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


    第91章 波詭雲譎(八)


    沈千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醒了過來。他垂下黑沉沉的眸子看向被他接在手心裏的岑輕衣, 一言不發。


    岑輕衣感覺他的臉似乎變大了一點,還沒來得及等她細想,她就看見他臉上從眼角處盤踞的豔麗花紋就像是被肌膚吸收掉一樣逐漸消失, 那張冷峻的臉上幹幹淨淨, 波瀾不驚, 仿佛和往常一樣,顯得眉眼越發像是工筆畫中特意點出來的那般濃墨重彩。


    然而被這雙眼睛這樣盯著, 岑輕衣卻莫名地覺得有點危險,身上的毛都要炸起來了。


    她感覺到沈千山動了動,身體先腦子一步行動,腳下一用力就要躲開, 但不知道為什麽卻被自己絆了一跤,失去了最佳的機會。


    接著,她感覺到自己後頸一重,一隻手竟然直接將她攏了起來。


    一股觸電一般的感覺從被接觸的地方傳來, 她的手腳頓時都軟了,癱倒下去, 不禁叫出了聲。


    “喵……”


    想象中自己的聲音沒有傳來, 反倒是傳來了一聲又綿又軟的喵叫,岑輕衣頓時瞪大了眼睛, 手腳並用地掙紮起來。


    但她的掙紮卻完全沒有用處, 沈千山手指微微用力,就將手中不斷向外掙脫的小貓牢牢地按在手心,同時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小貓白色柔軟的耳朵,不容拒絕地說:“師妹,我不會再讓你離開了。”


    岑輕衣的耳朵抖了抖,她終於從沈千山的眼睛裏看到了此刻的自己。


    她以一副小奶貓的模樣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牢牢地禁錮在掌中, 一雙幼嫩的貓耳朵顫顫巍巍地立了起來,耳朵上的貓還被沈千山剛才的動作弄的有點亂。


    她不敢置信地晃了晃頭,沈千山眼睛裏的影子也晃了晃頭。


    她低下頭來,撞入自己眼中地也不是熟悉的雙手,而是一雙毛茸茸的白色貓爪子。


    岑輕衣心下一驚。


    她怎麽突然變成了了這樣?


    不對,不是突然,這一切都是有預兆的——是那顆妖丹!


    幾乎是電光石火之間,岑輕衣明白了到底是怎麽迴事。


    她咬牙切齒地念出始作俑者的名字——花、留、香。


    不過花留香已經隻剩下了一縷魂魄,還用不著想他,岑輕衣忽然意識到眼下的狀態。


    她,變成了一隻貓,在沈千山手上窩著。


    甚至他的另一隻手還罩在她的身上。


    那豈不是她整個都被沈千山給抱住啦?


    變成小貓後,她的嗅覺靈敏了很多,方才被她忽略的味道也再次縈繞上她的鼻尖,她隻覺得自己被沈千山的味道包圍著,心裏“轟”地一下就炸開了。


    沈千山垂下眼簾,默默地看著她一係列的變化,見原本已經老老實實呆在他手心裏的岑輕衣薄薄的耳朵突然變成了柔嫩的粉色,接著整隻貓都又掙紮了起來,手指再次攏了攏,以一個岑輕衣如何都逃不出去但卻也不會感覺到難受的力度將她禁錮在手心中,重複道:“師妹,我是不會再讓你離開的。”


    說完,他甚至還去捏了捏岑輕衣的耳朵。


    岑輕衣敏感的耳朵被他捏住,頓時整隻貓都僵在原地,不再動彈。


    沈千山認真地看著岑輕衣,聲音毫無波動,可卻莫名地讓人感到危險,就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海麵,然而誰都知道下一刻就是無盡的狂風暴雨。


    岑輕衣輕輕地咽了口唾沫,感覺嘴裏有點幹。


    她變成這樣是因為那枚妖丹,那沈千山又是為什麽?


    她忽然想起他在一路上的異常,目光驟然投向他的心口。


    是因為封印麽?他現在的封印,到底怎麽樣了?


    之前在濁氣海的時候,她將長水的鱗片按在沈千山的心口上重新為他加固封印時看到了他心口上的那梅花一樣的圖案。那圖案原本已經要消失了,但在鱗片貼上去時又重新亮了起來。


    她猜想師兄現在的狀況定然是和這封印有什麽關係,可她不知道封印到底如何了,隻能通過這道印記來確認他的狀況。


    她老老實實地窩在沈千山的手心中,然而目光卻放在了他遮得嚴嚴實實的衣襟上。


    *


    沈千山同梅勝雪打了一番,又在山崩後將所有人都帶了出去,之後本來就是勉力與葛長老和鄒長老對峙,但在殿主到來之後就徹底支撐不住了。


    他心口的位置泛起極其尖銳的疼痛,眼前也被一片紅霧遮蓋,就像是一切都染上了血一樣,顯得十分不詳。而隨著這種紅色的越發加深,他心裏翻湧起數不盡的殺意。


    他能感覺到自己就如同一把曝曬已久的幹柴,身上的溫度在不斷升高,隨便一點小小的火星就能將他整個人徹底點燃。


    他深吸一口氣,驀地閉上了眼睛,運起了凝神訣。凝神訣冰冷的靈力在他全身經脈中迅速遊走,瞬間壓過了那股灼燒的熱感。


    然而那股灼熱感卻又勢均力敵地攻了上來,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凝神訣的靈力。


    一時之間,這兩股力量竟然已經形成了對峙之勢。


    隨著這兩股力量的對峙,他也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他的心驀然一沉。


    眼下隻有岑輕衣和殿主兩人尚且清醒,而站在他們三個人的對立麵上的雖然靈力不多,但人數倍於他們。


    他到底還是不放心。


    然而他能感受到自己被岑輕衣架了起來,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卻絲毫無法動彈,就像是神識和身體之間隔了一層怎麽也戳不破的膜,無論他用什麽方法都沒有辦法打破。


    他心中那怒意更盛,識海中竟然隱隱凝聚起一陣鋒利冰冷的劍氣,向著這層膜猛地穿刺而去。


    這一招可謂是兵行險路。這畢竟是修行之人除了丹田最為重要的識海,若這一下打實了,沈千山至少也需要養個一年半載才能完全恢複。


    但這是卻是最快的方法,沈千山一向不顧惜自己的安危,而他作為閬玉宮少宮主和欽天司使,受傷早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對於他來說,這點傷也並無大礙。


    眼看著這隱隱的劍氣就要撞上識海的邊緣,就在此時,岑輕衣的聲音忽然響起:“師兄!你怎麽又這個樣子!你可知你這樣我好心疼的!”


    然而沈千山頓也不頓,隻是劍氣驟然轉向,猛地刺向聲音所發出的那個角落。


    一道黑氣擋住了急速攻來的劍氣,岑輕衣的身形也終於浮現出來。


    她穿著當時在衍生小世界成親時穿著的那身嫁衣,火紅的裙擺給她瓷白的臉上增添了幾分暖色,卻也顯得她更加膚白勝雪、唇紅私丹。


    她有些嬌嗔道:“師兄怎的這樣不知憐香惜玉?師妹心疼你,你還這麽兇,師妹我可要生氣啦。”


    沈千山卻又凝了另一道劍氣,驟然出擊,沉聲道:“你不是她。”


    他話音剛落,她輕笑一聲,躲開飛速而來的劍氣,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一對柔若無骨的手臂輕輕地搭上了他的肩膀,環上脖子,踮著腳尖在他耳邊嗬了口氣道:“哎呀,你怎麽就知道我不是她了呢?我就是她呀。”


    沈千山頓時將這雙手從自己身上甩下去,滑步避開,同時劍氣迴轉,毫不留情地刺向自己的身後,冷聲重複道:“你不是她。”


    這劍氣勢如破竹,若是刺穿了她,極有可能也會傷及和她貼得極近的沈千山。她沒想到沈千山對自己竟然能狠到這個地步,慢了一步,又被他往後甩開,劍氣霎時撞上了她,她化作岑輕衣的身形驟然散成一團黑氣,接著在識海的另一個地方化為一團漆黑的人形黑氣。


    她——它桀桀笑道:“是了,你怎麽會認不出來我是不是她呢?畢竟她可是你的好師妹,你對她,可還抱著一些不可告人的心思呢!”


    沈千山目光如同利劍一般看向這人形黑氣道:“你算什麽,與你何幹。”


    人形黑氣道:“你呀,看著清清冷冷的,其實心思比誰都重,這欲望呀,自然也比誰都重。你問我是什麽?我是由你所有欲望創造出來的,你說我是什麽呢?”


    電光石火之間,沈千山已經明白了它到底是什麽。


    他雖然神色未變,但那人形黑氣就像是知道他所有的想法一樣,忽然如同一道煙一樣原地拔高,又俯身靠近沈千山,幾乎要貼上他的鼻尖:“對啊,你猜了,我呀,就是你的心魔呢。”


    它嘻嘻笑道:“你自從修煉以來就沒有遇到過心魔,你就沒想想到底是為什麽?你還真以為你自己就無欲無求了?那你對你那師妹的想法,你看到她被縛在鎖妖陣中的樣子,就想要將她禁錮在身邊,讓她永遠也不離開你的視線,我問你,這話你敢說出來麽?”


    劍氣如同漩渦再次聚集在沈千山的掌中,被他猛地推出,人形黑影驟然拉高身型,卻還是被沈千山的這道劍氣傷及,再次被打散了開來。


    雖然它不會真正地被這劍氣傷到,但被打散地滋味到底也不好受。它重新聚合成人形,怒極反笑道:“好吧好吧,我們便不說你師妹。啊,對了,你不是見到了你的師父麽?哈,師父,你對著殺母仇人叫師父,對著想要殺你的人心動成這幅……脆弱的模樣,可真是諷刺啊。”


    沈千山冷冷道:“一派胡言。”


    人形黑影搖了搖頭道:“我這可沒有在胡言,這一切都是真的。不然你以為你是如何這麽多年都沒有心魔的?”


    它的語調忽然激動起來,竟然不怕死地再次貼近沈千山,手指在他心口上劃過:“自然啊,是你那好師父殺了你的母親,將我封印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要做一個展示,所以這兩天一直在寫作業,嗚嗚,這周榜單的兩萬字,我會拚老命寫完的!!!不進黑名單是我最後的倔強!!!


    第92章 波詭雲譎(九)


    隨著這人形黑影話音的落下, 沈千山的識海中也發出一聲巨響,就像是有什麽東西碎了一樣,緊接著整個識海驟然坍塌, 黑氣從四麵八方彌漫開來, 接著瘋狂地劇烈翻湧起來。


    人形黑影身邊的黑氣越聚越多, 它仿佛獲得了巨大的力量,再次從沈千山的麵前拔地而起,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指著驟然覆蓋在他識海之中的封印,聲音又陰森又蠱惑道:“來吧,你看看這個封印, 隻要你將它毀去,你就能知道一切真相;隻要你睜開眼睛,順著你的心思將所有的人都殺了,你對你的師妹抱有什麽心思, 還有什麽人來說三道四麽?”


    它說著,出現在識海中的封印也逐漸開始由四周向中間滅了下去, 黑氣不斷從封印中湧出。


    沈千山隻覺得頭痛欲裂, 被封印壓製的記憶隨著奔騰而出的黑氣也一並翻湧了出來。這記憶太過繁雜,一時之間, 他感覺自己已經陷入了一片混亂。


    那人形黑影桀桀笑道:“不如讓你好好看看, 你的殺母仇人對著你母親幹了些什麽呢。哦,對了,說不定你還可以看到你喜歡的師妹呢。”


    沈千山驀然抬起頭來,死死地盯著他,眼神如同鋒利的刀子,劍氣凝聚成型, 驟然射出,人形黑影躲閃不及,竟然直接被沈千山射中心口,“啊”地一聲淒厲地慘叫起來。


    沈千山氣息不穩,但眯起來的眼睛中滿是殺意,語調依然冷硬:“哪裏容得著你來置喙。”


    這一下帶著十分強大的力量,直接化為密密麻麻的劍氣網,將這人形黑影盡數包裹了起來。


    人形黑影一邊掙紮一邊慘叫著道:“隻有我才是和你永遠站在一條船上的!你現在這麽對我,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沈千山冷笑道:“和我站在一條船?”


    他冷眼旁觀著這人形黑影在銳利的劍氣網中不斷扭曲,黑氣從它身上止不住地逃逸,最終被絞殺得分崩離析,冷聲道:“豎子狂妄!”


    就在此時,無數被封存的記憶也終於如同潮水一樣將他吞沒,這與之前他在極西河流邊失神前的感覺一樣,下一刻,無數如同琉璃一樣的碎片從仍然閃著點金光的封印中噴湧而出,星星點點地排列在他的麵前。


    他在上一次曾經看到過這種東西,那時他還不知道這是他自己的記憶,之後機緣巧合之下又想起岑輕衣施展“雨霖鈴”的時候才有了些聯想,甚至特意又去查了查折花和小雀兒,但什麽也沒查到,後來才知道是花留香將關於他們的一切都掩飾起來了。


    現在,站在這如星海一般燦爛的琉璃之中,看到琉璃碎片之中閃動的或哭或怒的畫麵,他篤定他猜得沒錯,這次,包括上次都是他曾經的記憶。


    隻不過這一次的記憶不再是像上次一樣僅僅是一個片段,而是一段長長的、連續的畫麵。


    他靜靜地站在原地,所有的琉璃碎片都開始圍著他打轉,其中有一個特別調皮的碎片如同一顆一閃一閃的小星星,脫離了群星閃爍的隊伍,猝不及防地碰觸到他的指尖,頓時,全部碎片齊齊閃出光來,未經允許地將他帶入曾經的記憶之中。


    小雀兒抬起手來輕輕拉著折花的袖子,看著她蒼白的臉色,輕聲問道:“娘,你今日還難受麽?”


    小雀兒的記憶是從離開極西城才有的,據他娘折花的說法,他是小時候生了一場重病,他娘好不容易累死累活地把他拉扯活了,病好之後,他就忘記了之前的一切。


    自有記憶以來,他跟著自己的母親折花從極西搬到了南州,他對極西毫無印象,唯一的記憶就是折花曾經在南州喂給他的那些小胡餅和折花高興得紅撲撲的臉。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他娘折花離開極西之後,身體卻愈來越差,原本紅潤的臉色也變得蒼白了起來。


    折花卻揮了揮手,極其敷衍道:“起來,別擾了我上胭脂。算了,你過來幫為娘看看,這兩盒胭脂,哪一盒好看?”


    小雀兒一邊被她拽著上前,一邊眨著自己的眼睛,平鋪直述道:“哦,好吧。娘,你臉色好白,嘴唇也慘白慘白的,是得抹點胭脂了。不過娘,你兩盒胭脂不都是一個顏色麽?這有哪裏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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