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刀一愣,才發現一名黑發男子站在窗口,他一身黑衣,幾乎與厚重的黑天鵝絨窗簾融為一體,蒼白的臉上是一對鮮紅眼瞳,宛若紅寶石般散發出淺冷的光。


    這人……桃刀盯著他,詫異想道,總覺得在哪見過……


    她正發呆,冷不丁被白哥推了下:“刃先生在問,還不快迴答?”


    桃刀眨了眨眼,才想起此人應該是刃蓮——宮先生身邊的一把手,幾分鍾前白哥才跟她耳提麵命過。


    她在外城區跌打滾爬,早學會如何看人下菜碟,忙恭敬低下頭:“迴刃先生,我今年十四。”


    “嗯?”宮先生詫異道,“你已經十四了?”


    桃刀點了下頭:“是的。”


    她平日吃食不夠,營養跟不上,所以整個人看起來瘦瘦小小,比同齡人都矮了半截。


    桃刀怕這會成為她的減分點,急急道:“不過……我很強的!上次白哥的酒館有人來鬧事,我還鯊了兩個人!”


    “哦……?”聞言宮先生感興趣地眯起了眼,“小小年紀,真看不出來。”


    見狀,桃刀鬆了口氣,再看刃蓮,卻見他眉頭擰成一個疙瘩,滿臉複雜的情緒。


    “你……”他似是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憋了許久,才擠出幾個字,“叫我刃蓮即可。”


    ……什麽?!白哥驚愕地抬起頭,桃刀卻不知深意,立刻點頭:“好的,刃蓮。”


    不知為何,在聽到她說出那兩個字時,刃蓮的神情鬆動了幾分,臉上的雪意似有融化的跡象。


    見狀,宮先生忽然眯了下眼。


    “好了,”他打斷道,“現在開始麵試吧。”


    桃刀立刻正襟危坐:“是。”


    宮先生拿起一塊光腦,注視上麵的信息:“名字。”


    “桃刀。”


    “現在做什麽?”


    “在白哥的店裏打工。”


    “家裏有幾人?住在哪裏?”


    “就我一個,”桃刀說,“住在外城東區。”


    聞言,刃蓮忽然動彈了下。


    “一個?”他開口道,“你確定嗎?”


    桃刀:“?”


    她目露詫異:“是啊。”


    刃蓮忽然沉默了。


    在桃刀的視野中,他後退兩步,黑發長長落下,遮住大半張臉,叫人看不清表情。


    宮先生拿著光腦,向他征詢:“可以繼續了嗎?”


    “……”刃蓮停頓了下,“嗯。”


    不知為何,他的聲音仿佛如墜冰窟,透出一股驚心動魄的涼意。


    ……


    數分鍾後。


    桃刀緩緩走出辦公室,一臉夢幻。


    白哥跟在她身邊,也是一副驚愕的表情。


    “桃刀,”他緩過神,低頭對桃刀道,“以後你就在黃昏賭場幹活了。”


    桃刀:“!!!”


    不敢相信!宮先生居然直接拍定了她!


    “明天你就去上班,”白哥想了想,道,“算了,今天給你放個假,去準備下吧。”


    桃刀興奮地連連點頭:“謝謝白哥!”


    望著她一臉雀躍的表情,白哥那張麵癱臉也忍不住透出些許笑意。


    他和桃刀相遇在五年前。


    那時她還是個連他腰都夠不到的小豆丁,卻敢在後巷堵住他,拿著刀子威脅,讓她在店裏幫工。


    就桃刀那點三腳貓的功夫,自然被白哥幾秒解決,但她卻在最後發狠了似地咬住他的胳膊,說什麽也不肯鬆口。


    衝她差點咬斷他一根手指的氣勢,白哥最終還是同意了。


    雖然那幾個小混混常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有句話卻說的不錯——桃刀是個狼崽子。


    他管轄的酒館也不是什麽清淨地,加上桃刀年紀小,臉蛋也漂亮,總有些地痞流氓想討便宜,卻每次都被她揍得不敢下手。


    畢竟——不是誰能像她一般豁出命去打架的。


    白哥還記得有一次,一個客人實在難纏,桃刀居然直接拿著個炸彈,手指勾在拉繩處,揚言那客人若是敢再動一步,她就直接把他們兩都炸飛,陪他同歸於盡。


    最後,那客人是渾身冒著冷汗跑了的。


    思及此處,白哥歎了口氣。


    如今能進黃昏賭場,桃刀的後半輩子應該也不用愁了吧。


    不過……


    他想到什麽,低頭看向桃刀:“為什麽說你家隻有一個?”


    桃刀嘴裏叼著個草,正好心情地哼著歌:“?”


    “我記得你還有個哥哥吧?”白哥說。


    ——雖然據說好幾年前就失蹤了。


    “這種事不用告訴他們吧,”桃刀說,“萬一被拿來當要挾怎麽辦?”


    這種手段在外城區很常見——用目標的親屬來當人質,以此掌控他們。


    白哥無語了:“你倒是機靈。”


    他本還擔心這小丫頭會在賭場內吃虧,看來是他想太多了。


    桃刀嘿嘿一笑,將嘴裏的草吐掉:“那白哥,我先迴去啦!”


    “急什麽?”白哥不解,“難得來賭場,你到處逛逛,也算是開個眼界。”


    “不了,”桃刀搖頭,“東街的莫斯利先生下午五點要收攤,我得趕在他走前把血石賣了。”


    又是這事……白哥頓覺無語:“你……不會還想著去內城區吧?”


    他聽桃刀提起過這事,據說那個失蹤的哥哥和她約定過,會帶桃刀去內城區生活,桃刀一直堅信他會迴來,才十四歲的少女,卻打四五份工,卻又不肯花錢,難怪她肉眼可見的消瘦。


    “不可以嗎?”桃刀仰起頭,固執道,“聽說在內城區生活很花錢,我得在哥哥迴來前攢好生活費,否則以後喝西北風怎麽辦?”


    說完,她也不等白哥開口,轉身急急跑了。


    白哥一臉無奈地盯著她的背影:“你……”


    他很想告訴桃刀,都失蹤四五年的人了,要麽是遭遇不測,要麽是拋棄她了,與其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倒不如將這份錢拿來派在正途上。


    可每每對上桃刀那雙充滿光亮的眼,他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唉……”


    白哥摸摸下巴,又是一聲長歎。


    下次——還是下次跟她說清楚吧。


    與此同時,辦公室內。


    宮先生——宮錚微眯起眼,好整以暇地抿了口葡萄酒,才看向刃蓮:“你覺得,我們該如何拿走血石?”


    刃蓮整個人都隱在陰影下,停頓片刻,才道:“不可直接搶奪。”


    “夢魘的幻境有缺陷,”他說,“一旦讓幻境主人意識到外界的存在,就會遭到她的強烈攻擊,所以我們決不能泄露身份。”


    “那就是要借助其他人的手嗎?”宮錚不愉快地皺了下眉,“真是麻煩。”


    按照他的設想,直接殺了桃刀——不是最簡單的方法嗎?


    他那不經意間透出的銳利殺氣被刃蓮盡數收在眼底,他垂在身側的手忽的握拳,深吸一口氣,才道:“還有,決不能殺了她。”


    聞言,宮錚微微挑眉。


    “她是維持整個夢境的源動力,”刃蓮低聲道,“一旦夢境主人身亡,夢境也會隨之碎裂。”


    “再者,”他又補充道,“我們也不知道她將血石藏在哪裏。”


    說完,他抬頭看向宮錚。


    刃蓮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然,唯有那雙微微顫動的紅瞳卻泄露了本人內心的動搖。


    萬幸宮錚並沒有察覺,沉吟片刻後,他將酒杯放下:“那你打算怎麽做?”


    “我去。”刃蓮說。


    “我來接近她,”他低聲道,“然後弄清楚血石的下落。”


    他垂下視線,將擋在麵前的窗簾拉開。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不遠處一個嬌小的身影,銀發在身後搖晃,輕快地如同幼犬翻飛的短尾。


    刃蓮盯著桃刀,眸中似有濃霧翻滾。


    ***


    “什麽?!”桃刀盯著麵前幾張可憐巴巴的帝國幣,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我這麽多血石,就隻能拿這點錢?!”


    才100帝國幣——打發叫花子呢?!


    莫斯利聞言,吹了下唇邊的小胡子,冷哼道:“也不看看你帶的什麽貨色?要不是看在我們多年的交情,給你50都嫌多!”


    桃刀:“……”


    莫斯利是東區最大的血石交易商,和她合作也久,如果在他這裏都隻能賣這個價,其它地方也不會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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