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假寐,忽聞颯颯風聲逼近,陸吾抬頭看去,就見空中一條金龍正風馳電掣般飛來。


    帝女?


    陸吾辨清了來人。


    那金龍眨眼飛至山穀,落地變作人形,正是龍瑤。她片刻未停,抬步就急匆匆往四方院走去。


    “帝女是來找妙心嗎?”陸吾適時出聲,阻止她的腳步:“她現在許是沒空呢。”


    龍瑤腳步一頓,轉過身,這才看見樹下的陸吾,便問:“她不在屋裏?”


    她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哭過了?


    陸吾站起身,一個閃身,眨眼出現在她麵前。果見她眼眶鼻頭紅彤彤的,真是哭過了。


    它訝異道:“帝女受了委屈?”三界之中誰有這膽?


    原本鎮定下來的龍瑤,被它一問,喉頭的酸澀岌岌欲崩。她連忙吸了兩口氣,仍是問:“妙心在哪裏?”


    陸吾見她不願說,也不追問,搖搖尾巴,指著遠處:“在院子裏呢。”


    “多謝。”龍瑤轉身又大踏步走去。


    陸吾提醒:“他們還在屋裏頭,你最好別去打擾。”


    “屋裏頭?”龍瑤停住腳步,轉身不解:“這都日上三杆了,他們還沒起床嗎?”


    “起什麽床啊!”陸吾笑得曖昧:“他們兩天兩夜就沒出過門,也不知什麽時候停歇。帝女再等等吧,精力總有耗盡的時候,興許就快出門了。”


    龍瑤聽言即知究竟,臉上一陣紅,隻好乖乖留在山穀等。


    起先她還會坐在地上,仰頭望著天邊發呆。隨著時間流逝,她越等越急。直到流火般的晚霞滾過山頭,她蹭地站起身:“我去把妙心喊出來!”


    “帝女稍安勿躁。”陸吾及時勸阻:“倘或事情不急,不如先迴天庭,等他們出來,我再與妙心說。”


    倘或不急,她就不會披星戴月地從凡間趕來。


    龍瑤隻能一再穩住心裏的焦慮,卻忍不住嘀咕:“仙尊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嗎?妙心那麽嬌小的身子,體力也遠不如他,連續不休地折騰幾日,她不得虛脫啊!”


    陸吾尷尬地扯著笑:“妙心體內有仙尊渡入的仙力,縱然體力跟不上,她也能很快恢複過來,帝女無需操心。”


    龍瑤挑著眉,沒好氣:“敢情仙尊是為了他的幸福生活才渡仙力給妙心?”


    “這……”陸吾被堵的語塞。


    龍瑤瞄了眼遠處的四方院,嘟囔不停:“妙心前天還數落仙尊平日裏對她冷冷清清,這下可好,仙尊一受刺激就上頭,有她哭的!”


    仙尊積壓了多年的精力,還不得把妙心拆食個徹底!


    龍瑤抬頭望著焰焰霞光正逐漸收斂光色,歎了歎,不會還要等一宿吧!


    ***


    卻說屋裏頭,熱度剛剛席卷一室。


    妙心虛軟地趴在床上,整個人像懨懨的花兒,一點力都使不上。


    她連眼皮都不想掀,恨不能就此昏死過去,遂一動不動地裝睡。


    身後的男人似乎還不想放過她,正撥開她鋪開在背上的長發,低頭在她後頸落下細碎的吻。


    “折丹……”妙心的聲音不禁幾分嬌軟,央求道:“我想歇息一下。”


    “嗯,你先歇息,不用理會我。”折丹很慷慨地準許了她。


    他許是沒明白歇息的意思,妙心又道:“你也躺下來,一起歇息吧?”


    折丹道:“無礙,我不累,你先歇會兒。”


    妙心聽言,暗暗咬牙:你精力旺盛、強壯如牛,可我累啊!


    等等……歇會兒是何意?


    是等會兒還要繼續折騰她?


    妙心嚇得睜開眼,再不製止,恐怕就得命喪此榻!


    她嘴一癟,將臉埋在兩手掌,嚶嚶地開始抽泣。


    聽見哭聲,折丹哪裏還有心思溫存,立馬將她翻轉過來。隻見她淚眼婆娑、鼻頭通紅,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怎麽突然哭了?”他抬手幫她拭去頰邊的淚。


    “我骨頭都散架了,你......你就不能適可而止嗎?”妙心梨花帶雨地控訴,眼淚開閘似的,說噴就噴。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忙側過身將她抱在懷中,不住地撫拍她的背,自責道:“對不住,這幾日情動難忍,未能顧及你的身子。”


    待妙心平複好情緒,止住了哭聲,折丹穿好衣裳下床,再去取來她的衣裳,幫她穿上。


    他靠坐在床頭,將她抱在懷裏,一邊用手指幫她梳理長發。


    妙心依偎在他身前,閉著眼享受他的溫柔。


    她原本隻是裝哭扮委屈,想他消停一下。許是前些日心裏的委屈囤積太多,一股腦兒釋放出來,便哭得有些失控,都岔氣了。


    “很難受嗎?”折丹問道:“那事……並不愉悅嗎?”


    妙心搖頭,羞澀地迴道:“隻是我體力跟不上......”


    折丹拭去她眼尾殘留的淚痕,問道:“僅僅因為體力就這麽難過?”


    兩人若要過一輩子,有些話悶在心裏隻會橫生誤會,傷了感情。妙心忖量再三,終將前幾日壓在心中的憂慮統統道出。


    折丹萬般沒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竟令她惶恐不安,甚至以為他在刻意疏離她。


    想到他那淡漠的樣子,妙心心裏仍澀澀發酸:“我以為你許是不願與我繼續過日子了,原本打算與龍瑤玩幾天就迴不死城,再不來這裏。”


    “怎會不願與你過日子?別再有這種荒謬的念頭。”他心頭揪緊,忙將她摟在懷中,手掌不停地摩挲她後背。


    看似在安撫她,實則是在緩解他心裏的後怕。


    好在她前幾天喝醉了酒,被他直接逮迴來,幸虧她還沒來得及實行離開他的決定。


    折丹捧著她的臉,目光鎖著她盈盈的水眸:“那些天我並非冷漠,也並非故意不搭理你,隻是以為自己話多錯多,怕惹你生氣。我也不想為自己所做辯解,因為我的的確確傷了你的心,這些理由不也足以抵消我的錯。”


    “可你須記住,此生也好,來生也罷,這生生世世,能令我心動的唯有你,能讓我目光駐留的也隻有你的笑靨,再無旁人。”他眼中滿滿當當映著她的臉龐,正如他心間滿載她的身影。


    “知道了嗎?”他追問道,再不能任由她胡思亂想。


    妙心怔怔睜大眼,多日的焦慮和不安被這番癡情誓言頓掃而光。


    她欣喜若狂地撲進他懷裏,摟著他脖子,埋頭哽咽道:“你應該早點說,你怎麽不早點說呢!”


    “是我的錯,讓你難過許久。”折丹將她輕輕推開,揉了揉她泛紅的眼眶,失笑道:“怎麽又難過?”


    “不是難過。”妙心咧開嘴笑道:“我這是高興得要哭了!”


    他偏愛她的笑顏,眼前這含淚的笑臉更惹他憐愛。


    折丹不禁將她摟近些,抬頭望著她,問道:“還有什麽誤會?一次解決。我可不想再聽到你跑去找相公,也不想再看到你倒在別的男人懷中!”


    他對這兩件事依然耿耿於懷,執意要消除所有隱患,才能安心。


    妙心把玩他的頭發,低頭打趣道:“你這是在吃醋嗎?”


    她煞有其事地湊近嗅了嗅,笑嗬嗬道:“這麽酸,醋勁可不小呢!”


    “既然醋勁還沒散,你得再幫幫忙。”折丹勾唇一笑,大掌自下而上撫過她腰側,抓住她腰帶,正要扯開。


    妙心忙摁住他的手,嬌羞連連:“別,我不行......”


    “不行?”折丹仰頭親昵地觸碰她耳垂,笑道:“可你的聲音卻動了情。”


    他低沉的聲音過於誘惑,她幾乎要丟失心魂。


    “妙心!!你要是聽見了,就出來吧!我有急事要與你說!”外頭的聲音猝然穿牆入屋。


    嚇得妙心一把推開折丹:“龍瑤來了!”


    “不急。”折丹長臂一撈,將她攬迴身前。


    妙心不停掙紮,卻憾不動他似鉗子般的雙臂。


    “仙尊!北陰大帝前來有要事相商!”陸吾也出了聲。


    折丹聞言臉都黑了,他們都是掐著時辰過來的?


    “讓他在山穀稍等片刻。”他冷聲交代。


    聽見龍瑤又在唿喊,趁他說話的工夫,妙心蓄力於雙臂,猛地一震,排山倒海之力將毫無防備的折丹給撞出了床。


    妙心傻眼地看著摔在地上的男人,隻見他撐起身,緩緩抬頭,眼中的寒光能凍死人。


    “你是九尊,正事要緊,萬不可耽於男女私事!”她下了床,一本正經地提醒道。


    見他不發一語,沉著臉步步逼近,妙心嚇得拎起鞋子,火速衝出屋。


    第六十四章 誰心甘情願換你一世自由?……


    西山山茶花叢, 二人席地而坐。


    “你與白無常有過一段情緣?”聽完龍瑤所言,妙心訝異道。


    那晚她便察覺二人之間氣氛有些微妙,就像小兩口鬧脾氣似的, 倒是沒想到這緣分竟能追溯到兩百年前。


    龍瑤道:“我隱約記得這事,但記憶模糊, 斷斷續續跟做夢似的。倘或不是我今早趁他出門,偷偷拿哭喪棒敲了幾下腦袋, 我也不會想起來。”


    “那晚我叫他拿哭喪棒敲我, 他卻置若罔聞。想來是不希望我記清那段往事, 不願與我繼續糾纏吧?”龍瑤苦著臉歎道。


    妙心實覺奇怪:“你們如何結緣的?怎麽會記不清楚?”


    龍瑤便將兩百年前的舊事詳盡道來。


    昔日,龍瑤在凡間遊玩, 巧遇正在抓鬼的白無常。龍瑤欲上前幫忙,卻被惡鬼錯認為前世戀人, 陰差陽錯跌落其設下的‘鬼迷心竅’陣。


    白無常急忙入陣解救龍瑤, 不料與她在‘鬼迷心竅’□□生情愫。


    龍瑤受陣法影響, 出陣便忘了這段記憶。


    前幾年她隱約記起些片斷,零碎的畫麵常常出現白無常的身影。她遂去冥府,找他問清楚。


    白無常隻是簡短迴道:“當初與你一同困於惡鬼的幻境, 並非什麽大事。既然你已記不起來, 也無需刻意去想, 幻境之中的事本就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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