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潺潺地流水聲。[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葉如陌悠悠地醒了過來,天色已然微亮,自已正躺在一處河灘上,馬車早已支離破碎,一頭黑馬浮在前方不遠處,隻露出圓鼓鼓的肚皮,顯然死去多時了。


    抬眸望去,昨晚摔下來的地方,正處一處瀑布上方,崖壁上灌木叢生,遮擋了視線看不清上麵的狀況。所幸掉下來的時候,馬車應該多次撞上崖壁上的樹枝,緩衝了下墜的力量,自己得以活命。


    “奚辰逸?”猛然間恍了過來,他去那了?


    如果自己猜的沒錯,他絕對不會自行離去,不然憑著他的身手,又何必來駕駛這輛馬車想帶著自己突出重圍?危險出現的第一刻,他便可以逃命。


    心底沒由來地一顫,向著四周望去,目及之處,除了兩匹死馬、散落的馬車支架和一些行李,空無一人。


    腿腳一軟,不顧寒冷,轉身衝入齊膝的溪水裏,撲打著水麵,唿喊著,“奚辰逸,奚辰逸。”淒厲的聲音驚起林中飛鳥,撲打著翅膀,衝天而去。


    空曠的山林裏,除了陣陣迴聲,潺潺流水聲,再無其他聲響。


    葉如陌雙手抱膝,絕望著蹲了下去,任憑溪水再次浸濕全身。


    這時的她驀然發現,離了奚辰逸,不知該往何處?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腳麻了,才站起身順著水流往下走去,在她的內心深處,終是殘留一絲希望,或許水流把他帶了下去,或許高空墜落的時候,他為了讓馬車不再失驚,一直在馬車外,掉入了樹林裏,心底想象著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有奚辰逸已經不幸命喪當場這一條,總之,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嘴角劃過一絲苦笑,老天總是愛這樣捉弄人嗎?


    除夕,本該是家家戶戶極盡喜慶之時,自己卻在這不知名的山中,瘋狂尋找自己的救命恩人,或許他早已不在人間。


    暖陽透過樹林,灑下一地斑駁,葉如陌全身濕透,瑟瑟發抖,心底的信念依然支撐著她找下去。


    山林過於濃密,像是沒人過來一樣,葉如陌使勁鑽入茂密的林中,尋找著一切可能的地方。


    ……


    內心焦灼,又冷又餓,不知過了多久,真想就這樣放棄了。


    腿腳發軟,剛想一屁股坐下去,突然,遠處樹底下一件暗紅色的衣襟隨意的擱在枯葉上,引起了葉如陌的注意。


    這不是那廝的衣服?


    心髒遽然狂跳不止,腳步蹣跚著,向前奔去,心裏七上八下。


    就算是找到了,這麽高的地方摔下來,不知道會是什麽情況了?隻會兇多吉少。


    不到十米的路程,連跑帶爬,像是過了許久,才拖曳著雙腳走到奚辰逸身旁。


    枯葉上,奚辰逸麵色雙眸緊閉,靜靜地躺在那裏,俊逸的臉龐上傷痕累累,衣服已經爛的不成樣,應該是從高空墜落的時候樹枝刮爛的。


    葉如陌無力地跪了下去,手顫抖著,伸向奚辰逸的鼻尖處,欲哭無淚。這都是怎麽了,昨日還好好的,兩人在一起喝酒比劃,今日便成這樣了。


    為什麽要管這是是非非?誰當天子,百姓們不是一樣生活?


    指尖處絲絲暖意傳來,葉如陌小心髒狂跳,還活著?簡直不敢相信,急忙俯下身子,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心髒處傳來“砰砰”地心跳聲,真的還活的?


    葉如陌一把撕開了奚辰逸胸口的衣襟,讓他透透氣。


    仔細檢查奚辰逸周身的傷口,除了暫時昏迷不醒,都是一些擦傷,隻有後腦勺有一點血腫,應該是摔下來時,不小心磕的,以現在這種情況來看,可能比外傷還嚴重些。


    如果顱內出血,現在這個朝代根本沒有開顱手術的條件,也是等死。如果出血量不是很大,就有可能造成各種情況,如失憶,變傻…。,複原概率較低,人基本上等於廢了。


    葉如陌無力地坐了下來,仰望蒼穹,祈禱著,希望奚辰逸不要有事…。


    這一刻,她突然明白,為什麽人們喜歡信奉神明,人一旦陷入絕望,隻有通過祈禱,內心才能獲得暫時的安寧。


    奚辰逸一直昏迷不醒,葉如陌沒有辦法,隻有先迴到潭水旁找散落的行李,希望能有些用得上的東西。


    找了半天,一無所獲,幸好自己的包袱還在,拿出裏麵的縫衣針,不斷刺激著奚辰逸的人中穴,依舊未有反應。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葉如陌心急如焚,如果今夜不能離開這裏,兩人能熬的過去嗎?姑且不說林中猛獸,就算是夜晚的寒意兩人未必能熬過去。


    更何況奚辰逸還在昏迷當中,身體急需補給。隻有這樣,才有一絲希望。


    靜坐了會,葉如陌將奚辰逸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擺放好,用內心僅存的一絲希望,支撐著孱弱的身軀重新走出樹林,沿著水流而行。


    放聲唿喊,“有人嗎?救命呀。”


    自己不是福星嗎?是不是凡事都能逢兇化吉呢?那麽救星去哪裏了?


    聲音穿過茂密的叢林,驚起林中飛鳥陣陣,撲騰著向遠方飛去,就是不見一個人迴應,葉如陌無力地坐了下來,望向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懸崖。


    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非死即殘,僥幸活命,也定然走不出去這座山林。刺客是算準了兩人這次絕對不會生還,才沒有下來斬草除根,總之,死定了。


    半晌,葉如陌耷拉著腦袋返了迴去。


    奚辰逸因自己而受傷,就算要死自己也得陪在他身邊。


    林中樹底下,葉如陌手執絲帕,輕柔地給奚辰逸清理著臉龐上的血汙,以前沒受傷的時候,總那麽愛扮酷,衣裳必定一絲不苟,俊逸的麵容上寫滿了誘惑,總讓自己情不自禁。


    任由思緒流轉。


    傳聞裏,玩世不恭,其實心底背負著太多的責任,隻是一個戴著麵具生活的平常人。


    任由著自己耍性子,每一次出事都是不要命的救自己,這一次終於把自己給陪進去了。


    葉如陌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滴一滴地打在奚辰逸的麵上,作為一個醫生,這一次她有著深深地無力感,情況如此,隻能靠他內在的意誌力蘇醒。


    像是過了許久,終於把奚辰逸的一身擦幹淨了,葉如陌緊挨著奚辰逸的身子緩緩地躺了下去,以前的每一次相擁都是奚辰逸主動,這一次,換自己了。


    隻不過,他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迴應,葉如陌伸出手臂緊緊放在奚辰逸的腰上,頭輕輕地挨著他的肩膀,這一刻溫暖還在,隻是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隨身攜帶的包袱扔在了一旁,葉如陌臉上沒有一絲不舍,哪怕裏麵裝著她全部的家當,命都沒有了,銀子要來何用。


    心裏後悔萬分,早知現在,當初怎會一借著由頭就和他使性子,為何不珍惜兩人在一起的每一日。


    縱使萬分懊惱,事實已定,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緊擁著他,希望,黃泉路上,兩人不會再迷失。


    軟軟的枯草上,暖陽透過林間,灑下了一地斑駁,映在兩人的身上,如同給兩人穿了情侶裝。[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這一刻,不知道昏迷中的奚辰逸是如何想的,至少在葉如陌的心裏,足矣。


    迷迷糊糊中,葉如陌正想入睡,以為就這樣要死去了,突然,林外傳來一聲唿喊,“有人嗎?”


    葉如陌一驚,一股腦爬了起來,向著林外唿喊,“有人,有人。”


    老天顯靈了?難道雲奚國國運不衰,福星不能死?


    等站起身時,林外已經走入一個長相憨厚的年輕漢子,腰間別著一把砍刀,見兩人狼狽如此,一下子驚呆了。


    “大哥,我們昨夜從上麵路過時,馬受了驚,摔下來,我僥幸活了下來,隻是我大哥他不省人事了。”葉如陌一身男裝在身,折騰了大半天,已經半幹了,未曾發育完全的身子倒是看不出是個女孩子,可憐兮兮的,一臉哀求。


    砍柴的漢子,麵龐黝黑,身材壯實,一看就是個實誠人家的出身,看到這種情況二話沒說,走向前來。


    “小兄弟,你別急,這麽高的山崖摔下來沒死,定是有福之人。今日又僥幸遇到我阿柴上山收夾子,看見這裏群鳥亂飛,隱約聽到有人求救,以為是猛獸襲人,趕緊過來,沒想到是兩位兄弟落了難。”


    阿柴不愧是山林人家,狩獵打柴為生,力氣大的驚人。


    奚辰逸尚算壯實的身子伏在他的背上輕如鴻毛,走在崎嶇的山路上更是如履平地,倒是身後的葉如陌背著包袱,走著氣喘籲籲。


    一路上,不時地停下來等葉如陌。


    一直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了一座山邊的茅草屋旁停了下來,炊煙嫋嫋,一陣陣香味撲鼻而來。


    裏麵的人似是聽到了聲響,走出來一個年約四十的大媽,一身藍衣粗布衣裳,幹淨整潔,見阿柴背了個人迴來,後麵還跟著一個,趕緊迎上前來,“阿柴,這是怎麽迴事?”


    “娘,快來幫忙,這兩位小兄弟昨夜從瀑布那裏摔下來,命大沒死,剛巧我在那裏撿前幾天放的夾子,就給背了迴來。”轉身望向葉如陌,輕聲說道,“小兄弟,這是我娘親。”


    葉如陌低聲問候道,“大娘好。”


    “小兄弟,你們真是命大,以前也有人從那裏掉下來,從未聽說有生還的。”


    “嗯。有一次還是我去幫著收屍,那樣子可嚇人呢,害得我幾日都沒有睡好。”阿柴接過話。


    葉如陌駭得起來一身雞皮疙瘩,這麽說,兩人真是命大了。


    低歎了聲,不知道奚辰逸會不會醒過來了。


    大媽手腳麻利地收拾著床鋪,沒有注意葉如陌的臉色,輕聲說道,“小兄弟,你就叫我吳嬸。瞧著兩位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家裏簡陋,已經是最好的被子了,你們將就些。”


    “吳嬸,打擾你們了。”


    “小兄弟,別這麽說,吳嬸去給你們弄吃的。”說罷,便轉身出去了。


    葉如陌仔細打量著,整個房間內隻有一張床榻,床榻上墊著幹淨的枯草,坐上去軟軟地,棉被雖然布料一般,卻也是幹淨如新,看的出來,這床新棉被她一直沒舍得用。


    多麽厚道的一家人,甚至不問來路,直接把家裏最好的東西拿了出來。


    葉如陌坐在床榻邊沿上,望著依然在床榻上昏睡沉沉的奚辰逸,歎道,你快醒來吧。沒有了他的日子,竟然不知道何去何從?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麽依賴他的,真的不知道。


    畢竟來到異世,除了家人,相處最多的人就是他了。


    隻可惜一直到吳嬸來叫自己吃飯,奚辰逸一直都沒有動靜。


    沒有胃口,強逼著自己草草地吃了幾口飯,就給奚辰逸端了點稀粥進去。


    在吳媽的幫助下,葉如陌給奚辰逸勉強喂進去了一點稀粥。晚上沒有別的床鋪了,葉如陌隻能湊合著和奚辰逸擠在一張床,其實正合了她的心意,讓他一個人睡自己不放心。


    一直到半夜,葉如陌都在奚辰逸耳邊輕聲說著兩人之間的趣事,直到體力不支,才沉沉地睡了過去。


    —


    窗欞格外,鳥鳴雀躍,葉如陌驀然醒了過來,一摸床榻邊上,心裏咯噔一下,人呢?


    背脊上冷汗涔涔,難道他醒了?


    怎麽可能?


    連忙披衣起床,推門出去,茅草屋外空坪裏,奚辰逸正定定站在那裏,仰望著天空,一動不動。


    旁邊,吳媽見到葉如陌出來了,躡手躡腳的走了過來,俯在葉如陌的耳邊輕聲說道,“小兄弟,你大哥怎麽了?都這樣看了一個時辰了。”


    葉如陌一怔,走上前去輕聲喚道,“奚辰逸,你怎麽了?醒來也不說一聲,害的我嚇一大跳。”


    奚辰逸聞聲,轉過身望向葉如陌,眼神裏滿是茫然,嘴裏吐字不清,表情木然地迴道,“你叫我嗎?”說罷,吃吃地笑了幾聲。


    看得葉如陌毛骨悚然,這是怎麽了?


    “奚辰逸。”葉如陌厲聲喝道。


    這廝依舊一副傻嗬嗬的模樣,望著葉如陌不為所動。


    完了,這廝摔壞腦子了,真傻了。


    葉如陌扶額,無語。


    這下,怎麽辦?


    身邊跟著個傻子,前路更加艱辛,好在自己是個醫生,隻要不是先天性的,可以慢慢治。


    —


    幸好奚辰逸傻的不算太誇張,整天就知道圍著葉如陌轉,也沒有暴力傾向,隻是其他人等一概不理。


    可惜的是,一張如妖似魅的臉龐,因為失了靈氣,整個人也沒以前那麽有魅力了。


    也好,長得那麽耀眼,追殺的人也找的快些,這樣一來,至少可以在這裏平平安安待上一段日子了。


    一晃到了三月初十,離來這裏的日子過去兩月有餘了。


    這段時間裏,葉如陌隨著阿柴到山上采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草藥,每日給奚辰逸服用。


    根據自己的診斷,奚辰逸是從高處摔下來的時候,腦內積壓少許淤血壓住了神經,才會出現這種症狀,急不得。


    有的時候,葉如陌也會歎道,原來那個總喜歡與自己過不去的奚辰逸,什麽時候才能迴來呢。


    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對於兩人來說,真的是一場硬仗,隻有一張床,必須睡在一個被窩裏,奚辰逸總要抱著葉如陌才能睡著,有的時候還得給他哼上一首歌。


    到了早上醒來時,兩人都不知道睡成什麽樣了,不是四條腿糾纏在一起,就是葉如陌的腳到了奚辰逸俊臉上去了,總之,睡姿慘不忍睹。


    日子一天天過去,輕鬆又愜意。


    時間長了,奚辰逸也成了葉如陌心中不可缺少的一份子。


    有的時候,忙著忙著,返過頭來突然發現奚辰逸不見了,都會驚一跳。


    吳媽和阿柴人很好,從未有說過嫌棄兩人的話,哪怕兩人確實像隻哈巴狗一樣,賴在這裏,蹭吃蹭喝。


    這些日子,一直下雨,茅草屋不時的漏雨,阿柴一直忙著修葺房頂,也沒有過來和奚辰逸玩,葉如陌望著黑沉沉的天空,心裏隱約感到不安。


    茅草屋是在山腳下,傾盆大雨下個不停,真擔心山洪暴發。


    是夜,天空裏依舊是一聲聲炸雷伴著傾盆大雨唿嘯而來,奚辰逸一直抱著自己,睡不著。


    葉如陌也是一樣,睜著眼望著窗外,雷鳴電閃,讓人眼皮直跳。


    “陌兒,你知道我們的家在哪嗎?”自從傻了之後,葉如陌便讓他叫自己姐姐,但是這傻子仿佛擰了上來,硬是要叫陌兒,最後沒有辦法,隻得由了他。


    “想家了?”


    “我都不知道家在哪裏,怎麽想?有陌兒的地方就是阿逸的家。”黑暗裏,奚辰逸咕噥道。


    “嗯,乖,睡覺啊。”葉如陌輕聲說道。


    這個馬屁拍的很受用,不知道以後奚辰逸病好了,會不會記得,要是在現代就好了,自己準給錄下來。


    雷聲依舊轟隆隆,兩人嘴角帶笑,相互依偎著,就這樣沉沉地睡了過去。


    半夜,突然一聲淒利地聲音傳了過來,“山洪暴發了。”


    葉如陌一驚,爬了起來,抓著包袱拖起奚辰逸往外跑去。


    剛到門口,後麵已經傳來泥石衝破後牆的聲音,葉如陌正想往外衝去,奚辰逸轉身返了迴去。


    “阿逸,你在幹什麽?”葉如陌跺腳罵道。


    銀子都已經拿出來了,跑進去幹什麽?


    轉瞬間,奚辰逸已經跑了出來,俊臉、中衣上滿是汙泥,手裏攥著葉如陌的衣裳。望向眼淚都急出來的葉如陌,知道自己犯了錯,表情訥訥,喃喃說道,“陌兒,別哭了,我怕你凍著。”


    葉如陌破涕而笑,粉拳揮在了奚辰逸的臉上,嬌嗔道,“你這個傻子。”


    兩人跑出門外時,茅草屋轟然倒下。


    好在隻是屋後山體滑坡引起的,人員沒有傷亡,茅草屋卻沒了。


    吳媽站在雨裏,欲哭無淚,唯一的棲身之所說沒就沒了。


    阿財帶著大家在雨中走了一會,敲開了旁邊農戶家的門。


    大家圍在灶膛裏,烘烤著身上的衣裳。望向屋外下個不停的大雨,阿財發了愁,時下是雨季,房屋一時修不好,家裏這麽多口人,也不方便寄住在別人家裏。要怎麽辦?


    許久,葉如陌打破了僵局,“吳嬸,阿財哥,要不我們離開這裏,上我家去。”


    “啊?”阿柴和吳嬸異口同聲驚道,連連擺手。


    怎麽能因為房子毀了,就去連累別人。


    “吳嬸,現在住的地方沒了,就算在原來的地方修葺一座茅草房,花費時間長,且不安全。況且你們在這裏也沒什麽親人,去哪都一樣,隻要有親人在身邊,哪裏都是家。”住了幾個月,自然對他們的情況有所了解。


    吳嬸愁悶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小兄弟,吳嬸怕連累你。”


    “吳嬸,您說這話就見外了,我和阿逸在這裏打擾你們這麽久,又怎麽說?再說阿逸也是阿柴哥救的,如今你們有事我又怎能袖手旁觀?”


    阿柴訕訕一笑,“小兄弟,我早就想過出去,隻是不知出去能做什麽?”


    “阿財哥,你就放心吧,小弟略懂醫術,到時候,你可以幫著做些雜事,生計不用愁了。隻是……”


    阿柴急了,“小兄弟,隻是什麽?”


    葉如陌歎了口氣,“阿財哥,我在家鄉犯了點事,不知道此番迴去會不會有人為難,怕……連累你們。”


    “沒關係,我們是兄弟嘛,真有什麽事,還可以幫上忙。瞧你這小胳膊小腿的,能鬥得過別人?”說罷,阿柴輕拍了下葉如陌的肩膀。


    奚辰逸衝了過來,拽開阿柴的手臂,嘴角喃喃,“你摸我的陌兒幹什麽?”


    葉如陌幹笑了幾聲,這傻子。


    阿柴悻悻地收迴了手,嘴裏咕嚕道,“就許你和他是兄弟了?”


    幾個人圍著灶膛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等到天亮時,身上的衣服都已經幹的差不多了。


    謝了收留他們的鄰居,便出門而去。


    微風徐徐,吳嬸站在因山體崩塌而倒的茅草屋前,黯然神傷,直到阿柴多次催促,才依依不舍的離去。


    事發突然,幾個人身上除了裹身的衣裳,隻有葉如陌身上緊攥著的包袱了,那裏麵是老將軍留給她的診金,除去給小梅的一百兩,還有被這瘟神訛去的一百兩,還剩三百兩。


    以後的日子有了它,再加上自己的醫術,生活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了。


    離開了倒塌的茅草屋,一行人便向村口走去。


    葉如陌自有盤算,阿財會趕馬車,不,確切的說,是會趕牛車,如果集市上有馬車賣,買倆現成的,沒有,租一輛也行。


    好在集市今日剛好趕場,村裏人聽到吳嬸家裏的情況,唏噓不已,族長特意派人將幾個人送到了集市上售賣馬車的地方。葉如陌三寸不爛之舌再顯神功,花了十八兩銀子,買了一輛人家寄賣的八成新的二手馬車。


    掌櫃叫店內小二帶著阿柴,駕駛馬車走了幾個來迴,阿柴有駕牛車的經驗,悟性也不錯,沒過多久,就像模像樣了。


    幾個人坐了上去,馬車行走在集市上,除了車廂有點晃,偶爾車外傳來幾聲尖叫,總算沒有出什麽大的岔子。


    最後又添置了些補給,等到日上三竿,才算把事情做完了。


    阿柴問清了路程,幾個人出發向著天橋鎮梅花村而去。


    馬車在顛簸中前行,吳嬸暈暈沉沉,奚辰逸則東摸西摸,像一個七八的孩子對一切顯得稀奇。


    葉如陌歎了口氣,如果不是自己,他會這樣嗎?


    不知走了多久,窗欞格外繁星點點,明月高懸,馬車停了下來,車簾子被掀開,“陌老弟,天橋鎮到了。”


    葉如陌微微一怔,“這麽快?”


    終於要到家了,心裏如打翻瓶醬油,五味雜陳。


    剛穿到這裏,食不果腹,訛了奚辰逸百兩銀子,日子才有所好轉,總算過了大半年清閑日子,後來被大嬸騙到鎮國將軍府來衝喜,結果遇到了奚辰逸。


    想當初,他是何等的風光,當今聖上的親弟弟,瑾王爺。


    再迴原地時,已然物是人非,奚辰逸已經傻了,兩人如同一條喪家犬,隻能夾著尾巴逃命。


    身邊除了會駕牛車的阿柴,還有他的娘親,再無可用之人了。


    葉如陌招唿阿財在一家客棧前停了下來,又要他去定了三個房間,暫時先安頓下來。


    在山裏待了些日子,又加上葉如陌特意修飾了下,一行人看起來像是投奔遠房親戚的普通百姓,阿柴的憨厚和吳嬸的謹慎,更加沒有人生疑。


    自己是福星,不知以後會怎樣?至少目前是危險的。


    如奚辰逸所說,隻要太微垣旁那顆小星一日未隕落,追殺便一日不會停。


    既然對方能守在奚辰逸祭拜亡人迴來的路上襲擊,肯定對他的情況比較了解,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情況,雖然離墜崖事件已經過去兩月有餘,因為知道自己沒死,對方說不定就會守在家門口,等著自己送上門。


    所以梅花村的家,暫時是不能迴的。


    雲鶴和小梅,現在在哪裏?


    離辰河決堤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兩月有餘,坊間傳聞換了又換,主題隻有一個瑾王連同災星一起隕落,他們會一直在這裏等嗎?


    ……


    一晃過了兩天,幾個人仍然住在客棧裏,吳嬸數著每天花出去的銀子,望著葉如陌悠然自得的神情,心裏著急的不行。


    又不好開口詢問,畢竟用的不是自己的銀子,皇上不急太監急什麽?


    終於到了這日,天橋鎮趕集的日子,葉如陌趁著奚辰逸在房裏和阿柴玩耍的時候,一個人出了門,向著集市走去。


    一身的粗布衣裳,麵容黝黑,走在人群裏,儼然一個路人甲,和傳聞當中的災星相去甚遠,那時自己雖說著一身男裝,至少麵容白皙,活脫脫的一個小公子。


    人群喧囂,人來人往,葉如陌穿梭其間,四處張望著,希望娘親和大妹他們能來趕集,一晃一個時辰過去了,人影子都沒見著。


    葉如陌歎了口氣,如果真沒找到,也沒有辦法了,隻能以身犯險了。


    突然,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引起了葉如陌的注意,那不是莫叔?


    葉如陌心裏一激動,衝了上去,一把拽住莫叔的手臂,低喚一聲,“莫叔。”


    莫叔迴過頭,狐疑地望向麵前名不經傳的瘦小子,以為誰和他開玩笑了,返過身繼續向前走去。


    “莫叔,是我,陌兒。”


    莫叔心底一顫,陌兒?


    返過身仔細打量著,一身粗布衣裳,臉色黝黑,活脫脫的一個農家小子,身上哪有一點陌兒的影子。


    “莫叔。”葉如陌再次低喚。


    莫叔終於從葉如陌的聲音裏識別出來,滿臉疑惑,輕聲問道,“陌兒,你怎麽弄成這樣了?”


    “莫叔,我們去一邊慢慢說。”


    兩人走出喧鬧的人群,來到了一處偏僻的食攤上,一人叫了一碗餛飩,邊吃邊聊。


    一坐下來,莫叔迫不及待地問道,“陌兒,你怎麽了?是不是犯了什麽事?”


    葉如陌歎了口氣,奶奶的,要是犯了什麽事還好想一點,問題是什麽都沒做,無緣無故被卷入一場陰謀裏,莫名其妙就成了過街老鼠,整日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真讓人心寒。


    更重要的是,對手長著什麽樣,實力怎樣,家住何方,一概不知。總覺得他們就像是空氣,無孔不入。


    告訴莫叔又能怎樣?隻能增加他的危險。


    半晌,葉如陌幽幽地歎道,“莫叔,有個公子哥看上我了,可是他長的歪嘴斜眼,講話時分分鍾往外冒著口水,我自然是看不上,所以隻有逃囉。但是他們家實力太過強悍,我不得不小心一點。”


    莫叔瞪圓了眼,逃婚?


    想想也是,原來葉家大嬸騙葉如陌到鎮國將軍府來診病,便是一個騙局,為了給他的寶貝兒子葉耀祖換親,後來不知道怎麽就黃了,到現在,那個不爭氣的家夥,還在村裏到處晃悠。


    葉如陌望向莫叔晦暗未明的臉龐上,神情從最初的疑問換成了擔心,顯然他是相信了。


    “陌兒,你這樣逃下去也不是辦法呀。”


    “嗯。我現在也在想辦法,不知道這幾個月裏,莫叔有沒有見到娘親她們,也不知道他們過得怎麽樣了?”葉如陌聲音低了下去。


    莫叔憂心忡忡地說道,“也不知道你莫嬸說的是不是真的,有一日黃昏,她去給你娘親送點山貨,結果剛走到門邊,就有個男人衝了出來,兇神惡煞的,等你娘親出來開門時,一晃又不見了,搞的你莫嬸那幾天一直疑神疑鬼,以為自己撞鬼了。”


    “後來,我也去了幾次,卻一直沒有發現你莫嬸說的人出現,我也一直在懷疑是不是你莫嬸真的見鬼了,今日聽你說來,很有可能是有人想找你。”


    葉如陌沉吟片刻,“莫叔,我想和您說下,我想帶著娘親她們離開這裏。”


    莫叔一驚,“陌兒,你想清楚了嗎?”


    “想清楚了。”


    “是不是和你莫嬸發現的那名男子有關?”


    “可以說是吧。”葉如陌淡淡應道。


    那名男子來者不善是肯定的,隻是不知他們是否仍會待在那裏,但是自己知道,有些險是不能冒的,比如將自己的親人至於危險之地。


    這麽說來,雲鶴不一定還在那裏,或許他與奚辰逸之間還有著自己不清楚的聯係方式,當務之急,隻能讓奚辰逸趕快好起來。


    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娘親他們救出來。


    趁著吃混沌的機會,葉如陌衝著莫叔又耳語了一番。


    莫叔連連點頭,事情敲定了,碗裏的餛飩也吃完了,兩人相互告辭離去。


    —


    黃昏時的梅花村,薄霧嫋嫋,山腳下一座茅草屋裏,人影歡暢,下午,莫嬸給他們送了一隻大野兔過來,忙了許久才清理幹淨,娘倆為了一頓吃多少掙執了好久,最後,大妹哭了,連帶著小弟和小妹也哭了,淒涼無助的聲音穿透雲霄,大半個梅花村都聽見了。


    村裏人歎道,眼瞅著葉家老二家的日子要好起來了,怎麽無緣無故的,陌兒那小姑娘去天橋鎮鎮國將軍府出個診,人就沒迴來了,這帶人出去看病的大嬸也一直憋在房裏,說不出個所以然,隻知道是被一個什麽王爺帶走了,做了填房丫頭。


    原指望著葉如陌給大孫子帶來一門親事的奶奶何氏,這下悶在房裏,也不出聲了。


    以前,村裏人總覺得葉如陌是瘟神,後來又覺得她是福星,現在無端端的消失了,真的讓人有點想念。


    特別是林雀,常挺著個快要臨盆的大肚子,巴望著村口,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看到陌兒。


    哭聲一直持續著,村裏人悶著頭,心裏都隱過一絲陰霾,這麽好的孩子,說沒就沒了。


    不傷心才怪呢,一個家都毀了,這以後孤兒寡母的,又沒個掙銀子的,可怎麽過?


    深夜,月黑風高,折騰累了,霍氏便帶著孩子們早早的入睡了。


    屋外還晾著半隻未曾舍得吃完的兔子和兔皮,涼風陣陣,兔皮和半隻兔肉隨風搖曳,一切都靜悄悄的。


    突然火光映紅了半邊天,莫叔起床撒尿時最先發現,擊打著鑼鼓向對麵跑來,“著火了,救人哪。”


    淒厲的聲音,迴蕩在半空,久久不散。


    村民們驚醒了過來,提著水桶向著半山腰去,無奈,遠水救不了近火,火勢甚熾,濃煙滾滾衝天而去,開始還忙活了一陣,最後隻能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大火燒盡一切。


    葉家奶奶何氏,這會兒身子軟了下來,在門口大聲哭喊著,我可憐的媳婦,可憐的孫子呀。


    不知道此刻她心裏想的是什麽?或許老二家之所以變成這樣,她是主謀。是後悔了嗎?還是害怕了?還是希望他們死後不要再來找她?一切不得而知。


    先是逼走了一家之主,剛成年的葉如陌也不放過,逼得一家人都沒了活路。


    門外村民們唏噓一遍,特別是受了葉如陌好處的人,望著麵前的何氏,真恨不得上前給她兩個耳光,好好的一家人就這樣全沒了。


    人群議論紛紛,但是沒有人去提這把火如何而起,下午這裏那場激烈的爭執聲,哭喊聲猶在耳邊,在大家的潛意識裏,霍氏是真的活不下了,帶著三個小兒女去找她的夫君和大女人去了。


    隻能默默的祈禱著,這一家人在天上生活的快樂美好。


    熊熊烈火一直持續了兩個時辰,周圍人群一直不肯散去。


    莫嬸在茅草屋前,哭喊著,“葉家老二嬸子呀,你怎麽這麽命苦呀。”淚水染濕衣襟而不自知,村民們都知道平時兩人關係要好,望向麵前的莫嬸,除了歎息還是歎息。


    莫叔死死地拽住莫嬸的衣襟,防止她衝入烈火炎炎的茅草屋裏。


    眼角餘光瞥向通往梅花村外的小路,看似悲痛的眼眸裏隱過一絲釋懷。


    茅草屋後山處,風聲赫赫,濃煙滾滾掩住了樹木下的幾個黑影,望向大火熊熊的茅草屋,麵上似是閃過一絲不忍,轉身向著後山而去,消失於黑暗裏。


    與此同時,在梅花村通往天橋鎮的夯土路上,一輛馬車靜靜地隱在黑暗裏,在村民們救火和何氏哭喊的時候早已上了車,直奔天橋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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