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隊眾人跟著花飛虎的騎隊走了大約十裏,遠遠的看見十餘個騎士打橫駐在那裏,一動不動,每個騎士身後,都豎著一杆戰旗,隨著戈壁的風,飄來飄去,


    安西驃騎見到旗幟,便開始加速,同時伸手將掛在馬鞍邊上的騎刀抽出來,在空中揮舞,安西騎刀細長,長度卻不亞於摩羯戰士的長刀。


    隨著刀光在太陽的照耀下閃爍起來,所有騎士,大聲唿喝,整個隊伍向四周散開,仿佛午夜徐徐綻放的曇花,當隊伍快要完全失去隊形時,花飛虎在馬上站起身,騎刀豎直指向天空,一聲大吼:


    “嗚嗚呀昂~~~”


    驃騎們在花飛虎站起時全部停下了唿喝,靜靜的聽著,當他拉長音昂字的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所有人突然爆發:


    撒!撒!撒!


    三聲短促而激烈的單音節,雖然沒人聽清他們到底喊的什麽,但是,那聲音中充斥的戰意和昂揚的殺氣,激的幾個金刀摩羯的老戰士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不由自主的從背後拔出兵器,高舉在身前。


    古力將長刀舉起:“弟兄們,榮耀即吾命,摩羯,進擊”!


    達特瑪,巴占齊,沃爾加沃爾力兄弟等幾個摩羯老兵,麵色如鐵,長刀在手,駕馭著戰駝,一字排開,列陣。


    古力對停在最前頭的李子川大聲說道:“聖戰摩羯,請帶領我等卑微軀體,向死而生”!


    梅朵連忙擺手,告訴古力稍安勿躁。


    接著她語速極快的對李子川說道:“這是安西驃騎最隆重的禮節,既有最崇高的敬意,也有考驗對方的意思,一會兒他們還會模擬衝陣,你需帶領摩羯,拿出自己的本事,可不能讓他們瞧不起”!


    李子川熱血的頭腦稍微冷靜了一點,和古力等人一樣,他以為安西驃騎想攻擊自己,血脈之力都開始翻騰了。


    既然梅朵說了,自小在陽關邊軍廝混的李子川,哪裏不知道安西驃騎的這一套行為,看似簡單,卻最能激昂士氣,同樣檔次的戰士看到,哪能不燃起鬥誌。


    “古力,你們傷勢如何?”


    李子川腦子裏閃現蘇烈的影子,語氣沉著,問到。


    “敢戰!能戰!”,簡短有力的迴答。


    “好,既然安西驃騎的禮數這麽周到,來而不往非禮也,金刀摩羯,列陣”!


    李子川並不知道金刀摩羯的對戰的命令和習慣,隻是按照白馬金戈的習慣下了一個口令,其實,天下騎兵,殊途同歸,隻要語言能通,其他都不是問題。


    古力用莫臥兒語急速的下達著命令,老兵們迅速扯開長袍,不顧天氣尚且寒冷,裸露出右側半邊身軀。


    李子川這時才發現,每個摩羯戰士的右肩,右胸加上右臂,紋滿了黑色的刺青,是羊首,怒目圓睜,尖牙利齒的雄羊。


    長刀豎在身側,刀背靠在裸露的皮膚上,神情肅穆。


    梅朵看李子川進入狀態,湊過去說了一句話,然後快速的讓開,騎著白駝,跑到一邊看熱鬧了。


    李子川麵色複雜的看著正在結陣的安西驃騎,腦海中卻縈繞著梅朵的那一句話:


    “據說安西驃騎出身聖王麾下四先鋒健將之一的鷹揚將軍一脈”。


    鷹揚將軍李子川自然不陌生,葉知秋的新曆綱要中專門有一篇用來記述四人。


    聖王麾下先鋒四健將:


    長風將軍,最神秘,麾下三百弓手,均已長袍兜帽示人,神出鬼沒,誰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做到大範圍調動的。


    鐵壁將軍,最穩健,一生征戰,所守城池關隘,無一次被攻破的戰例。


    驍騎將軍,最可怕,北方人跡罕至處獸形異族,一百二十匹巨狼,一百二十名鐵血斥候。


    鷹揚將軍,最拚命,西域奴隸出身,曾聚合各族逃奴,在絕境中拚出一條生路,最善死戰!


    不知何種原因,這四人的生平事跡流傳至今的不多,就算有也大多數被神化,演繹成聖王身邊的神秘追隨者,姓名均不可考。


    關於鷹揚將軍,新曆綱要中如此說道:“鷹揚將軍,雖正史記載中,姓名不可考,皆因無權威史料佐證,但修史者都默認首任安西大將軍尉遲敬為鷹揚將軍,餘不以為然,誰人是鷹揚將軍尚未可知,然尉遲氏絕非其人,無他,德不配位”。


    一百騎=名花家騎士,一字排開,列陣在李子川前方,而尉遲寶三和他的騎哨脫離大隊,向更遠一些地方的那些騎兵跑去,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兩隻騎兵就這樣麵對麵的對峙,長刀均已出鞘,卻誰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肅然而立,甚至,一根針掉在地上恐怕都能聽的見。


    白駝通人性,感受著主人的情緒,又見對方的戰馬清一色的肌肉強壯,腿長腰寬,似乎也有了爭鋒的信念,裂開大嘴,不斷摩擦著巨大的牙齒,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此刻,全是暴戾,毫無內斂之意。


    遠處的騎士和尉遲寶三見過之後,一個人脫隊而出,手中擎著一麵純黑色的戰旗,上邊沒有任何的圖案和字跡。


    他的速度逐漸加快,當前方列陣的安西驃騎讓開一條路後,騎士將掌中的黑旗放倒,作為旗首的槍尖直指站在駝隊最前方的李子川。


    嗚嗚呀昂~~


    悠長語調再次響起,一排騎士開始衝鋒。


    戰馬先是小碎步前行,接著肌肉緊繃,四條馬蹄有力的踩踏著戈壁灘,積蓄著力量,當安西驃騎的長刀舉起,戰馬便騰空而起,肌肉在收進與放鬆間不斷重複。


    侵略如火,急速如風!


    李子川等人已經從梅朵那裏知道,安西驃騎這種歡迎禮儀是模擬衝陣,但是,其中也帶著考驗的意思,這是非戰的較量,結果卻堪比真正的爭鋒,因此,雙方都不會輕易認輸。


    這種將戰鬥融入生活中的行為,這是優秀戰兵保持戰鬥力的絕佳方法。


    氣勢,絕對不能弱。


    李子川迴頭對古力說:“咱們人少,但是膽氣不能小,迎上去,從他們戰馬的縫隙中穿過,速度提到最高!其他自由發揮”。


    古力等人轟然叫好,在極高的速度上,從很小的空間穿插而過是需要騎士對坐騎有絕對的掌控力的,當然,對手犯錯誤的情況下,自己可能也會殞命。


    但是,在此刻,誰又能拒絕這種意氣之爭呢?


    白駝感覺主人手中的韁繩一鬆,被約束了太久的情緒一瞬間釋放,和戰馬不同,白駝身形高大,起步慢些,所以它們不會逐漸發力,而是最開始便甩開四蹄,快步奔走,過了二十幾步,就變成前蹄踩地,後蹄用力,一躍之下,十幾步的距離就甩在了身後。


    雙方越來越近,原本撒撒撒喊叫的安西驃騎閉上了嘴,他們此刻也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這些人被稱為驃騎真的是有道理的,他們互相看了看,不約而同的開始縮小兩馬之間的距離,直到留下的空間,隻能容下一匹駱駝穿過。


    梅朵抱著駝峰,在一旁觀看,見到安西驃騎的做法,不由得直起身子:


    “若傷了他,拔了你們花家所有人的大門牙,花灼灼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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