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鬼差被我們買通,但王屠夫的情況卻讓我們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四爺提前擺好了這破地獄的陣型,這是道家真陣,以神光法力來破彼岸之幽暗,使亡者猛然醒悟,放下執迷,從而超拔仙界,不再受地獄之苦。不過,四爺畢竟隻是個算命的,陣法也隻是三腳貓,道家不外傳,他也是多年前跟一個得道高人學的皮毛,隻能起到化解死者怨氣的初期效果。


    王屠夫利氣稍逝,但畢竟迴煞日,一雙死眼死死狠瞪著我們,四爺爺雖然極力解釋,可他就是死也不開口。我甚至懷疑,如果不是有兩個鬼差在這,他一定非殺了我們不可。


    最後,我們多燒了兩盆錢後,兩個鬼差似乎在他耳邊說了什麽,他在地上留了一個字,之後便被帶迴去了。我終於相信,為什麽咱們祖宗千年前就流下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了,因為還真的行得通。


    我們三個看著石灰上的字,一直沒有摸清楚,王屠夫到底想表達的是什麽意思。


    這個字,是個水字。


    誰是什麽意思呢?他是想告訴我們,姓誰的害死他的?可想來想去,這村裏可沒有人家姓水啊。又或者,走的匆忙,這個字還沒有寫完?可我們實在想不到誰的姓名筆畫裏麵有水。而且,這個水,到底是人是鬼,王屠夫也沒有說清楚,這讓我們該怎麽辦呢?!


    “唯一能跟水扯上關係的,恐怕就是棒槌家孩子鐵子淹死的事了,可鐵子死在王屠夫之後,那應該就跟王屠夫說的這個沒有聯係啊。”老太爺道。


    “難道,鐵子那娃的死,跟屠夫死也有關係?屠夫是想讓我們去查鐵子的事?!”四爺猜測道。


    我搖了搖頭:“我看不像,我們把話說的很明白,王屠夫如果是四爺爺猜測的話,那他未免太小題大作了吧?直接告訴我們答案不就得了?幹嘛在未理清的事上再給我們一個沒頭緒的事?!”


    我們三人無言,一時間也琢磨不出來這個字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我們琢磨了許久,天色已經開始微亮,我們收拾了下東西,便各自迴各自的家了。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我也一直在琢磨,這個水到底和最近這麽多事有什麽聯係,我爺爺炸屍,王麻子迴魂,王屠夫的死,水…好像都沒有任何的聯係啊?這個字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呢?!


    “程老師,您在忙呢?!”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李柳走了進來,見我發呆,她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挺美!


    我連忙收迴目光,迴應一笑:“沒有,想點事情,您下課了?!”


    “恩,那邊剛下課。”


    “這群孩子雖然出生貧苦,但說實話,一個個都挺好學的。對了,還不知道李小姐是哪所學校畢業的?”我笑道。


    她搖搖頭,倒了一杯茶,在我對麵坐下:“我沒有念過大學


    ,隻是在私塾先生那念過幾年書,聽說程老師是在外麵念過大學的?!”


    我點點頭,並沒有否認。


    “真了不起,大學生懂的應該很多吧?!”她笑道。


    “就多讀點書。”我尷尬笑笑,難道我會告訴你,我在大學都是浪費衛生紙嗎?!


    跟李柳閑聊了一會,我便迴到教室上課。


    這幾天來,我一直在琢磨王屠夫的水字到底是什麽寓意,不過我撕破腦袋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日子還是如同以往一樣過著,直到第三天的時候,我才愕然發現,王屠夫說的,並不是水,因為他根本不識字,根本不會寫字。


    那天,下著悶悶的細雨,村子裏發生了這麽多事,為了不人心惶惶,老村長還是把村裏人著急到自家院子裏開了一個簡單的大會。


    當然了,也沒有說上一個什麽,雨大的,民眾也聽不下去,沒辦法之下,老村長隻得宣布散會,不過,村裏馬上要到收獲季節了,按照村裏的規矩,每家在收獲季節的時候都需要往村公社交一定的糧食量。大人們忙著,小孩們那一天也隻能暫時放學不上課。


    而我,這個村子裏唯一有文化的人,則幹起了會計這份活。


    村長負責稱重,老村長則負責叫名,而我,就把叫到的名字和稱出來的重量紀錄在小本子之上。


    村裏一百多戶人,盡管村民個個身強力壯,但畢竟是瑣碎活,加上天工不作美,這一折騰,竟然折騰了一下午。


    到傍晚黃昏時分,天色漸暗,雨也越來越大,索性的是糧食都登記過了,而且也搬進了糧倉保存。老村長讓村長在院子裏用黑色塑料通膜搭了個臨時棚子,拉了根電線吊了個電燈,村民們在裏麵圍坐著唧唧喳喳,而我則和老村長忙碌著檢查名單和紀錄是否有錯誤。


    “好了,諸位!”老村長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鏡,抬起頭來看著眾人:“我們這邊統計已經完成了,今天這雨實在是有點大,諸位都辛苦了哈。不過,不要著急走,登記表做好了,每家每戶都來簽個字,把錢領了。”


    以往,村裏都是大家交公糧,然後村長安排人一起把糧食運到山外的城裏賣了,所得的錢一部分填充村裏的公庫,一部分就私發給村民。不過今年豐收不錯,但收獲時天氣連綿小雨。如果這時候運出去,糧食遇雨,那賣不出好價格。


    可如果放在老村長家裏,雨下到什麽時候停,沒個信,糧食不賣出去,村民閑話也容易多。所以我讓老村長先把村裏的錢拿出來,分給大家,然後再等時機,運糧出山。


    這樣一來安撫村民了,二來,也可以有足夠的時間交給村裏的幹部自行買賣,趁好價格出手,以最大利益化。


    不過,村裏歸村裏,白紙黑字的程序還是要走,領了錢的,要來寫名字。


    第一個人順利的簽了,也


    去了村長那領走了錢。可第二個,事情就發生了,這個人也不是誰,正是我的好兄弟,棒槌。


    也許收獲的喜悅讓他短暫忘記失去兒子的痛苦,他裂嘴嘿嘿一笑:“那個,老太爺,俺,俺不會寫自己的名字啊。”


    老太爺一笑,正欲說話,村民就有人起哄了:“是啊,老太爺,這字認識我們,我們不認識字啊。”


    “哈哈哈哈!”人群裏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老太爺看我一臉疑惑,笑道:“咱村裏沒幾個人讀過書,大字不識幾個,都是老實本份的莊稼人,這不……”


    我明白的點點頭,如果當年不是我爺爺一再堅持把我送到城外去讀書,我想我現在也不可能讀完大學。村裏畢竟條件還是落後了許多,走出大山的又沒幾個人,無法形成有效的知識提升,別說大家了,就我們程家,除了我爺爺識字,其他人都是一竅不通。


    “那,那就在自己的名字旁邊按個手印吧!”說完,我指了指名單上的名字,棒槌嘿嘿一笑,按了一個手印。


    我知道村民們大多文化程度不高,可結果卻另我大吃一驚,這絕對不是部分村民,而幾乎是每家每戶都不懂這些東西。想來也是,我們這一年尚且當年有私塾先生教過幾年識字,可我爸爸媽媽他們那一代,除了躲避戰爭,就是想辦法填飽肚子,哪讀過什麽書?!


    而村裏,始終以我爸爸、爺爺他們那一代的人多。


    所以,一百二十多戶人家,最後居然僅有十家人簽了名,其他都是按手印,而且,這十家人的名字寫的那叫一個……反正我沒認出來。


    “這村裏人真是,連個一二三的三這麽簡單的字也不會寫。”我一邊苦惱的搖頭,一邊將名單開始收起來。


    村長笑了笑:“你這算什麽啊,你沒看過希奇的呢。”


    “哦?!”


    “去年的時候,王屠夫來簽字,我讓他寫名字,他可不會寫,我說那你寫個你的王字就成,這王字總簡單吧,可他愣是給我寫了土字!”村長笑道。


    我忍不住被逗笑。


    村長繼續道:“可惜屠夫死的早,不然的話,今年沒準還能鬧出個笑話!”


    我又一笑,畢竟王字這麽簡單的字,他也能寫錯,那實在是忍人發笑,可我剛笑片刻,我就愣住了。既然王屠夫連王字這個自己的姓氏都不會寫,他哪有可能寫的出筆畫更為複雜,且自己平常很少用的水字?!


    我把這個疑問告訴了老村長,他也皺起眉頭。


    “難道,屠夫寫的不是水字?!”


    “一定是這樣,走,找你四爺爺去!”


    我和老太爺趕緊往四爺爺家裏走去,也顧不得外麵大雨連連,我倆一人批個蓑衣,想也不想的趕了過去。村長在身後喊了幾聲爸,老村長心裏有事,壓根也沒聽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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