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在登上了廣場中央的祭台,看到了滿眼堆放著的那一千多具死屍以後,不由得就想到了三十年前狼山大戰之後的情形。


    而之所以是會將相隔這麽遠的兩件事情聯係起來,一來乃是因為在情形上兩者有著一定的相似之處,二來則是因為這兩件事情給大祭司帶來的感覺其實都是一樣的,而這種感覺便就是恐懼。


    三十年前狼山大敗之後,整個蠻狼族似乎就是到了一個亡族滅種的境地裏了——不僅僅是戰死了幾十萬的蠻狼兵們,就是老狼王也因為重傷不治而逝世了。


    那種巨大的震動感,以及隨之而來的恐慌感,是任何一個沒有親身經曆過的人能夠體會到的。


    後來由於是天築國沒有乘勝追擊,再加上蠻狼族人自己的韜光養晦、夾著尾巴做人,到了最後蠻狼族便終於是再一次地挺過來了——不僅僅是挺過來了,而且還是再一次地壯大強盛起來了!


    然則整個蠻狼族雖然是再一次地強盛壯大起來了,並且現在在和其它蠻族的配合之下,已經是連續攻克了天築國西北天狼城、北方玄武城兩座邊關重鎮——可以說是取得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勝利,這在整個蠻狼族的曆史上都是史無前例的。


    但是三十年前的那次狼山大敗,卻還是在不少蠻狼族人的心中留下了陰影,尤其是那些曾經親身經曆過那次戰爭的人,就比如此時此刻的大祭司。


    故而即便是在現今這種“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之下,當看到那個天賦異稟的天築國少年身上的那些異能之後,大祭司還是立刻就深深地感受了一種壓迫感,甚至就是一種隱憂。


    仿佛一個比三十年狼山大敗更大的災難,即將就要落在每一個蠻狼族人的頭上了。


    到了這個時候,大祭司也才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情,或者是突然就有了一個疑問——怎麽一個天築國的少年身上,居然就有隻有是擁有蠻狼族人血統的人才可能會有的天狼變的能力呢?!


    對於這個疑問大祭司一時之間也是難以自解,但他還是盡可能地作出了自己的一些猜想——或許這個年輕人的祖上就是蠻狼族人。


    因為隨著族群的不斷融合,不少原本是蠻狼族的人慢慢地就成了天築國的人,而不少原本是天築國的人其實也會成為蠻狼族的人,這本來也就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不管怎麽說,此時此刻看著這一千多具即將就要被焚化的屍體,大祭司的心裏確實是有著一些常人所沒有的、甚至是常人難以體察的一些異樣心情。


    而這或許隻是一種杞人憂天,但也或許是一種極其敏感而又準確的預感——如果這是可以選擇的話,不論是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大祭司想選擇肯定就是第一種。


    但可惜的是這並不是一道選擇題,而就是一道必答題——不論結果到底如何,每一個人都必須要去麵對,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更沒有人能夠逃避。


    因為能夠逃避或許隻是困難或災難,而命運是無法逃避的。


    既然是無法逃避,那便就隻能是勇敢地去麵對,哪怕是心裏充滿了恐懼。


    但不論怎麽說,張無極這個年輕人確實是引起了大祭司的極大注意,並且不由得就把蠻狼族、天築國,乃至於整個天元無極大陸的前途命運,和這個年輕人聯係了起來。


    然則不管怎麽說,未來的事情隻要未來才能真正知曉,日後的事情究竟會是怎麽樣,也不是靠著現在的猜想就能決定的。


    而大祭司現在所要急需解決的事情,便就是盡快處理了這一千多具的屍體,以便使昨夜祭祀活動上發生那些事情的影響,也盡快地煙消雲散或者是塵埃落定。


    故而來到了祭台之上後,看到這一百多座焚燒屍體的柴堆,以及那一千多個死去的人,大祭司雖然忍不住就產生了一些感慨,但他很快也就變得平靜了下來。


    平靜了下來之後,大祭司很快就開始主持這次規模龐大的葬禮了。


    在正式開始焚燒屍體之前,大祭司是要先做一個引魂的儀式,意思就是要將死者的靈魂招引到神靈那裏去。


    因為唯有如此,這些死去的人靈魂才會得到最後的安寧,否則就都要變成孤魂野鬼了。


    這個時候,那些前來輔助大祭司的巫師們也都來了。


    在引魂儀式開始之前,大祭司講了一段話,這是他構思了很久才想出來的一段話。


    大致的意思就是說,這昨夜被踩踏而死的一千多人,其實就是天上的神靈所選中的,也是神靈所樂意接受的,是可以作為祭品獻祭給神靈和祖先的。


    而大祭司之所以要這麽說,其實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因為在所有的蠻狼族人看來,神靈和祖先在他們的眼中是最為神聖而不可侵犯的,也可以說是至高無上的。


    因而在祭祀神靈和祖先的時候,蠻狼族人才會使用活人祭祀這樣高規格的祭祀方式。


    這麽做雖然未免就顯得有些野蠻,甚至是血腥,但是在每個蠻狼族人看來,卻是再為正常不過的事情了,甚至他們都以為此舉都無法充分地體現他們對於神靈和祖先的敬畏之情。


    然則在所有蠻狼族人的認知裏麵,亦或是在他們的能力範圍之內,活人祭祀其實便也就是最為虔誠和珍貴的祭祀方式了。


    這乃是因為,在每個蠻狼族人的心中,沒有什麽比神靈和他們的祖先更為重要的東西了——為了使他們所信奉的神靈和祖先喜悅,他們可以做出任何事情,甚至是獻出他們自己生命。


    這便也就是為什麽當初在選取作為祭品的人選時,會有那麽多的蠻狼族人會自告奮勇,會心甘情願地將他們自己作為祭品獻祭給神靈和祖先。


    而此番這一千多個因踩踏而死的人,雖然就是一場意外所導致的,但是由於這次死傷的人數實在是太多了,為了安撫人心,大祭司思來想去之後,便就編造出來了這麽一套說辭。


    實則按照蠻狼族的傳統習俗,若是要選出作為祭品的人,那是也有著一些相當複雜繁瑣的流程,甚至是有著相當的一些標準。


    就比如這次的祭祀活動中作為祭品的人,就是大祭司通過攝魂圈選取出來的。


    其實對於選取作為祭品的人,僅僅是靠著大祭司一個人就可以確定了,而之所以是還用了攝魂圈來選取,不過就是為了摒除人為的因素,進而體現出是“天選”的特點來。


    這實在其實就是“撞大運”,用攝魂圈選人並沒有一定之規,圈子套在誰的身上就是誰——蠻狼族人隻不過就是用這種模糊性和不確定性,來代替了天選之意罷了。


    而如此選出來的人,便其實也就沒有標準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美的醜的……都有可能被選中。


    但這乃是因為此次作為祭品的人,主要就是從天築國抓來的那些俘虜們中間選的,因為這些人實在是太多了,不可能把這麽多人都作為活人祭祀的祭品給殺了,而為了體現“天選”之意,故而便就選擇使用了這種沒有選取標準的辦法。


    但其實在蠻狼族人往常的祭祀活動當中,當遇到什麽比較大的節日,或比如狼族聖祖的誕辰或者是祭日,需要用活人祭祀的時候,如果又沒有從別的部族或者是國家抓來的俘虜,那麽作為祭品的人,便也隻能就是在蠻狼族人當中選取了。


    而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作為祭品的人選,在選拔的時候往往就要遵循什麽嚴苛的標準或者是條件。


    而在這個時候,往往也就是大祭司自己親自來揀選。


    而這時選取出來作為祭品的人,往往就是需要各個方麵都十分完美的人。


    首先來說就是要年輕,而且還是要那些年輕力壯的人,越是強健的人越好。


    除此之外,便就是作為祭品的人長相也要好,不能是太醜的人,而且身上也不能有什麽疤痕,更不能有什麽殘缺,不能是身有殘疾的人。


    因為這乃是要作為祭品獻祭給神靈和祖先,故而要求便也就高一些。


    而更為重要的一點是,這些作為祭品的人出身也要好,即最好是蠻狼族的貴族子弟,要麽就是什麽掌權者的親支近派,往往出身一般的人下層人,還沒有資格去做為祭品獻祭給神靈和祖先。


    但是後來隨著蠻狼族人的認知提高,後來在選取作為祭品人選的時候,那些身為貴族子弟的人,反而是被排除在外了,而是通過洗腦,去在那些身份低賤的人群之中選取了,但是其它的那些選取標準還是在被嚴格地執行著。


    這些身份低賤的人,往往就是過著不如雞犬的生活,但是一旦被選中作為祭品之後,他們的“身價”就會陡然增加,會受到所有蠻狼族人的普遍尊重,甚至他們的家人也會得到一筆不菲的經濟補償,也會受到其他蠻狼族人的讚賞與敬佩。


    這甚至於促成了這樣一個事實——一些出身低賤的人,為了提高他們的社會地位,他們會生下很多孩子,然後專門就是為了給蠻狼族的祭祀活動提供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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