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顧允順否認,蔣岑便就一拍大腿:“哦!對對對!確實是天大的事情,不然也不當叫顧大人早早就備了幹衣從旁候著呢!”


    說罷一夾馬肚,黑鬃馬一步兩步往顧允順身邊繞去,蔣岑:“顧大人,那幹衣,怕不是為秦小姐準備的,而是為了太子妃娘娘吧?”


    “荒唐!”顧允順一揮鞭子,“讓開。”


    “讓開?前時我叫顧大人讓開的時候,顧大人怎麽迴複我的?”蔣岑輕易躲過那一鞭子,繼續道,“哦對,戕害太子妃娘娘,是什麽輕易可以放過的事情?”


    “蔣大人在我這裏拖延時間,那牢中多受苦的可是秦小姐。”


    聞言蔣岑後槽牙一咬,卻是又展顏迴視:“不慌,總比顧大人這般沒頭沒腦地進了宮說出一堆驚世駭俗的話,惹得陛下龍顏大怒的好。”


    “我再說一次,讓開!”說罷,也是伸腳一打,繞過了麵前人。


    “真是敬忠職守!”錯身之際,蔣岑冷道,“顧大人著急複命,怎生不想想,這浮屍為何恰巧能在太子妃娘娘落水之地發現,又恰好能叫顧大人這般短的時間內就能查出個脈絡來。”


    “顧大人,醉翁之意不在酒。”蔣岑哈哈一笑,“你也知道這浮屍不簡單吧?屆時徹查下去,後果不論,可一旦這事情查完了,陛下當真不會細想麽?哪裏有那麽多巧合?”


    顧允順張了張嘴,蔣岑卻沒允他多言:“顧大人,三殿下已經迴了晉西,那後宮之中再有野心之兆,你以為還能憑著榮寵肆無忌憚麽?上次離星之事雖去,陛下卻是招了梁南細說才放人歸隱,可見多年前的那道卦辭,陛下是信了的。怕隻怕是顧大人此番還沒有瞧清楚,這天下之主是誰呢。”


    “陛下或許不會發落其他人,但是你,”蔣岑不屑,“自己的坐騎舍不得,他人的狗,還打不得?”


    顧允順背後驚起一身冷汗,隻是半刻,便就狠狠攥了韁繩迴身:“你還知道多少?”


    “不多了。”蔣岑沒再看他,“在下說了,好意提醒。”


    秦青抱膝坐在草榻上,頭發未幹,隻是不好拆發晾曬,隻得這般墜了一頭的厚重,脖頸都有了些涼意。


    好在有了這身幹衣,不至於太過狼狽。思索間,手指劃過身上的衣料。


    這是提前準備好的衣裳,也就是說,有人是算準了會有女子需要用上這衣裳的,這個女子身形應是比她嬌小些,準備的人卻是舍不得她將就,備的是上好的衣料。


    腦中因為溺水,現下還有些昏沉,秦青直到摸上那衣角刺繡的祥瑞雲圖,才陡然想起這衣裳,她曾見過!


    一起在書院讀書的時候,陳怡榕便就穿過這一件,以免錯斷,她又仔細翻看了一番,終於確定下來。


    陳家。


    今晚她隻想著防範東宮,便是蔣岑也是早早候在了城關街上,不想,竟是半路裏來了這一出。


    太子顯然是起了疑心,隻是所為何事,她姑且不知。因此今夜若是沒有落水,她也會受製於東宮,至於過程,現下她還推演不出。


    不過能穿著這身衣裳,可見事情沒有往太子的方向發展。陳家想做什麽——不,是皇後想做什麽。


    思及此,秦青眉頭又是一擰,陳怡榕是陳家的女兒,就是想要引出浮屍一案,便就會這般狠心,實在……


    不對。若是商定好的,陳怡榕不會連掙紮也不做,秦青記得,她被推進水中的時候,根本沒有聽見陳怡榕聲音,救命是她喊的,掙紮是她做的,如若是商量好了,她該要做出動靜才能叫人第一時間救她上來,順便將浮屍發現。


    “她是真的存了去死的心……”?輕?吻?小?說?獨?家?整?理?


    喃喃出聲,秦青喉中微癢,咳嗽了出來,好一頓才緩了下來。


    原本她以為身後推她入水的人是在害她,此時想起,竟不是。若是她不入水,百口莫辯,還需得一審再審,甚至於,那浮屍一事也要與自己牽扯上關係來。但她入了水,便就可以是僅僅需要陳怡榕一句話的事情了。


    那浮屍必是牽連太子。


    至於陳怡榕,這便是皇後與陳家聯手做的局。


    隻是這局中,定是沒算到過,陳怡榕是真的想死,否則,也不會有這件衣裳。可太子妃的身邊,自然跟了東宮的人,當不會需要這幹衣。


    明明如此,偏生放不下要備著,這備衣的人,不是陳家,應是陳宴吧。


    想到這裏,秦青不覺自嘲了一聲。朝堂險惡,她本也以為此生重來是上蒼眷顧,不想竟不過是上天憐憫,想叫她與蔣岑這般癡傻之人,一步步瞧見人心,好將前塵看個清楚明白。


    眼中有些酸澀,怕是那燈河水激的。司刑監不似京兆司,不涉皇家不作收押,尋常人等更是不得來探視的,秦青歎息,心下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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