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裏,微風徐徐,奚辰逸抬眸,嘴角微勾帶出一抹淺笑,“腦子總算開了一迴竅。(.無彈窗廣告)”


    葉如陌瞪圓了眼,“這麽說,是你保護我?”原想扮迴英雄,結果自己卻是那個弱者。


    “嗯。”奚辰逸輕哼了一聲,低頭專心吃飯。


    一時間,思緒百轉千迴,想起先前種種巧合,葉如陌聲音低了下去,“這麽說,先前一切都是你刻意為之?包括洪水來時的救命之恩?隻因為我是大悲方丈口中所說的福星?拯救雲奚國的福星?”


    荒島上,月色下,棺材裏,兩人相互依偎時的餘溫似乎還在。


    低沉的聲音迴蕩在涼亭內,不知什麽時候,沙彌們已經離去,隻剩下兩人相對無言。


    奚辰逸手中筷子頓了頓,想張口終是無語。


    “什麽時候知道的?”


    “來雲霧寺,隻是帶我來給大悲方丈驗明正身?是否福星?”


    “先前背著我與大悲方丈私會,必定有我不能知曉,又與我有關的事情啦?到底你對我還藏著些什麽?”


    ……


    兩人相處時間不長,卻已共曆生死,難道還有什麽事比生死更大?


    葉如陌越說越氣憤,說完,狠狠掏出身上的饅頭扔了過去,“虧我一心惦記著你,餓得兩眼發黑也舍不得吃,誰知道,你就是一隻忘恩負義的豺狼,整天隻惦記著賣了我。”


    “豺狼?”奚辰逸放下手中竹筷,望向葉如陌淺笑,“請問本王把你賣給誰了?辰河決堤不是本王相救,請問姑娘屍身現在何處?”


    涼亭內,奚辰逸一襲暗紅色的金織錦衣,神情凜然,一股渾然天成的雍容高貴環繞周身,隱隱中透著一絲上位者的威嚴。


    葉如陌微微一怔,這是在給自己擺譜了嗎?


    其實自己內心何嚐不明白,怨恨來自哪裏,不是怨恨奚辰逸騙自己來到雲霧寺,作為一個無端冒出來的福星,換了誰都會慎之又慎。


    讓自己憤恨不平的是,奚辰逸自始至終救的隻是雲奚國的福星,而不是葉如陌。


    人家一心為公,而自己卻許錯了願。


    如果辰河決堤當晚,自己隻是葉如陌,他還會救嗎?答案卻是不一定。


    一個是當朝王爺,肩負著眾多人的期許,一個是山野小丫頭,生死又如何?就像是辰河支流裏隨意漂浮著的一具屍身,生前是誰重要嗎?


    葉如陌低歎了聲,難怪,就算是借著下錯了聘的由頭把自己誆過來,也隻是落個填房丫頭的名頭。


    一切的一切,隻不過是自己虛構出來的海市蜃樓。是無名島上的風月亂了心神?還是被棺材內一時的溫暖蒙蔽了心智?已不得而知。


    前世的遭遇讓自己心有不甘,魂魄才會穿過來依附在原主身上,老天隻想再一次讓自己看清楚,情,是多麽的不可靠。自己卻以為找到了真愛。


    葉如陌苦笑著,“多謝王爺提醒,本姑娘這條小命自然是王爺救下來的,知恩必報乃君子所為,用不瑾王提醒,隻是瑾王性命何嚐不是在下所救,這總可以兩抵吧。從今以後,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


    奚辰逸眉頭微蹙,竹筷輕夾素菜放入嘴裏,姿勢優雅之極,許久緩緩說道,“依姑娘所言,似是有一絲道理。”


    一絲道理?一命救一命,到了這廝嘴裏,隻有一絲道理了。


    奚辰逸的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徑自響起,葉如陌強忍著心底的怒意聽了下去。


    “隻不過沒有先前的洪水相救,又怎會有後麵的幹霍亂?害的本王還喝了那什麽望月砂,估計這大半個月都會沒食欲了。”


    葉如陌怔然,“……”


    這麽說來,一切罪魁禍首竟然是自己,麵前的奚辰逸竟成了十足的受害者。


    “瘟疫事件真兇已經伏法,我們先前的約定已經生效,這,總可以隨時離開了吧?”


    氣頭上,葉如陌一句好話都沒有,隻想著如何離開這是非之地。


    什麽福星?什麽雲奚國的前程?關她什麽事?自己隻不過是來自異世的一縷冤魂。


    這朝代的紛爭,與她何幹?


    縣衙大牢著火,辰河決堤,這事一件趕著一件,就算關押在大牢裏的嫌犯有著通天的本領,這一次肯定死翹翹了。


    “葉姑娘說的對,瘟疫事件直接元兇確實已經伏法。隻不過,這應該是背後兇手殺人滅口而已。辰河決堤,不是天災是人為。”微風裏,涼亭內,奚辰逸輕嚼素菜,語氣淡然,仿若麵前的一切與他無關。


    殺人滅口?


    火燒縣衙牢房即可,又何必連帶著辰河決堤,一切真這麽簡單?


    “如果猜得沒錯,福星現世,既然我們能知曉,幕後之人定能知曉,這一次辰河決堤恐怕沒這麽簡單?”


    “王爺的意思是,辰河決堤最終目的,是想滅了福星?”


    葉如陌背脊處冷汗涔涔,先前以為辰河決堤幕後兇手是想滅了王爺,結果暗殺對象成了自己?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一時間,原來看過的一些宮鬥、宅鬥秘籍紛紛湧上心頭,腦洞大開,“就算沒有滅了福星,這次瘟疫事件中,掘墳焚屍事件勢必成為一個導火線。必定流言四起,掘墳焚屍引發天怒人怨,才有了本次辰河決堤事件,最終得出福星非福星,而是災星下凡,接下來,可以名正言順的追殺福星。”


    追殺福星?那不是追殺自己?


    瞬間,葉如陌麵如紙色,望向低頭專心用膳的奚辰逸,這廝,一直在保護自己?


    石桌前,奚辰逸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再次響起,“想明白了?”


    葉如陌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迴道,“福星轉世?你們是不是都搞錯了,本姑娘自小生在梅花村,連京師都沒有去過,怎會是什麽福星。看看我,幹癟癟的身子,毛都沒長全,這樣的福星決定雲奚國的生死存亡,不就是個天大的笑話?要我說,定是你們治下不嚴,以致朝廷貪汙*,民不聊生,才會有人想造反。有時間在這裏琢磨這些,不如迴去想想,如何協助你那病秧子大哥管理朝政才是上策。”


    說罷,葉如陌站起身,“至於本姑娘,真沒時間陪王爺您瞎鬧騰了。”


    腳步還沒有邁出去,耳邊已經傳來奚辰逸冷冷地聲音,“對手的殘忍想必葉姑娘已經見識過了,就算如姑娘所言,對方為的是一個子虛烏有的福星,也可置千萬黎民百姓生死於不顧。相信葉姑娘豎著走出去,不出幾個時辰便會永遠橫著了。”


    葉如陌心底一顫,腳步頓住,嘴裏仍舊嚷嚷,“辰河決堤,死傷無數,你我兩人既已失蹤,他們苦尋不到,必定會認為我倆已經葬身洪水,何來追殺一說?”


    “葉姑娘可要記得,福星認定一說來自星宿,隻要太微垣外的那顆小星一日不隕落,追殺之人便一日不會停歇。”


    “啊?”


    什麽邏輯?


    這種追殺怎麽比起現代,更為恐怖?


    在現代隻要換個身份即可,這裏追殺一個人隻需憑著一顆小星星,還有比這更讓人匪夷所思的事嗎?


    葉如陌晃了晃頭,又狠狠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捏了一把,“嘶”地一聲,疼的眼淚差點出來了,無奈地仰望蒼天,這一切都是真的。


    “那你說,怎麽辦?”葉如陌氣唿唿地說道,這是什麽事?無端被扯進來不說,竟有了性命之憂。


    “坐好。”


    葉如陌強忍著心底的憤慨,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望向神情淡然的奚辰逸,氣不打一處來,什麽時候,才能有自由?


    正思索著如何脫身,耳際傳來奚辰逸柔柔地聲音,“多吃點,吃飽了好逃命。”


    “你的意思是?一輩子就這樣逃命了。”


    “如果不然,還能怎樣?”頓了頓,接著說道,“除非……”


    葉如陌精神一振,“除非什麽?”


    現在,奚辰逸已經被人置於死地,手無寸鐵,接下來的事情對他而言,更是不利。<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本想著春節百官宴上,是他吐氣揚眉之時,誰知道出了這檔子事。如果所料不錯,百官宴上原有的表彰會勢必會演變成聲討會,結果怎樣,暫時無人能下定論。


    原本對他的懊惱一下子飛到了九霄雲外,心底歎道,如果不是自己這麽魯莽,奚辰逸又怎會落得今日這般田地。


    “除非我倆合作,一起鏟除天狼門。”


    “我們?”葉如陌疑道,“王爺,你確定?”


    心裏疑道,在現代,自己還隻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就算和奚辰逸一起,兩人怎麽可能鬥得過一個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組織?


    奚辰逸看出了葉如陌心中的疑惑,淡淡一笑,“既然上天選擇了你,必然有它的道理。”


    上天選擇?


    這廝是封建迷信的始祖嗎?


    涼亭裏,微風乍起,兩邊的楠竹迎風搖曳擋住了外麵的暖陽,兩人相對而坐,對於無名荒島上那夜情感裏一時的迷失,誰都不曾提起。


    許久,葉如陌定了定神,輕聲問道,“王爺,對於天狼門,你知道多少?從小青姑娘所了解的情況來看,天狼門管理森嚴,絕非我們兩個人可以解決。”


    奚辰逸淺笑,“誰說,就我們兩個?”


    葉如陌眉頭輕擰,“不是說了,我們是同誌嗎?怎麽什麽事都瞞著?”


    奚辰逸笑意更甚,“葉姑娘不是說,自己還沒有長大。”


    葉如陌,“你……”


    這廝,故意的,明知道自己指的沒長大是什麽意思,還在這裏挑釁,目的何在?難道是自己剛才給了他幾個好臉色,就順杆子爬了?


    “好了,別吵了,趕緊吃完,下山去。”


    “大悲方丈呢?”葉如陌疑道,難道辭行都不需要了嗎?


    奚辰逸不曾抬頭,“大悲方丈另外有事,我們吃完自行離去即可。”


    葉如陌搖了搖頭,低聲歎道,真是個怪人。


    心裏想著事,兩人匆匆用完了膳,便向寺外而去。


    臨行前,奚辰逸在自己臉上稍微撥弄了一下,一張略微粗狂的臉龐呈現在葉如陌的麵前,膚色略顯黑,眉頭粗了不少,衣著依然奢華,隻是眉宇間多了一分憨氣,仿若一個走南闖北的商人。


    葉如陌依舊一身男裝,儼然商人身邊的小侍從。


    寺院後院裏,一路上僧侶不斷,不曾有人上前詢問,仿若兩人不曾來過一樣。


    葉如陌滿腹疑問,又不好開口詢問,廟宇究竟是誰開的?這廝帶著自己像是在自家後花園裏閑逛一樣,暢通無阻。


    兩人從寺院偏門沿著來時的小路下山,下山的路雖然陡峭,但比起來時好上了許多。


    葉如陌一路緊跟著,她知道,現在問什麽都沒有用,奚辰逸自有打算。


    自己無非是頂著個福星的名頭,暫時在他身邊混日子罷了。


    隻是不知,好歹也是跟著王爺為國拚命,不知道事成之後,別說獎金,會不會給自己算點薪水?像現在這樣疲於逃命,條件艱苦,又會不會加點獎金?


    一路上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就到了山腳下,天色已近暮色。


    正想開口詢問接下來去哪裏時,奚辰逸已經徑直走向停在一側的一輛馬車。


    葉如陌瞪圓了眼,望向馬車上悄然靜候的師傅,這不是先前的馬車師傅嗎?到了陽通縣後,一直就沒有見到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人被搞得糊裏糊塗的,腦補著各種橋段,也想不到先前的馬車師傅怎會出現在這裏,如果說是巧合,真是一萬個不相信。


    正胡思亂想著,馬車師傅已經出聲,“爺,你來了。”


    葉如陌翻了個白眼,這不是廢話嗎?人都已經站到麵前了。


    奚辰逸輕聲迴道,“嗯,馬上出發去天橋鎮梅花村。”


    “啊?”


    真去自己家?


    葉如陌心狂亂地跳著,真送自己迴去過春節?


    側眸,望向一旁的奚辰逸,隻見他一臉肅然,雖說易了容,沒有了以前那種如妖似魅的臉蛋,但是這種與生俱來的雍容貴氣到了車廂內,全部自然而然的露了出來。


    葉如陌暗啐了一口,德行,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這裏擺譜。


    心底卻劃過一絲興奮,這廝滿臉正經,像是不記得當初兩人約定了,但是行為卻告訴自己,他不但記得還是放在心上的,要不然脫險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自己家,是知道自己想家了?


    葉如陌心裏美滋滋的,對奚辰逸的怨恨又少了幾分,想到他身上背負著的責任,不由得唏噓了幾番。


    一路上,兩人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不再像以往一樣吵鬧不休,安靜的坐著,葉如陌反倒覺得有幾分不自在,好幾次瞟向奚辰逸,隻見他一臉肅然,神情中若有所思,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了迴去。


    許久,奚辰逸開了口,“丫頭,今年去你家過年?怎樣?”


    葉如陌心裏一顫,應道,“王爺身子尊貴,我們家可是茅草窩棚,這份厚情實在是受不起。況且這也關係到我家的聲譽,就這樣隨便帶上一個男子迴去,不知別人會怎麽說呢?”


    奚辰逸笑道,“這麽說,你的意思是不要去了?”


    “那可不行。我的意思是送我到家就可以了,至於吃年夜飯什麽的,以後再說,我也知道你忙的很,怎好留你下來呢?”葉如陌輕聲迴道,語氣輕柔,生怕得罪了這瘟神,隻想著把他忽悠迴去了就好了。


    至於自己,繼續迴到梅花村作威作福,憑著自己的智商與這廝鬥是要廢不少腦細胞,還不一定見效,但是糊弄家裏那些個不爭氣的,足足有餘了。


    “那不行了,好歹上門了,飯必須要吃,而且本王想好了,就在那裏住上一段時間。”


    “啊?”


    什麽意思?這廝是要鳩占鵲巢?


    “這裏已經是天橋鎮境內,相信到梅花村不過是一晚上的功夫,應該可以趕上明日的除夕。”


    “啊?”


    葉如陌瞪圓了眼,什麽時候到了天橋鎮境內的?


    先前隻知下遊是天橋鎮方向,沒想到大水一衝,兩人便迴到了這裏,難怪一路上沒有官兵在搜尋兩人,兩人不知不覺已經被大水衝了這麽遠。


    心裏想著馬上就可以迴家見到娘親她們,心裏美滋滋的,至於其他事情,等到見了麵再說,反正自家茅草屋擺在那裏,這廝住得慣麽?答案是個未知數。


    現在最擔心的不是這些,而是小梅。


    “小梅,他們脫離了危險嗎?”


    “暫時不知,等到了梅花村,自然便知。隻是我們是被大水衝下來的,比他們要快上一些。”


    葉如陌望向一臉正色的奚辰逸,手指門外的駕車師傅,嘴裏疑道,“你不會是唬我的吧?為什麽一個小小的馬車師傅都能及時聯係上你,而作為你的貼身侍衛竟然聯係不上,可能麽?”


    奚辰逸嘴角微勾,帶出一抹淺笑,“依你說,無極門門主冷月隻是無名小輩?”


    無極門?


    葉如陌瞬間覺得腦子不住了,坊間傳聞無所不能的無極門門主竟然給奚辰逸當馬車司機?雖說奚辰逸身子嬌貴,總不可能牛叉到如此境地吧。


    要知道,無極門身處雲奚國,已經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偶爾聽村內老人說起,無極門一直以鋤強扶弱為己任,在百姓的心目當中,威望極高。


    如果不是無極門門人來無影去無蹤,想拜入門下的年輕人不知有多少。


    原來食不果腹時,曾經幻想過,要是無極門收女弟子,自己第一個去報名。


    現在,無極門門主竟然在這裏給奚辰逸駕馬車,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


    半晌,喃喃迴道,“瘟神,你不是開玩笑吧?”難道百姓心目當中視為神一樣存在的無極門,竟然是官辦的?


    這貨一急,就語無倫次了,直到嘴裏蹦出了瘟神兩個字才驀然醒了過來,雙手捂住嘴巴,門主這麽忠心,竟然為這廝甘願當個馬車師傅,她一路上驕橫跋扈,他不會殺了她為奚辰逸泄憤吧?


    當即小臉生了怯意,畢竟一個這麽大的殺手頭目在身邊,壓力還是有的。


    好在奚辰逸沒有半點不悅,半晌輕哼了一句,“丫頭,你剛叫本王什麽?”


    葉如陌垂首,淺笑,抬眸時,已經換上一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表情,“我剛才駭住了,以為王爺是在開玩笑呢。”


    “我說的是前麵一句。”


    “哦,我剛才說了,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王爺啊。”


    奚辰逸眉頭輕擰,“難道剛才我聽錯了?”


    葉如陌小臉堆滿了笑,“當然聽錯了,我會叫王爺什麽?難道是瘟神?怎麽可能。”


    啊?


    自己剛才又說了什麽?


    腰身一緊,已經被某人攬入懷裏,“丫頭,你真的這麽討厭本王?”語氣曖昧,充滿誘惑,更別說迎麵而來讓人血脈僨張的雄性荷爾蒙氣息。


    葉如陌心底一顫,想起雲霧寺涼亭內,自己得知真相時奚辰逸的態度,不由地起了氣,“你放開我。”


    這廝,也太拚了吧,為了雲奚國,動不動就想色誘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得知真相,真會被這廝給騙了,還以為對方春心萌動,腦子被門夾扁了,愛上自己這具幹癟癟的身子了。


    “怎麽,還在生氣?”耳際旁,某人吐氣如蘭。


    葉如陌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你別靠的這麽近,行嗎?本姑娘還想著以後嫁個好人家。”就算釣不到奚辰逸這等貨色的金龜婿,憑著自己的姿色,隨便找個大戶人家,還是有信心的。


    至少這輩子衣食無憂了,總比現在整天腦袋掛在腰上強。


    奚辰逸眉眼俱是笑意,“身子還沒長全,整天就想著嫁人了,羞不羞?”


    葉如陌白了他一眼,“誰說身子沒長全,雲奚國像我這麽大的女孩子生小孩者,不計其數,想想又有何妨?”


    “你就這麽想給本王生孩子?”奚辰逸故作驚奇。


    “你想的美,趕緊想辦法把天狼穀給滅了,本姑娘好另擇良緣。”


    奚辰逸無語,這是一個姑娘家嗎?整天將擇夫君掛在嘴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姑娘犯了什麽瘋症呢。


    馬車一路上前奔去,搖搖晃晃裏,葉如陌不知什麽時候睡了過去。


    醒來時,天際邊隱約透出一絲白光,透過車廂窗棱格上的素綾照了進來,自己正趴在奚辰逸大腿上,頭緊靠著他溫暖的胸膛,砸巴了幾下嘴,暗道,難怪睡的如此舒服,原來枕著一個人肉枕頭。


    “醒了?”


    葉如陌抬眸,迎向某人深邃的雙眸,昏暗的光線下,奚辰逸身子微斜,像是一夜未睡,眉眼間露出一絲憔悴,自己像一隻小樹懶蜷縮在他的懷裏。


    心底閃過一絲愧意,欠了欠身子,坐直了,“昨晚我這樣睡著了,是不是影響你休息?”


    “懷抱美人,你說舒服不?”奚辰逸淺笑。


    日光裏,奚辰逸妖魅似的臉上熠熠生輝,襯的整個人愈加的雍容高貴,風華絕代。


    葉如陌看傻了眼,這是人嗎?臉上任何一個部位都像是精雕細琢,就算是現代那些廣告滿天飛的整形機構,也整不出如此完美的作品。


    “看傻了?”


    葉如陌一怔,恍了過來,訕訕一笑,“我是看到你臉上有一隻蚊子,正想著要不要滅了它。”


    “蚊子?”奚辰逸疑道,這寒冬臘月的,哪來的蚊子?


    葉如陌咕噥道,“嗯。現在飛走了。”趕緊轉移話題,“還要多久呀。”


    奚辰逸眉頭輕挑,淺笑,“差不多了,不過先陪本王辦一件事。”


    “什麽事?”葉如陌驚道,這廝,總沒好事。


    晚上就是除夕夜了,不趕緊迴家,要去哪?


    “去了便知道。”


    馬車到了一處鎮子停了下來,冷月下車去采辦一些東西。


    車窗外,偶有人群穿行,議論紛紛。


    “你知道嗎?聽說陽通縣這次辰河決堤死者不計其數,是老天給的懲罰呀。”


    “啊!”


    “先前瘟疫時,來了個小神醫,說死者是小鬼纏身,要掘墳焚屍,這種天怒人怨的事古往今來沒人敢做,他陽通縣竟然做了。現在好了,老天爺更加憤怒,天降神水,死傷更多。”


    “聽說,這次洪水把瑾王爺也給衝走了,連同那小神醫生死不明。”


    “什麽小神醫,我看就是個騙吃騙喝的,膽子還挺大,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夥。”


    “難怪,從陽通縣逃難過來的親戚說那裏,現在是官兵林立,守衛森嚴。”


    “瑾王爺,我看就是個短命的王爺,死了也好,省得禍害百姓,聽說他京師府裏的美人排起隊來,從府上可排到金鑾殿。你們說,這種王爺有個屁用?”


    ……


    奚辰逸仿若不聞其聲,神情淡然,微眯雙眸假寐。


    這廝,昨晚是太累了吧。


    葉如陌望向他微微顫動的長睫毛,心裏疑道,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傳言裏,臭不可聞,現實中,卻大相庭徑。到底是什麽樣的原因讓他在百姓心目中,有了如此口碑,難道京師府裏真有那麽多美人,一日得吃多少口糧呀。


    這貨,三句話不離本行。


    沒過多久,冷月便買了東西迴來,門簾微動,車廂裏多了幾壇酒。


    轉眼間,簾子又放了下去,車軲轆滾滾,繼續向前而去,不是麵前的幾壇酒,提醒著自己與無極門門主冷月剛才照了個麵,仿若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都是些怪人,就像冷月,身為無極門門主,卻心甘情願的給奚辰逸打雜,哪怕他如今落了難。


    見了好幾次麵,都沒見到他說過一句話,什麽狀況?


    車軲轆滾滾,窗外的景致換了又換,人煙愈見稀少,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樹木也沒了,取而代之是蒼涼無邊的荒漠。


    天空愈見高曠,陽光皚皚,藍天上白雲朵朵,清風輕拂窗欞格上素綾,隱約可見山坡上稀稀拉拉的枯草。


    葉如陌深吸了一口氣,這是哪裏?


    這廝,不會真把自己給賣了吧?相信他不缺這點銀子,葉如陌望著依舊假寐的奚辰逸,淺笑。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冷月在外麵輕聲喚道,“爺,到了。”


    微風送了過來,冷月的聲音嘶啞有力,裏麵又似是透著一絲無奈的傷感。


    葉如陌微微一怔,奚辰逸已經起身,兩人下了馬車。


    舉目眺望,偌大的荒漠上,寸草不生,不遠處的似有一處土堆,前方立著一塊墓碑,周圍長著幾株紅柳,樹幹蒼勁斑斕,似是訴說著一個個悲傷的故事。


    正神遊天外,冷月已經把先前買來的一些物品放在墓碑前,又從馬車上拿來一桶水,小心的澆在墓碑前的紅柳上。


    做完了這一切,才把馬車牽去了別處。


    葉如陌轉身,正想離去,身後傳裏奚辰逸淡淡地聲音,“留下來陪本王喝酒吧。”


    喝酒?


    本姑娘現在沒心情。


    轉眸剛想訓斥,迎向奚辰逸略帶傷感的眼眸,葉如陌的心底閃過一絲猶豫。


    這廝,現在是在扮同情?


    微風乍起,微微攏起的墳丘上黃塵輕揚,葉如陌腳步頓住,轉過身,荒涼大漠裏,怎會有一處孤墳?作為一個王爺,除夕前,黯然神傷,如此虔誠前來祭拜,到底裏麵葬著是什麽人?


    不得不說,除了奚辰逸此時的神情引起了自己的同情,更重要的是,這裏的故事更吸引自己。


    墓碑前,奚辰逸垂首,默默地將酒灑在墓碑前,嘴角喃喃著一些讓人聽不清楚的話語,神情傷感。


    葉如陌靜立一旁,望向奚辰逸不曾停下的俊逸身影。


    心裏疑道,為什麽不叫冷月過來幫忙?


    正神遊天外,奚辰逸已經在墓碑前坐了下來,手執酒碗埋首喝著,神情落寞。


    葉如陌瞪圓了眼,這是這些天以來接觸到的奚辰逸?


    大火前,洪水來襲時,依舊一副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的神情去哪裏了?


    想著昨夜把人家當了一夜的人肉枕頭,心裏頭有了一絲愧意,乖巧地坐下來,拿起一隻海碗倒上一碗酒,與奚辰逸手中酒碗輕碰了一下,“不是說喝酒嗎?來,喝起。”


    奚辰逸望向葉如陌如清風般明朗的笑顏,微微一怔,拿起手中酒碗又喝了個底朝天。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來,再喝起。”


    “一醉解千愁,來,再喝起。”


    ……


    到了最後,不知道誰在陪誰喝了。


    沒過多久,葉如陌已經有了幾分醉意,望著麵前模糊不清的奚辰逸,嚷道,“怎麽樣?本姑娘夠義氣吧,現在輪到你來說說,這裏麵葬著誰,不會是你的老情人吧。”


    奚辰逸輕擁著葉如陌,“再過去十裏地,便是雪莽國,六年前,這裏有一場惡戰,當時,血流成河,屍骨成堆。”


    葉如陌身子一顫,酒意驚醒了大半。


    微風裏,奚辰逸低沉地聲音徑自響起,蒼涼無力,“當時我第一次上戰場,年輕氣盛,一心想著立功,不顧先皇的勸阻,執意隨鎮國大將軍來到這裏。老將軍見我實戰經驗不足,便將我編入新兵隊裏,主要負責傷員救助和戰場清理。”


    葉如陌暗自點了點頭,老將軍還是有見地,知道把這混小子編入後勤湊數。


    “有一天夜裏,月黑風高,小股敵軍偷襲糧草,我擅自帶領灶兵五十餘人攻出去,在我們的強攻下,敵軍越來越弱,我們乘勝追擊,結果……”


    “全軍覆滅?”


    “結果陷入敵陣,如果不是奚千尋領兵救了我,我早已不在人世,隨行的那些兄弟們為了救我,全部犧牲了。”話至尾聲,聲音似是有了一絲哽咽。


    想不到,當年,他與奚千尋還有著這樣一段故事,難怪兩人親密無間。


    “這裏麵埋葬的是那些死去的兄弟?”


    “嗯,這裏原是一個大坑,屍身都填滿了。最後在上麵堆了一個小土堆。”


    葉如陌身子一顫,這是什麽情況?難道兩人是在白骨上麵喝酒聊天?


    心裏念叨著無數遍,有怪勿怪,有怪勿怪……


    奚辰逸手中的碗已經遞了過來,“砰”的一聲輕碰聲傳來,葉如陌不得不又幹了一杯。


    幾碗落肚,膽子又大了些,借著醉意朦朧,望向奚辰逸,“所以,你定要護雲奚國百姓周全,以對得起死去的兄弟,對嗎?”


    奚辰逸低歎了聲,“談何容易。”


    ……


    又是一陣沉默……


    “都說你京師府裏的女人,可以排到金鑾殿上了,是怎麽迴事呀。”葉如陌輕笑著,不知道怎麽迴事,突然從嘴裏蹦出來這樣一句話。


    “排到金鑾殿上,倒是名過其實了些,不過女人嘛,還是有那麽些,都是各府聽聞本王好這一口後,送過來的。”


    葉如陌眉頭輕擰,“真有此事?”


    “嗯。”


    突然間,不知怎麽迴事,心裏頭起了氣,拿起旁邊酒壇灌了一大口,好在這個朝代的酒都不烈,盡管如此,幾大口落肚,人還是扛不住。


    嘴裏嘰嘰歪歪著,身子已經不受控製軟軟地向一旁趴去。


    暖陽皚皚,地麵上的沙礫暖暖,身子趴在上麵特別的舒服,朦朧間,奚辰逸把自己輕輕地攬入懷裏,向著馬車上走去。


    心裏卻是異常的清醒,如果自己不是福星,他會待自己這麽好嗎?


    馬車裏,奚辰逸輕擁著葉如陌,小小的身子裹在他寬闊溫暖的胸膛裏,像一隻小樹懶一點一點地向裏縮,尋找著最溫暖的地方。


    折騰了這麽久,自己還是前世那個缺愛的孩子,哪怕遍體鱗傷,至死不渝。


    人類向往愛本是一種本性,更是一種本能,哪怕這一刻的溫暖是假的,能有片刻的歡愉終是好的。


    馬車向前疾馳而去,車後,黃塵滾滾,荒漠裏的墳丘漸漸遠去,隱入無邊的沙礫裏。


    車廂晃動不止,奚辰逸背靠在椅背上環抱著葉如陌,臉上閃過一絲寵溺,小心翼翼地,生怕磕著,碰著她,耳邊不時傳來她的淺吟聲。


    酒真是喝多了。


    車窗外,光線日漸暗沉,馬車未曾停歇,向前馳騁著,翻騰起陣陣濃塵。


    不知過了多久,葉如陌才微微地醒了過來。


    望向麵前的奚辰逸,發現自己又是躺在他的懷裏,白皙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


    “醒了?”


    “嗯。”


    奚辰逸伸了伸懶腰,嘴角微勾帶起一抹笑意,“現在是不是輪到我休息一下了?”


    葉如陌微微一怔,發現自己還在他的胸前賴著不肯下來,神情微窘,連忙直起身子,嘴角喃喃,“你休息吧。”


    胸前突然空落落的,奚辰逸神情似是一僵,隨即恢複如常,雙眸微眯,進入假寐。


    天色漸漸暗沉了下來,天空鑲嵌著幾顆殘星,給這冬夜平添了幾絲寂寥。


    葉如陌昏昏沉沉,似醒非醒。


    突然,一絲尖利的聲音劃過夜空,馬車遽然停了下來。


    “爺,有刺客。”


    刺客?


    這才休息了幾天,怎麽又來了?難道又是那顆福星惹的禍。


    腰身一緊,身子已經被奚辰逸攬住,“待在車內,別出來。”說罷,人已向外掠去。


    “嗖嗖”地幾聲箭聲過後,一些黑衣人衝上前來,個個行動迅捷,精幹無比,招招奪人性命。


    就算是奚辰逸和冷月身手更勝一籌,敵眾我寡,數招下來已然處於下風,很顯然,對方準備充足,明擺著欲致人死地。


    “兄弟們,殺了車廂內的娘們,穀主重重有賞。”黑夜裏,一聲低喝傳來,黑衣人們個個精神奕奕,手裏的刀舞得更是虎虎生風,劈、砍、刺,招招直往要害處。


    冷月一聲勁喝,刀光一閃擊退麵前的敵人,轉身向奚辰逸喚道,“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和葉姑娘先走,我斷後,到時再會和。”


    “好。”奚辰逸不再停留,雙眸突現殺意,一把奪過麵前刺客的長刀,反手劈過去,一聲慘叫傳來,刺客已倒入血泊之中,其他人等一愣神,奚辰逸已經躍上了馬車,馬鞭揮揚,車身已經向前衝去。


    “坐穩了。”


    “好。”


    後麵追兵如潮,葉如陌緊攥車廂內的木方,任由馬車顛簸,向前而去,隻覺得肚腹內,五髒六腑都要吐出來了。


    耳邊不時傳來“嗖嗖”地箭聲,葉如陌心急如焚,自己三腳貓的功夫都不會,這次又將奚辰逸拖入危險之地了。


    馬車一直向前奔去,兩邊傳來樹枝蹭刮車身的沙沙聲,是到了密林裏?


    葉如陌暗自鬆了口氣,突然,一聲淒厲的長鳴傳來,馬車不受控製地上前衝去。


    車廂劇烈抖動起來,難道馬兒中箭了?


    這下兇多吉少了,前麵不會是懸崖吧?


    該死的烏鴉嘴,沒來得及出聲,馬車已經向下墜去。


    奚辰逸!他在哪裏?


    最後一刻,葉如陌心裏想著的竟然是這個瘟神,怎麽不來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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