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比斯能理解,因為在遇到林灼之前,他也總是一個人,隻有書籍和知識,能替他消磨孤獨的時光。


    林灼望進阿比斯溫柔的眼底,突然喚道:“阿比斯。”


    阿比斯:“我在。”


    林灼:“我可以吻你嗎?”


    阿比斯愣住:“什麽?”


    林灼舉起手中的書:“書上說戀人可以接吻,還說接吻很舒服,我想試試。”


    阿比斯終於注意到林灼手裏的書,準確地說,那是一本筆記,黑色硬皮封麵看起來很尋常,甚至有點嚴肅。


    阿比斯帶著疑惑看向書裏的內容,才發現這是一本戀愛筆記,寫筆記的不是別人,正是阿斯莫德。


    這是魔王阿斯莫德當初追求公主索菲婭的戀愛筆記。


    魔族向來沒節操,什麽都敢寫,光描寫接吻就能用上百八十個詞匯,句句細膩動情,看得人麵紅耳赤。


    就連巴德爾都感到離譜:阿斯莫德家的長輩都是往圖書室扔各種有關自身能力的研究筆記,他倒好,扔了本未成年人不易觀看的戀愛手冊。


    阿比斯隨便瞄一眼內容就啪地合上了筆記,艱澀地問林灼:“這本筆記,你是從哪找來的?”


    林灼指向桌上那堆書:“書裏夾的。”


    大概古爾薇格也沒想到,會有人隨手在書裏夾這樣的筆記。


    林灼還在等阿比斯表態,期待的小眼神不像在索吻,更像是在等待她心愛的小蛋糕上桌。


    阿比斯的視線落在林灼的唇上,理智告訴他應該再想想,林灼現在的情況和以往不一樣,可迴憶中與林灼接吻的美妙滋味填滿了他的大腦,輕輕鬆鬆擠垮理智,讓他根本無法拒絕林灼。


    於是林灼調整姿勢坐到了他腿上,按照筆記裏寫的在他唇上觸碰,最開始隻是輕輕地碾吮舔啃,感受初次親密接觸帶來的興奮與酥麻,然後撬開阿比斯本就不那麽嚴實的牙關,深入探索、糾纏,在逐漸升騰的溫度中細細品味筆記中所描述的快感……


    第五十二章


    本該靜謐祥和充滿學術氛圍的圖書室內,曖昧的親吻聲連綿不絕,就像落進幹草堆的星火,起先還隻是小小的火苗,火勢往外蔓延的速度也不快,看起來甚至有幾分不起眼的無害。


    慢慢抵達某個臨界點後,可能是喉間溢出的一聲輕哼,也可能是不經意間往對方懷中施加了些許力道,炙熱的空氣發生爆燃,大火瞬間洶湧席卷,張牙舞爪著要將一切都燒成灰燼。


    瀕臨失控之際,巴德爾的聲音突然響起,像一池涼涼的冰,提醒他們:“有人來了。”


    阿比斯率先恢複理智,他努力在喘息的間隙告訴林灼有人來了,他們該停下了。


    可他那不夠堅決的態度與林灼小獸似的糾纏沒能很好地停下這一切,腳步聲出現在門口時,林灼還坐在他的腿上,兩人姿態親密地躲在窗戶下的陰影裏,幾乎一眼就能被看見。


    阿比斯隻好用上視覺混淆咒和隔音咒,祈禱來的不是古爾薇格,不然他這點小伎倆根本瞞不過準法聖的雙眼。


    來人踏進圖書室,確認身份的瞬間,阿比斯鬆了口氣——


    不是古爾薇格,是弗雷和伊露麗。


    他們不像是來看書的,踏進圖書室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四下張望。


    像是在找什麽人。


    “我去裏麵看看。”弗雷小小聲對伊露麗說,說完朝書架走去,伊露麗則走到那張擺放書籍的桌子前,觀察起了桌上的書。


    片刻後,弗雷繞了一圈從書架那邊迴來,衝伊露麗搖頭,說:“她不在這。”


    因為克洛裏斯的離開,阿斯莫德不讓他們進林灼的記憶,他們就想趁這個機會,嚐試去接觸一下失憶的林灼。


    說不緊張是假的,但有彼此在,就算緊張,他們也還是鼓起了勇氣。


    可惜他們光有勇氣沒有運氣,早上林灼沒出房間,他們以為林灼還沒睡醒,就沒去打擾,等聽說林灼起了,他們再去,林灼已經離開了房間。


    他們不知道林灼的去向,就想找城堡主人阿斯莫德和索菲婭問問。


    可是索菲婭一大早就離開城堡去了德菲克特城,至於阿斯莫德,他好像在招待什麽客人,根本沒時間搭理他們。


    伊露麗記得林灼前兩天不是在花園就是在森林裏玩,於是他們倆又先後去了花園和屏障外的樹林。


    他們在樹林裏找了很久,最後因為瘴氣導致皮膚潰爛,不得不迴到城堡,找柳聽風給他們治療。


    柳聽風麵對受傷的兒子,倒也沒多心疼,畢竟不是什麽無可挽迴的傷勢,用藥水塗抹一下很快就能好,況且兒子已經長大了,比起心疼,她更希望兒子能吃一塹長一智,別什麽準備都不做就跑有毒的瘴氣裏找人,這不傻嗎。


    伊露麗和弗雷也覺得自己傻,大半天折騰下來,林灼沒找到,還弄得一身傷。


    最後是和柳聽風一起研究筆記的古爾薇格告訴他們,他們才知道林灼在圖書室,等傷勢一好,他們就立馬趕了過來。


    然而圖書室裏一個人都沒有,隻有桌上的書籍證明林灼確實來過這。


    伊露麗發現桌上有本《基礎元素概括》是攤開的,書本裏頭似乎曾夾放過另一本書,因此書頁不太平整。


    微風透過窗戶吹進室內,不平整的書頁被風吹起,卻沒能翻頁,因為有人在書頁之間卡了一枚銅幣,充當書簽。


    伊露麗:“她應該隻是暫時離開,我們在這等她吧。”


    弗雷沒有異議。


    他們擔心太過刻意的接近會讓林灼害怕,就想裝作偶遇,伊露麗還去找了幾本書,裝出一副他們和林灼一樣隻是來看書的假象。


    殊不知他們要找的女孩,此刻就在距離他們十幾米遠的窗戶下麵,她剛和喜歡的人接了個吻,唿吸都還沒理順。


    巴德爾心情不好,說話也難聽:“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偷情——我以為這種情節隻會在沒什麽營養的□□裏出現。”


    “他們算哪門子父母。”阿比斯一邊在心裏迴他,一邊思量該怎麽帶著林灼離開。


    跳窗是個不錯的選擇。


    阿比斯低聲跟林灼解釋,告訴她兩人眼下的模樣不適合被弗雷跟伊露麗撞見,最好先偷偷離開。


    林灼在阿斯莫德的筆記裏也了解到過類似的情況,因為阿斯莫德是魔族,索菲婭是皇室公主,所以他與索菲婭注定不能光明正大地來往,隻能偷偷摸摸地接觸,想盡辦法躲開所有人的視線,隱秘而又刺激。


    林灼理解地點了點頭,剛剛那一吻讓她眼角濕潤泛紅,阿比斯沒忍住又在她眼角下親了一口,然後讓她先起來,他們一起從窗戶出去。


    在混淆咒和隔音咒的掩護下,林灼沒有驚動弗雷和伊露麗,順利翻窗到了外頭。


    接著是阿比斯,他剛跳上窗台,林灼的視線越過他,看到弗雷因為坐不住,走到了她原來看書的位置,還拿起了她發現阿斯莫德的筆記後,順手夾在書頁間的那枚銅幣。


    “那是我的。”林灼有些不太高興。


    阿比斯迴頭看了眼,發現隻是一枚銅幣,剛想安撫林灼,說等離開後他再從門口繞進來,替她把書和銅幣都帶迴房間去。


    然而安撫的話語還未出口,拿起銅幣的弗雷當著他們和伊露麗的麵,消失在了原地。


    伊露麗猝不及防,硬是沒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麽。


    阿比斯則在弗雷消失後意識到那枚銅幣恐怕不普通,扭頭問林灼:“是我給你的那枚銅幣嗎?”


    林灼曾跟阿比斯要過一枚刻有傳送陣的銅幣作為紀念,還將銅幣的錨點設立在了德菲克特城。


    失憶後的林灼根本不記得那枚銅幣是阿比斯給她的,她就知道銅幣上刻有她看不懂的魔法陣,令她印象深刻,所以當她需要什麽東西充當書簽時,她自然而然就拿出了這枚銅幣。


    弄清楚情況的阿比斯不太想管弗雷的死活,可是——


    他迴頭看向伊露麗。


    伊露麗著急地喊著弗雷的名字,始終得不到迴應後,她轉身離開圖書室,應該是找柳聽風和古爾薇格求助去了。


    古爾薇格要是用迴溯魔法重現場景,就會看到他和林灼躲在窗戶下麵接吻的一幕……


    為了避免尷尬,阿比斯先帶林灼去洗了把臉,和她說明情況後又帶著她繞迴圖書室門口,正好撞見趕來的柳聽風和古爾薇格。


    阿比斯裝出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詢問情況,並把林灼那枚銅幣上有傳送陣,傳送陣另一頭在德菲克特城的消息告訴給她們聽。


    另一邊,弗雷將那枚刻有傳送陣的銅幣放進口袋,從學校曾經租用過的旅館裏出來,懊悔自己不該手欠,更不該因為好奇銅幣上的魔法陣有何作用,就往銅幣裏注入魔力。


    這下好了,他又給自己惹了麻煩。


    ——我為什麽總是這樣?


    這是伊露麗經常問他的話,過去的他隻會把這句話當成耳旁風,不知道什麽叫反省,現在他終於學會了反省,學會了用這句話來問自己,卻又開始苦惱自己為什麽不能在一開始就阻止事情的發生。


    好在隻是被傳送到德菲克特城,情況不算太糟,還能挽迴。


    弗雷從小就不是走丟後能在原地等待父母來找他的乖小孩,他隻會鬧出足夠大的動靜,讓父母知道他在哪。


    現在的弗雷依舊不可能在原地等待,但他也不會再魯莽衝動,惹是生非。


    他出發前往城主宅邸,準備讓德菲克特城的城主替他聯係古爾薇格或者他的父母,而不是自己想辦法冒險迴毒瘴森林,給居住在森林裏的阿斯莫德帶去可能存在的危險。


    他還清楚自己不能太招搖,離開旅館前特意換了件低調的外套,並戴上帽子遮住自己金色的短發。


    他一路前往城主宅邸,直到經過一家櫥窗裝飾非常漂亮的飾品店,他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櫥窗倒映他的模樣,是從未有過的低調內斂,和曾經肆意張揚的他判若兩人,但他停下腳步不是因為櫥窗玻璃上的他有多陌生,而是他看到櫥窗裏擺放著一枚胸針,胸針上鑲嵌的寶石略有些眼熟,很像是產自人魚之淵的真偽之石。


    真偽之石可以判斷一個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伊露麗最好的朋友阿達拉就是人魚,弗雷曾用阿達拉的真偽之石向伊露麗證明了自己是真心喜歡她,也用那塊真偽之石確認林灼並非他母親的女兒。


    可笑的是,當時的他就連同母異父的妹妹都能接受,而未來的他卻拋棄了自己和伊露麗的女兒。


    弗雷盯著那枚胸針看了許久,最後調轉步伐,走進了店裏。


    阿達拉曾說過,除非必要,不然她並不建議過多使用真偽之石。


    “太計較真假,容易沒朋友。”這是阿達拉的原話。


    所以日常生活裏,阿達拉很少把真偽之石拿出來用。


    弗雷不確定阿達拉的觀點是否正確,他隻是覺得,失憶的林灼需要這個,能保證她在什麽都不懂的情況下不受欺騙。


    弗雷承認,他還是信不過阿比斯,他就是對阿比斯抱有偏見。


    弗雷從飾品店老板手中接過這枚胸針,飾品店老板不識貨,還跟弗雷誇耀這枚胸針會變顏色。


    弗雷用指腹摩挲寶石表麵,輕輕說出一句:“說說價格,太貴就算了。”


    這是謊話,無論多貴都不影響他購買這枚胸針,身為公爵之子,他還不至於連這點小金庫都沒有,重點在於這塊寶石是不是真偽之石。


    透明的寶石在他說完話後泛起血色。


    老板忙說:“你看你看,這就變了。”


    弗雷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重複問道:“價格。”


    老板搓了搓雙手,試探性地報出了一個數字。


    弗雷:“聽起來還行。”


    這是真話,普通會變色的石頭肯定不值這個價格,但要真偽之石就另當別論了,所以弗雷對這個價格還算滿意。


    透明的寶石變換顏色,這次是代表真話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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