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不斷擴張,裏麵的危險程度也是與日俱增的。


    深淵的最深處,是深不見底的峽穀。


    原本就透不過一絲光的地方,到了深處更是濃墨一般的黑。


    原本在極致的黑暗之中就該是寂靜極了,半點聲音都聽不到。


    但是那隔絕氣息的光罩好似還有別的功能,行走在深淵的最深處,除卻比起別的地方黑上一些,卻並不影響視物。


    司嬈一開始不明白為何要突然來深淵的最深處,直到見到厄命珠骨碌骨碌地從袖中滾了出來,仿佛十分熟悉一般地到處轉。


    “不愧是老子的一部分,這麽多年還算是爭氣!”


    厄命珠替他擋了一次雷劫,周身的紫氣稀薄得好像一碰就碎,如今迴到滿是他自己氣息地方,頓覺渾身的毛孔都要舒張開了。


    他滾過的地方周身都好似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氣旋,周遭濃鬱的魔氣如同小旋風一樣被他吸收。


    司嬈迴憶起魔主說的話,這魔域深淵本就是厄命珠的一塊碎片形成的,隻是多年裏他們天各一方,一個待在神族禁地裏,一個卻在這魔域形成了巨大而深邃的深淵。


    難怪一路走來都沒有魔物敢靠近他們,原是他們身上帶著一個這深淵的祖宗。


    司嬈看著在地上滾得十分快活的厄命珠,頓時有覺得這聽起來十分厲害,並且惡名在外的珠子也與傳言中的形象十分不符。


    蒼淮蹙眉,這樣的速度不知要清理到哪年去。


    他手中掐訣,一道光華閃過,那些小氣旋陡然壯大了數十倍,整個深淵地步的魔氣都被調動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厄命珠險些被這不管不顧往裏麵灌的魔氣嗆死。


    “咳、咳咳……你這麽急做什麽!”


    他也隻能忙裏偷閑地這麽說了一句話,因為隻是片刻之後,那些洶湧的魔氣變得更加兇猛,厄命珠那不大的珠子頓時就被鋪天蓋地濃墨一般的魔氣淹沒了,連一絲光都透不出來。


    深淵深處的魔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司嬈愣愣地看著,麵前有與從前天上那座宮殿如出一轍的宮殿拔地而起。


    蒼淮好像忙著要去做別的事情,他匆匆把司嬈放到了那座熟悉的宮殿裏。


    就連裏麵的擺設、床帳都和先前的一模一樣。


    他把司嬈放在床上,淡聲道:“累了就好好睡一覺。”


    司嬈攥住他的袖子,總覺得他一臉疲憊的模樣,卻還有別的事沒有處理。


    “那你呢?”


    蒼淮:“你睡一覺我便迴來了。”


    說完他沒有停留,被攥在袖中的衣袖很快變成了一團黑霧從手中散去。


    殿內的照明用的都是螢石,讓整個大殿看起來如同白晝一般。


    繁榮生長的靈植散發出清新的香氣,是一種可以安神的味道,分明身處在無人能夠踏足的深淵深處,身處在這裏卻像是一座富麗的宮殿一般。


    深淵深處,有厄命珠需要的力量,也無人膽敢踏足。


    所以他敢放心的離開……嗎?


    司嬈不知他匆忙地是要去做什麽,但很顯然那一句“睡一覺便迴來了”是假話。


    深淵地底的魔氣都被厄命珠吸了個幹淨,又飄到上麵去吸收更加外圍的魔氣。


    時間一晃而過,數十天過去了,蒼淮都沒有迴來。


    第57章


    魔域深淵的形成非一日之功, 在多年的擴張之下,深淵早已不止是當年的一塊碎片那麽簡單。


    在極端虛弱的情況下,厄命珠饑渴地吸收著深淵的力量, 這原本就是它的一部分,吸收起來既能補充自己的力量, 又毫無後顧之憂。


    可等到深處的魔氣被吸收幹淨之後, 厄命珠飛到上方, 雖然仍然是熟悉的深淵氣息,但其中還是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厄命珠猛吸了一口, 就像是吸進去一大口有些劣質的煙,又呸呸呸地吐了出來。


    他落到司嬈的身邊,第不知道多少次對她抱怨道:“真是世道滄桑人心不古, 最純淨的魔氣都被汙染成什麽樣子了!”


    司嬈正把種在殿內的靈植往外搬。


    原本因浸染魔息而寸草不生的土地,如今魔氣都被厄命珠吸了個幹淨,土壤竟然變得很幹淨。


    剛來的時候, 隱約還能在外麵見到許多深淵地底的可怖魔物, 那是被進入深淵的人稱為不可戰勝的殺神的生物。


    但這些日子,隨著那些魔氣漸漸消散到了貧瘠的地步, 那些魔物也離開了深淵深處,轉而向著外圍走去。


    種植在殿內的靈氣雖然用了聚靈陣看起來十分鬱鬱蔥蘢, 但外麵的一大片土地都空著。


    好些日子都沒有蒼淮的消息, 司嬈也隻能給自己找點事做。


    她看著靈植紮根在泥裏, 頓時便因這貧瘠的土地而有些許萎靡, 司嬈也不甚在意。


    比起大殿裏的靈氣充裕,深淵深處多年浸染魔息, 此時魔氣乍然被吸收一淨, 也沒有新的靈力作為補充。


    厄命珠溜溜達達地從上麵飄了下來, 嘴裏的話一句一句地往外蹦。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從前在神族禁地被憋壞了,話多得厲害,蒼淮帶著宰怨一同走了,這深淵裏能同他說話的便隻剩下了司嬈。


    司嬈已經習慣了他的話多,通常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厄命珠一邊抱怨著深淵的魔氣不夠純淨,害他隻能吸二手魔氣。


    看著司嬈在那忙忙碌碌地種地,疑惑地問了一句:“你把這些東西都翻出來幹嘛?好好在大殿裏麵養著多好。”


    “這外麵丁點靈氣都沒有,這些嬌貴的靈草怕是活不了幾天。”


    司嬈不以為意地說道:“倒也沒有那麽嬌貴。”


    以前蒼淮所在的封印之地,和如今的境況也差不太多。


    當時被她收集起來的那些靈草也是早就長在封印陣裏的,雖然看起來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但好歹是迎著風刀霜劍長成了。


    後來被她挪到簡易的聚靈陣裏,倒也長得很好。


    司嬈望著眼前這些枝葉舒展的靈草,模樣都十分熟悉。


    和她在封印陣裏養的那些十分相似,卻又不同。


    封印陣裏那些被她收種起來的靈草,顯然都是年歲不長,且品相不佳的。


    但眼前這些都是年份長、品相佳的上品。


    司嬈望著,微微偏了偏頭。


    最開始的時候她還以為這是巧合,畢竟蒼淮都沒去過幾次她的山洞,又怎麽能把她種了些什麽靈草都記得一清二楚。


    可是連著兩次,他都能精準地尋來這些靈植,逐漸讓司嬈覺出幾分異樣的感覺來。


    司嬈問:“你知道他去做什麽了嗎?”


    一個月過去了,蒼淮還沒有要迴來的動靜。


    如果不是她還能隱隱感覺到他的存在,她都要覺得他是不是出事了。


    厄命珠略一沉凝,如實道:“我也不太清楚。”


    “隻是當時的情形,應當是出了一些變數。我已經替他挨了九重雷劫,但那一日的劫雲卻沒有散去,好似還醞釀著什麽。”


    “他大約就是處理這個去了。”


    想著厄命珠也覺得有些不對。


    “就算是處理雷劫應當也用不了這麽長時間才對。”


    他遲疑著說道:“曆劫最多不過是幾天的事,而且我也能感覺到他應該是沒什麽大問題的,這麽長時間一直不迴來,要麽就是出了什麽別的變故……”


    厄命珠嘻嘻一笑:“比如變成了醜八怪什麽的,不敢迴來見你了。”


    司嬈:“……”


    聽出來他是在開玩笑,但是心中提起的心,到底還是放迴去了些許。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如果按照先前說的,厄命珠已經和他性命相連,蒼淮要是出了事,厄命珠不能整日這麽悠閑地在深淵裏飄來飄去。


    “你這的草,都是清一色的綠,看著太寡淡了。”


    “要不要小爺我帶你出去轉轉,我前幾日遠遠地看見了,外麵的那些草真是什麽顏色都有,紅的紅、紫的紫、藍的藍,那才叫好看呢。”


    司嬈:……


    好看是好看,就是毒性也十分厲害。


    拿迴來種地裏,這一片的靈草估計都得去見閻王。


    雖然這樣想著,但司嬈還是點了頭。


    厄命珠的力量和魔域深淵是出於同源,這裏的魔物好似都十分畏懼他。


    出到深淵的外圍看看也不會有什麽危險。


    畢竟一直悶在最底下,她總是不受控製地要去思考蒼淮的去處和安危。


    見司嬈點了頭,厄命珠也鬆了一口氣。


    這麽長時間,這人類少女一直悶著張臉,若是過幾日那人迴來了,看見她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又不知道要怎麽磋磨他。


    想他堂堂天上地下獨一份的厄命珠大人,如今竟然淪為了哄女人玩物!


    可悲、可笑!


    但內心的悲憤卻不過一瞬,一離開深淵深處,厄命珠便撒了歡地到處飛,身後隻留下一道紫色的虛影。


    他到處追著魔物跑,一感知到他的氣息,魔物們就像是見到閻王一般四散逃竄。


    司嬈注意到,走出深淵不遠,他們便穿過了一道濃重魔氣凝成的牆,她走過時沒有什麽感覺,但附近卻是寸草不生,連半個魔物都不敢靠近。


    司嬈問:“這是什麽?”


    厄命珠從天際飛下,看了一眼道:“魔氣牆啊。”


    司嬈:“……”


    的確外表上就能看出來是魔氣凝成的牆沒錯。


    “你不是需要魔氣嗎,怎麽反倒留了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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