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開拓村與大森林
骸骨騎士大人異世界冒險中 作者:秤猿鬼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早晨來臨,雲霧還未散去。
山頂的空氣有些寒冷,每當寒風吹來,肌膚便為之一顫。
我討厭這種感覺,因此把肩膀浸在充滿熱水的露天浴池之中。
如今我所在的地方離錫爾克教國有一段距離——也就是我的據點?社跡。
在那之後,我們粗略地掃蕩完仍徘徊在聖都的不死者,並飛往諾杉王國的王都見證各國締結協定之後,總算迴到了這裏,好好地喘一口氣。
隻是諾杉王國以及薩爾曼王國遲遲無法決定如何對待從聖都逃出的生還者,因此目前在這方麵的應對依舊處於裹足不前的狀態。
但是,我認為這也是無可厚非。
說起來,這些人對兩國來說是敵國的領民,原本就沒有義務向他們伸出援手。
況且諾杉王國的周邊諸國除了之前的國家,在錫爾克教國侵略之時相繼失去盟主,包含國境在內,勢必都得花上一段時間才能安定局勢。
各國的支配體製一旦岌岌可危,治安自然會隨之變差——到時即便聖都的生還者逃到周邊領土,也會遇上諸多苦難。
在聖都所救的那對姊妹,今後會怎麽樣呢——
一思及此,實在讓人萬分氣餒。
我歎了一大口氣宣泄這股心情,然後用手撈起熱水洗臉。
「早上泡溫泉果然是截然不同的奢侈享受,恢複肉體後心情似乎也會有所起伏呢……」
我自言自語著,身體浸泡在熱水之中,抬頭仰望冉冉升起的白色熱氣。
龍冠樹樹冠延展至遙遠的天空並隨風搖擺的景象隨即映入眼簾。我隻是眺望著這幅景象,便有種沉浮於這塵世的錯覺。
這個溫泉是龍冠樹的靈泉,據說能解除任何詛咒。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平常我的身體隻是一架骨頭,但隻要浸泡在這個熱水裏,我便會恢複成肉體之姿。
黑發、紅眼、褐色肌膚以及細長的尖耳——外表看起來就像風格獨特的精靈族。
隻要浸泡在這溫泉之中,原本隻有骨頭的我便能得到肉體,並且確實地透過肌膚感受到空氣、水以及世界的觸感,但不知為何,這一切卻令我感覺如夢似幻。
不過,這段傷感的時間在轉眼間便結束,因為某個存在的現身昭示著這一切都是現實。
「啾!啾!」
碰太伴隨著輕快的叫聲出現,用自己的精靈魔法在溫泉水麵製造旋風後在空中滑翔,接著分毫不差地落在我的臉上,簡直將我當成了浴池中的小島。
「噗哈!碰太,吾的臉可不是休息之地啊。」
碰太那毛茸茸的尾巴飽含帶著熱氣的水分,恰好堵住我的嘴巴,害得我一時唿吸困難而嗆到,隨即驚慌地從浴池跳起,並抓住碰太的脖頸表示抗議。
「啾!」
碰太對我的不滿視而不見,叫了一聲後,其中一隻前腳靈巧地擺動,彷佛是在招手。
這是碰太在指著某種物體時常做的動作。
我的視線順著碰太前腳所指的地方望去,隨即看到艾莉安的身影。她站在露天浴池的入口處,頭撇向一邊。
「哦哦,艾莉安小姐。找吾有事嗎?」
我抓著碰太讓它在空中晃著,然後轉向艾莉安,結果她卻一臉驚慌地背對我並指向這裏。
「喂,亞克!你別用那種樣子麵向這邊啦!!」
被她這麽一說,我這才想起自己如今的模樣,再度把身體浸在浴池之中。
「喔喔,抱歉,艾莉安小姐。話說迴來,汝找吾有何事?」
我說完這句話後歪了歪頭,她用一隻眼睛瞥了我一眼後,重重地歎了口氣。
「沒事啦……因為剛剛碰太跑過來,我追到這裏罷了。還有,你不是說今天要和千代女去湖那邊的開拓村露個臉嗎?再不吃早餐準備出門的話,就來不及了吧?」
聽到艾莉安這番話後,我才猛地想起今天預定的行程。
開拓村是受到人族迫害而顛沛流離的山野之民所建造的聚落,坐落於從這個社跡往東拓展開來的湖畔,是最近才剛墾荒完畢的地方。
「刃心一族」從他們目前主要據點的秘密基地派出手藝高超的木匠,打造讓遷居者得以生活的住所,而千代女則要前往該地視察。
我除了要送她到開拓村之外,也打算順便委托那些木匠,看看是否能幫忙修繕我作為據點的這個社跡。
他們剛結束墾荒不久,我確實曾經打消這個念頭,但是根據開拓村目前的狀況,他們可能會通融一下,派幾名木匠前來。
我認為差不多該將這個社跡加蓋能遮風避雨的屋頂,並多擺上一些家具等,打造出更好的環境。
以現狀而言,我會來此主要是為了泡溫泉或汲取溫泉水,平常都是住在艾莉安位於拉拉托亞村的老家。
雖說艾莉安他們總是盛情款待,但我也不能一直在她家吃閑飯,如今和錫爾克教國的紛爭告一段落,也是時候離開了。隻是不知道開拓村目前究竟進展到哪裏。
「說的也對。那吾也差不多該準備了。」
「啾!」
我這麽說後帶著碰太離開浴池,結果艾莉安發出一道怪聲,直接衝出了浴場。
明明她剛叮嚀過,我又不小心忘了。
畢竟我已經習慣以骸骨的模樣生活,已漸漸不排斥在全裸狀態下四處走動了。
這也是因為骸骨化的詛咒造成的症狀嗎?
我一邊想著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一邊準備前往聚落。
早餐是一道清淡的湯,將千代女於森林捕到的小動物和豆子一同放進去燉煮而成。
要是社蓋好屋頂,就能開始收集調味料,製作更講究的料理。我腦中妄想起將來的事情。
「今天就拜托你了,亞克先生。」
千代女這麽說著並低下頭,動了動她頭上的貓耳。
「別在意,因為吾也有事要去開拓村一趟。」
我笑著如此說後,千代女點了點頭迴應。
由於我拜托她幫我說服開拓村的木匠出差,因此她知曉我的目的。
我以前造訪位於湖畔的開拓村時,曾為了記錄轉移地點而將風景記在記事本上,因此不會迷路。
於是在用完早餐後,我便用長距離轉移魔法【轉移門】帶著艾莉安、碰太以及千代女一起從社移動到開拓村。
開拓村四周為高聳的群峰所環繞,龍群棲息於其中而從未有人涉足,分別為風龍山脈、冰龍山脈以及火龍山脈,山麓之下寬廣的原野上有著如海洋般廣闊的湖水,開拓村即建在湖畔。
湖畔是一片十分開闊的平原,因為此處坐擁天然屏障與廣大土地,一旦正式開始墾荒,想必能讓相當大量的人在此定居。
山野之民長期受到人族迫害,因此分散成小型團體,以聚落為單位於山林深處居住,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對他們而言,這裏是再好不過的安居之地。
雖然不久之前,山野之民、精靈族以及人族剛在諾杉王國締結友好協定,然而要等到真正能保障他們安寧的那天到來,還需要經過一段漫長的時間。
既然如此,藉由這個協定在台麵上緩和遭人族迫害的現象,趁機召集散落在各地的山野之民,儲備實力建立足以對抗人族國家的集團才是明智之舉。
況且,
土地如此寬敞的地利條件下,山野之民在將來成立國家或許也不是夢想。
實際上,支配大半南方大陸的是由獸人族——在北方被稱為山野之民——所建立,被稱為法布納哈大王國的國度,掌握了那塊土地的霸權。
一旦武勇超群的山野之民於具備天然要塞條件的此處建國,勢必會成為一大強國,到時或許連如今平分北方霸權、提倡人族主義的兩大帝國都無法貿然出手。
要說有隱憂的話,大概就是天然要塞過於固若金湯,生活於此的山野之民或許會被困在此處,但以目前情況來看並不需要擔心這點。
況且,對於體能遠遠淩駕人族的他們而言,區區一些障礙根本不成問題。
我環顧一圈轉移後映入眼簾的景色,發覺突出湖畔的海角地形和我以前記錄在記事本上麵的風景產生了不小的差異。
從這裏放眼望去,可以看到疑似住宅的四、五間木造房屋,屋子前方設置著一道外牆,似乎是將圓木係在一起而成,這幅景致不禁讓我聯想到蓋在卡爾卡特山群深處的秘密基地。
「喔喔,原本空無一物的湖畔開始建立聚落了啊。」
「真的耶,看起來挺像一迴事的嘛。」
艾莉安讚同我的感想,點頭迴應道。
照這樣看來,即便這一、兩天沒辦法請木匠,近期內應該也能借走幾名。
「啾!啾!」
看到村落的狀況後,平常總是貼在我頭上這個指定席的碰太似乎注意到了什麽,用力搖著尾巴發出叫聲。
村子方向升起一道濃煙,那幅景象讓人一瞬間以為發生火災,然而聞到隨風飄來的味道後我頓時發覺村子並非慘遭祝融,因為那是一股烤魚或熏魚時所散發的獨特香味。
既然湖泊如此寬廣又尚未有人開發,想必有著豐富的漁獲量。
看來他們正把捕來的魚製作成乾貨或是其他東西。
而碰太搭載著糧食感應器的鼻子,似乎對這陣食物的煙味產生了反應。
「我們走吧。」
我們在千代女的帶領之下前往開拓村。
沒走多久,負責在外牆旁駐守的兩名守衛隨即注意到我們的存在,主動出來迎接。
「哦哦,千代女小姐和亞克先生,連艾莉安小姐都大駕光臨啊。」
率先歡迎我們的人是一位嗓音低沉且說話有魄力的嬌小兔人族男性——彼太。
彼太在卡爾卡特山群的秘密基地擔任戰士長,身上滿布舊傷。
身為兔人族特徵的其中一隻長耳有一半遭到撕裂,這名身經百戰的戰士以他兇狠的臉露出笑容迎接我們。
盡管那張笑臉看起來有些心懷不軌,但他純粹隻是在歡迎我們。
「……啾。」
證據就是不太擅長應付他的碰太躲在我脖子後,他看到後倏地垂頭喪氣,雖說對他不太好意思,但看到這個模樣讓我覺得心暖暖的。
然後另外一人是刃心一族引以為傲的壯士,體格可匹敵六忍之一的五右衛門——不對,甚至更勝一籌的熊人族女戰士蘿絲。
她身穿染成紅色且有些華麗的皮革鎧甲,一身小麥色肌膚,頭上的圓耳和身後的圓尾巴是惹人憐愛的特徵,但她的體格和臂力卻遠遠淩駕於人族之上。
她現在背在身後、彷佛能把人輕鬆劈成兩半的巨大戰斧絕非裝飾品。
「老爺們,今天有何事啊?」
「吾今天是陪千代女小姐而來。」
蘿絲以爽朗的語氣詢問,我這麽迴答後,她望向站在我旁邊的千代女。
「我是為了讓半藏大人他們瞭解開拓的進展而前來視察,並確認這邊所需的物資。你們在這塊土地生活後覺得如何?看起來,魔獸似乎沒有造成嚴重的災情。」
千代女如此說完,環視身後開拓村的狀況之後,抬頭仰望彼太和蘿絲。
「棲息在平原的生物基本上以野生的小動物和中型野獸為主,魔獸一類並不多。雖然偶爾會在湖畔周邊發現巨龍的身影,不過它們不太會靠近這邊的聚落。至少現在是這樣。」
彼太摩娑著下巴並如此表示,蘿絲也點頭繼續補充說明:
「目前聚落的規模很小,並沒有遇上災情,但今後這個聚落的人口勢必會增加。這麽一來,總有一天會和那個大家夥爭搶地盤。」
他們口中的巨龍,就如其名所示,在龍種中屬於中階,它將這附近的平原和森林作為棲息的場所。
巨龍的外表類似龐大的青蛙,全長將近十至二十公尺,擁有視野遼闊的四隻眼睛,身後背著猶如石柱的甲殼,擁有荊棘狀的帶刺尾巴,並且具有不愧對龍之名號的體能。
說到巨龍,我初次造訪這塊開拓地時,曾經在路上遇過。
當時隻靠秘密基地的戰士彼太、蘿絲以及千代女和五右衛門等人討伐,我和艾莉安隻是在旁邊觀看他們戰鬥。
一般而言,龍種能輕易地毀壞一、兩個村子,但有他們坐鎮開拓村,想必不會造成什麽嚴重的問題。
何況我聽說以巨龍皮加工而成的皮製鎧甲,會比做工粗糙的鐵製鎧甲更加堅固,如此一來,討伐巨龍者也能利用其增強戰力。
我記得艾莉安那套皮製鎧甲的素材中也包括巨龍皮。
山野人民居住在這塊土地上,若能透過適當地討伐巨龍而進一步強化戰力,那此處就更稱得上是他們理想的移居地了。
不過,基本上僅靠少數戰力便能擊倒巨龍那種怪物的山野之民,其能力已然非常符合怪物的領域了。
精靈族活用漫長的生命,透過鑽研與鍛煉在魔法與劍技上精益求精;獸人族與生倶來便擁有強健體能,並以武勇為傲——這麽一想,正是因為人族不具有這兩項優勢,才會把這兩個種族視為威脅吧。
我在來到這個世界以前,毫無疑問地屬於人類那一邊。
人類要在麵對這兩個種族時安心,最快的手段便是誇耀自己的優勢,將異種族的人從眼前排除。
雖說如今人族和異種族締結了協定,但是彼此之間的鴻溝似乎無法快速填補。
在我有生之年,不知能否看到如一般幻想世界、諸多種族於同一個鎮上生活的景色——看來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當我在腦內胡思亂想之際,忽然發覺前方的艾莉安正在我眼前不斷揮手。
「喂,亞克?你怎麽突然發呆啊?」
「不,吾隻是稍微想了一下事情。」
她一臉狐疑地觀察我的臉,而我則是揮了揮手表明自己沒事。
「算了,不重要,反正你平常也這樣。比起這些,要不要去村子看一下?等千代女視察結束之後,你還要送她去村子那邊吧?」
「說得也是。畢竟還有木匠一事,吾等立刻前往村子一趟吧。」
我點頭同意艾莉安的提案,在彼太和蘿絲的帶領下走進開拓村。
目前村子裏似乎還在蓋房子,木槌敲打的清脆聲音此起彼落。
有人貼著屋頂、有人漆著土牆,在距離稍遠的地方還有幾名男子正用繩子拉著一根大柱子,試圖將其立起。活力十足的聲音連這裏都聽得到。
看來除了擔任站崗守衛的彼太和蘿絲以外,其他人都忙得不可開交,隻有在與我擦肩而過時順便打個招唿,從不放下手邊的工作。
「大家似乎還有得忙呢。」
我望著周圍的狀況,不由得感到要借走木匠有些難度而喃喃自語。
長著一張壞人臉的彼太隨即咧嘴一笑。
「目前總算蓋了幾間能遮風避雨的房子,但遠遠不夠……如今晚上時一間房子都得擠好幾人。另外還有人為了確保糧食來源,展開試驗行動。」
「展開試驗行動?」
艾莉安聞言,不可思議地歪著腦袋詢問。
當初要開拓這塊土地時,第一批墾荒者的糧食都是統一在羅登王國的港都蘭德巴爾特大量采買,再用我的轉移魔法運送過來。
原本應該暫時不用擔心糧食問題,但似乎還是有所不足。
或許是發現了我這樣的想法,彼太露出兇惡的笑容,像是否定我的想法似地搖了搖頭。
「亞克先生為我們特地準備的糧食還剩下不少。不過怎麽說呢……雖然有些狹窄,但如今至少蓋好幾間能夠居住的房子,遷居者今後勢必會陸續增加,所以我們分配人手前去確認將來的糧食來源。畢竟我們不能老是冀望亞克先生出手相助。」
彼太笑著這樣說後,旁邊的蘿絲指著村子的角落。
「現階段我們主要在村子旁開墾農田以及到湖邊捕魚,另外也會前往森林采集山菜,或是出外尋找可以狩獵的動物。其中,因為魚能馬上取得,算是珍貴的糧食呢。」
聽完她的說明後,艾莉安和我瞭解到個中原由而點頭迴應。
為了於今後支撐人口勢必會成長的村子,事先確認獲取糧食的方法——這也是開拓作業中重要的一環。
如果他們拜托我采買糧食,我當然也樂意配合,但要是一直以這種方式取得食物,遷居者一旦增加,村子確實會在轉瞬間陷入糧食短缺的危機。
況且我也不可能一直為他們做事。
同樣地,目前關於戰後處理方麵的事情,也是經由我施展轉移魔法來運送各項物資,並且暫時沒有其他解決方法。
話說迴來,我最近也察覺自己主要擔任方便的運輸工人一角,不過這也無可厚非。
錫爾克教國那起事件也是如此。這個世界原本需要經曆幾個月、甚至數年時間才能結束的事,如今縮短至幾十天就能結束,這完全歸功於我的轉移魔法。
雖說以個人能力支撐不過是一時之計,但藉此我也重新體認到快速的物流得以加快事物的演變與發展。
這次的紛爭,要不是我以轉移魔法迅速地對應,包含諾杉王國在內的周邊諸國想必都會納入錫爾克教國的版圖,若發展至此,到時和那個教皇對峙也會變得相當困難。
但這終究隻是個人能力,能辦到的事情也有其限度。
山野之民也不打算一直仰賴我的照顧吧。
不對,這麽說來,他們至今都憑藉自身能力逃過人族迫害。
他們在這殘酷的世界一路生存過來,或許這種自立自主的風氣正是他們的驕傲。
「房屋數量逐步增加並且積極尋找糧食來源,這麽一來,讓村子那邊稍微調派一些女性人手過來或許比較妥當呢。」
千代女無視陷入思考的我,她為了完成自己此次前來視察的使命,仔細地觀察開拓村的狀況,並說出今後的方針。
如她所言,現在的開拓村幾乎以男丁為主,女性隻有蘿絲和少數幾位。
開拓村會呈現男女比例懸殊的現象,與我們初期的方針息息相關。當初隻用轉移魔法投入構築據點所需的必要人員,之後才依序收容其他遷居者。
當然,由於一開始的必要人物以能幹粗活者為主,因此男性比率自然高出不少。
我看向長著兔耳、一臉兇惡的彼太,暗自想著希望村子再增添一些華美氛圍的人應該不隻有我。
我在秘密基地時看到許多獸人族美女,要是開拓村增添這類型的人,不但能帶來熱鬧的氛圍,男人的幹勁也會大幅提升吧。
「……亞克,你現在在想奇怪的事對吧?」
「啾?」
站在旁邊的艾莉安半眯著眼對我施加莫名的壓力,我瞥了她一眼後把目光轉到正蓋到一半的房子。
這些房子以精良加工製成的木材所組成,由此可見山野之民專家的高超技術,然而看著眼前的景象,我心中不禁湧起一個疑問。
「話說迴來,吾有些不解,我記得當初並沒有搬運如此多品質優良的木材到這塊開拓地,這些木材是從其他地方調度而來的吧?」
我記得當初用轉移魔法運送第一批遷居者時,確實連帶著將許多工具及材料帶來,但建材應該不足以供應現在正在建造的房屋數量。
我明白這塊地不缺木材,但現在蓋的房屋木材並非是用原木搭建,看起來應該是把木材確實乾燥後再進行加工製成。
我為了迴避依舊在旁邊用視線製造壓力的艾莉安而提出這個問題。這次不是由開拓村的兩人,而是千代女替我解答。
「這些木材是由刃心一族的人把砍下的木頭用忍術乾燥後再進行加工而成。這是初代大人發明的其中一項技巧。」
千代女若無其事地說完,彼太和蘿絲點了點頭肯定她的說法。
「原來如此,真是相當方便的忍術啊。」
一般要將伐木而來的木頭作為木材使用,透過自然乾燥的方式應該得花上幾年的時間,但是這個世界能用魔法處理,將工程加以縮短。
不過若是在我以前的世界,也能以化學處理達到相同效果。雖說魔法會依個人技術而有差異,但不需要大規模設備的這點比化學處理更具優勢。
我坦率地讚歎出聲後,一旁的艾莉安不服輸地插嘴說道:
「精靈族使用精靈魔法的話,也能從木材中抽出水分喔。」
語畢,一臉得意的艾莉安還挺了挺豐滿的胸部,那模樣看起來莫名令人感到溫馨。
精靈族操控的精靈魔法和刃心一族擅長的忍術,同為精靈係統中的技巧。
因此,不難理解兩者能運用在相同的事情上。
「原來如此,那麽艾莉安小姐也能使用那項技巧嗎?」
聽到我單純基於好奇心的發問,艾莉安剛才誌得意滿的表情瞬間消失。她將視線從我身上移開,轉而眺望遠方。
「那、那個啊,因為和我締結契約的精靈是火焰和土係統,所以我不擅長操控水……」
艾莉安對點著手指頭,支支吾吾地迴答。
她至今從未使用過水係統的精靈魔法,因此這個迴答在我預料之中。
況且,從原木中取出水分的這種專家技巧,也不太符合艾莉安的風格。
真要分類的話,她感覺更擅長以蠻力製伏對手的魔法。
「唔呣,既然這樣,使用水係統的法術就是千代女小姐的領域了吧。」
我邊說邊把視線移到千代女身上。
她擅長水係統的忍術,而且使用的術式都能精確地瞄準對手。
盡管我這麽認為,但這次換千代女垂下頭上貓耳,並將目光從我身上移開。
「不,我雖然擅長水係統的術式,但其實對這類仰賴技術的忍術不太在行。」
她說著說著,輕輕地搔了搔頭。我對她的迴答感到有些意外。
「噢,在吾的印象中千代女小姐相當靈巧,這還挺令吾感到意外呢。」
艾莉安點了點頭,彷佛在讚同我的意見
。
「這項技巧本來是初代大人為了『一石二鳥』地訓練忍術而思考得來,操控術法時可以訓練如何控製力道。從原木取出水分之時,必須維持一定的力量並緩慢地進行,是一項需要花費漫長時間並保持精密技術的作業。由我來做的話,往往會因為一口氣取出水分,導致木材斷開或歪斜,根本無法使用……」
聽到千代女的解釋後,艾莉安用感同身受的表情接連點頭。
「我想大概是因為千代女和水精靈的親和性高,所以擅長發揮強大的力量,卻不精於需要控製力道的細致作業。我差不多是那種感覺。」
艾莉安莫名地對千代女湧起一股親切感,開心地拉起千代女的手。
「唔姆,原來汝等都不擅長拿捏力道啊。」
我望著兩人手拉手的模樣,如此低喃篆。
結果耳朵很尖的艾莉安聽到我這句話後,用手指著我說道:
「噯,亞克。你說得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但最不懂拿捏力道的人應該是你吧?」
我自己也對此有深刻體認,真要說的話,我這句話的含意其實是表示我和你們是同伴,但看樣子她誤解了。
不過她的主張的確是毫無疑問的事實,因此我隻好投降似地舉起雙手。
就在我們上演著平時的鬧劇時,我頭上的碰太冷不防地發出叫聲,通知我們有事發生。
「啾!啾!」
「怎麽了,碰太?」
我抬頭看向頭上的碰太並這樣提問的同時,眼見一名狼人族的年輕男子小跑步而來。
他看起來有些驚慌失措。見狀,艾莉安疑惑地歪了歪頭。
「出了什麽事嗎?」
聽到她的疑問,我隻是聳了聳肩迴應。
「不好意思,彼太先生。其實——」
衝來的狼人族男性察覺到我的存在後簡單致意一下,接著便附耳向彼太說明來意。
「——今早去湖畔捕魚的團體裏,還有一群人沒有迴來。」
聽到男人報告的內容,彼太和蘿絲皺起眉頭。
「會不會是因為還在捕魚,所以迴來時間稍微慢了一點?」
蘿絲代表眾人提出每個人都會先想到的疑問,但狼人族男性搖了搖頭。
「因為還有多處地方尚未探索,事前已告知眾人要在正午之前迴來。而且其他捕魚的人也沒看到他們的人影,所以我想可能是出了問題。」
「那麽,你已經掌握行蹤不明的人有誰了嗎?」
「是,不見的是小銀他們所搭乘的船隻。」
彼太默默聽完男人的報告後,開口詢問下落不明者的名字。蘿絲聽聞答案,不禁望向天空。
我記得小銀是派往開拓地的第一批先遣隊戰士之一,和來傳遞消息的男人同樣都屬於狼人族。
印象中他十分仰慕戰士中實力特別出眾的蘿絲,並將她視為大姊頭。
「真是的,那個笨蛋……」
蘿絲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彼太見狀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
「那家夥好奇心旺盛,因此很有可能隻是被多餘的東西所吸引,一時忘記本來的目的——話雖如此,但我們不清楚湖裏麵究竟棲息著什麽生物,所以必須考量到這點、以防萬一才行,若他們遇上突發狀況而陷入困境,我們就得前去救援。」
「要找人的話就由我去吧,我很擅長在水上行動。」
聽到彼太的發言後,千代女立刻自告奮勇。
我們眼前是一片寬廣的湖泊,要是在沒有任何遮蔽物的湖麵還找不到人的話,想必事情並不太樂觀。
如彼太所言,如果他們失蹤的原因是棲息於湖泊的魔獸一類造成,說不定為時已晚。
但無論如何,假使今後要定居在這個湖畔,就勢必得查明原因。
千代女之所以會毛遂自薦,是因為萬一在湖麵搜索時遭遇會造成威脅的魔獸襲擊,並演變成戰鬥的話,擅長水之忍術的她能透過各種方法做出應對。
彼太和蘿絲以戰士而言本領相當高強,但是在立足點不穩的湖麵上,他們難以充分發揮自身的實力。
既然如此,即便姿勢不穩依然能釋放一擊斃命的魔法係力量之人,自然最適合擔任這次的搜索任務。
「千代女小姐,也讓吾一同參加搜索吧。」
盡管我不懂得拿捏力道,但是不論在湖麵的哪個位置我都能使用一擊必殺的魔法,就這點而言可說是適得其所。
我抱著這種想法主動請纓,但是千代女卻以堅毅的態度搖頭拒絕。
「不,這是這個村子的問題,我們不能再給亞克先生添麻煩了。」
她認為這次事件與以往不同。在羅登王國時執行的是左右多數同胞生死的重要任務,然而這次搜索村民的行動並無須尋求我的援手。
盡管在我的認知裏,這不過是在幫助朋友,但想必她覺得不能每次都接受我的恩惠。
不知該不該說她太認真。
然而彼太和蘿絲似乎也抱持相同意見,他們倆點了點頭附和。
盡管我對他們這種認真的一麵頗有好感,不過這下該怎麽辦呢?
既然如此,就附加某些條件讓對方同意,讓彼此都能接受吧——
「那麽在吾助各位一臂之力的同時,也希望汝等能答應吾的請求,如何?隻要有吾的轉移魔法,一旦找到下落不明之人,就能即刻讓他們返迴村子喔?」
我如此說並提出條件。千代女似乎察覺我的條件為何,露出有些驚訝的神情抬頭看我。
「亞克先生,你說的條件是木匠——對嗎?」
能夠心靈相通是因為她的洞察力過人,不過這點姑且不提,我點了點頭迴應她推測的條件。
「嗯,吾希望的報酬是一名木匠,而且這次讓彼太先生擔憂的這群人也要作為木匠助手,暫時讓吾帶走。不知汝等意下如何?」
我提出這樣的條件後,彼太出乎意料地大笑起來。
「啊哈哈哈,不錯啊。千代女大人,反正小銀那幾個家夥迴來後也得讓他們好好反省,這樣正好。」
他這番反應,使眾人的意見有了共識。
千代女微微點頭,接著抬頭望向我,深深地低頭致意。
「亞克先生,萬分感謝你屢屢出手相助。那麽,我們立刻做好搜索的準備吧。」
語落,千代女隨即以驚人的速度衝向湖泊那頭。
我望向另一位默默看著事情發展的同行者後,她便挺著豐滿的胸部、一副有話要說似地抬頭看向我。
「艾莉安小姐要在這裏待——」
「我也要一起去!這是理所當然的!」
我開口準備詢問艾莉安是否要留在村內待命,話未說完,她便主動表示要同行的意願。
可是——
「艾莉安小姐,汝為何如此怒氣衝衝?」
「沒有啊!」
我這麽一問後,她不知為何更用力地鼓起臉頰,擺出不服氣的表情,然後不發一語地頂了頂我的側腹。
千代女和艾莉安在各自的種族中都屬於年輕戰士,兩人或許是因為身分相仿,成為了感情和睦的朋友。
她或許本想自告奮勇並幫助朋友千代女,卻被我妨礙,因此感到氣憤也說不定。
今後得更加注意
才行。
「抱歉,艾莉安小姐,汝原本想幫上千代女小姐的忙,吾卻中途插手,吾下次再為這次的事補償,現在吾等就以尋找下落不明者為優先吧。」
我說完這句話後,艾莉安頓時別過頭去,接著衝向湖泊,像是要追上千代女般。
「……不是那樣啦。」
她離去前扔下了這句話。我歪著頭,視線隨著她的背影而去。此時,我頭上的碰太彷佛催促我般發出叫聲。
「啾!」
它似乎要我快點跟上去。
我在碰太的催促下,追上先行離去的兩人。
當我抵達湖泊時,做好準備的千代女已在那裏等著了。
站在距離開拓村不遠的岸邊,可以看到湖麵上有條長長的木製棧橋。
棧橋旁停泊著幾艘船隻,然而都比一般的船來得小巧許多。
由船的外型來看,屬於圓木舟,也就是將粗壯的圓木挖空後製成的一種劃艇。
目前這個村子處於開拓初期的階段,無法分配多餘的人手與時間製作船隻,因此選擇圓木舟這種簡便的船是相當正確的選擇。
隻是搭乘這種大小的船隻,對我而言實在有些狹窄。
「我們也會繼續試著搜索這附近。」
一群狼人族與貓人族組合而成的隊伍中傳來一道聲音,他們恐怕和下落不明的小銀一樣,屬於負責捕魚的人員。話落,他們隨即搭上停泊在棧橋的兩艘船。
用熟練的手法登上船隻的他們,劃著槳朝湖麵前行。
和刃心一族不停在各地活動的貓人族不同,狼人族原本隻在卡爾卡特山群生活,因此無須搭乘船隻,然而如今他們操縱船隻的樣子也挺像一迴事了。
這證明他們已經慢慢習慣這裏你生活。
既然和自己體型相差無幾的狼人族戰士也能輕鬆地坐上圓木舟,那麽我搭船應該不成問題。
可是,體格遠大於他人的熊人族蘿絲,若要搭上這艘圓木舟應該頗有難度。
「那麽吾就借一艘船,和千代女小姐以及艾莉安小姐出發搜索吧。」
語畢,我踏出腳踩上停靠在岸邊的一艘船,頭上的碰太隨即輕巧地跳下。直接落在船頭後,轉頭望向我。
「啾!啾!」
「也對,碰太當然要一同前往。」
麵對彷佛在表示自己也是一夥的碰太,我迴以一笑。隨後,艾莉安和千代女也搭上船隻。
身為戰士的她們身體都經過鍛煉,上船時動作十分穩健。
「那麽,吾等出發吧。」
當我一搭上船,船瞬間重重地沉入水裏,然而下一秒彷佛受到湖麵反彈,又浮了起來。
我的體重加上鎧甲的重量後相當有分量,不過如今看來船隻可以承受住。
我拿起放在船上的船槳,劃著槳輕推湖水。
船隨即咯咯作響,聲音在湖麵上迴蕩,與此同時慢慢往前推進。
「亞克,有點往右邊偏了喔。」
坐在前方的艾莉安注視著船的前進方向如此說道。
雖然我也注意到這點,但我以前隻有在公園池塘中劃過幾次小船而已,因此無法隨心所欲地掌控前進方向。
「吾明白,但這比想像中還要困難。話說,汝等有劃船的經驗嗎?」
我一邊劃著槳一邊向她們問道,結果她們倆彼此對望一眼後,同時搖頭否定。
看來我選錯同行的人了。
可是若現在迴頭尋找會劃船的人,感覺相當丟臉。
沒有辦法,我如今隻能摸索劃船的技巧、慢慢習慣了。
於是,我以蛇行的方式搖搖晃晃地在湖麵前進,最後總算抓到訣竅。
(原來如此,不光要劃而已,劃完之後還要用槳來掌舵啊。)
劃船後掌舵,船因慣性而前進之後,再繼續劃船並掌舵。
習慣後還挺有意思的。
正當我沉浸在劃船樂趣之時,船在不知不覺間與岸邊拉開了一段相當遙遠的距離。從這裏看過去,開拓村變成小小的一塊。
「出來找人是沒問題,但放眼望去都是水,到底要從哪裏找起啊?」
「揪~?」
艾莉安站在船頭和碰太一起環顧四周,並發著牢騷。
湖泊往四麵八方延展開來——這座湖泊寬廣到乍看之下會讓人誤以為是大海,因此要是漫無目的地找人,肯定找到天荒地老也一無所獲。
但是,根據剛才千代女他們所說,小銀好奇心相當旺盛。
以這點為出發點,思索他可能會想去之處,應該自然便能找到答案。
我把這個想法,試著向另外兩人提案。
「既然小銀先生好奇心旺盛——那麽吾等是否該優先尋找他可能會去的地方呢?」
我說完這句話後,千代女微微歪頭望向我。
「這裏不論怎麽看都隻有一片湖泊,會有那種地方嗎?」
艾莉安聞言,深感讚同地點點頭。
也對,畢竟她們都是『女孩子』,相較之下,我或許更能理解這部分的感性差異。
「從未見過的土地以及尚未探索之處會令人湧起好奇心。吾說不定明白,身為『男孩』的小銀先生會想前往一探究竟的場所。」
我這樣說著的同時用槳劃動水麵,將船的前進方向稍微調整,轉向幾乎遮住湖泊側麵的陽光、高聳而立的風龍山脈。
艾莉安眼看船改變方向,麵露疑惑地看向我。
「等一下,亞克,難道你打算前往風龍山脈?」
「風龍山脈正如其名,是有許多風龍棲息的山脈。要是貿然接近,肯定會有危險,就連初來乍到之人也清楚這一點。」
聽到艾莉安的疑問,千代女也點了點頭,將理所當然的結論說出口。
「別人愈是說『危險』、『不準靠近』,便愈是想前往,這就是所謂的『男孩』。」
我這麽說著,使勁地劃著船槳讓船前進。
兩名女孩聽到我的迴答後對望一眼,隨後聳了聳肩並輕歎一聲,一副完全無法理解的樣子。
看來她們無法理解這種冒險心態。
這艘船上應該會願意站在我這邊的隻有碰太了。然而它卻站在船頭,心情大好地搖著毛茸茸的尾巴,渾然忘我地窺視著湖麵。
它樂在其中的確很好,但這麽一來,我就無法指望它會出麵袒護我了。
沒辦法,我就專心尋找同樣有冒險心、如今下落不明的小銀他們吧。
盡管如今我們是為了找出下落不明者而進行搜索,我的內心卻感到雀躍不已,這件事還是對她們保密吧。
我使勁劃著船槳並賣力掌舵讓路線穩定後,船快速在湖麵上前進。
一般而言,風龍山脈被認為是個危險地帶,但以這艘船三人一隻的戰力來說,即使是與龍王交手仍能活著迴來。
沒人能阻擋我們——
在那之後究竟又劃了多久呢?
隨著劃船前行,我們漸漸靠近眼前的壯觀山脈,但接近至一定程度後,卻又感覺無論過多久都無法縮短與山脈之間的距離。
「真大呢,和從另一頭的加拿大大森林看到的景象差好多啊……」
艾莉安仰望宛如高牆一般聳立的風龍山脈
。
據她所說,隻要跨越這座風龍山脈,呈現在眼前的就是她的故鄉加拿大大森林。
加拿大大森林是巨木叢生的地方,因此不難理解在那裏看到的景色,肯定和毫無遮蔽物的湖麵所見的風景會有所不同。
高聳群山的山頂積上層層白雪,由此可見其高度之高。
再加上又是風龍所棲息的土地,別說人族,就連山野之民要貿然穿越此地也絕非易事。
而且在船前行的這段期間,我才發覺在跨越山頭之前還有一個問題。
我本以為總算抵達湖泊靠山的這一側,如今卻發覺聳立在眼前的是人類無從上岸的陡峭懸崖。
這道懸崖的高度足足有一百公尺以上。
我能藉由【次元步法】轉移到崖上,但對下落不明的小銀等人而言,就算他們擁有狼人族驚人的體能,要登上這懸崖也相當困難。
「唔姆,吾原本以為小銀先生等人在風龍山脈的山麓一帶探索,看來吾的推測落空了啊……畢竟他們不可能把船棄之不顧也要登上懸崖。」
千代女點頭表示同意我的見解。
「說得沒錯。就算是我,要挑戰登上這道懸崖,也必須攜帶相應的裝備來才行。」
「啾!啾!」
連身輕如燕的忍者千代女也認為這絕非易事,那麽對狼人族的小銀來說想必更為艱钜。
隻是碰太卻擺出一張「我可以」的自信表情,望向懸崖發出叫聲。
「姑且不論吾和碰太,一般而言如果沒有停船的地方根本沒辦法迴去。既然如此,想必他們登上這道懸崖的可能性很低……不過吾等還是稍微沿著懸崖移動看看吧。」
我這麽說完後,操縱著船順著這道陡峭懸崖前進。
「這懸崖一直延伸下去呢……感覺沒辦法上岸啊。」
當我一邊劃著船,一邊聽艾莉安這麽說時,船頭冷不防地稍微往旁邊晃了一下。
「怎麽了?」
我透過船槳感受到湖麵發生變化,不由得將內心的疑問脫口而出,千代女隨即為我指出了答案。
「亞克先生,在斜前方的牆麵——」
「啾!」
我被千代女那番話奪去注意力,望向她指的懸崖方向。
映入眼簾的是在懸崖下方敞開的巨大洞窟。
「這是……洞窟嗎?怎麽會如此巨大?」
我仰望壯觀的洞窟,倒吸了一口氣,艾莉安也同樣抬頭看向那個洞窟。
洞窟的規模十分龐大,以直徑來看,就算是龍王維裏亞斯菲姆的巨大身軀也得以不費吹灰之力地進入。
由於剛才我隻是沿著懸崖前進,所以才沒發現這個巨大洞窟。
「湖水似乎蔓延到洞窟裏麵呢。」
千代女觀察著洞窟的狀況後如此表示,並指向漆黑的洞窟深處。
如她所說,洞窟和湖的確相連在一起,應該能直接劃船進入裏麵。
不僅如此,我也能藉由手上的船槳感覺到,湖水正緩緩地被吸入洞窟內。
說不定湖水通過這個洞窟後,形成了一條河川。
若我的推測沒錯,從洞窟的規模來看應該是相當大型的地下河。
以前在搜尋社跡時,我也是穿過山脈中的洞窟才進入這個盆地,說不定這個山脈地底到處都存在著具有相當規模的地下空間。
「亞克,該怎麽辦?」
艾莉安轉頭望向我並問道,從她臉上的表情來看,似乎已經料想到我接下來會做出何種迴答。
「吾當然打算探索洞窟裏麵嘍!」
「啾!啾!」
我光明磊落地挺起胸膛,向她說出我內心的想法。
碰太或許也讚成我的提案,在船頭搖著尾巴並發出叫聲。
艾莉安聽到我的迴答後聳了聳肩,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算了,我已經料到了……可是要進入洞窟裏麵,還是需要照明什麽的吧?」
她做出最後抵抗,暗示我們先暫時打道迴府。我聽到這句話後,從搭船之初就堆放進來的行李袋中拿出我的水晶發光燈。
「俗話說有備無患!吾早就料想到會有這種事,已把冒險的必須品帶來嘍。」
「啾~!」
艾莉安聽到我如此自信滿滿的迴答,擺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為什麽隻有在這方麵準備得那麽周到啊……」
艾莉安發著牢騷,語氣中帶著些許無奈。千代女認為我們的互動有些逗趣,勾起嘴角安慰道:
「有什麽關係呢,艾莉安小姐。拜亞克先生所賜,我們省去了不少麻煩。況且這個洞窟很大,他們的確很有可能迷失在裏頭,我們總不能不管這裏,直接去其他地方搜索啊。」
「嗯,說得也對……」
艾莉安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接受千代女說服她的說法。
「那麽艾莉安小姐,照明就交給汝負責了。」
我說完這句話後,將手上的水晶發光燈交給她,並再次握住船槳開始劃船,讓船筆直地往洞窟深處前進。
洞窟內部和入口同樣巨大,可以看得出是一直線通往深處。
水流與在洞窟外時相同,緩慢地洞窟深處流淌。不過,因為流動速度不快的關係,我們隨時都可以掉頭折返。
如果是急流的話,小銀等人所搭的船有可能會被水流卷走而一去不迴,但目前並沒有發現會演變成那種狀況的要素。
我們愈深入洞窟,愈遠離從入口照射進來的陽光,在巨大且黑暗的空間之中,隻有艾莉安手持的水晶發光燈照亮周圍。
由於洞窟過於寬廣,僅靠水晶發光燈的光源無法將角落暗處看清,會讓人誤以為整個人都浮在黑暗之中。
隻要迴頭望去,即可看見入口處的些微亮光,然而目前實在難以掌握洞窟內的周邊狀況。
「看來要是沒有充足的照明設備,在這裏會很容易迷失自己的位置與方位。」
若沒意識到這件事而一路往深處前進,一旦失去入口的光源,到時就連劃船時,也很可能不知自己究竟朝哪個方向前進,導致遇難。
如果是我的話,肯定會遇難吧。
假使要再繼續往前進,必須把船靠到水晶發光燈的光照得到的洞窟邊緣,知道自己朝向哪個方位前進才行。
當我這麽想時,千代女似乎也得出相同的結論,並率先指出這點。
「亞克先生,把船靠到洞窟邊緣吧,這樣至少能確保方向。」
「唔嗯。」
我聽從她的指示,試圖把船劃到洞窟邊緣。
因為必須考慮洞窟邊緣或許已形成淺,所以得保持一段距離,讓水晶發光燈的光正好能照射到洞窟的牆壁最為恰當。
隻不過,我們沿著洞窟邊緣前進時,若洞窟於中途出現岔路,我們就很難追上下落不明的小銀等人。
因為他們有可能沿著另一邊的牆角往深處前進,或是迷失方向繞進其他支流。
不過,這都是以他們有進入這個洞窟為前提——
「要是能掌握他們的行蹤就好了……」
在由寂靜支配的洞窟裏,劃船時發出的水聲和船咯咯作響的聲音莫名地響亮。
映入眼簾的隻有艾莉安拿著水晶發光燈所照射
到的洞窟邊緣處凹凸不平的岩壁,其他都被封鎖在黑暗之中,無法一眼望盡。
在這種處境下,我們的距離感與時間感似乎都被慢慢地剝奪。
不知經過多久,前方的洞窟內漸漸地出現亮光。
但是那並非人點的燈所散發而出的光芒。
「這裏也有天然的發光水晶啊……」
艾莉安察覺到光源的真麵目後這麽說。聞言,我環顧起散亂在洞窟內的亮光。
發光水晶是會藉由魔力自行發光的天然水晶,艾莉安如今拿在手上的水晶發光燈,便是精靈族的技師以人工方式重現的照明用魔法道具。
散布在洞窟內的無數顆發光水晶散發著光芒,宛如浮在夜空中的星星——眼前的景象和我以前迷路闖進的洞窟下層如出一轍。
「這亮光讓我一不小心就看得入迷了呢,這麽一來我們就能掌握洞窟內的狀況了。」
我聽著千代女說話,同時將船劃進洞窟更深處。突然間,在船頭的碰太似乎發覺到什麽,頻頻抽動嬌小的鼻子嗅聞。
「啾!」
「怎麽了,碰太?」
碰太發現了什麽般,朝船前進的方向發出叫聲。艾莉安撫摸著它的頭,一邊詢問它一邊拿起水晶發光燈,朝它所指的方向照過去。
隨後,我們看到了洞窟內有著一片平穩的寬廣河岸。
堆積著細小碎石子的淺因為水晶發光燈的照明而顯露出來,至今無法一眼望盡的漆黑水底也變得一覽無遺。
當船靠近岸邊後,碰太便直接從船頭一躍而下。
「啾……啾!」
抵達岸邊的碰太探索四周似地嗅聞了好一段時間,接著它衝到某個地點並停下腳步,一麵用力搖著尾巴一麵發出叫聲唿喚我們。
「亞克!」
「瞭解。」
我迴應艾莉安催促的聲音,把船靠到岸邊。
先登陸的人是千代女。
緊接著艾莉安也走上岸邊,小跑步衝向碰太身邊。
我目送她們離去的背影,在下船之後把船先抬上岸。
雖說萬一船順著水流流走,我也能使用轉移魔法返迴,但弄丟借來的船隻實在有失禮節。
「亞克,來看這個!」
當我把船拉上岸後,便聽到艾莉安唿喚我的聲音,我隨即抬頭望去。
「找到什麽了嗎?」
我朝她那邊走去後,發現碰太正一臉得意地搖著尾巴。
我將視線移向艾莉安所指之處,發現那裏殘留著升起篝火的痕跡。
千代女用手指抹了一下篝火遺留的黑煤,用指尖輕輕摩擦並嗅聞味道。
「還很新。」
艾莉安聞言,重新把手上的水晶發光燈高高舉起探索周圍,並來迴掃視在洞窟內形成的岸邊。
細長且寬敞的岸邊沿著洞窟縱向延伸,散落岸上岩地的發光水晶正亮著光芒,可以看到有幾處零散的窟穴,但並沒有人在此生活的氣息。
「應該不會有人生活在這種洞窟的深處。這麽一來,這篝火十之八九是下落不明的小銀先生等人在這裏待過的痕跡……」
我這麽說後,千代女也點頭表示同意。
「你們看,從這裏往岸邊的方向,殘留著除了我們之外的無數腳印。」
「真的耶。」
艾莉安聽到千代女的提點,仔細地盯著岸邊發出驚訝的聲音。
然而,站在她們旁邊的我凝視岸邊,卻根本看不到腳印。
我必須要蹲在地麵並眯起眼睛朝她們所指的痕跡望去才能辨識。她們的能力總是讓我歎為觀止。
像狩獵者和特殊部隊那類人士擁有靠著些許痕跡就能追蹤目標的技術,但對於外行人的我來說,實在不具備用一點痕跡便能瞬間找到線索的技巧。
「看樣子吾沒有追蹤的才能啊。話說迴來,碰太,真虧汝能找到這痕跡啊……」
「啾!啾!」
我一邊撫摸著抬頭看我的碰太,一邊如此誇獎它,碰太隨即一臉得意地用力搖著尾巴,並鼓起毛茸茸的胸毛。
它應該是察覺到篝火痕跡飄散在洞窟內的些許煤炭味道,真虧它能認知到並引導我們前來查看,真是令人佩服。這也是野生動物才有的直覺嗎?
說不定小銀他們幾個是在這裏烹煮攜帶的食材並用餐。
既然如此,對於在嗅出食物味道這點無人能出其右的碰太,確實得以大顯身手。
無論如何,能找到疑似下落不明的人留下的痕跡,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在洞窟河川上麵有能夠休息的場所,表示小銀先生等人或許也利用了這個地方。吾等姑且也先向開拓村報告此事如何?」
艾莉安點頭同意了我的提案。
「也對。雖說我們一直待在洞窟內,對時間已經沒什麽概念,但應該過很久了吧。隻要用亞克的轉移魔法,從這裏來迴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如果先聯絡彼太先生他們,也能討論今後該如何應對……」
「那麽,吾先暫時迴開拓村一趟。艾莉安小姐,請汝等在這裏稍等。」
我向艾莉安兩人說完這句話後,移動到離她們稍遠的位置,接著發動【轉移門】,自己一人迴到開拓村。
我返迴艾莉安她們待的洞窟時,已經過了三十分鍾左右。
當【轉移門】的魔法陣發出的光芒消散,艾莉安便率先開口了。她彷佛在那裏等待已久。
「亞克,你好慢哦。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拿起從剛才轉移的地方帶來的行李示意。
「那個……不是放著我野營用道具的行李嗎!?」
艾莉安發現我帶來的行李的真麵目後,瞪大眼睛並發出詫異的聲音。
隨後她抬頭望向我,似乎在問我為什麽帶上這件行李。
「吾迴到開拓村後,便向彼太先生和蘿絲小姐報告了吾等在洞窟內看到痕跡一事,但那時外頭已是一片昏暗,看來吾等潛入洞窟後經過了相當長一段時間。因此吾認為若明天要繼續搜索的話,今天在這一帶野營比較妥當。所以吾返迴拉拉托亞村,向葛瑞妮絲小姐拿取艾莉安小姐的行囊後才迴來。」
我向艾莉安解釋完拿行囊的原因後,她蹙起眉毛並歪了歪頭。
「繼續搜索是沒問題,但為什麽要把野營的道具也拿來啊?既然有亞克在,我們也可以暫時迴村子,明天再好好地從這裏開始搜索也不遲吧?」
她會說這番話相當正常。隻要有我這套轉移魔法,我們不需要特地不方便地在此野營,迴到舒適的拉拉托亞村住一晚後再來洞窟也可以。
但是我會這麽做,姑且也有理由。
「在這裏升起篝火的人有可能重返此地,因此若吾等在此野營,應該就不會發生擦身而過的憾事。不過,前提是他們沒有在這座寬廣洞窟的深處迷失方向。」
「話是這樣說沒錯……是啊,說得也對……唉……」
我向艾莉安說明野營的理由後,她擺出了勉為其難的表情接受這個說法,用力地聳聳肩並歎了口氣。
其實,我剛才向她說的隻是台麵上的理由,真心話是我想在這個彌漫著浪漫情懷的洞窟河岸露營。
但是對艾莉安而言,野營這種事在她當村裏戰士巡邏大森林時已經做到不想再做,事到如今
根本沒心情享受有諸多不便的野營。
艾莉安抬起頭觀察著我,然後微微眯起那雙金色眼眸。
「亞克你該不會……隻是單純想野營而已吧?」
看來就算我不說出真實的意圖,敏銳的她也察覺到了。我隨即擺出一副沒這迴事的態度,搖頭否定她的問題。
「怎麽會呢,吾隻是擔心下落不明的人。絕對不是想透過在地底河川野營尋找浪漫才如此提案的哦。唔嗯……比起那個,吾等也先聽聽千代女小姐的意見吧。」
我如此說道,把話題拋給千代女。
千代女一直默不吭聲地注意四周的狀況,一察覺到我在和她說話後,便轉向這邊並肯定我的說法。
「如亞克先生所說,假使他們要折返的話應該會沿著相同的路迴來。那麽,確實很有可能迴到作為休息地利用的這個場所。我也認為在這裏野營是不錯的提案。況且以我個人而言,也希望能趁野營的期間確認此處是否安全……」
我和艾莉安聽到千代女的目的後同時歪了歪頭,並再次將視線投向她,徵詢那個目的的意義,然而她隻是說了句「這是我個人的觀測」,沒再多說什麽。
在這個世界,若要於初次造訪之地野營,必須得安排夜間的警備人員。
這是個魔物橫行的世界,更何況這裏還是前人從未踏足的土地,我們完全不瞭解會存在著什麽樣的威脅。
沒有派人看守就入睡的人,不是深不可測的強者就是有自殺念頭之人。
這個狀況不論對人族、精靈族還是山野之民都一樣。
為此,野營時最少需要兩個人以上。
這次千代女或許也是為我著想才建議輪流換班,但從她方才的口吻判斷,感覺她更像如剛才所說,為了自己的目的而讚成這次野營。
一邊流浪各地一邊搜尋同胞並伸出援手的刃心一族——他們至今將各自的所見所聞帶迴族裏,再活用這些情報讓他們能夠逃離迫害而生存下來。
對身為其中一人的千代女而言,會盡可能地收集新地點的情報,也是至今培養起來的習性使然,說不定這也是她誌願參加這次搜索的理由之一。
正是因為他們這樣不斷地努力,才能構築出我也曾受過幾次幫助的情報網,以及與其相符的高度調查能力吧。
「啾!」
正當我沉進於思緒之海時,碰太在我腳邊開心地發出叫聲,聲音響徹整個洞窟。
我趁這個機會讓思考迴歸原點,清了清嗓子後望向艾莉安。
「野營方麵有吾和千代女小姐在,至少足以達到最低限度的警戒。艾莉安小姐也能迴到開拓村或拉拉托亞村,明天再與吾等會合,如何?」
以野營方式度過一晚,和在有屋頂的地方休息,兩者相較之下,後者肯定更有助於恢複疲勞。
既然如此,就不需要三個人都勉強待在洞窟內過一晚,為了明天的搜索行程,有一個人好好養精蓄銳也相當不錯。
我考慮到這點才如此提議,但不知為何艾莉安臉色愈來愈凝重,似乎十分不滿。
「等一下,亞克你為什麽要提議讓我一個人先迴去?我怎麽可能留下千代女自己離開啊,我也要留下。反正我已經很習慣野營……」
她說著說著,將我帶來的行囊一把搶走。當她看到裏麵的東西後,頓時驚唿出聲。
「喂,明明是要野營,為什麽你還帶了這麽豐富的食材來啊?」
她發出帶有些許傻眼的聲音從行李中翻出來的,是我從拉拉托亞村帶來,打算今晚野營時要做的料理用的食材。
食材是拉拉托亞村的新鮮肉類和蔬菜,除此之外我還帶了麵包以及蕃茄。
「吾想地下河川旁邊肯定很冷,打算做點能緩和身子的食物。今天吾可要大展身手,艾莉安小姐就敬請期待吧。」
我說完這句話後,將帶來的鍋子拿給她看,她輕輕地歎了口氣後一臉無奈地看著我。
我無視她的視線,馬上開始準備晚餐。
晚餐的菜單是簡單的蕃茄湯。
千代女會準備生火,因此這部分就全權交給她了。我把帶來的蔬菜和蕃茄隨意地切成大塊,把肉切成能一口食用的大小。
接著,在帶來的鍋子淋上一層油後放入肉塊,不斷翻炒到煮熟為止。
在隻有潺潺水聲的洞窟裏迴響著油劈哩啪啦的聲響,充斥著平時常常耳聞、充滿生活氣息的聲音,煎肉的香味也慢慢地飄散開來,這種感覺實在難以言喻。
等到肉煎出漂亮的顏色之後,我放進香料類蔬菜提味,接著將一般蔬菜放進鍋裏,簡單炒過之後添加調味料和水,最後蓋上鍋蓋稍等片刻。
「你的手藝依舊那麽靈巧呢。」
當我注視著點火的鍋子時,不經意地聽到艾莉安這句話。
我轉頭望去,發現她正閑得發慌地盯著我。
我迴看了她一眼後,赫然發現從剛才開始我就沒看到千代女了。
我四處張望一番,卻依舊沒發現她的蹤影,所以決定詢問眼前的艾莉安。
「艾莉安小姐,吾沒看到千代女小姐,她去哪了?」
「千代女剛才說要去調查洞窟的深處喔。」
聞言,我這才想起千代女不久前所說的話。
「唔嗯,這麽說來,她方才確實有表示想要調查這裏。」
我想通之後如此自言自語道,並再次將視線轉迴冒著蒸氣的熱鍋。
洞窟內隻有鍋子煮著食物發出的聲音,在這靜默的氣氛中,艾莉安突然開口:
「要是開拓村的狀況就這麽一帆風順的話,千代女會不會也在這裏落腳呢……」
「……?」
我聽到她不經意地嘀咕了這麽一句後,瞄向她詢問話裏的含意。
「你想想,目前和教國有牽連的騷動也告一段落了,我想我們三個人像這樣一起旅行的日子應該也要結束了吧。一想到這點,我就覺得有些寂寞……」
艾莉安像是輕歎一口氣般,說出對於將來狀況的想法。
刃心一族作為山野之民的守護者活動至今,若開拓村順利發展,他們毫無疑問地會以此處為據點,展開今後的活動。
目前我們頭上的這座風龍山脈就宛如一道牆,橫亙在精靈族棲息地與開拓村土地之間。以現狀來看,除了借助我擁有的轉移魔法外,其他人根本無法輕易地來往兩地,因此艾莉安才會認為,日後與千代女他們碰麵的機會將愈來愈少吧。
況且,我今後的行動重點也會放在修繕社上麵,好把那裏作為自己的據點活動,一旦這一連串的騷動劃下句點,我們兩個和因教國相關事件同行的艾莉安共同行動的機會著實會減少。
既然她身為村子的戰士而活,那自然也必須完成村子要求的責任。
「雖說吾不認為狄倫先生所委托的那件尋找樞機卿下落的任務能快速解決,但總有一天吾等的確會各奔東西吧。」
自從來到這邊的世界後,和艾莉安一起行動對我來說已是理所當然的事,然而如今將往後必然造訪的未來說出口,還是難免感到一股寂寥感湧上心頭。
「啾!」
就在這般寂靜的氛圍中,敏感地察覺鍋子煮沸並發出咕嘟咕嘟聲音的碰太發出叫聲通知我們,催促我掀開鍋蓋。
我在碰太的告知下打開鍋蓋,蕃茄湯的香味
頓時隨著熱騰騰的蒸氣一湧而出、彌漫四周。
看來煮得挺不錯的。
「現在就算擔心今後的事也無濟於事,反正現狀暫時不會有所改變。況且到時候,吾隨時能用轉移魔法和大家見上一麵。」
我笑著這樣說後,艾莉安不服氣地鼓起臉頰。
「亞克真好呢。我也好想用轉移魔法……噯,你有打算教我轉移魔法嗎?隻要是我辦得到的事,就算是有些亂來的要求,我也會作為謝禮做到喔。」
艾莉安這麽說後抬起頭,以期待的眼神望著我。
「唔~要教當然不成問題,但是要吾來教啊……」
使用魔法時的感覺什麽的……老實說我隻是腦中隨便想著「發動魔法」,魔法就會照我所想而發動,所以就算問我到底如何施展,我也無法好好說明。
「像這樣,聚集魔力後意識自己要發動轉移魔法,門就會應聲打開的感覺,懂了嗎?」
我懷疑這種說明是不是真的有辦法讓她理解。我望向艾莉安後,她露出苦惱的表情,大大地歎了一口氣,顯然對我的迴答感到失望。
「哎~雖然我大概猜到了,就是有這種人呢……全部都憑感覺去做的人,我姊姊也屬於同類……根本沒辦法參考嘛。」
艾莉安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說出這番夾雜著歎息的言論。此時,前去調查洞窟內狀況的千代女自艾莉安身後出現。
「噢,千代女小姐。料理差不多要煮好了,請坐著稍待片刻。」
千代女點頭迴應我這句話,在艾莉安旁邊坐下。
艾莉安隨即抱住千代女,以整個人近乎靠上去的姿勢開始發起牢騷。
「千代女,你聽我說嘛~我剛才要亞克教我魔法,結果他——」
我從旁邊望著她們倆的互動,眼前的光景彷佛妹妹被煩人的姊姊纏上。
即使我們有一天會分道揚鑣,身為夥伴相處的這段時間也不會消失。
思及此,就覺得總有一天會來臨的日子,也絲毫不會讓人感到寂寞了。
「啾!嗽!」
當我正在腦中胡思亂想時,碰太抬頭看向我並發出叫聲,催促我濃湯已經煮好。我安撫它之後,將餐具分給所有人。
這麽做是為了告訴仍纏著千代女不放的艾莉安料理已經煮好。
隔天,我們從野營地點出發,再次搭船沿著水流緩慢的河川一路往洞窟深處前行。
雖說昨晚我們派人把風依序就寢,但絲毫沒看到魔獸一類的蹤跡。
「昨天晚上風平浪靜,這座洞窟內難道沒有魔獸一類棲息嗎?」
我一邊劃船一邊對眾人提出疑問。
坐在前方的千代女頭上的貓耳微微動了一下,她隨即轉頭看向我。
「單靠一次野營就妄下定論是十分危險的判斷,但我昨天搜索周圍後,並沒有發現能構成威脅的存在,或是遺留的痕跡,因此我認為這裏相對安全的可能性很高。」
坐在船頭抱著碰太的艾莉安聽了千代女這番話後,打了個小哈欠。
「這樣一來,早我們一步來此的那群人遭受魔獸襲擊並喪命的可能性也很低呢。他們果然是因為找不到出口,在這裏迷路了嗎?」
艾莉安伸了伸懶腰,舒緩因昨晚野營而僵硬的身體,並這麽嘀咕道。
「這也不一定。這一帶到處都是發光水晶,因此不全然是處於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雖說這個洞窟的確很大,但應該也不至於迷路吧?」
我們說著說著,發現船前方的洞窟分出了幾條岔路。
「有岔路呢……該往哪邊前進?」
千代女也發現前方的岔路,舉起放在手邊的水晶發光燈照亮前方並如此詢問。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迴應,她便發覺某樣東西並指給我看。
「亞克先生,可以把船靠近那邊的大洞窟嗎?」
「瞭解,千代女小姐。」
我聽從千代女的指示,把船劃向她所指示的其中一座分歧的洞窟。
我們抵達洞窟的分歧點後,千代女隨即將臉靠近牆壁,似乎在確認著什麽。
「這裏疑似刻著新的記號,他們恐怕就在這前麵。」
她讓我們看那塊洞窟牆壁,上麵刻著類似短刀所劃下、固定間隔的記號。
「原來如此,不過他們既然還會留下記號繼續前進,那就更讓人不解為何他們沒迴來了。」
「我想目的大概跟我一樣吧。」
千代女聽到我抱著疑問的嘟囔,似乎有所反應,自言自語般迴答道。
看來這跟千代女起初說的個人觀測有關。
就在我思考著這件事時,艾莉安出聲說道:
「你們看,洞窟好像又分歧了。似乎愈往深處,路就愈複雜呢。」
如她所言,在船前進的方向,洞窟又出現了新的路線。
我原本以為這裏隻是一個巨大洞窟,看來裏麵是大型地下迷宮。
我左顧右盼,試圖確認那條路才正確。此時,千代女毫不猶豫地指向其中一條岔路,為我們指明方向。
「亞克先生,麻煩去那個最大的洞窟。」
「唔姆,吾可以詢問根據為何嗎?」
「他們遇到第一個岔路時選擇劃進最大的洞窟,以此為基礎思考,我想他們再遇上岔路時,應該會為了確保迴程的路線,做出跟第一次碰到分岔時一樣的選擇。請看,這裏也有和剛才相同的記號。」
被她這麽一說,我和艾莉安看向她所指的那道刻在洞窟壁上的記號,並點頭表示同意。
的確,如果目的是進入洞窟深處,總是選擇大型的洞穴才是踏實的路線,而且這樣在折返時也不會因為路線分歧而迷路。
「看樣子是正確答案呢。再繼續追下去,或許過不久就能追上他們了。」
「啾!」
艾莉安說出這番樂觀的話後,在她懷裏的碰太隨即搖起尾巴,彷佛在表示認同。
我們就這麽繼續劃船前行,通過幾次岔路後,不久便發覺到洞窟內的空氣有所改變。
我感覺到在洞窟內的潮濕空氣裏,微微摻雜了外頭才會有的乾爽之風。
而和我同船的艾莉安、千代女以及碰太,似乎比我更敏感地察覺到這點。
「啾!啾!」
「看來我們靠近和外頭相連的地方了,從這裏就能聞到外麵的味道。」
千代女就像在迴答碰太的反應般,用鼻子嗅聞周圍的氣味。
艾莉安也豎起耳朵並閉起雙眼,似乎在集中意識。
「……的確,雖然很微弱,但我聽到了風聲。」
聽到她這句話後,我不由得加強力道至劃船的槳上。
過不久,散布於洞窟四處的發光水晶漸漸消失,洞窟內的光源最後隻剩下手持的水晶發光燈,周圍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然而與此同時,從外頭吹入的風聲也變得更加清晰,洞窟裏頭也因外頭照射進來的日光而漸漸明亮。
「哦哦,差不多要到出口了嗎?」
我不斷地劃槳前行,洞窟隨之愈發光亮,上方洞壁的高度也愈來愈低,到最後我甚至為了避免撞到頭,身子還得微微前彎。
河道則仍是相當寬敞,因此並不會令人感到狹窄,然而這裏顯而易見地和入口的狀況
山頂的空氣有些寒冷,每當寒風吹來,肌膚便為之一顫。
我討厭這種感覺,因此把肩膀浸在充滿熱水的露天浴池之中。
如今我所在的地方離錫爾克教國有一段距離——也就是我的據點?社跡。
在那之後,我們粗略地掃蕩完仍徘徊在聖都的不死者,並飛往諾杉王國的王都見證各國締結協定之後,總算迴到了這裏,好好地喘一口氣。
隻是諾杉王國以及薩爾曼王國遲遲無法決定如何對待從聖都逃出的生還者,因此目前在這方麵的應對依舊處於裹足不前的狀態。
但是,我認為這也是無可厚非。
說起來,這些人對兩國來說是敵國的領民,原本就沒有義務向他們伸出援手。
況且諾杉王國的周邊諸國除了之前的國家,在錫爾克教國侵略之時相繼失去盟主,包含國境在內,勢必都得花上一段時間才能安定局勢。
各國的支配體製一旦岌岌可危,治安自然會隨之變差——到時即便聖都的生還者逃到周邊領土,也會遇上諸多苦難。
在聖都所救的那對姊妹,今後會怎麽樣呢——
一思及此,實在讓人萬分氣餒。
我歎了一大口氣宣泄這股心情,然後用手撈起熱水洗臉。
「早上泡溫泉果然是截然不同的奢侈享受,恢複肉體後心情似乎也會有所起伏呢……」
我自言自語著,身體浸泡在熱水之中,抬頭仰望冉冉升起的白色熱氣。
龍冠樹樹冠延展至遙遠的天空並隨風搖擺的景象隨即映入眼簾。我隻是眺望著這幅景象,便有種沉浮於這塵世的錯覺。
這個溫泉是龍冠樹的靈泉,據說能解除任何詛咒。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平常我的身體隻是一架骨頭,但隻要浸泡在這個熱水裏,我便會恢複成肉體之姿。
黑發、紅眼、褐色肌膚以及細長的尖耳——外表看起來就像風格獨特的精靈族。
隻要浸泡在這溫泉之中,原本隻有骨頭的我便能得到肉體,並且確實地透過肌膚感受到空氣、水以及世界的觸感,但不知為何,這一切卻令我感覺如夢似幻。
不過,這段傷感的時間在轉眼間便結束,因為某個存在的現身昭示著這一切都是現實。
「啾!啾!」
碰太伴隨著輕快的叫聲出現,用自己的精靈魔法在溫泉水麵製造旋風後在空中滑翔,接著分毫不差地落在我的臉上,簡直將我當成了浴池中的小島。
「噗哈!碰太,吾的臉可不是休息之地啊。」
碰太那毛茸茸的尾巴飽含帶著熱氣的水分,恰好堵住我的嘴巴,害得我一時唿吸困難而嗆到,隨即驚慌地從浴池跳起,並抓住碰太的脖頸表示抗議。
「啾!」
碰太對我的不滿視而不見,叫了一聲後,其中一隻前腳靈巧地擺動,彷佛是在招手。
這是碰太在指著某種物體時常做的動作。
我的視線順著碰太前腳所指的地方望去,隨即看到艾莉安的身影。她站在露天浴池的入口處,頭撇向一邊。
「哦哦,艾莉安小姐。找吾有事嗎?」
我抓著碰太讓它在空中晃著,然後轉向艾莉安,結果她卻一臉驚慌地背對我並指向這裏。
「喂,亞克!你別用那種樣子麵向這邊啦!!」
被她這麽一說,我這才想起自己如今的模樣,再度把身體浸在浴池之中。
「喔喔,抱歉,艾莉安小姐。話說迴來,汝找吾有何事?」
我說完這句話後歪了歪頭,她用一隻眼睛瞥了我一眼後,重重地歎了口氣。
「沒事啦……因為剛剛碰太跑過來,我追到這裏罷了。還有,你不是說今天要和千代女去湖那邊的開拓村露個臉嗎?再不吃早餐準備出門的話,就來不及了吧?」
聽到艾莉安這番話後,我才猛地想起今天預定的行程。
開拓村是受到人族迫害而顛沛流離的山野之民所建造的聚落,坐落於從這個社跡往東拓展開來的湖畔,是最近才剛墾荒完畢的地方。
「刃心一族」從他們目前主要據點的秘密基地派出手藝高超的木匠,打造讓遷居者得以生活的住所,而千代女則要前往該地視察。
我除了要送她到開拓村之外,也打算順便委托那些木匠,看看是否能幫忙修繕我作為據點的這個社跡。
他們剛結束墾荒不久,我確實曾經打消這個念頭,但是根據開拓村目前的狀況,他們可能會通融一下,派幾名木匠前來。
我認為差不多該將這個社跡加蓋能遮風避雨的屋頂,並多擺上一些家具等,打造出更好的環境。
以現狀而言,我會來此主要是為了泡溫泉或汲取溫泉水,平常都是住在艾莉安位於拉拉托亞村的老家。
雖說艾莉安他們總是盛情款待,但我也不能一直在她家吃閑飯,如今和錫爾克教國的紛爭告一段落,也是時候離開了。隻是不知道開拓村目前究竟進展到哪裏。
「說的也對。那吾也差不多該準備了。」
「啾!」
我這麽說後帶著碰太離開浴池,結果艾莉安發出一道怪聲,直接衝出了浴場。
明明她剛叮嚀過,我又不小心忘了。
畢竟我已經習慣以骸骨的模樣生活,已漸漸不排斥在全裸狀態下四處走動了。
這也是因為骸骨化的詛咒造成的症狀嗎?
我一邊想著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一邊準備前往聚落。
早餐是一道清淡的湯,將千代女於森林捕到的小動物和豆子一同放進去燉煮而成。
要是社蓋好屋頂,就能開始收集調味料,製作更講究的料理。我腦中妄想起將來的事情。
「今天就拜托你了,亞克先生。」
千代女這麽說著並低下頭,動了動她頭上的貓耳。
「別在意,因為吾也有事要去開拓村一趟。」
我笑著如此說後,千代女點了點頭迴應。
由於我拜托她幫我說服開拓村的木匠出差,因此她知曉我的目的。
我以前造訪位於湖畔的開拓村時,曾為了記錄轉移地點而將風景記在記事本上,因此不會迷路。
於是在用完早餐後,我便用長距離轉移魔法【轉移門】帶著艾莉安、碰太以及千代女一起從社移動到開拓村。
開拓村四周為高聳的群峰所環繞,龍群棲息於其中而從未有人涉足,分別為風龍山脈、冰龍山脈以及火龍山脈,山麓之下寬廣的原野上有著如海洋般廣闊的湖水,開拓村即建在湖畔。
湖畔是一片十分開闊的平原,因為此處坐擁天然屏障與廣大土地,一旦正式開始墾荒,想必能讓相當大量的人在此定居。
山野之民長期受到人族迫害,因此分散成小型團體,以聚落為單位於山林深處居住,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對他們而言,這裏是再好不過的安居之地。
雖然不久之前,山野之民、精靈族以及人族剛在諾杉王國締結友好協定,然而要等到真正能保障他們安寧的那天到來,還需要經過一段漫長的時間。
既然如此,藉由這個協定在台麵上緩和遭人族迫害的現象,趁機召集散落在各地的山野之民,儲備實力建立足以對抗人族國家的集團才是明智之舉。
況且,
土地如此寬敞的地利條件下,山野之民在將來成立國家或許也不是夢想。
實際上,支配大半南方大陸的是由獸人族——在北方被稱為山野之民——所建立,被稱為法布納哈大王國的國度,掌握了那塊土地的霸權。
一旦武勇超群的山野之民於具備天然要塞條件的此處建國,勢必會成為一大強國,到時或許連如今平分北方霸權、提倡人族主義的兩大帝國都無法貿然出手。
要說有隱憂的話,大概就是天然要塞過於固若金湯,生活於此的山野之民或許會被困在此處,但以目前情況來看並不需要擔心這點。
況且,對於體能遠遠淩駕人族的他們而言,區區一些障礙根本不成問題。
我環顧一圈轉移後映入眼簾的景色,發覺突出湖畔的海角地形和我以前記錄在記事本上麵的風景產生了不小的差異。
從這裏放眼望去,可以看到疑似住宅的四、五間木造房屋,屋子前方設置著一道外牆,似乎是將圓木係在一起而成,這幅景致不禁讓我聯想到蓋在卡爾卡特山群深處的秘密基地。
「喔喔,原本空無一物的湖畔開始建立聚落了啊。」
「真的耶,看起來挺像一迴事的嘛。」
艾莉安讚同我的感想,點頭迴應道。
照這樣看來,即便這一、兩天沒辦法請木匠,近期內應該也能借走幾名。
「啾!啾!」
看到村落的狀況後,平常總是貼在我頭上這個指定席的碰太似乎注意到了什麽,用力搖著尾巴發出叫聲。
村子方向升起一道濃煙,那幅景象讓人一瞬間以為發生火災,然而聞到隨風飄來的味道後我頓時發覺村子並非慘遭祝融,因為那是一股烤魚或熏魚時所散發的獨特香味。
既然湖泊如此寬廣又尚未有人開發,想必有著豐富的漁獲量。
看來他們正把捕來的魚製作成乾貨或是其他東西。
而碰太搭載著糧食感應器的鼻子,似乎對這陣食物的煙味產生了反應。
「我們走吧。」
我們在千代女的帶領之下前往開拓村。
沒走多久,負責在外牆旁駐守的兩名守衛隨即注意到我們的存在,主動出來迎接。
「哦哦,千代女小姐和亞克先生,連艾莉安小姐都大駕光臨啊。」
率先歡迎我們的人是一位嗓音低沉且說話有魄力的嬌小兔人族男性——彼太。
彼太在卡爾卡特山群的秘密基地擔任戰士長,身上滿布舊傷。
身為兔人族特徵的其中一隻長耳有一半遭到撕裂,這名身經百戰的戰士以他兇狠的臉露出笑容迎接我們。
盡管那張笑臉看起來有些心懷不軌,但他純粹隻是在歡迎我們。
「……啾。」
證據就是不太擅長應付他的碰太躲在我脖子後,他看到後倏地垂頭喪氣,雖說對他不太好意思,但看到這個模樣讓我覺得心暖暖的。
然後另外一人是刃心一族引以為傲的壯士,體格可匹敵六忍之一的五右衛門——不對,甚至更勝一籌的熊人族女戰士蘿絲。
她身穿染成紅色且有些華麗的皮革鎧甲,一身小麥色肌膚,頭上的圓耳和身後的圓尾巴是惹人憐愛的特徵,但她的體格和臂力卻遠遠淩駕於人族之上。
她現在背在身後、彷佛能把人輕鬆劈成兩半的巨大戰斧絕非裝飾品。
「老爺們,今天有何事啊?」
「吾今天是陪千代女小姐而來。」
蘿絲以爽朗的語氣詢問,我這麽迴答後,她望向站在我旁邊的千代女。
「我是為了讓半藏大人他們瞭解開拓的進展而前來視察,並確認這邊所需的物資。你們在這塊土地生活後覺得如何?看起來,魔獸似乎沒有造成嚴重的災情。」
千代女如此說完,環視身後開拓村的狀況之後,抬頭仰望彼太和蘿絲。
「棲息在平原的生物基本上以野生的小動物和中型野獸為主,魔獸一類並不多。雖然偶爾會在湖畔周邊發現巨龍的身影,不過它們不太會靠近這邊的聚落。至少現在是這樣。」
彼太摩娑著下巴並如此表示,蘿絲也點頭繼續補充說明:
「目前聚落的規模很小,並沒有遇上災情,但今後這個聚落的人口勢必會增加。這麽一來,總有一天會和那個大家夥爭搶地盤。」
他們口中的巨龍,就如其名所示,在龍種中屬於中階,它將這附近的平原和森林作為棲息的場所。
巨龍的外表類似龐大的青蛙,全長將近十至二十公尺,擁有視野遼闊的四隻眼睛,身後背著猶如石柱的甲殼,擁有荊棘狀的帶刺尾巴,並且具有不愧對龍之名號的體能。
說到巨龍,我初次造訪這塊開拓地時,曾經在路上遇過。
當時隻靠秘密基地的戰士彼太、蘿絲以及千代女和五右衛門等人討伐,我和艾莉安隻是在旁邊觀看他們戰鬥。
一般而言,龍種能輕易地毀壞一、兩個村子,但有他們坐鎮開拓村,想必不會造成什麽嚴重的問題。
何況我聽說以巨龍皮加工而成的皮製鎧甲,會比做工粗糙的鐵製鎧甲更加堅固,如此一來,討伐巨龍者也能利用其增強戰力。
我記得艾莉安那套皮製鎧甲的素材中也包括巨龍皮。
山野人民居住在這塊土地上,若能透過適當地討伐巨龍而進一步強化戰力,那此處就更稱得上是他們理想的移居地了。
不過,基本上僅靠少數戰力便能擊倒巨龍那種怪物的山野之民,其能力已然非常符合怪物的領域了。
精靈族活用漫長的生命,透過鑽研與鍛煉在魔法與劍技上精益求精;獸人族與生倶來便擁有強健體能,並以武勇為傲——這麽一想,正是因為人族不具有這兩項優勢,才會把這兩個種族視為威脅吧。
我在來到這個世界以前,毫無疑問地屬於人類那一邊。
人類要在麵對這兩個種族時安心,最快的手段便是誇耀自己的優勢,將異種族的人從眼前排除。
雖說如今人族和異種族締結了協定,但是彼此之間的鴻溝似乎無法快速填補。
在我有生之年,不知能否看到如一般幻想世界、諸多種族於同一個鎮上生活的景色——看來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當我在腦內胡思亂想之際,忽然發覺前方的艾莉安正在我眼前不斷揮手。
「喂,亞克?你怎麽突然發呆啊?」
「不,吾隻是稍微想了一下事情。」
她一臉狐疑地觀察我的臉,而我則是揮了揮手表明自己沒事。
「算了,不重要,反正你平常也這樣。比起這些,要不要去村子看一下?等千代女視察結束之後,你還要送她去村子那邊吧?」
「說得也是。畢竟還有木匠一事,吾等立刻前往村子一趟吧。」
我點頭同意艾莉安的提案,在彼太和蘿絲的帶領下走進開拓村。
目前村子裏似乎還在蓋房子,木槌敲打的清脆聲音此起彼落。
有人貼著屋頂、有人漆著土牆,在距離稍遠的地方還有幾名男子正用繩子拉著一根大柱子,試圖將其立起。活力十足的聲音連這裏都聽得到。
看來除了擔任站崗守衛的彼太和蘿絲以外,其他人都忙得不可開交,隻有在與我擦肩而過時順便打個招唿,從不放下手邊的工作。
「大家似乎還有得忙呢。」
我望著周圍的狀況,不由得感到要借走木匠有些難度而喃喃自語。
長著一張壞人臉的彼太隨即咧嘴一笑。
「目前總算蓋了幾間能遮風避雨的房子,但遠遠不夠……如今晚上時一間房子都得擠好幾人。另外還有人為了確保糧食來源,展開試驗行動。」
「展開試驗行動?」
艾莉安聞言,不可思議地歪著腦袋詢問。
當初要開拓這塊土地時,第一批墾荒者的糧食都是統一在羅登王國的港都蘭德巴爾特大量采買,再用我的轉移魔法運送過來。
原本應該暫時不用擔心糧食問題,但似乎還是有所不足。
或許是發現了我這樣的想法,彼太露出兇惡的笑容,像是否定我的想法似地搖了搖頭。
「亞克先生為我們特地準備的糧食還剩下不少。不過怎麽說呢……雖然有些狹窄,但如今至少蓋好幾間能夠居住的房子,遷居者今後勢必會陸續增加,所以我們分配人手前去確認將來的糧食來源。畢竟我們不能老是冀望亞克先生出手相助。」
彼太笑著這樣說後,旁邊的蘿絲指著村子的角落。
「現階段我們主要在村子旁開墾農田以及到湖邊捕魚,另外也會前往森林采集山菜,或是出外尋找可以狩獵的動物。其中,因為魚能馬上取得,算是珍貴的糧食呢。」
聽完她的說明後,艾莉安和我瞭解到個中原由而點頭迴應。
為了於今後支撐人口勢必會成長的村子,事先確認獲取糧食的方法——這也是開拓作業中重要的一環。
如果他們拜托我采買糧食,我當然也樂意配合,但要是一直以這種方式取得食物,遷居者一旦增加,村子確實會在轉瞬間陷入糧食短缺的危機。
況且我也不可能一直為他們做事。
同樣地,目前關於戰後處理方麵的事情,也是經由我施展轉移魔法來運送各項物資,並且暫時沒有其他解決方法。
話說迴來,我最近也察覺自己主要擔任方便的運輸工人一角,不過這也無可厚非。
錫爾克教國那起事件也是如此。這個世界原本需要經曆幾個月、甚至數年時間才能結束的事,如今縮短至幾十天就能結束,這完全歸功於我的轉移魔法。
雖說以個人能力支撐不過是一時之計,但藉此我也重新體認到快速的物流得以加快事物的演變與發展。
這次的紛爭,要不是我以轉移魔法迅速地對應,包含諾杉王國在內的周邊諸國想必都會納入錫爾克教國的版圖,若發展至此,到時和那個教皇對峙也會變得相當困難。
但這終究隻是個人能力,能辦到的事情也有其限度。
山野之民也不打算一直仰賴我的照顧吧。
不對,這麽說來,他們至今都憑藉自身能力逃過人族迫害。
他們在這殘酷的世界一路生存過來,或許這種自立自主的風氣正是他們的驕傲。
「房屋數量逐步增加並且積極尋找糧食來源,這麽一來,讓村子那邊稍微調派一些女性人手過來或許比較妥當呢。」
千代女無視陷入思考的我,她為了完成自己此次前來視察的使命,仔細地觀察開拓村的狀況,並說出今後的方針。
如她所言,現在的開拓村幾乎以男丁為主,女性隻有蘿絲和少數幾位。
開拓村會呈現男女比例懸殊的現象,與我們初期的方針息息相關。當初隻用轉移魔法投入構築據點所需的必要人員,之後才依序收容其他遷居者。
當然,由於一開始的必要人物以能幹粗活者為主,因此男性比率自然高出不少。
我看向長著兔耳、一臉兇惡的彼太,暗自想著希望村子再增添一些華美氛圍的人應該不隻有我。
我在秘密基地時看到許多獸人族美女,要是開拓村增添這類型的人,不但能帶來熱鬧的氛圍,男人的幹勁也會大幅提升吧。
「……亞克,你現在在想奇怪的事對吧?」
「啾?」
站在旁邊的艾莉安半眯著眼對我施加莫名的壓力,我瞥了她一眼後把目光轉到正蓋到一半的房子。
這些房子以精良加工製成的木材所組成,由此可見山野之民專家的高超技術,然而看著眼前的景象,我心中不禁湧起一個疑問。
「話說迴來,吾有些不解,我記得當初並沒有搬運如此多品質優良的木材到這塊開拓地,這些木材是從其他地方調度而來的吧?」
我記得當初用轉移魔法運送第一批遷居者時,確實連帶著將許多工具及材料帶來,但建材應該不足以供應現在正在建造的房屋數量。
我明白這塊地不缺木材,但現在蓋的房屋木材並非是用原木搭建,看起來應該是把木材確實乾燥後再進行加工製成。
我為了迴避依舊在旁邊用視線製造壓力的艾莉安而提出這個問題。這次不是由開拓村的兩人,而是千代女替我解答。
「這些木材是由刃心一族的人把砍下的木頭用忍術乾燥後再進行加工而成。這是初代大人發明的其中一項技巧。」
千代女若無其事地說完,彼太和蘿絲點了點頭肯定她的說法。
「原來如此,真是相當方便的忍術啊。」
一般要將伐木而來的木頭作為木材使用,透過自然乾燥的方式應該得花上幾年的時間,但是這個世界能用魔法處理,將工程加以縮短。
不過若是在我以前的世界,也能以化學處理達到相同效果。雖說魔法會依個人技術而有差異,但不需要大規模設備的這點比化學處理更具優勢。
我坦率地讚歎出聲後,一旁的艾莉安不服輸地插嘴說道:
「精靈族使用精靈魔法的話,也能從木材中抽出水分喔。」
語畢,一臉得意的艾莉安還挺了挺豐滿的胸部,那模樣看起來莫名令人感到溫馨。
精靈族操控的精靈魔法和刃心一族擅長的忍術,同為精靈係統中的技巧。
因此,不難理解兩者能運用在相同的事情上。
「原來如此,那麽艾莉安小姐也能使用那項技巧嗎?」
聽到我單純基於好奇心的發問,艾莉安剛才誌得意滿的表情瞬間消失。她將視線從我身上移開,轉而眺望遠方。
「那、那個啊,因為和我締結契約的精靈是火焰和土係統,所以我不擅長操控水……」
艾莉安對點著手指頭,支支吾吾地迴答。
她至今從未使用過水係統的精靈魔法,因此這個迴答在我預料之中。
況且,從原木中取出水分的這種專家技巧,也不太符合艾莉安的風格。
真要分類的話,她感覺更擅長以蠻力製伏對手的魔法。
「唔呣,既然這樣,使用水係統的法術就是千代女小姐的領域了吧。」
我邊說邊把視線移到千代女身上。
她擅長水係統的忍術,而且使用的術式都能精確地瞄準對手。
盡管我這麽認為,但這次換千代女垂下頭上貓耳,並將目光從我身上移開。
「不,我雖然擅長水係統的術式,但其實對這類仰賴技術的忍術不太在行。」
她說著說著,輕輕地搔了搔頭。我對她的迴答感到有些意外。
「噢,在吾的印象中千代女小姐相當靈巧,這還挺令吾感到意外呢。」
艾莉安點了點頭,彷佛在讚同我的意見
。
「這項技巧本來是初代大人為了『一石二鳥』地訓練忍術而思考得來,操控術法時可以訓練如何控製力道。從原木取出水分之時,必須維持一定的力量並緩慢地進行,是一項需要花費漫長時間並保持精密技術的作業。由我來做的話,往往會因為一口氣取出水分,導致木材斷開或歪斜,根本無法使用……」
聽到千代女的解釋後,艾莉安用感同身受的表情接連點頭。
「我想大概是因為千代女和水精靈的親和性高,所以擅長發揮強大的力量,卻不精於需要控製力道的細致作業。我差不多是那種感覺。」
艾莉安莫名地對千代女湧起一股親切感,開心地拉起千代女的手。
「唔姆,原來汝等都不擅長拿捏力道啊。」
我望著兩人手拉手的模樣,如此低喃篆。
結果耳朵很尖的艾莉安聽到我這句話後,用手指著我說道:
「噯,亞克。你說得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但最不懂拿捏力道的人應該是你吧?」
我自己也對此有深刻體認,真要說的話,我這句話的含意其實是表示我和你們是同伴,但看樣子她誤解了。
不過她的主張的確是毫無疑問的事實,因此我隻好投降似地舉起雙手。
就在我們上演著平時的鬧劇時,我頭上的碰太冷不防地發出叫聲,通知我們有事發生。
「啾!啾!」
「怎麽了,碰太?」
我抬頭看向頭上的碰太並這樣提問的同時,眼見一名狼人族的年輕男子小跑步而來。
他看起來有些驚慌失措。見狀,艾莉安疑惑地歪了歪頭。
「出了什麽事嗎?」
聽到她的疑問,我隻是聳了聳肩迴應。
「不好意思,彼太先生。其實——」
衝來的狼人族男性察覺到我的存在後簡單致意一下,接著便附耳向彼太說明來意。
「——今早去湖畔捕魚的團體裏,還有一群人沒有迴來。」
聽到男人報告的內容,彼太和蘿絲皺起眉頭。
「會不會是因為還在捕魚,所以迴來時間稍微慢了一點?」
蘿絲代表眾人提出每個人都會先想到的疑問,但狼人族男性搖了搖頭。
「因為還有多處地方尚未探索,事前已告知眾人要在正午之前迴來。而且其他捕魚的人也沒看到他們的人影,所以我想可能是出了問題。」
「那麽,你已經掌握行蹤不明的人有誰了嗎?」
「是,不見的是小銀他們所搭乘的船隻。」
彼太默默聽完男人的報告後,開口詢問下落不明者的名字。蘿絲聽聞答案,不禁望向天空。
我記得小銀是派往開拓地的第一批先遣隊戰士之一,和來傳遞消息的男人同樣都屬於狼人族。
印象中他十分仰慕戰士中實力特別出眾的蘿絲,並將她視為大姊頭。
「真是的,那個笨蛋……」
蘿絲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彼太見狀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
「那家夥好奇心旺盛,因此很有可能隻是被多餘的東西所吸引,一時忘記本來的目的——話雖如此,但我們不清楚湖裏麵究竟棲息著什麽生物,所以必須考量到這點、以防萬一才行,若他們遇上突發狀況而陷入困境,我們就得前去救援。」
「要找人的話就由我去吧,我很擅長在水上行動。」
聽到彼太的發言後,千代女立刻自告奮勇。
我們眼前是一片寬廣的湖泊,要是在沒有任何遮蔽物的湖麵還找不到人的話,想必事情並不太樂觀。
如彼太所言,如果他們失蹤的原因是棲息於湖泊的魔獸一類造成,說不定為時已晚。
但無論如何,假使今後要定居在這個湖畔,就勢必得查明原因。
千代女之所以會毛遂自薦,是因為萬一在湖麵搜索時遭遇會造成威脅的魔獸襲擊,並演變成戰鬥的話,擅長水之忍術的她能透過各種方法做出應對。
彼太和蘿絲以戰士而言本領相當高強,但是在立足點不穩的湖麵上,他們難以充分發揮自身的實力。
既然如此,即便姿勢不穩依然能釋放一擊斃命的魔法係力量之人,自然最適合擔任這次的搜索任務。
「千代女小姐,也讓吾一同參加搜索吧。」
盡管我不懂得拿捏力道,但是不論在湖麵的哪個位置我都能使用一擊必殺的魔法,就這點而言可說是適得其所。
我抱著這種想法主動請纓,但是千代女卻以堅毅的態度搖頭拒絕。
「不,這是這個村子的問題,我們不能再給亞克先生添麻煩了。」
她認為這次事件與以往不同。在羅登王國時執行的是左右多數同胞生死的重要任務,然而這次搜索村民的行動並無須尋求我的援手。
盡管在我的認知裏,這不過是在幫助朋友,但想必她覺得不能每次都接受我的恩惠。
不知該不該說她太認真。
然而彼太和蘿絲似乎也抱持相同意見,他們倆點了點頭附和。
盡管我對他們這種認真的一麵頗有好感,不過這下該怎麽辦呢?
既然如此,就附加某些條件讓對方同意,讓彼此都能接受吧——
「那麽在吾助各位一臂之力的同時,也希望汝等能答應吾的請求,如何?隻要有吾的轉移魔法,一旦找到下落不明之人,就能即刻讓他們返迴村子喔?」
我如此說並提出條件。千代女似乎察覺我的條件為何,露出有些驚訝的神情抬頭看我。
「亞克先生,你說的條件是木匠——對嗎?」
能夠心靈相通是因為她的洞察力過人,不過這點姑且不提,我點了點頭迴應她推測的條件。
「嗯,吾希望的報酬是一名木匠,而且這次讓彼太先生擔憂的這群人也要作為木匠助手,暫時讓吾帶走。不知汝等意下如何?」
我提出這樣的條件後,彼太出乎意料地大笑起來。
「啊哈哈哈,不錯啊。千代女大人,反正小銀那幾個家夥迴來後也得讓他們好好反省,這樣正好。」
他這番反應,使眾人的意見有了共識。
千代女微微點頭,接著抬頭望向我,深深地低頭致意。
「亞克先生,萬分感謝你屢屢出手相助。那麽,我們立刻做好搜索的準備吧。」
語落,千代女隨即以驚人的速度衝向湖泊那頭。
我望向另一位默默看著事情發展的同行者後,她便挺著豐滿的胸部、一副有話要說似地抬頭看向我。
「艾莉安小姐要在這裏待——」
「我也要一起去!這是理所當然的!」
我開口準備詢問艾莉安是否要留在村內待命,話未說完,她便主動表示要同行的意願。
可是——
「艾莉安小姐,汝為何如此怒氣衝衝?」
「沒有啊!」
我這麽一問後,她不知為何更用力地鼓起臉頰,擺出不服氣的表情,然後不發一語地頂了頂我的側腹。
千代女和艾莉安在各自的種族中都屬於年輕戰士,兩人或許是因為身分相仿,成為了感情和睦的朋友。
她或許本想自告奮勇並幫助朋友千代女,卻被我妨礙,因此感到氣憤也說不定。
今後得更加注意
才行。
「抱歉,艾莉安小姐,汝原本想幫上千代女小姐的忙,吾卻中途插手,吾下次再為這次的事補償,現在吾等就以尋找下落不明者為優先吧。」
我說完這句話後,艾莉安頓時別過頭去,接著衝向湖泊,像是要追上千代女般。
「……不是那樣啦。」
她離去前扔下了這句話。我歪著頭,視線隨著她的背影而去。此時,我頭上的碰太彷佛催促我般發出叫聲。
「啾!」
它似乎要我快點跟上去。
我在碰太的催促下,追上先行離去的兩人。
當我抵達湖泊時,做好準備的千代女已在那裏等著了。
站在距離開拓村不遠的岸邊,可以看到湖麵上有條長長的木製棧橋。
棧橋旁停泊著幾艘船隻,然而都比一般的船來得小巧許多。
由船的外型來看,屬於圓木舟,也就是將粗壯的圓木挖空後製成的一種劃艇。
目前這個村子處於開拓初期的階段,無法分配多餘的人手與時間製作船隻,因此選擇圓木舟這種簡便的船是相當正確的選擇。
隻是搭乘這種大小的船隻,對我而言實在有些狹窄。
「我們也會繼續試著搜索這附近。」
一群狼人族與貓人族組合而成的隊伍中傳來一道聲音,他們恐怕和下落不明的小銀一樣,屬於負責捕魚的人員。話落,他們隨即搭上停泊在棧橋的兩艘船。
用熟練的手法登上船隻的他們,劃著槳朝湖麵前行。
和刃心一族不停在各地活動的貓人族不同,狼人族原本隻在卡爾卡特山群生活,因此無須搭乘船隻,然而如今他們操縱船隻的樣子也挺像一迴事了。
這證明他們已經慢慢習慣這裏你生活。
既然和自己體型相差無幾的狼人族戰士也能輕鬆地坐上圓木舟,那麽我搭船應該不成問題。
可是,體格遠大於他人的熊人族蘿絲,若要搭上這艘圓木舟應該頗有難度。
「那麽吾就借一艘船,和千代女小姐以及艾莉安小姐出發搜索吧。」
語畢,我踏出腳踩上停靠在岸邊的一艘船,頭上的碰太隨即輕巧地跳下。直接落在船頭後,轉頭望向我。
「啾!啾!」
「也對,碰太當然要一同前往。」
麵對彷佛在表示自己也是一夥的碰太,我迴以一笑。隨後,艾莉安和千代女也搭上船隻。
身為戰士的她們身體都經過鍛煉,上船時動作十分穩健。
「那麽,吾等出發吧。」
當我一搭上船,船瞬間重重地沉入水裏,然而下一秒彷佛受到湖麵反彈,又浮了起來。
我的體重加上鎧甲的重量後相當有分量,不過如今看來船隻可以承受住。
我拿起放在船上的船槳,劃著槳輕推湖水。
船隨即咯咯作響,聲音在湖麵上迴蕩,與此同時慢慢往前推進。
「亞克,有點往右邊偏了喔。」
坐在前方的艾莉安注視著船的前進方向如此說道。
雖然我也注意到這點,但我以前隻有在公園池塘中劃過幾次小船而已,因此無法隨心所欲地掌控前進方向。
「吾明白,但這比想像中還要困難。話說,汝等有劃船的經驗嗎?」
我一邊劃著槳一邊向她們問道,結果她們倆彼此對望一眼後,同時搖頭否定。
看來我選錯同行的人了。
可是若現在迴頭尋找會劃船的人,感覺相當丟臉。
沒有辦法,我如今隻能摸索劃船的技巧、慢慢習慣了。
於是,我以蛇行的方式搖搖晃晃地在湖麵前進,最後總算抓到訣竅。
(原來如此,不光要劃而已,劃完之後還要用槳來掌舵啊。)
劃船後掌舵,船因慣性而前進之後,再繼續劃船並掌舵。
習慣後還挺有意思的。
正當我沉浸在劃船樂趣之時,船在不知不覺間與岸邊拉開了一段相當遙遠的距離。從這裏看過去,開拓村變成小小的一塊。
「出來找人是沒問題,但放眼望去都是水,到底要從哪裏找起啊?」
「揪~?」
艾莉安站在船頭和碰太一起環顧四周,並發著牢騷。
湖泊往四麵八方延展開來——這座湖泊寬廣到乍看之下會讓人誤以為是大海,因此要是漫無目的地找人,肯定找到天荒地老也一無所獲。
但是,根據剛才千代女他們所說,小銀好奇心相當旺盛。
以這點為出發點,思索他可能會想去之處,應該自然便能找到答案。
我把這個想法,試著向另外兩人提案。
「既然小銀先生好奇心旺盛——那麽吾等是否該優先尋找他可能會去的地方呢?」
我說完這句話後,千代女微微歪頭望向我。
「這裏不論怎麽看都隻有一片湖泊,會有那種地方嗎?」
艾莉安聞言,深感讚同地點點頭。
也對,畢竟她們都是『女孩子』,相較之下,我或許更能理解這部分的感性差異。
「從未見過的土地以及尚未探索之處會令人湧起好奇心。吾說不定明白,身為『男孩』的小銀先生會想前往一探究竟的場所。」
我這樣說著的同時用槳劃動水麵,將船的前進方向稍微調整,轉向幾乎遮住湖泊側麵的陽光、高聳而立的風龍山脈。
艾莉安眼看船改變方向,麵露疑惑地看向我。
「等一下,亞克,難道你打算前往風龍山脈?」
「風龍山脈正如其名,是有許多風龍棲息的山脈。要是貿然接近,肯定會有危險,就連初來乍到之人也清楚這一點。」
聽到艾莉安的疑問,千代女也點了點頭,將理所當然的結論說出口。
「別人愈是說『危險』、『不準靠近』,便愈是想前往,這就是所謂的『男孩』。」
我這麽說著,使勁地劃著船槳讓船前進。
兩名女孩聽到我的迴答後對望一眼,隨後聳了聳肩並輕歎一聲,一副完全無法理解的樣子。
看來她們無法理解這種冒險心態。
這艘船上應該會願意站在我這邊的隻有碰太了。然而它卻站在船頭,心情大好地搖著毛茸茸的尾巴,渾然忘我地窺視著湖麵。
它樂在其中的確很好,但這麽一來,我就無法指望它會出麵袒護我了。
沒辦法,我就專心尋找同樣有冒險心、如今下落不明的小銀他們吧。
盡管如今我們是為了找出下落不明者而進行搜索,我的內心卻感到雀躍不已,這件事還是對她們保密吧。
我使勁劃著船槳並賣力掌舵讓路線穩定後,船快速在湖麵上前進。
一般而言,風龍山脈被認為是個危險地帶,但以這艘船三人一隻的戰力來說,即使是與龍王交手仍能活著迴來。
沒人能阻擋我們——
在那之後究竟又劃了多久呢?
隨著劃船前行,我們漸漸靠近眼前的壯觀山脈,但接近至一定程度後,卻又感覺無論過多久都無法縮短與山脈之間的距離。
「真大呢,和從另一頭的加拿大大森林看到的景象差好多啊……」
艾莉安仰望宛如高牆一般聳立的風龍山脈
。
據她所說,隻要跨越這座風龍山脈,呈現在眼前的就是她的故鄉加拿大大森林。
加拿大大森林是巨木叢生的地方,因此不難理解在那裏看到的景色,肯定和毫無遮蔽物的湖麵所見的風景會有所不同。
高聳群山的山頂積上層層白雪,由此可見其高度之高。
再加上又是風龍所棲息的土地,別說人族,就連山野之民要貿然穿越此地也絕非易事。
而且在船前行的這段期間,我才發覺在跨越山頭之前還有一個問題。
我本以為總算抵達湖泊靠山的這一側,如今卻發覺聳立在眼前的是人類無從上岸的陡峭懸崖。
這道懸崖的高度足足有一百公尺以上。
我能藉由【次元步法】轉移到崖上,但對下落不明的小銀等人而言,就算他們擁有狼人族驚人的體能,要登上這懸崖也相當困難。
「唔姆,吾原本以為小銀先生等人在風龍山脈的山麓一帶探索,看來吾的推測落空了啊……畢竟他們不可能把船棄之不顧也要登上懸崖。」
千代女點頭表示同意我的見解。
「說得沒錯。就算是我,要挑戰登上這道懸崖,也必須攜帶相應的裝備來才行。」
「啾!啾!」
連身輕如燕的忍者千代女也認為這絕非易事,那麽對狼人族的小銀來說想必更為艱钜。
隻是碰太卻擺出一張「我可以」的自信表情,望向懸崖發出叫聲。
「姑且不論吾和碰太,一般而言如果沒有停船的地方根本沒辦法迴去。既然如此,想必他們登上這道懸崖的可能性很低……不過吾等還是稍微沿著懸崖移動看看吧。」
我這麽說完後,操縱著船順著這道陡峭懸崖前進。
「這懸崖一直延伸下去呢……感覺沒辦法上岸啊。」
當我一邊劃著船,一邊聽艾莉安這麽說時,船頭冷不防地稍微往旁邊晃了一下。
「怎麽了?」
我透過船槳感受到湖麵發生變化,不由得將內心的疑問脫口而出,千代女隨即為我指出了答案。
「亞克先生,在斜前方的牆麵——」
「啾!」
我被千代女那番話奪去注意力,望向她指的懸崖方向。
映入眼簾的是在懸崖下方敞開的巨大洞窟。
「這是……洞窟嗎?怎麽會如此巨大?」
我仰望壯觀的洞窟,倒吸了一口氣,艾莉安也同樣抬頭看向那個洞窟。
洞窟的規模十分龐大,以直徑來看,就算是龍王維裏亞斯菲姆的巨大身軀也得以不費吹灰之力地進入。
由於剛才我隻是沿著懸崖前進,所以才沒發現這個巨大洞窟。
「湖水似乎蔓延到洞窟裏麵呢。」
千代女觀察著洞窟的狀況後如此表示,並指向漆黑的洞窟深處。
如她所說,洞窟和湖的確相連在一起,應該能直接劃船進入裏麵。
不僅如此,我也能藉由手上的船槳感覺到,湖水正緩緩地被吸入洞窟內。
說不定湖水通過這個洞窟後,形成了一條河川。
若我的推測沒錯,從洞窟的規模來看應該是相當大型的地下河。
以前在搜尋社跡時,我也是穿過山脈中的洞窟才進入這個盆地,說不定這個山脈地底到處都存在著具有相當規模的地下空間。
「亞克,該怎麽辦?」
艾莉安轉頭望向我並問道,從她臉上的表情來看,似乎已經料想到我接下來會做出何種迴答。
「吾當然打算探索洞窟裏麵嘍!」
「啾!啾!」
我光明磊落地挺起胸膛,向她說出我內心的想法。
碰太或許也讚成我的提案,在船頭搖著尾巴並發出叫聲。
艾莉安聽到我的迴答後聳了聳肩,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算了,我已經料到了……可是要進入洞窟裏麵,還是需要照明什麽的吧?」
她做出最後抵抗,暗示我們先暫時打道迴府。我聽到這句話後,從搭船之初就堆放進來的行李袋中拿出我的水晶發光燈。
「俗話說有備無患!吾早就料想到會有這種事,已把冒險的必須品帶來嘍。」
「啾~!」
艾莉安聽到我如此自信滿滿的迴答,擺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為什麽隻有在這方麵準備得那麽周到啊……」
艾莉安發著牢騷,語氣中帶著些許無奈。千代女認為我們的互動有些逗趣,勾起嘴角安慰道:
「有什麽關係呢,艾莉安小姐。拜亞克先生所賜,我們省去了不少麻煩。況且這個洞窟很大,他們的確很有可能迷失在裏頭,我們總不能不管這裏,直接去其他地方搜索啊。」
「嗯,說得也對……」
艾莉安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接受千代女說服她的說法。
「那麽艾莉安小姐,照明就交給汝負責了。」
我說完這句話後,將手上的水晶發光燈交給她,並再次握住船槳開始劃船,讓船筆直地往洞窟深處前進。
洞窟內部和入口同樣巨大,可以看得出是一直線通往深處。
水流與在洞窟外時相同,緩慢地洞窟深處流淌。不過,因為流動速度不快的關係,我們隨時都可以掉頭折返。
如果是急流的話,小銀等人所搭的船有可能會被水流卷走而一去不迴,但目前並沒有發現會演變成那種狀況的要素。
我們愈深入洞窟,愈遠離從入口照射進來的陽光,在巨大且黑暗的空間之中,隻有艾莉安手持的水晶發光燈照亮周圍。
由於洞窟過於寬廣,僅靠水晶發光燈的光源無法將角落暗處看清,會讓人誤以為整個人都浮在黑暗之中。
隻要迴頭望去,即可看見入口處的些微亮光,然而目前實在難以掌握洞窟內的周邊狀況。
「看來要是沒有充足的照明設備,在這裏會很容易迷失自己的位置與方位。」
若沒意識到這件事而一路往深處前進,一旦失去入口的光源,到時就連劃船時,也很可能不知自己究竟朝哪個方向前進,導致遇難。
如果是我的話,肯定會遇難吧。
假使要再繼續往前進,必須把船靠到水晶發光燈的光照得到的洞窟邊緣,知道自己朝向哪個方位前進才行。
當我這麽想時,千代女似乎也得出相同的結論,並率先指出這點。
「亞克先生,把船靠到洞窟邊緣吧,這樣至少能確保方向。」
「唔嗯。」
我聽從她的指示,試圖把船劃到洞窟邊緣。
因為必須考慮洞窟邊緣或許已形成淺,所以得保持一段距離,讓水晶發光燈的光正好能照射到洞窟的牆壁最為恰當。
隻不過,我們沿著洞窟邊緣前進時,若洞窟於中途出現岔路,我們就很難追上下落不明的小銀等人。
因為他們有可能沿著另一邊的牆角往深處前進,或是迷失方向繞進其他支流。
不過,這都是以他們有進入這個洞窟為前提——
「要是能掌握他們的行蹤就好了……」
在由寂靜支配的洞窟裏,劃船時發出的水聲和船咯咯作響的聲音莫名地響亮。
映入眼簾的隻有艾莉安拿著水晶發光燈所照射
到的洞窟邊緣處凹凸不平的岩壁,其他都被封鎖在黑暗之中,無法一眼望盡。
在這種處境下,我們的距離感與時間感似乎都被慢慢地剝奪。
不知經過多久,前方的洞窟內漸漸地出現亮光。
但是那並非人點的燈所散發而出的光芒。
「這裏也有天然的發光水晶啊……」
艾莉安察覺到光源的真麵目後這麽說。聞言,我環顧起散亂在洞窟內的亮光。
發光水晶是會藉由魔力自行發光的天然水晶,艾莉安如今拿在手上的水晶發光燈,便是精靈族的技師以人工方式重現的照明用魔法道具。
散布在洞窟內的無數顆發光水晶散發著光芒,宛如浮在夜空中的星星——眼前的景象和我以前迷路闖進的洞窟下層如出一轍。
「這亮光讓我一不小心就看得入迷了呢,這麽一來我們就能掌握洞窟內的狀況了。」
我聽著千代女說話,同時將船劃進洞窟更深處。突然間,在船頭的碰太似乎發覺到什麽,頻頻抽動嬌小的鼻子嗅聞。
「啾!」
「怎麽了,碰太?」
碰太發現了什麽般,朝船前進的方向發出叫聲。艾莉安撫摸著它的頭,一邊詢問它一邊拿起水晶發光燈,朝它所指的方向照過去。
隨後,我們看到了洞窟內有著一片平穩的寬廣河岸。
堆積著細小碎石子的淺因為水晶發光燈的照明而顯露出來,至今無法一眼望盡的漆黑水底也變得一覽無遺。
當船靠近岸邊後,碰太便直接從船頭一躍而下。
「啾……啾!」
抵達岸邊的碰太探索四周似地嗅聞了好一段時間,接著它衝到某個地點並停下腳步,一麵用力搖著尾巴一麵發出叫聲唿喚我們。
「亞克!」
「瞭解。」
我迴應艾莉安催促的聲音,把船靠到岸邊。
先登陸的人是千代女。
緊接著艾莉安也走上岸邊,小跑步衝向碰太身邊。
我目送她們離去的背影,在下船之後把船先抬上岸。
雖說萬一船順著水流流走,我也能使用轉移魔法返迴,但弄丟借來的船隻實在有失禮節。
「亞克,來看這個!」
當我把船拉上岸後,便聽到艾莉安唿喚我的聲音,我隨即抬頭望去。
「找到什麽了嗎?」
我朝她那邊走去後,發現碰太正一臉得意地搖著尾巴。
我將視線移向艾莉安所指之處,發現那裏殘留著升起篝火的痕跡。
千代女用手指抹了一下篝火遺留的黑煤,用指尖輕輕摩擦並嗅聞味道。
「還很新。」
艾莉安聞言,重新把手上的水晶發光燈高高舉起探索周圍,並來迴掃視在洞窟內形成的岸邊。
細長且寬敞的岸邊沿著洞窟縱向延伸,散落岸上岩地的發光水晶正亮著光芒,可以看到有幾處零散的窟穴,但並沒有人在此生活的氣息。
「應該不會有人生活在這種洞窟的深處。這麽一來,這篝火十之八九是下落不明的小銀先生等人在這裏待過的痕跡……」
我這麽說後,千代女也點頭表示同意。
「你們看,從這裏往岸邊的方向,殘留著除了我們之外的無數腳印。」
「真的耶。」
艾莉安聽到千代女的提點,仔細地盯著岸邊發出驚訝的聲音。
然而,站在她們旁邊的我凝視岸邊,卻根本看不到腳印。
我必須要蹲在地麵並眯起眼睛朝她們所指的痕跡望去才能辨識。她們的能力總是讓我歎為觀止。
像狩獵者和特殊部隊那類人士擁有靠著些許痕跡就能追蹤目標的技術,但對於外行人的我來說,實在不具備用一點痕跡便能瞬間找到線索的技巧。
「看樣子吾沒有追蹤的才能啊。話說迴來,碰太,真虧汝能找到這痕跡啊……」
「啾!啾!」
我一邊撫摸著抬頭看我的碰太,一邊如此誇獎它,碰太隨即一臉得意地用力搖著尾巴,並鼓起毛茸茸的胸毛。
它應該是察覺到篝火痕跡飄散在洞窟內的些許煤炭味道,真虧它能認知到並引導我們前來查看,真是令人佩服。這也是野生動物才有的直覺嗎?
說不定小銀他們幾個是在這裏烹煮攜帶的食材並用餐。
既然如此,對於在嗅出食物味道這點無人能出其右的碰太,確實得以大顯身手。
無論如何,能找到疑似下落不明的人留下的痕跡,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在洞窟河川上麵有能夠休息的場所,表示小銀先生等人或許也利用了這個地方。吾等姑且也先向開拓村報告此事如何?」
艾莉安點頭同意了我的提案。
「也對。雖說我們一直待在洞窟內,對時間已經沒什麽概念,但應該過很久了吧。隻要用亞克的轉移魔法,從這裏來迴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如果先聯絡彼太先生他們,也能討論今後該如何應對……」
「那麽,吾先暫時迴開拓村一趟。艾莉安小姐,請汝等在這裏稍等。」
我向艾莉安兩人說完這句話後,移動到離她們稍遠的位置,接著發動【轉移門】,自己一人迴到開拓村。
我返迴艾莉安她們待的洞窟時,已經過了三十分鍾左右。
當【轉移門】的魔法陣發出的光芒消散,艾莉安便率先開口了。她彷佛在那裏等待已久。
「亞克,你好慢哦。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拿起從剛才轉移的地方帶來的行李示意。
「那個……不是放著我野營用道具的行李嗎!?」
艾莉安發現我帶來的行李的真麵目後,瞪大眼睛並發出詫異的聲音。
隨後她抬頭望向我,似乎在問我為什麽帶上這件行李。
「吾迴到開拓村後,便向彼太先生和蘿絲小姐報告了吾等在洞窟內看到痕跡一事,但那時外頭已是一片昏暗,看來吾等潛入洞窟後經過了相當長一段時間。因此吾認為若明天要繼續搜索的話,今天在這一帶野營比較妥當。所以吾返迴拉拉托亞村,向葛瑞妮絲小姐拿取艾莉安小姐的行囊後才迴來。」
我向艾莉安解釋完拿行囊的原因後,她蹙起眉毛並歪了歪頭。
「繼續搜索是沒問題,但為什麽要把野營的道具也拿來啊?既然有亞克在,我們也可以暫時迴村子,明天再好好地從這裏開始搜索也不遲吧?」
她會說這番話相當正常。隻要有我這套轉移魔法,我們不需要特地不方便地在此野營,迴到舒適的拉拉托亞村住一晚後再來洞窟也可以。
但是我會這麽做,姑且也有理由。
「在這裏升起篝火的人有可能重返此地,因此若吾等在此野營,應該就不會發生擦身而過的憾事。不過,前提是他們沒有在這座寬廣洞窟的深處迷失方向。」
「話是這樣說沒錯……是啊,說得也對……唉……」
我向艾莉安說明野營的理由後,她擺出了勉為其難的表情接受這個說法,用力地聳聳肩並歎了口氣。
其實,我剛才向她說的隻是台麵上的理由,真心話是我想在這個彌漫著浪漫情懷的洞窟河岸露營。
但是對艾莉安而言,野營這種事在她當村裏戰士巡邏大森林時已經做到不想再做,事到如今
根本沒心情享受有諸多不便的野營。
艾莉安抬起頭觀察著我,然後微微眯起那雙金色眼眸。
「亞克你該不會……隻是單純想野營而已吧?」
看來就算我不說出真實的意圖,敏銳的她也察覺到了。我隨即擺出一副沒這迴事的態度,搖頭否定她的問題。
「怎麽會呢,吾隻是擔心下落不明的人。絕對不是想透過在地底河川野營尋找浪漫才如此提案的哦。唔嗯……比起那個,吾等也先聽聽千代女小姐的意見吧。」
我如此說道,把話題拋給千代女。
千代女一直默不吭聲地注意四周的狀況,一察覺到我在和她說話後,便轉向這邊並肯定我的說法。
「如亞克先生所說,假使他們要折返的話應該會沿著相同的路迴來。那麽,確實很有可能迴到作為休息地利用的這個場所。我也認為在這裏野營是不錯的提案。況且以我個人而言,也希望能趁野營的期間確認此處是否安全……」
我和艾莉安聽到千代女的目的後同時歪了歪頭,並再次將視線投向她,徵詢那個目的的意義,然而她隻是說了句「這是我個人的觀測」,沒再多說什麽。
在這個世界,若要於初次造訪之地野營,必須得安排夜間的警備人員。
這是個魔物橫行的世界,更何況這裏還是前人從未踏足的土地,我們完全不瞭解會存在著什麽樣的威脅。
沒有派人看守就入睡的人,不是深不可測的強者就是有自殺念頭之人。
這個狀況不論對人族、精靈族還是山野之民都一樣。
為此,野營時最少需要兩個人以上。
這次千代女或許也是為我著想才建議輪流換班,但從她方才的口吻判斷,感覺她更像如剛才所說,為了自己的目的而讚成這次野營。
一邊流浪各地一邊搜尋同胞並伸出援手的刃心一族——他們至今將各自的所見所聞帶迴族裏,再活用這些情報讓他們能夠逃離迫害而生存下來。
對身為其中一人的千代女而言,會盡可能地收集新地點的情報,也是至今培養起來的習性使然,說不定這也是她誌願參加這次搜索的理由之一。
正是因為他們這樣不斷地努力,才能構築出我也曾受過幾次幫助的情報網,以及與其相符的高度調查能力吧。
「啾!」
正當我沉進於思緒之海時,碰太在我腳邊開心地發出叫聲,聲音響徹整個洞窟。
我趁這個機會讓思考迴歸原點,清了清嗓子後望向艾莉安。
「野營方麵有吾和千代女小姐在,至少足以達到最低限度的警戒。艾莉安小姐也能迴到開拓村或拉拉托亞村,明天再與吾等會合,如何?」
以野營方式度過一晚,和在有屋頂的地方休息,兩者相較之下,後者肯定更有助於恢複疲勞。
既然如此,就不需要三個人都勉強待在洞窟內過一晚,為了明天的搜索行程,有一個人好好養精蓄銳也相當不錯。
我考慮到這點才如此提議,但不知為何艾莉安臉色愈來愈凝重,似乎十分不滿。
「等一下,亞克你為什麽要提議讓我一個人先迴去?我怎麽可能留下千代女自己離開啊,我也要留下。反正我已經很習慣野營……」
她說著說著,將我帶來的行囊一把搶走。當她看到裏麵的東西後,頓時驚唿出聲。
「喂,明明是要野營,為什麽你還帶了這麽豐富的食材來啊?」
她發出帶有些許傻眼的聲音從行李中翻出來的,是我從拉拉托亞村帶來,打算今晚野營時要做的料理用的食材。
食材是拉拉托亞村的新鮮肉類和蔬菜,除此之外我還帶了麵包以及蕃茄。
「吾想地下河川旁邊肯定很冷,打算做點能緩和身子的食物。今天吾可要大展身手,艾莉安小姐就敬請期待吧。」
我說完這句話後,將帶來的鍋子拿給她看,她輕輕地歎了口氣後一臉無奈地看著我。
我無視她的視線,馬上開始準備晚餐。
晚餐的菜單是簡單的蕃茄湯。
千代女會準備生火,因此這部分就全權交給她了。我把帶來的蔬菜和蕃茄隨意地切成大塊,把肉切成能一口食用的大小。
接著,在帶來的鍋子淋上一層油後放入肉塊,不斷翻炒到煮熟為止。
在隻有潺潺水聲的洞窟裏迴響著油劈哩啪啦的聲響,充斥著平時常常耳聞、充滿生活氣息的聲音,煎肉的香味也慢慢地飄散開來,這種感覺實在難以言喻。
等到肉煎出漂亮的顏色之後,我放進香料類蔬菜提味,接著將一般蔬菜放進鍋裏,簡單炒過之後添加調味料和水,最後蓋上鍋蓋稍等片刻。
「你的手藝依舊那麽靈巧呢。」
當我注視著點火的鍋子時,不經意地聽到艾莉安這句話。
我轉頭望去,發現她正閑得發慌地盯著我。
我迴看了她一眼後,赫然發現從剛才開始我就沒看到千代女了。
我四處張望一番,卻依舊沒發現她的蹤影,所以決定詢問眼前的艾莉安。
「艾莉安小姐,吾沒看到千代女小姐,她去哪了?」
「千代女剛才說要去調查洞窟的深處喔。」
聞言,我這才想起千代女不久前所說的話。
「唔嗯,這麽說來,她方才確實有表示想要調查這裏。」
我想通之後如此自言自語道,並再次將視線轉迴冒著蒸氣的熱鍋。
洞窟內隻有鍋子煮著食物發出的聲音,在這靜默的氣氛中,艾莉安突然開口:
「要是開拓村的狀況就這麽一帆風順的話,千代女會不會也在這裏落腳呢……」
「……?」
我聽到她不經意地嘀咕了這麽一句後,瞄向她詢問話裏的含意。
「你想想,目前和教國有牽連的騷動也告一段落了,我想我們三個人像這樣一起旅行的日子應該也要結束了吧。一想到這點,我就覺得有些寂寞……」
艾莉安像是輕歎一口氣般,說出對於將來狀況的想法。
刃心一族作為山野之民的守護者活動至今,若開拓村順利發展,他們毫無疑問地會以此處為據點,展開今後的活動。
目前我們頭上的這座風龍山脈就宛如一道牆,橫亙在精靈族棲息地與開拓村土地之間。以現狀來看,除了借助我擁有的轉移魔法外,其他人根本無法輕易地來往兩地,因此艾莉安才會認為,日後與千代女他們碰麵的機會將愈來愈少吧。
況且,我今後的行動重點也會放在修繕社上麵,好把那裏作為自己的據點活動,一旦這一連串的騷動劃下句點,我們兩個和因教國相關事件同行的艾莉安共同行動的機會著實會減少。
既然她身為村子的戰士而活,那自然也必須完成村子要求的責任。
「雖說吾不認為狄倫先生所委托的那件尋找樞機卿下落的任務能快速解決,但總有一天吾等的確會各奔東西吧。」
自從來到這邊的世界後,和艾莉安一起行動對我來說已是理所當然的事,然而如今將往後必然造訪的未來說出口,還是難免感到一股寂寥感湧上心頭。
「啾!」
就在這般寂靜的氛圍中,敏感地察覺鍋子煮沸並發出咕嘟咕嘟聲音的碰太發出叫聲通知我們,催促我掀開鍋蓋。
我在碰太的告知下打開鍋蓋,蕃茄湯的香味
頓時隨著熱騰騰的蒸氣一湧而出、彌漫四周。
看來煮得挺不錯的。
「現在就算擔心今後的事也無濟於事,反正現狀暫時不會有所改變。況且到時候,吾隨時能用轉移魔法和大家見上一麵。」
我笑著這樣說後,艾莉安不服氣地鼓起臉頰。
「亞克真好呢。我也好想用轉移魔法……噯,你有打算教我轉移魔法嗎?隻要是我辦得到的事,就算是有些亂來的要求,我也會作為謝禮做到喔。」
艾莉安這麽說後抬起頭,以期待的眼神望著我。
「唔~要教當然不成問題,但是要吾來教啊……」
使用魔法時的感覺什麽的……老實說我隻是腦中隨便想著「發動魔法」,魔法就會照我所想而發動,所以就算問我到底如何施展,我也無法好好說明。
「像這樣,聚集魔力後意識自己要發動轉移魔法,門就會應聲打開的感覺,懂了嗎?」
我懷疑這種說明是不是真的有辦法讓她理解。我望向艾莉安後,她露出苦惱的表情,大大地歎了一口氣,顯然對我的迴答感到失望。
「哎~雖然我大概猜到了,就是有這種人呢……全部都憑感覺去做的人,我姊姊也屬於同類……根本沒辦法參考嘛。」
艾莉安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說出這番夾雜著歎息的言論。此時,前去調查洞窟內狀況的千代女自艾莉安身後出現。
「噢,千代女小姐。料理差不多要煮好了,請坐著稍待片刻。」
千代女點頭迴應我這句話,在艾莉安旁邊坐下。
艾莉安隨即抱住千代女,以整個人近乎靠上去的姿勢開始發起牢騷。
「千代女,你聽我說嘛~我剛才要亞克教我魔法,結果他——」
我從旁邊望著她們倆的互動,眼前的光景彷佛妹妹被煩人的姊姊纏上。
即使我們有一天會分道揚鑣,身為夥伴相處的這段時間也不會消失。
思及此,就覺得總有一天會來臨的日子,也絲毫不會讓人感到寂寞了。
「啾!嗽!」
當我正在腦中胡思亂想時,碰太抬頭看向我並發出叫聲,催促我濃湯已經煮好。我安撫它之後,將餐具分給所有人。
這麽做是為了告訴仍纏著千代女不放的艾莉安料理已經煮好。
隔天,我們從野營地點出發,再次搭船沿著水流緩慢的河川一路往洞窟深處前行。
雖說昨晚我們派人把風依序就寢,但絲毫沒看到魔獸一類的蹤跡。
「昨天晚上風平浪靜,這座洞窟內難道沒有魔獸一類棲息嗎?」
我一邊劃船一邊對眾人提出疑問。
坐在前方的千代女頭上的貓耳微微動了一下,她隨即轉頭看向我。
「單靠一次野營就妄下定論是十分危險的判斷,但我昨天搜索周圍後,並沒有發現能構成威脅的存在,或是遺留的痕跡,因此我認為這裏相對安全的可能性很高。」
坐在船頭抱著碰太的艾莉安聽了千代女這番話後,打了個小哈欠。
「這樣一來,早我們一步來此的那群人遭受魔獸襲擊並喪命的可能性也很低呢。他們果然是因為找不到出口,在這裏迷路了嗎?」
艾莉安伸了伸懶腰,舒緩因昨晚野營而僵硬的身體,並這麽嘀咕道。
「這也不一定。這一帶到處都是發光水晶,因此不全然是處於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雖說這個洞窟的確很大,但應該也不至於迷路吧?」
我們說著說著,發現船前方的洞窟分出了幾條岔路。
「有岔路呢……該往哪邊前進?」
千代女也發現前方的岔路,舉起放在手邊的水晶發光燈照亮前方並如此詢問。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迴應,她便發覺某樣東西並指給我看。
「亞克先生,可以把船靠近那邊的大洞窟嗎?」
「瞭解,千代女小姐。」
我聽從千代女的指示,把船劃向她所指示的其中一座分歧的洞窟。
我們抵達洞窟的分歧點後,千代女隨即將臉靠近牆壁,似乎在確認著什麽。
「這裏疑似刻著新的記號,他們恐怕就在這前麵。」
她讓我們看那塊洞窟牆壁,上麵刻著類似短刀所劃下、固定間隔的記號。
「原來如此,不過他們既然還會留下記號繼續前進,那就更讓人不解為何他們沒迴來了。」
「我想目的大概跟我一樣吧。」
千代女聽到我抱著疑問的嘟囔,似乎有所反應,自言自語般迴答道。
看來這跟千代女起初說的個人觀測有關。
就在我思考著這件事時,艾莉安出聲說道:
「你們看,洞窟好像又分歧了。似乎愈往深處,路就愈複雜呢。」
如她所言,在船前進的方向,洞窟又出現了新的路線。
我原本以為這裏隻是一個巨大洞窟,看來裏麵是大型地下迷宮。
我左顧右盼,試圖確認那條路才正確。此時,千代女毫不猶豫地指向其中一條岔路,為我們指明方向。
「亞克先生,麻煩去那個最大的洞窟。」
「唔姆,吾可以詢問根據為何嗎?」
「他們遇到第一個岔路時選擇劃進最大的洞窟,以此為基礎思考,我想他們再遇上岔路時,應該會為了確保迴程的路線,做出跟第一次碰到分岔時一樣的選擇。請看,這裏也有和剛才相同的記號。」
被她這麽一說,我和艾莉安看向她所指的那道刻在洞窟壁上的記號,並點頭表示同意。
的確,如果目的是進入洞窟深處,總是選擇大型的洞穴才是踏實的路線,而且這樣在折返時也不會因為路線分歧而迷路。
「看樣子是正確答案呢。再繼續追下去,或許過不久就能追上他們了。」
「啾!」
艾莉安說出這番樂觀的話後,在她懷裏的碰太隨即搖起尾巴,彷佛在表示認同。
我們就這麽繼續劃船前行,通過幾次岔路後,不久便發覺到洞窟內的空氣有所改變。
我感覺到在洞窟內的潮濕空氣裏,微微摻雜了外頭才會有的乾爽之風。
而和我同船的艾莉安、千代女以及碰太,似乎比我更敏感地察覺到這點。
「啾!啾!」
「看來我們靠近和外頭相連的地方了,從這裏就能聞到外麵的味道。」
千代女就像在迴答碰太的反應般,用鼻子嗅聞周圍的氣味。
艾莉安也豎起耳朵並閉起雙眼,似乎在集中意識。
「……的確,雖然很微弱,但我聽到了風聲。」
聽到她這句話後,我不由得加強力道至劃船的槳上。
過不久,散布於洞窟四處的發光水晶漸漸消失,洞窟內的光源最後隻剩下手持的水晶發光燈,周圍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然而與此同時,從外頭吹入的風聲也變得更加清晰,洞窟裏頭也因外頭照射進來的日光而漸漸明亮。
「哦哦,差不多要到出口了嗎?」
我不斷地劃槳前行,洞窟隨之愈發光亮,上方洞壁的高度也愈來愈低,到最後我甚至為了避免撞到頭,身子還得微微前彎。
河道則仍是相當寬敞,因此並不會令人感到狹窄,然而這裏顯而易見地和入口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