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如陌抿嘴一笑,“這幾日,我要和兮總管去見死裏逃生的族人,都在京師城裏,要是人家搬過來沒住的地方,怎好?”說罷,向著怔在原地嬸子輕聲喚道,“嬸子,從今日開始,隻怕是要辛苦你了。[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不過,來府裏的族人也會帶著家眷,到時你讓她們幫著做點事。”


    嬸子漲紅了臉,雙手直搓,“陌兒,要嬸子幫著安排?嬸子怕做錯。”


    葉如陌斜睨了一眼身後的葉若竹和阿柴,淡淡一笑,“不是還有若竹和阿柴?他們可以給你幫忙,以後府裏人多了,還得多倚仗你呀。”


    “別說是些跑腿的事情,能為陌兒姑娘效勞,嬸子就算死了,也心甘情願。”


    嬸子激動得語無倫次,眼眶裏瑩光閃動。在老家時,自己隻是一個目不識丁、大門不出二門的婦人,現在跟著陌兒姑娘,竟然發現自己越來越有用了。


    葉如陌嘴角微勾帶起一抹淺笑,“嬸子,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以後您老就陪著我娘好好說會話唄。”


    霍氏滿是慈愛的表情望著麵前的葉如陌,眸底隱過一絲淚光,小姐,您的孩子如此懂事,您在天之靈終於可以瞑目了。


    “娘親,院裏風大,涼。您先迴房歇著吧,我去和兮總管說會話。”


    院子裏的人陸續散開,跑迴房裏收拾東西,準備明日搬家。隻有小弟和小妹繼續在院子裏不知疲憊地繼續虐著可憐的狗蛋。


    葉如陌帶著冷月直奔兮翼的房間,接下來,他們要做的,便是一家家地上門尋找流落在外的梅山族人。


    廂房裏,兮翼坐在桌前,正在看著手中一本賬冊,暗自垂淚,兩人進來渾然不知。


    “兮總管,在看什麽呢?”葉如陌笑著,走了進去。


    兮翼聞聲,恍了過來,連忙站起身來,“主子,您來了。”


    “嗯,不知兮總管想起什麽傷心的事?”


    兮翼抹了抹潮濕的眼眶,嘴角牽扯出一絲勉強的笑意,“沒什麽,隻是閑來無事,看看族長留下來的一些真跡。”


    葉如陌斜睨了一眼,上麵果然是些長得像蝌蚪一樣的文字。


    “主子,這些日子老奴在琢磨,您自小便離開族裏,霍氏那段時間也處於失憶狀態,你自然對我族語言一點也不知道,要不您學學這些字,也算是將我族的光榮傳承下去。”兮翼試探地問道。


    葉如陌瞬間變得頭大,多學一門蝌蚪文語言,不如要自己去死。想當年就是因為外語拖了後腿,不然就是上個國際一流學校也沒問題,自然也不會和渣男談上,自然也不會穿到這裏來。


    最後一句,竟讓她心底莫名一窒。


    半晌,嘿嘿幹笑了兩聲,“兮總管,我說這種學習的事情不急,現在最重要的便是把流落在外的族人找迴來。”說罷,向著兮翼眨了眨眼睛,當著冷月的麵,後麵的話就沒有再說下去了。


    兮翼緩了口氣,望著葉如陌露出讚賞之色,“主子說的沒錯,現在不著急這些。”說罷,將手中的賬冊放了迴去。


    身後,冷月嘴角直抽抽,葉如陌擺明了就是在找托辭,這明眼都能看出來的事,怎麽兮翼就看不到?


    葉如陌長籲了一口氣,默默地為自己的急智點了個讚。斜睨了一眼身後的冷月,眸底殺氣騰騰,你小子想什麽,做妹子的可是清楚的很,你要是敢爆料,後果自負。


    冷月看著殺氣騰騰的葉如陌,默默地垂下了頭。好吧,寶寶沒見著。


    轉身,葉如陌換上了一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模樣,“兮總管,我們首先去找誰?”隻要不是學蝌蚪文,幹什麽她都樂意。


    兮翼稍微沉吟,說道,“主子,我們先去找家住南門的有德吧,他在給人趕馬車。”


    “好。”


    三人直接出了廂房,小院裏早已是一片忙碌的景致,連兮寧也在幫忙,臉上滿是興奮的光芒,畢竟這對於梅山族來說,是一件大事。


    大家在嬸子的安排下,有條不紊地做著各種事,見三人出來,誰也沒有上前打擾,小梅正在庭院裏晾曬衣物,望著匆匆而去的葉如陌,眼眸裏閃過一絲哀怨。


    那眼神,就像是等待許久不迴家的夫婿,卻終是沒見著人影的感覺。


    葉如陌冷不丁地背脊發冷,也是,雲鶴許久沒來看他了,狗蛋也被兩個小家夥日日霸占著,而自己向來是早出晚歸,她如何不無聊?


    好在若竹與小梅年紀相仿,兩人偶爾能說說話,隻是以小梅的性子,時間長了終歸是有些悶的。


    其實也不是不想帶小梅去,每次出去,自己都不能料到會有什麽事情發生,多個人便多份危險。


    正午時分,南門口,人頭攢動。


    街市兩邊商鋪林立,門頭上笙旗飄飄,商鋪前堆滿了代售的物件,琳琅滿目,應不接暇。


    見著比平時多上幾倍的人流量,商鋪小二們索性站在門口處使勁吆喝著,大街上的攤販們毫不相讓,兩者相爭,竟成了一道道亮麗的風景線。


    見著此情此景,人群反而停下了下來,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幕,誰喊贏了就上誰家去。


    偌大的街市上,倒成了唱戲的舞台,活靈活現的表演者,勁頭十足的觀眾。


    葉如陌等人將馬車停了下來,倚在人群裏,一臉興味地欣賞著這有別於現代的街市,心裏頭樂滋滋的。


    兮翼早已不知去向,他對這裏熟,而且與兮有德相識,所以到了目的地,尋人的差事隻能落在他的頭上。


    冷月站在一旁,望著眉眼俱是笑意的葉如陌,心裏頭直嘀咕,這有什麽好看的?全天下哪處地方不是這樣?哪處逢過年了不是這樣?


    如果讓他知道葉如陌的來自現代,在那個時代的人們出行早已過著飛機、高鐵,就算購物也是什麽奢侈店、專賣店的生活,隻有一些量販店也是在門口放個什麽大喇叭之類的招攬客戶,他會怎麽想?


    葉如陌不顧冷月滿臉疑問,繼續滿臉興味地欣賞著,麵前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太新鮮了,雖說穿過好幾年了,記憶裏一直都在逃命,真正閑下來的日子太少,太少。


    突然,葉如陌的眼眸瞅向一旁小攤,驚喜地說道,“冷大哥,那不是核桃雕刻的物件?”


    冷月強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心底直抽抽,“陌兒妹子,這種東西太常見了,不實用。”


    “東西一定要實用才行嗎?”葉如陌撇了撇嘴,衝了過去,一把抓起一個核桃雕刻在手裏把玩著,深棕色的核桃殼上,雕刻著一條條栩栩如生的飛龍,或盤旋在半空中,或飛翔在湛藍的天空裏,或懶洋洋地趴在地上小憩…。


    “老板,這個賣多少錢?”


    本在打盹的小攤販突然驚了過來,抬起張滿是褶皺的老臉望向麵前一臉興致的葉如陌,白皙的臉上一雙圓溜溜地大眼睛,美眸唿閃著,朱唇未點即紅。<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不可置信地說道,“姑娘,您想買這個?”


    葉如陌美眸唿閃,使勁的點了點頭,“當然啦,不買過來看什麽。”


    小攤販強忍住內心的激動,使盡全身解數給葉如陌介紹著,“姑娘可真是有眼光呀,這個核桃老朽可是刻了十幾個日夜,就是沒人買呀。”


    他可是三天沒開張了,全家指望著這點收入迴去買吃的,原先還可以吃上大米,現在連雜糧都吃不上了。


    “嗬,您老就說下價格吧。”葉如陌把玩著核桃雕刻,眼眸眨也不眨,簡直愛不釋手。


    “這…。”老者稍作沉吟,半晌說道,“姑娘,您要是喜歡,就五兩銀子拿去吧。”


    “五兩?”未等葉如陌出聲,站在一旁的冷月早已按耐不住,一把將葉如陌手裏的核桃雕刻搶了過來,“就這個玩意兒?是嵌金子還是嵌銀子的?你是搶錢吧。”


    葉如陌一把搶了迴來,低聲說道,“冷大哥,你說話就好好說話,別砸碎了這個核桃雕刻。”


    望著葉如陌一臉癡迷的模樣,冷月真想撞牆,陌兒妹子是在幫誰呀,買房時的精明去哪裏了?


    小攤販像是篤定了葉如陌一定會買,當下也不鬆口,“這位好心的姑娘,你瞧瞧這核桃的做工便知道老朽花了多少心思,更何況老朽全家還指望著這銀子吃上一口雜糧哩,再賣不出去,一家人就等著喝西北風,見閻王去了。”


    葉如陌最見不得這種苦喪的人,也知道最近老百姓的日子確實越來越不好過,就憑著這個核桃雕刻的攤子,怎麽買的掉,現在全城百姓隻瞧著吃的兩眼放光,誰來關注這些,隻有那種有錢沒地方使的人,或是像葉如陌一樣來自現代的人才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就算和冷月講了,他也不一定懂。


    老者的話再次提醒了他,百姓們已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葉如陌不再猶豫,在老者激動莫名的眸光裏,從身上掏出五兩碎銀遞了過去,將核桃雕刻放入內袋。


    正想離去,突然前方不遠處,傳來兩輛馬車相撞的聲音,和大量物品掉落的聲音。緊接著,一陣皮鞭聲夾雜著怒吼聲傳了過來,“你小子長不長眼睛?”


    “啪―啪―啪”地皮鞭聲如同狂風驟雨,抽打在街市中央站著筆直的一名中年男子身上,男子一身深藍色的粗布褂子,頓時被抽打得四處飛濺,可見一條條清晰的血痕布滿了全身,男子目光呆滯,像是沒有感覺到任何痛楚。


    圍觀的人群義憤填膺,衝了上去。


    葉如陌心底大聲叫好,奚辰逸治理的地方雖然百姓們暫時過的痛苦,但是隻有這種優良的品質,還愁好日子不來嗎?


    人群迅速集結,倒是避過了中年男子和那個兇神惡煞身著錦衣羅緞的年輕男子,直接往馬車低下鑽去。


    葉如陌這下傻了眼,原來其中一輛馬車是用來送貨的,馬車倒下時,上麵的貨物也掉落在地了,白花花的大米正灑落了一地。對於如今的百姓來說,白花花的大米呀,就像是他們心頭的寶貝,當然見之蜂擁而上了。


    全家老小一起上,老弱婦孺一起上……眨眼間的功夫,地上連顆米粒都沒有了,隻有幾隻小雞在悠閑的拾撿著最後的勝利品。


    中年男子的臉唰地白了,怒吼一聲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手執馬鞭正打興起的年輕男子一臉錯愕,望向倒地不起的中年男子啐了一口,一臉嫌棄,“他大爺的,攪了老子的興致,還這麽不經打?”


    “冷大哥,快,上去看看。”


    葉如陌蹙眉,疾步走了上去,她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但是現在這是地方是奚辰逸治理的地方,她不能袖手旁觀。


    瞧著一臉焦急蹲了下去的葉如陌,年輕男子圍著她細細地打量了一圈,膚若凝脂,朱唇未點即紅,一雙美眸唿閃著,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就算一襲普通的湖藍色衣裙在身,仍然無法掩飾身上那種脫塵的氣質,如同誤墜凡間的仙子。


    年輕男子心底直發顫,好一個妙人,千年難得一見,就算家中後院妻妾成群,也及不上麵前女子的萬分之一。


    年輕男子強忍住心底的騷動,嘴角微勾帶起一抹邪笑,語氣放輕柔了不少,“姑娘,瞧著你這細皮嫩肉的,這麽緊張這個車夫,是不是認識他呀。隻要你說句話,以後跟著本公子,不但包你吃香的喝辣的,本公子還可以饒了這個莽夫。”


    身後,冷月一雙鐵拳擰出了水,麵色沉沉,眼眸盯著麵前的年輕男子像是想把他盯出個洞來,隻要葉如陌一聲令下,他立刻將將他揉成肉醬。


    比起迴去向王爺複命,他寧願承擔在鬧市上擊殺惡霸的後果。


    年輕男子當然感覺到了渾身殺氣的冷月,但此時的他已經被麵前的葉如陌魂都勾了去,又怎會在意一個隨從的態度?


    隻是他不知道,麵前的隨從是誰的隨從?如果知道了,借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這樣了。


    葉如陌麵色清冷,抬眸望向冷月,聲音裏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如同來自千年冰窖,“冷月,查看一下,馬車相撞是誰的過錯?”


    “是,陌兒妹子。”冷月領命即刻而去。


    一會兒的功夫,馬上過來了,“陌兒妹子,是那輛馬車的責任。”


    年輕男子站在兩人中間,就像是透明的,沒有任何人理他。


    旁邊越來越多的百姓們,見事情似有轉機,兩人好像也不是那麽好惹的,私底下議論紛紛。


    “誒,這小惡霸這次是不是作惡會到頭了呀。”


    “我看是報應快到了。”


    “仗著他爹有幾個臭錢,整日胡作非為,見著誰家姑娘長得好看點,非要搶過來。”


    “可不是,聽說先前還搶過新娘子呢。”


    ……


    看來真是一個惡貫滿盈的小惡霸。


    葉如陌斜睨了一眼人稱“小惡霸”的年輕男子,隻見他依舊一臉不知所謂的神情,望著麵前的兩人像是一臉興味,更像是在瞧著兩個小醜,妄想著一隻小螞蟻能夠撼動一顆石子。


    葉如陌冷哼一聲,繼續說道,“冷大哥,負責這一片區域安全的官員來了沒有?”自己初來乍到,對於朝廷官員、各種職務不是很清楚,隻得給了他們個統一的稱唿。


    冷月向著人群最遠處努了努嘴,葉如陌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幾個衙役正躲在人群裏,神情似是便秘,眸底滿是驚慌,不時地望向一旁高昂著下巴的“小惡霸”。


    年輕男子斜睨向一旁戰戰兢兢的衙役,冷哼一聲,“就憑他們?他們要是敢過來,我就我爹立馬趕他們迴去,保證他們明天就滾出衙門。”


    葉如陌站起身來,冷冷說道,“那本姑娘還真不信了,你爹能一手遮天?”轉身,向著冷月說道,“在場的各位都是證人,誰是誰非,心裏自然清楚,冷大哥,你去叫衙役大哥過來,將這個‘小惡霸’帶迴衙門,所犯事情一並算。”


    “是,陌兒妹子。”


    人群麵麵相覷,心底生了疑團。這姑娘是不是在吹牛皮?


    畢竟“小惡霸”在京師橫行作惡已久,不過本人尚算靈泛,對於些惹不起的他通常不會去惹,隻是欺負些無權無勢的老百姓,如此一來,倒也相安無事地過了這麽些年。


    街市上,所有眸光齊刷刷地望向麵前的冷月,小二們停止了吆喝,就連附近店鋪的掌櫃們也走了出來,興致盎然地看著這一出好戲。


    很快,冷月便走到了那幾個衙役的身邊,起初衙役們扭扭捏捏,打著手勢各種為“小惡霸”開脫,目的就是不想管此事。


    突然,冷月不知道做了個什麽動作,像是出示了塊腰牌之類的東西,在幾個衙役麵前閃了閃。


    畫風徒然改變,幾個衙役眼眸閃過一絲異光,神情裏像是打了雞血,望向“小惡霸”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戾氣,在他們的心底怕是也恨極了“小惡霸”。


    隻是礙於這碗公家飯,一直隱忍著,現在終於有人撐腰,還不吐吐這口惡氣。


    衙役手抓著鐵棍,一身衙役製服穿著,腰板挺得筆直,向著“小惡霸”走去,看起來竟多了幾分英氣,相比剛才的慫樣簡直判若兩人。


    圍觀人群一片叫好聲。


    年輕男子見事情有變,麵色微怔,隻是不知是什麽原因,竟能使平時見著他像條哈巴狗的衙役們突然咬向自己,當下惱羞成怒,手指指著氣勢磅礴的幾位衙役,嘴角輕顫,語無倫次,“你。你們想造反?”


    為首的衙役鐵棒高舉,冷喝一聲,“朱溫當街鬧事,將人重傷生死未仆,現將其抓迴衙門等候審訊。如有違抗者,當場殺無赦。”


    其他衙役如同打了雞血般興奮,“哄”地一聲衝了上去,將朱溫押走了,徒留下他的貼身小廝愣在當場。以前都是他家公子欺負別人?今日這是怎麽了?


    “快去告訴我爹!”空氣裏徒留下朱溫臨走時的最後一句話。


    小廝怔了一瞬,轉身即刻上了馬車,飛奔而去。


    冷月正想去追,葉如陌即時叫住了他,“冷大哥,你擔心找不著他?還是擔心糧食沒人賠?”不到一日,“小惡霸”的爹自會乖乖上門。


    冷月嘿嘿幹笑了兩聲,“還是陌兒想的周到。”


    不知道為何,以前總覺得自己腦子還可以,畢竟這麽多年了,一直領著無極門沒出過什麽大事,怎麽現在與陌兒妹子在一起,凡事都是她在拿主意了。


    “還是先看看他怎麽樣吧。”葉如陌淡淡說道。


    冷月蹲了下來,望向緊皺眉頭臉色烏青,昏迷不醒的中年男子,低歎了聲,“怎麽還不醒?是不是剛才鞭抽得太厲害了?”


    葉如陌翻了個白眼,馬車師傅長年累月的體力活,身子骨硬朗的很,相反剛才那位公子眼眶黝黑,明顯腎虛之症,他那鞭子抽下去,虛軟無力,怎麽會讓馬車師傅昏過去?


    真正讓他暈過去的,是那些掉落的大米,那才是他的命根子。


    當下,淡淡說道,“他是急火攻心,該做的我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是等了。”


    “等?”冷月驚道,今日不是說好的來請人,難道就耗在這裏了?


    圍觀的人群見沒什麽好看的了,紛紛轉身各忙各的去了。


    冷月站起身,望向四周,四處搜尋著兮翼的身影,說好的兮有福就住在附近,時辰過去這麽久了怎麽還不來?已經有個做事不靠譜的陌兒妹子了,難道兮翼辦事也不靠譜?


    對於像他這種辦事向來雷厲風行的人來說,遇上做事拖遝的人,真的比死都難受。


    神思遊曳間,兮翼從遠處跑了過來,冷月趕緊迎了上去,四處張望著,怎麽就一個人迴來了?是不是人家忙著收拾東西,等會直接去接?


    “兮總管,找著沒?”冷月眉眼俱是笑意,望著兮總管笑嗬嗬地問道。要是找著人了,至少接下來可以好好吃一頓了,出門時吃了些早點,這會早餓了。


    兮翼跑的氣喘籲籲地,上氣不接下氣,額角細汗顧不上抹去,喘著粗氣說道,“誒,來晚了一步,聽有福隔壁鄰居說,他今日一大早就去幫城裏一個富戶家裏送糧食了,人家老夫人過幾日大壽,東西太多,得晚上才能迴來。”


    冷月心底咯噔了一下,瞧著冷月臉色有變,兮翼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冷侍衛,你怎麽了?我家主子呢?該不會出了什麽事吧?”


    冷月手指了指前麵不遠處,聲若蚊蠅,“陌兒妹子在前麵,你自己去看看吧。”


    順著冷月的手指望去,葉如陌正蹲在地上,旁側是一個男子,看不出年紀和穿著,滿身的鞭痕觸目驚心。


    兮翼迴頭瞄了一眼滿臉肅然的冷月,強摁住心底的狐疑走了過去。這家夥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緊張什麽,隻要主子沒事不就行了。


    “有福!”


    葉如陌正在給中年男子按壓胸口,冷不丁地,兮翼一聲淒厲的惶恐將她驚了過來。抬眸望去,兮翼正站在正前方,眼神裏滿是驚懼,不可思議地望向地上躺著的男子。


    冷月不忍地闔上雙眸。


    葉如陌疑道,“他就是兮有福?”


    “是,主子。他就是有福,怎麽成了這樣?是不是受了重傷?會不會死呀?”望著麵前的兮有福衣裳襤褸,抽打的不成人樣的皮膚,兮翼激動地語無倫次,一連串的問題拋了過來。


    葉如陌低歎了聲,“他本來受傷不嚴重,隻是送到主顧家裏去的大米被大家夥哄搶了,急火攻心。可能他覺得這些大米賠不了,潛意識裏也想一死了之,所以才會昏迷不醒。”


    話音未落,兮翼跪了下去,趴在兮有福身上痛哭流涕,“有福呀,我來晚了,讓你受罪了。你就醒醒吧,主子迴來了,從今往後,我們可以像在別院一樣,好好過日子了。有福,你就醒醒吧,不就是幾袋大米?我們帶了銀子來,給人家賠上不就完了…。”


    葉如陌喉嚨哽咽,望向一把年紀了卻哭得像個孩子的兮翼,低聲勸慰道,“兮總管,你小心自己的身子,有福是有福之人,自然會逃過這一劫的。”


    兮翼被李三擄去那麽久,迴來時仍然精神奕奕,可見他的內心是何等強大,但是麵對族人受傷卻難以遏製住自己的情感,這樣的人是何等的重情重義?


    一陣輕咳聲傳來。


    “別出聲。”葉如陌揚起右手,趕緊示意兮翼。


    兮翼見狀忙止了聲,神情緊張得望向葉如陌,大氣都不敢出。


    一旁的冷月見狀忙走了過來,倚在一旁。


    “冷大哥,將他扶起來。”葉如陌冷聲說道。冷月連忙蹲了下去,小心翼翼地將兮有福上半身微微地扶了起來,並輕輕地給他順著後背。


    兮有福的胸口似乎有了劇烈的起伏,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紅暈,伴隨著陣陣輕咳聲,眼睫毛動了動,眼眸終於睜開了。望向蹲在一旁恨不得將臉貼上去的兮翼,眼角的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葉如陌喉嚨哽咽,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未到情深處。


    半晌,強壓住心頭的震撼,低聲說道,“有福,你好好休息下,我們今日是來接你的。你看兮總管也來了,我們以後再也不分開了。”


    兮翼和兮有福的雙手緊緊握著,倆倆相望,十多年來對族人的思念和守望都蘊藏著在裏麵,短短一瞬,像是過了千百年。


    強摁住心頭的悸動,兮翼嘶啞著嗓音,輕聲說道,“有福,這位姑娘是小姐的女兒,族長的孫女兮月,我們梅山族有希望了,再也不用東躲**了。”


    兮有福緩緩轉過頭望向葉如陌,喉嚨裏發出兩個微弱的聲音,“主――子。”


    冷月忍不住別過頭去。


    葉如陌站起身來,望向一旁的馬車,沉聲說道,“兮總管,你去了兮有福家裏,還有其他什麽人嗎?”


    “迴主子,老奴問了隔壁鄰居,都說沒有。這輛馬車也是在前頭馬車行裏租的。”


    “嗯,既然如此,那就有勞冷大哥去處理一下,將馬車退了。至於大米,我們暫且先墊付,再讓商家送過去。”


    “是,陌兒妹子。”


    “兮總管,我們現在將有福挪到一個陰涼的地方去,免得在這裏占了人家的道。”


    “主子說的極是。”說罷,將兮有福扶到旁邊一處涼茶攤子上。兮翼雖說年紀大了,但是走南闖北的人都學了點防身的武藝,所以扶著一個人也不覺得怎麽吃力。


    涼茶攤子裏,葉如陌叫了幾碗涼茶,又給兮有福叫了一碗溫水。


    坐了一會,兮有福的身子便好多了,本是急火攻心,這病來急去得也快,隻是滿身皮鞭傷痕累累讓人看著不寒而栗,坐在椅子上微微一動,就疼得額角發汗,渾身火急火燎的。


    看得一旁的兮翼嘴角直抽抽。


    葉如陌從身上拿出一瓶膏藥遞了過去,“兮總管,你現在幫有福塗塗吧,迴去再叫大夫仔細瞧瞧。”雖然自己也是大夫,但是這種小傷,清理傷口卻費時的事,早就不想幹了。


    須臾,冷月過來了。


    “陌兒妹子,都已經處理好了。”說罷,抬眸,向著一旁齜牙咧嘴的兮有福笑了笑,“這位大哥,還真是有福之人呀。”


    兮有福咧著嘴笑了,黝黑地臉上開出了一朵花,那叫一個燦爛。


    “有福,這裏還有什麽事需要處理?”


    兮有福靦腆地一笑,搓了搓手掌,低聲笑道,“主子,我這些年來都是一個人搭夥過日子,一個吃飽了全家不餓,真要有什麽事,往後還是可以過來瞧瞧呀。”


    葉如陌稍微沉吟,瞧了一眼兮有福,“也是,那就走吧。”


    “主子。”兮有福欲言又止,隻是使勁撓了撓頭。


    “還有什麽事?”


    “我想迴家去收拾下行李,還有租著房東的房子,得和他說說吧。”


    葉如陌斜睨了一眼旁邊冷月,稍作沉吟,“這樣也好,不如你叫冷月陪你一起去吧。”所有人一旦聚齊,將會分頭出發,也不知道這段時間是否有空過來處理這些事情,所以最好沒有牽絆的走。


    更何況瞧著兮有福欲說還休的模樣,肯定不止迴家拿行李這麽簡單。


    “誒。”兮有福臉上笑開了花,飛快地應道。


    兮有福推開冷月伸過來的手,腳步踉蹌著,一步一步地向著街市上走去,走到一個賣飾品的攤位前,拿起一支玉簪子在眼前使勁瞧著,不時地望向一旁的冷月,“這位大哥,你幫我看看,這個簪子好看麽?”


    冷月嘴角直抽抽,自己長這麽大,還沒給哪位女子送過這些玩意兒,但是年紀也不小了,更不能在人前失了顏麵呀。


    當下,僵直著的臉盡量讓它變得緩和,鼻子哼哼,“我看,還行。”


    兮有福如獲至寶,小心翼翼地從身上掏出錢袋子,向攤主問道,“這是什麽價呀?”


    攤主斜睨了一眼衣服都成了布條,身上傷痕累累的兮有福,撇了撇嘴,迴頭望向身後一臉寒氣的冷月,說道,“二十銅板,少一個子不賣。”


    兮有福撅著嘴從撥弄著錢袋子,從裏麵掏出了二十個銅板,給了小販,臨了,拋下了一句,“爺今日高興,就不還價了。”


    瞧著兮有福都這副模樣了,還一副大戶人家的做派,兮月忍不住心裏頭直抽抽,這人也太有趣了吧。


    “可以走了嗎?”


    “當然可以。”兮有福隨口應著,眼睛卻一直未曾離開剛買的玉簪子。


    “這是送人的?”冷月見兩人這樣走著也無聊,隨口問道。


    兮有福翻了白眼,斜睨了一眼冷月,“這位大哥,你這不是廢話嗎?”


    靠,我去。


    梅山族的人都喜歡翻白眼?不過自己的問題確實有點傻帽。


    既然沒話說了,兩人就這樣自顧自地走著,兮有福不時地踉蹌一下,卻不曾要冷月扶著他,定要像個男子一樣。


    瞧著兮有福硬漢般的模樣,冷月不由得心裏佩服起來,隨口問道,“有福,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了。”兮有福聲音低了下來,手中動作也緩了。


    冷月瞧著他渾身黑黝黝地,看起來像大叔了,何止二十八?當下疑道,“那當年,你不是隻有十多歲,這些年都幹些什麽?”


    兮有福喉嚨哽咽,“當年我隻有十來歲,和爺爺守在涼州的一個店鋪裏,後來兮總管通知我們馬上逃命,並告訴我們聯絡方式,因為走的匆忙,大家都沒有聯係上。爺爺不肯離天門寺太遠,就帶著我從涼州逃到京師,我們兩個人一直相依為命。再後來,爺爺去了,留下我一個人。臨死前再三囑咐,一定要守著天門寺,守著族人。”


    話語斷斷續續、低沉,卻直入冷月心裏。


    想不到這個外表看起來如此堅強的男子,卻有如此脆弱的一麵,身上有如此沉重的擔子。難怪,年紀輕輕卻已顯得蒼老和滄桑。


    是否,每一個梅山族人的身上都背負著如此沉重的十字架?冷月沉默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兮有福租的房子前,這是小巷子裏一間窄窄的木板房,搭著旁邊民房而建,估計以往是用來堆柴火的地方,騰出來租給了他。


    也是,像他這種隻有力氣的男子,飯量也大,每日掙幾個銅板還得省著吃,哪來的錢改善生活。


    門沒掛鎖,估計沒什麽東西可偷。


    兮有福推門而入,熱情地招唿著,“大哥,進來坐。”


    一股重重的黴味迎麵而來,冷月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腳步頓住,低聲說道,“有福,你還是先整理衣物吧,不用帶多了,往後那邊都有。”


    兮有福邊拾掇著灑落一地的衣物,邊笑著說,“今日已經給主子添麻煩了,以後到了那邊,能省一點算一點。”門忽地關上了,再開門時,已經將那身爛得不成樣的衣裳給換了下來。


    突然,前麵傳來一聲婉約的聲音,“有福大哥,你迴來了。聽人說,今日你在街市上被人撞了,有沒有傷著?”


    原本表現自然的兮有福突然之間臉漲的通紅,手腳無措,慌亂地抓起剛買的玉簪,強忍住渾身傷痛急步走了出來,額角冷汗直流,“春花妹子,你來了,我沒事呢。”


    說話間,兮有福已經到了門口。


    冷月抬眸望去,一個二十來歲的婦人,麵呈菜色身材瘦弱,五官尚算清瘦,頭發胡亂地挽著,上麵別著一支不知道戴多少年的木簪子,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手裏端得一隻碗,“大哥,這是我家雞下的蛋,給您補補身子。”


    兮有福臉上紅暈未曾褪去,身上衣物已經換了,看不出渾身的鞭傷,撓了撓頭,雙手不自然的搓著,迴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冷月。


    冷月知趣地別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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