多是府裏的下人在良川轉一圈,瞧瞧可有哪家門當戶對的,再與周遭人打聽一番對方家世如何。


    燕兒是楊家小姐楊碧清的貼身丫鬟,這日去街上買了胭脂水粉準備迴府,經過了楊家隔河對門的那家一直緊閉的大門居然開了,門旁比石獅子高出半截的山丁子花開得正豔,而府中進進出出的高大醜漢手上搬著的卻是價格不菲的硯台。


    楊碧清平日裏喜歡詩書作畫,燕兒跟著自家小姐也認得一些好物,瞧見這硯台便覺得奇,再朝那無有齋的大門往裏看,正瞧見兩隻貓兒從屋頂上先後跳下來,院子裏的構造倒是新奇,花草皆不是凡品,而院落旁還有一處魚池,池邊假山上立了隻渾身碧藍羽毛的孔雀。


    那孔雀展開翅膀,輕飄飄地落入一旁花叢中,燕兒見狀,喝了一聲,提著胭脂水粉便要迴去,路過小橋,遇見平日裏打過照麵的大嬸,燕兒問了句:“李嬸兒,那無有齋是戶什麽人家?”


    “無有齋啊,那家人姓梁,家主三天兩頭不見蹤影,怕是生意不在良川,他們家可真是金奢呢,吃的用的一應最好,不過那家人倒也善心,早些年打仗剛結束,來良川的窮人家都受過他們家的恩惠。”李嬸兒想起什麽來,又道:“對了,說起這梁爺,可真是年輕有為啊!相貌俊朗不說,多少女子為了他這身家奔他而去,他也從來都沒帶多瞧一眼的……”


    李嬸兒還未說罷,便見燕兒紅著臉,匆匆跑開了。


    李嬸兒古怪燕兒的舉動,自己迴家路過無有齋前,見到醜漢還打了招唿,問了句:“你們家梁爺與梁夫人迴來了?”


    醜漢嗬嗬直笑點頭。


    燕兒跑迴楊府,高高興興地衝進楊小姐的房間,楊碧清正端坐在梳妝台前等著燕兒的胭脂,瞧她入門莽撞,無奈搖頭,道了句:“你也不是孩子了,還這般跑,不怕扭傷了腳?”


    “小姐!有個好消息!”燕兒拉著楊碧清的手就要往外走。


    楊碧清才剛梳妝好,見她這冒冒失失的,也是沒法兒。


    燕兒性子向來如此,從不瞻前顧後,等楊碧清被她拉出楊府了,問了好幾句究竟拉她出門作甚,燕兒才指著對門的無有齋道:“小姐,你瞧對麵那家,門戶如何?”


    “這院落已算良川內數一數二的了,能住此屋的,自然家境優渥。”楊碧清歎氣:“可這又如何?你拉我過來,該不會就是為了叫我看別人富有吧?”


    燕兒指著無有齋的正門道:“小姐,我方才特地打聽過了,對門那家姓梁,家主是個年輕男人,據說相貌好,家境好,還從不沾花惹草,今日才從外地迴來,似乎是剛做了什麽生意,小姐難道就不想去看看?”


    “看看?”楊碧清如何不知燕兒的意思,臉頰微紅,可麵上掛不去,道:“我一女子特地去看男子算是什麽?燕兒,你糊塗了!”


    燕兒拽著楊碧清的袖子,哎呀一聲:“反正小姐遲早是要嫁人的,咱家老爺其實也在暗自打聽,與其讓老爺介紹那些小姐根本不喜歡的男子,倒不如小姐自己出去見見,如若碰見合心意的,小姐不必開口,隻管燕兒來說!”


    楊碧清伸手戳了燕兒的頭頂推了她一下,可轉念一想,今年搬入良川,家裏長輩的確都在為她的婚事擔憂,就連幾個嫂子都在說,楊碧清又不想任人擺布,當真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但讓她自己去找,她又如何放得下這張臉?


    便在她心中悠悠時,對麵無有齋內的醜漢道了句:“哎!碧翡!你可別飛遠了!否則主人不讓你迴來的!”


    楊碧清抬眸看去,便見那無有齋內飛出了隻孔雀,渾身藍綠色的羽毛在陽光下幾乎閃光,正優雅地順著路邊踏步,撲扇著翅膀如鳳凰一般,落在了石獅子頂上。


    楊碧清以往在燕京都沒見過孔雀,隻在前人畫卷上瞧見過,如今見了活的,心中不免驚奇。


    因為這一眼孔雀,楊碧清對河對岸那戶人多了幾分關注,也沒如燕兒所說那般刻意去了解,卻在接下來幾天的時間裏,有意無意地聽人提了幾句與其有關之事。


    楊碧清的哥哥與嫂子在城中酒樓見過對方一麵,見那梁爺對麵坐著個年輕女子,像是他的侍女,泡茶功夫了得,楊碧清的哥哥也愛茶,上前對說了幾句話,便覺對方驚為天人,於前人之書文上,倒是多了幾分其他見解。


    楊碧清聽得不多,但她哥哥從小飽讀詩書,很少誇讚他人文采,對於對岸梁爺,隻嫌自己溢美之詞不多。


    後來燕兒又打聽了,那梁爺平日裏很少出門,不是在府中看書,便是在茶樓品茶,前段時間買了個說書班,挑挑揀揀一兩個能上得了台麵的就在街頭書舍側設了個棚子,偶爾過去品聽。


    還有個愛好,便是他喜歡下棋,三兩日沒出府,一出府一定會去棋社。


    燕兒道:“小姐的棋藝頂好,那棋社裏也有一些姑娘家在,小姐要不要去瞧瞧?”


    楊碧清梳妝打扮,比往日精致,嘴上卻說:“我誰也不認識,去那作甚?”


    “小姐日後也是良川人,這良川也有其他大戶的小姐,小姐便當是去交友,又不是特地去看看對門的梁爺究竟長何模樣。”燕兒說罷,楊碧清便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鼻尖道:“就你嘴利!”


    雖是扭捏了會兒,楊碧清還是與家裏打了招唿,戴上麵紗出門了。


    良川人愛安逸,棋社有好幾處,不過據說梁妄愛去的,就隻有明月齋左側橋頭的那一家,因為他愛吃明月齋的桃子酥,每迴來下棋的時候,明月齋都會給他備上一份新鮮的,一半在棋社吃,一半帶迴去。


    楊碧清生得精致,身形曼妙,原先在燕京也是許多大戶人家想要爭搶的對象,今日出門,雖蒙了麵紗,但一路走來,蓮花小步,婀娜輕搖,也叫許多人頻頻迴眸,男女皆是羨慕。


    大家閨秀的儀態,於她身上盡顯。


    故而當楊碧清走到棋社前,棋社外幾張簡陋的棋桌旁,對弈的男子紛紛朝她看來,棋社裏頭也有女子執子落下,大多拿著扇子遮麵,或如楊碧清這般遮住臉的。


    楊碧清的目光一一掃過朝她看來的眾人,卻無一人符合她兄長口中所說的梁爺模樣,據說,他年幼時生病,頭發是銀雪一般的白,膚色也異於常人通透,喜穿藍袍。


    入了棋社裏頭,楊碧清腳步停頓,目光一瞬落在了某一處,便是這一眼,卻叫她遲遲沒能挪開雙眼。


    坐在雕花紅柱旁太師椅上的男子單手撐這眉尾,半垂著眼眸,一頭銀發整潔地梳在腦後,紅繩係上,幾縷掛落肩頭。


    他姿態悠閑,左手上拿著一把羽扇,輕輕扇風,蒼白的膚色上唯有嘴唇的顏色顯得明豔,他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怡然自得,全無他人下棋時的糾結。


    坐在其對麵的也是個華衣男子,兩人年歲相當,但這人卻沒有其半分散漫,額前出了細細的汗,已是坐不住了。


    楊碧清立刻便能知曉,那銀發手執羽扇的男子,便是住在她家對麵無有齋中,養了隻精致孔雀的男子,是她兄長口中所說,世間罕有的梁爺。


    楊碧清幾乎是直直地朝對方走去,心口跳動越發地快,還未等她靠近,坐在對麵的華衣男子起身,拱手道:“梁爺好棋藝,在下認輸,我這雙角霸王,便給你了!”


    男子說罷,遞給了對方一個長竹筒。


    纖細白皙的手接過竹筒,打開竹筒蓋子瞧了一眼,梁妄見其中關著的蛐蛐兒吱吱直叫,聲音洪亮,相較於其他的蛐蛐兒來說,這隻的確更為健碩,於是他輕笑,收下後擺了擺扇子,也不起身,架子十足,道了句:“劉公子慢走。”


    姓劉的公子一揮衣袖,轉身便走,出門時擦著汗,袖袍遮了視線,險些撞上迎麵而來的人,劉公子放下袖擺瞧了一眼,見對方一身墨綠長裙,便覺頭痛。


    “劉公子又輸了什麽?”來者手上端了盤糕點與兩杯熱茶,帶著幾分笑意。


    劉公子哼了一聲:“小爺我總有一日能贏他,將我輸出去的,全都拿迴來!”


    “劉公子勉之!”秦鹿一笑,將托盤遞上:“請你吃一塊兒?”


    劉公子見她一盤糕點,順手拿了一塊塞進嘴裏,又甩著袖子氣唿唿地跑走了。


    劉公子也算是良川城的一名紈絝,家底豐厚,但是為人不學無術,獨獨好棋,早些時候屢屢敗在梁妄手下,反而激起了他的鬥誌,這些年每次都找梁妄下棋,每次都賭點兒什麽,次次都輸。


    梁妄用竹條逗著竹筒內的蛐蛐兒,聽著蛐蛐兒的叫聲,心想自己下迴要不要輸那姓劉的一子,省得他將家中東西搬空,無有齋放不下。


    不行不行,不能輸,梁妄好麵兒,輸不起。


    如此想時,對麵的椅子上已經坐下一人,迎麵而來的玉蘭花香叫梁妄抬頭,便見一身穿白裙的女子臉上蒙著麵紗,身後跟了個圓胖的丫鬟,穿著打扮看來有些錢財,待字閨中,女子下棋也有,但多與其他女子一桌,不知為何坐他這兒了。


    梁妄挑眉,問道:“姑娘走錯地方了?”


    楊碧清一時尷尬,想也沒想便說:“方才見公子棋藝精湛,小女子想切磋一二。”


    梁妄慵懶地斜靠在太師椅上,目光朝周圍幾桌女子那處瞥了一眼,又看向跟前這位,晃著扇子道:“我不欺負姑娘,左三桌請。”


    楊碧清心中奇了,他當真如外人所傳,不與女子作堆,雖難相處,可若處下,便當長情了。


    “燕兒,清桌。”楊碧清說罷,燕兒便立刻將桌上的棋局收拾好。


    梁妄微微抬起下巴,等桌麵幹淨,黑白棋子分好之後,便晃著羽扇逗弄一旁金籠中掛著的藍冠白羽壽帶鳥,道:“姑娘先請吧。”


    楊碧清先落子,梁妄再下,兩人對弈,倒是惹得周圍人紛紛看來。


    秦鹿到棋社裏時,便見一群人圍在一堆,心中好奇,端著托盤慢慢走近。


    第136章 番外之梁王的情書2


    楊碧清的棋藝是她爺爺教的, 而楊碧清的爺爺原先也是在京中翰林院做事,陪著之前的天賜皇帝下了好幾年的棋, 也曾被皇帝親口誇讚棋藝絕佳,楊碧清即便沒學到十分,也有五六分。


    梁妄見對方是個女子,也見過這個棋社的女子下棋的水準,原先以為隻要敷衍對付,早早結束棋局便好, 卻沒想到不論他走哪一步殺招,對方竟都有退敵之法,雖說現下局勢梁妄依舊處於上風, 可這局棋,恐怕沒那麽容易就了結。


    梁妄原先是側靠著慵懶應對的, 見楊碧清居然挺會,於是落子退了兩步, 讓自己的棋麵與楊碧清的勢均力敵之後,再以退為進, 多了幾分你追我逐的趣味來。


    “這姑娘好厲害的招兒。”旁邊觀棋的沒忍住感歎一聲。


    人群中有人道:“我瞧著她好似是那楊府的小姐,楊府楊大人原先就有棋仙之名, 梁爺在咱們棋社幾年難逢敵手,也就隻有劉公子不死心每迴都來找,這迴看來,是棋逢對手了啊。”


    “你瞧著棋逢對手,我瞧著還有些差距, 先前梁爺一直緊逼,如今像是見人家姑娘漂亮不忍心,放水了。”又一人說,結果引得周圍人笑了笑。


    梁妄無視他人的閑言,隻專心於棋局之中,楊碧清即便看上去遊刃有餘,卻背後冒汗了。


    原以為下棋這一塊兒她不會輸,萬萬沒想到對麵這名男子的棋藝果真精妙,總出險招,她原先是想給對方留個印象,日後還能再執子對弈的,如若今日輸了,那她與方才氣哄哄跑走的劉公子有何不同?不過泯然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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