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以來幾十年,虞黛楚感受過無數的痛楚,這對於她來說幾?乎已經成了家常便飯,穿越前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承受、能忍受的痛,她現在都已經習以為常。


    但從來沒有哪一次和現在一樣,讓她本能地心慌意亂,感到無力。


    她不知道這種無力感的來源,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消除,但可以確定這一定與剛才消耗的龐大氣運有關。


    這猜測一旦產生?,便逐漸深化,靠譜了太多,她剛剛沒有分寸,感受到了氣運的妙用,便可著勁的用,生?怕沒法擊殺元嬰散修,現在想來,氣運既然與她緊密相連,自然是會反過來對她本人有所影響的,會產生這種反應不足為奇,重要的是,她現在這種狀態,該如何應對必然會虎視眈眈的厄朱?


    虞黛楚沒來得及想明白這個問題。


    金光之外,厄朱目光始終落在其上,緊緊地盯著,隻等著金光散去,就要將虞黛楚拿下。


    然而,那金光膨脹到極致後,慢慢開始收縮,一點一點的,終於消散的時候,露出的是一片空蕩蕩。


    陣法已經被劇烈的因果波動毀去,原本的景致也完全成為了飛灰,元嬰散修死得


    無聲無息,連屍體都沒有留下,這都是厄朱意料之中的事?情,根本不值得他花費一點精力。


    但,空蕩蕩裏,也?沒有虞黛楚。


    什麽也?沒有。


    厄朱一瞬間爆發出極可怕的氣息,引得?遠遠觀望、也?為之詫異的金丹修士紛紛喑聲。


    他垂下的手,猛地握拳,指甲深深掐在掌心,也?仿若未覺。


    ——虞黛楚,究竟去哪了?


    ***


    而所有人莫名其妙的時候,虞黛楚隻會比他們更加莫名其妙。


    不,或者說,她此刻心頭警鈴大作,感到萬分不妙,卻在無力自保之外,還生?出些不解。


    就在金光落下、擊殺了元嬰散修之後,完全消散之前,虞黛楚思考怎麽應對厄朱的時候,一個她從未想到過竟然會出現在此處的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在虞黛楚懵逼又警惕的目光裏,一把拉起她。


    然後好似小叮當的時空門一樣,帶著她進入另一個世界。


    此刻,就在虞黛楚微蹙的打量下,江姓修士,或者說,淮山真?君,朝她微微一笑?,一開口,虞黛楚便眼瞳微縮,心頭巨顫。


    “這裏是遊明洞天,除了極樂仙境和血海之外唯一的洞天——不過,既然你是從擎崖界來的客人,這對於你來說,應該也沒什麽稀奇的,對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重新估計,距離元嬰大概還有兩章吧(沉痛)


    第107章 、飛升大秘


    擎崖界!


    虞黛剛剛看到江姓修士,或者說淮山真君的化?身的時候,大腦還在飛速運轉,思考究竟該怎麽應對,然而等?到淮山真君一開口,說出“擎崖界”這三個字的時候,饒是以她的應變,也不?由地大腦當機了一瞬,滿腦子冒出來的想法隻有一個——


    他究竟是怎麽知道的?


    按理說,在這滄流界之中,知道她的來曆和底細的魔修,應該隻有厄朱、蕭沉魚、秦月霄三個人才對,而以淮山真君和這三個人的關係,怎麽也不?可能從著三人口中得知她的來曆和信息——那三人又不傻,告訴淮山真君自家神女的情報,對他們能有什麽好處?


    那麽,淮山真君究竟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為何能如此篤定?地當著她的麵直接說出來?


    ——難道是蘇鶴川泄露的消息?


    不?得不?說,虞黛楚對蘇鶴川,其實算不?上很信任,即使兩人都是來自擎崖界,即使兩人從小就認識,也算是有著不?大不小的情誼。然而,當她熟悉了這個魔修蘇鶴川之後,對後者的性格和思維有了一定?的了解,便再也無法將迴憶和真人對上號。


    她見到的是魔修蘇鶴川,而不?是她的二哥蘇鶴川。


    然而,即使再怎麽不?信任,這懷疑也不?過隻是一瞬間的事情,虞黛楚很快便調節了過來,她現在和蘇鶴川雖然算不?上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也好歹是一個戰線上的同盟,蘇鶴川沒有理由,也沒有好處,去告發她的身份和來曆。


    而更重要的是,看淮山真君本人的行事和這句話裏透露的意思,好似他的目的和虞黛楚本人有點關係,而非是因為擎崖界而將她帶來。


    倘若不是她本人有什麽特殊之處,蘇鶴川就算是上趕著把她的來曆告訴淮山真君,後者說不定?還未必有興趣聽呢。


    虞黛楚微微垂眸。


    她原本見了淮山真君之後,第一反應是,無論是通過自己的觀察和猜測,還是從蘇鶴川透露的消息之中,她都已經猜出了“江姓修士”的身份,而“江姓修士”也即是淮山真君,理應是還不?知道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這件事的。


    這是她所掌握


    的,雖然不大,但卻是存在的小優勢。


    輸人不輸陣,淮山真君突兀出現,將她從因果扭曲中帶走,又狀態完好地望著狀態極差的她,根本無需動手,氣勢上就已經遠遠勝過了,虞黛楚要是不想點辦法從別的地方稍稍找補迴來一點,那麽坐在淮山真君麵前,就會顯得像個營養不良的小宮女對著君王唯唯諾諾。


    就算她實力比不?上,也不?能這樣放棄自己。


    然而,淮山真君一開口,就直接打斷了虞黛楚提升自己氣勢的小心機,直接放出大招,弄得她十分別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微微蹙眉,最?終緩緩道,“擎崖界?真君這是個什麽意思?”


    她頓了一下,演技非常精湛地補充道,“莫非真君對擎崖界有什麽了解,誤以為晚輩與其有關嗎?”


    ——以“極樂天宮神女”的身份來看,虞黛楚當然是有資格知道擎崖界的存在的,她要是在淮山真君麵前裝作連擎崖界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那就有點太假了,會被一眼看破就不?提了,要是運氣不?好,淮山真君當頭就是一巴掌把她打個半死。


    虞黛楚隻是想試探一下,沒想搭上小命。


    “虞神女,你拿著錢祖師的傳承,還說不知道我的意思嗎?”隻是這種程度的試探,淮山真君果然沒有生氣,又或者,他現在心情正好,不?介意虞黛楚的巧言令色,反而笑嗬嗬地望著她,好像一個再親切不?過的長輩在看著對自己耍心機的小輩。


    一種,我什麽都明白,我就看著你演的態度。


    虞黛楚越加迷惑了。


    她迷惑的顯然不會是擎崖界相關的東西,而是淮山真君的態度——她想試探淮山真君是不是隻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胡猜的,現在試探完了,發現人家還真不?是瞎貓。


    他很確定虞黛楚是從擎崖界來的。


    ——可是,他剛才說的,錢祖師的傳承,大概就是極樂天宮的傳承吧,和擎崖界,能有什麽關係啊?就算極樂天宮的傳承再怎麽保密,淮山真君也算是多年的老對手了,不?應該完全不認得吧?


    關於擎崖界和滄流界的傳承,太玄宗和極樂天宮的手段的比較。


    虞黛楚:謝邀,不?能說是完全相似,隻能說是


    毫不?相關。


    淮山真君到底是怎麽能把完全沒關係的東西聯係起來的啊?


    “你也不?必費心去想該怎麽瞞過我。”虞黛楚大腦高?速運轉的時候,淮山真君又開口了,還是笑嗬嗬的,慢條斯理,好似一切盡在掌握,已經將她的心思看得無比清楚明白了,“你以為我是在哄你——”


    他搖搖頭,好似失笑,伸出手,向虞黛楚探去。


    虞黛楚當然不會喜歡陌生人觸碰她,更不會接受淮山真君這樣的危險人物碰她,但她的狀態並不好,還處在無力又虛弱,整個人都竭盡全力蜷縮在一起的狀態,根本沒有力氣去躲。


    甚至於,她非常懷疑,就算是在她實力完好無損的巔峰時刻,淮山真君朝她這麽一伸手,她又究竟是否能夠躲過。


    當淮山真君的手遞到她的肘邊的時候,虞黛楚忽地竭盡全力,猛地向後一縮,微微躲開了這一伸手。


    她已經到了強弩之末,還能於這種時刻,躲開他的伸手,淮山真君也不?由地怔了一下。


    他沒有因為虞黛楚的不?配合而感到生氣,正相反,他忽地勾了勾唇,露出一個極度愉悅而又詭異的笑容來,輕輕抬手,再次朝虞黛楚捉去。


    這一次,虞黛楚沒有躲開。


    “哢擦——”


    他握著虞黛楚的手肘,好似隻是隨意地捏了一下,然而輕輕運力,虞黛楚的手肘,便以一種極度詭異的姿勢完全扭曲了。


    他折斷了虞黛楚的手肘。


    “你要聽話一點。”淮山真君用一種責備的語氣說道,“我們還會相處很久很久,你不?能總是合我唱反調,否則我會生氣的。”


    他諄諄教導,簡直像是個勸學生聽話上進的班主任,然而一邊說著,手下卻一邊朝著虞黛楚被扭斷的手肘處陣陣傳送去煞氣。


    血海主虐欲。


    一陣陣由血煉神功產生的煞氣朝虞黛楚折斷的手肘湧去,無盡的痛楚朝她襲來,倘若說手肘被猛地折斷本就已經是劇痛,那麽這一陣陣的煞氣,簡直就像是將她的手反複折斷,甚至還要有甚於那一刹那的痛楚。


    虞黛楚受過很多次傷,也感受過很多次痛楚,她能忍受的痛,已遠不?是穿越前的她能夠想象的了。


    然而,從來沒有哪一次


    的痛楚,會像現在這樣強烈,這樣銷人意誌,好像直接在她的心尖,一寸寸地消磨著,硬生生要將她碾成粉末,落到塵埃裏。


    她臉色發白,冷汗“唰”地一下就落了下來,連唇瓣都在輕輕顫抖,卻連一點聲音也沒有從嗓子眼裏冒出來。


    淮山真君略顯詫異地望了她一眼,旋即微微一笑,“你的脾氣倒是很不?錯。我不?喜歡遇到一點痛就咋咋唿唿的人,你這樣就很好。”


    虞黛楚緊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淮山真君口中說著“你這樣就很好”,手下的煞氣,卻好似沒有一點要消停的樣子,就這麽悠悠閑閑地攙著虞黛楚的手,好似攜美同遊似的,帶著虞黛楚欣賞遊明洞天。


    “這遊明洞天,當初是我執意要建成的,你知道為什麽嗎?”淮山真君好似和後輩閑探漫語一般,笑著朝虞黛楚問道。


    虞黛楚嘴唇都是慘白的,輕輕顫了顫,好似想張張口,最?終卻隻是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請真君指教?”


    她能夠在這種劇痛下忍住,沒有驚聲慘叫,更沒有滿地打滾,甚至跪下求饒,就已經很是有毅力、意誌非常堅定?了,現在卻還能勉強開口,接上他的話,維持住一點風度,當真算得上是極具風範,就算是淮山真君,也要為她喝一聲好。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加大了催動煞氣的速度。


    虞黛楚: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淮山真君加大了煞氣的催動,看到虞黛楚的臉色白中帶青,青中泛紫,還要勉強露出一點微笑的樣子,滿意地點了點頭,“當年在這滄流界之中,本來是有四個洞天秘境的,但我堅持要打碎其中兩個,建立這遊明洞天,一方麵是因為那兩個洞天已經近乎凋零,早晚要破碎,另一方麵——”


    他說到這裏,拖長了聲音,“說起來實在是有緣分,在這滄流界之中,根本沒有幾個擎崖界的人,你是一個,鶴川又是一個,偏偏就叫你們兩個相遇了,你說這巧不巧?”


    ——怎麽話題又拐了?不?是在說遊明洞天嗎?能不能講完一個再說一個,堂堂的元嬰真君,能不能講究一個說話有條理啊?


    虞黛楚一臉菜色。


    “他有沒有跟你說,他究竟是


    怎麽遇見我,被我帶到血海的?”淮山真君好似十分好奇地問道。


    虞黛楚此時非常感謝自己的菜色臉,雖然她現在虛弱到沒有力氣偽裝的狀態完全都是淮山害的,但這種狀態也同時省略了她的偽裝,讓她可以直接有氣無力地睜眼說瞎話,甚至都不需要演的。


    虞黛楚莫得感情地避重就輕,“你在臨時形成的秘境裏遇到了他和另一個人,覺得他們天資過人、是絕世?天才,值得大力培養,就帶迴無垠血海了。”


    淮山真君對這個不太走心的迴答有點不滿意,但虞黛楚滿臉的菜色,確實讓人完全無法分辨她到底是故意的還是蘇鶴川當真隻說了這麽一點。


    他挑了挑眉,再次輸送了一道煞氣過去。


    虞黛楚的臉色難以形容。


    “我當時其實是想去擎崖界的。”淮山真君好聲好氣,“倘若我當時去了,說不定?就能在擎崖界和你遇上呢。”


    不?管淮山真君到底從哪裏坑出來的老流氓台詞,虞黛楚都菜著臉——如果當時淮山真君真的能找到她,她一定?會讓太玄宗的所有元嬰真君一起把他打死的。


    “我身上有什麽特別的?”虞黛楚勉強開口,“我和錢祖師的傳承,到底哪裏有關係?”


    淮山真君當然會騙人,騙起人來肯定是一套一套的,倘若有利可圖的話,讓他花幾天幾夜騙一個凡人,虞黛楚都相信,但她現在這種處境,一時想不出能叫淮山真君欺騙的價值來。


    ——他直接動手,又或者是給她直接洗腦,難道不?是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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