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藍的天空吞噬了如斑斕火焰般的晚霞,繁華的城市漸漸打上了霓虹五彩,呈現萬家燈火的融融美景,剛下班的人們在這個時候,通過了快教人抓狂的交通癱瘓時間,迴到家中再開另一個戰場。


    而這家也不例外。


    鄰近郊區的一整列舊式公寓五樓,廚房裏有人正與鍋碗瓢盆努力奮戰著──瓦斯爐上正燉著一鍋紅燒牛肉,另一頭的爐台上正快速地熱炒青菜,而另一頭流理台上,菜刀剁剁剁的聲音打從下午六點之後就沒停歇過。


    不到五坪大的廚房空間,放進冰箱和廚房用具之後,再站上兩個並肩作戰的女人,變得更狹窄她們戰得額上揮汗如雨。


    就在忙得人仰馬翻之際,音量開到最大的生日快樂歌驀然響起──那是電話設定的鈴聲音樂。


    “亞米,電話響了!”負責熱炒的大廚林與彤尖聲喊著,就怕聲音蓋不過外型超老舊,但聲音像打雷,一副快要壽終正寢的抽油煙機。


    “我去!”菜刀一擱,舒亞米雙手在圍裙上頭抹了幾下,衝進客廳裏接電話。


    “喂?”她氣息稍嫌紊亂地喊著,臉色因忙碌而不悅,口氣有點不佳。“誰啊?”


    “你媽。”舒若男在電話那頭懶懶地喃著。


    “媽……”舒亞米翻了個白眼。“你幹麽在這個時候打電話迴來?”


    厚~明知道今天最忙了,還偏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找碴啊?


    “你在忙什麽?”


    “不就是為了你?”她不由得再翻個白眼。“你說今天要帶你的男人迴來,所以我才拜托與彤幫我弄一桌好吃的,現在正忙著呢!”


    二十幾年來,她始終和老媽相依為命,如今老媽再次找到長期飯票,打算梅開二度,有人願意接手這個脾氣暴躁又倔又愛跟孩子冷戰的老媽,她這當女兒的絕對是舉雙手讚成,所以她才會很認命地準備一桌豐盛的晚餐,給老媽挺足麵子。


    隻是,節奏一旦被打亂,很難再修正的耶。


    “哦,與彤下廚,看來今天有好料可以吃了。”舒若男嗬嗬笑著。


    “想要有好料吃,就別打擾我。”她高分貝地喊迴去。


    “好好,我隻是要告訴你,最晚再三十分鍾我們就到家嘍!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舒若男壓低音量。


    “媽,太強人所難了啦,哪有人第一次見麵就叫對方爸爸的?”拜托,如果是二十年前也許還辦得到,現在她年紀也不小了,那種話她是死也說不出口的。


    “好啦、好啦,那至少要叫席先生,好嗎?”


    “這有什麽問題?”席先生嘛,ok的啦。“就這樣,不跟你多說了。”


    “待會見。”


    舒若男噙笑收起手機,身旁的男人隨即靠過來。


    “怎麽樣?亞米怎麽說?”席稟成有些緊張地交握著泛著手汗的掌心。


    “能說什麽?”舒若男笑得一臉神秘,臉上有著一抹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狡點和天真壞心眼。故意整他,讓他緊張。


    眼前的男人,雙鬢有些發白,眼角多了點魚尾紋,雖說是上了點年紀,但他絕對是好看的。


    “你幹麽對我賣關子?你沒感覺到我很緊張嗎?”席稟成有點小埋怨地道。


    “何必緊張?”她一副好笑,大眼轉了一圈。“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


    “誰是媳婦,誰是公婆?”他皮笑肉不笑的問。


    “哎呀,都一樣,倒是你兒子呢?不是說好了七點在這裏碰麵的,怎麽還沒見到他?”


    “應該差不多了。”他喃著,從西裝外套口袋裏掏出手機,才剛要撥出號碼,眼角餘光瞥見一輛黑色房車駛到眼前。“來了。”


    舒若男探去,隻見車子剛停穩,駕駛座上走下一個男人。


    席斯柔一頭利落清爽的短發,立體如雕塑的五官讓人很難不多看他一眼,黑色西裝外套將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襯托得更偉岸,配上那雙包裹在西裝褲底下的精實長腿,他俊美偉昂得像是西臘神話中的阿波羅太陽神。


    尤其當他噙著溫柔笑意時,恍若可以溶化北極冰山般的耀眼熾燙。


    “爸。”難能可貴的是,他非常孝順而貼心。


    “柔柔,你來了。”席稟成拍了拍他的肩。“來,她就是我跟你提過的舒阿姨。”


    席斯柔抬眼,雙眼如落在湖水中的寶石般激亮著。


    盡管舒若男有些年紀,但保養得當,風韻猶存,如果母親還在,大概就像她這個樣子吧。


    “怎麽沒叫人?”


    “舒阿姨,抱歉,我沒想到是這麽年輕漂亮的阿姨,讓我有點嚇到,如果有失禮之處,還請多包涵。”


    舒若男黑白分明的大眼瞅著他一會,就當他感到不自在時,她才懶聲道:“不用客氣,往後都是一家人了,哪裏還有什麽失禮不失禮的,更不用說什麽包涵的話。”她語氣直爽大方,沒有半點矯情。


    席斯柔聞言,打從心底對她升起不少好感。


    “好了,上車再說吧。”席稟成催促著,拉著她坐進後座。


    “知道地址嗎?”舒若男輕問著。


    “知道。”席斯柔點點頭,車子平穩地轉進已經逐漸恢複暢通的車潮裏。


    黑色房車在街燈映照之下,在灰色的大街上刷出勁影,朝目的地駛去。


    “是這裏嗎?”席斯柔將車停在父親先前跟他提過的地址大門前,抬眼看著這棟舊型公寓。


    “沒錯,就是這裏。”舒若男率先下車。“我家在五樓,先跟你們說,沒電梯的哦。”


    “有什麽關係,就當是運動。”


    “是啊,食前百步,食後百步,才是健身延年之道。”舒若男笑挽著他的手。“席先生,還緊張嗎?”


    “我的心快跳出來了。”


    “沒用。”她嗬嗬笑著。


    “緊張而已,不用拿這麽犀利的詞罵我吧。”他佯怒。


    “隨口說說而已,這麽容易生氣?”她依舊笑著。“早知道剛才迴來的路上就該去買些退火的青草茶,你很需要……”


    兩人一搭一唱地走上狹窄的樓梯,席斯柔則是安份地退在幾步外,努力地不打擾正在熱戀中的情侶。


    不管是幾歲出現的愛情,始終是愛情,令人嚐盡酸甜苦辣。


    看見單身二十幾年的父親能夠再尋得真愛,他打從心底為他感到開心,因為他也懂得找到另一半時,那種要美人棄江山的衝動。


    他的愛情,在幾個月前突然消失。


    消失得莫名其妙,直到現在他依舊一頭霧水。


    唯一留給他的,是胸口始終不規則的痛。


    “柔柔,到了。”


    耳邊聽見父親慈愛的提醒,他猛地迴神,發覺自己竟從一樓恍惚走到五樓,實在有點糟糕。


    “爸,加油。”他拍拍父親的肩,緩和他緊繃的情緒。


    “我會的。”席稟成用力地咽下口水。


    舒若男看了他們父子一眼,好笑地搖搖頭,推開那扇看似隨時都有可能被人一腳就踹破的門板,走進溫暖、充斥飯菜香的屋內。


    小小的空間,卻圓滿地呈現出家的味道。


    “亞米,我迴來了。”舒若男招唿著他們在沙發坐下,接著朝廚房方向喊著。


    亞米?席斯柔在坐下的瞬間驀地抬眼。


    舒阿姨……亞米?舒亞米?!


    是她嗎?!


    黑曜石般的眸清潤地閃著光芒,緊盯著進出廚房的身影。


    然而他失望了。


    走出來的女子一臉冷豔,不是他的小妹。


    他的亞米純真可愛,巴掌大小的臉上有著立體的五官,細細柳眉下搭著柔美大眼,挺直的鼻梁下是張粉嫩水灩的唇。


    那個女人不是他的小妹。


    “來了、來了!”


    正思忖著,廚房內再次閃出另一道身影,一頭長發有些淩亂地紮成馬尾,幾綹過長的發絲垂落在雙鬢和細白頸線上頭。


    “小妹!”席斯柔霍地站起身。


    剛走出廚房結束奮戰的舒亞米,聞聲看去,嫩唇微張,當場呆愣、風化,碎了一地。


    “舒亞米,給我一個滿意的理由,否則我跟你沒完沒了。”舒若男坐在沙發上,平常的溫潤大眼冷酷得猶若寒風的斜飛驟雨。


    林與彤捧著她精心烹調的紅燒牛肉大口大口吃著,儼然不把這對母女設下的結界看在眼裏。


    唉,跟她們住了七八個月,個性也抓了個七八分。


    安啦,不會有事的啦!


    舒亞米目光東飄西跳地囁嚅半晌,硬是擠不出半句話。


    時間倒轉,迴到事發現場──當時她不由分說地拉著林與彤奪門而出,留下一臉震愕的席斯柔和傻眼的舒若男、傷心欲絕的席稟成。


    最後,在等不到舒亞米現身的情況之下,第一次的會麵就此草草結束。


    送走席家父子之後,舒若男使出奪命連環call,留言道:“不孝女速迴,否則後果自負。”


    於是在舒亞米還來不及整理好心情之前,就被林與彤拖著迴到住所,麵對舒若男的質詢。


    “沒有為什麽啊,隻是我看他不順眼嘛!”好一會,她才找迴自己的聲音。


    “誰?”


    “什麽誰?”她吹著口哨,看向窗外遠方。


    別人萬家燈火,和樂融融,為什麽她卻得餓著肚皮聽訓?


    全都是那家夥害的!那個惡魔,渾球!


    “你還跟我打哈哈?!”舒若男拍桌,b的一聲,站起身指著她挺直的鼻。“舒亞米,你說的他是誰?”


    “就是席斯柔啊。”舒亞米扁起嘴,一臉嫌惡。


    和他分手,掐指算了算,也該有七八個月的時間了吧,而他,依舊如她記憶中那般昂藏不凡、清俊儒雅。


    哼,披著斯文人皮的狼!


    “席斯柔?”舒若男微愣。“你認識他?”


    “倒黴!”她哼了聲。“他是我高中同學哥哥的朋友。”


    從沒想過有天會再跟他見麵,更沒想到再見麵的狀況竟是如此。


    天底下那麽多男人,為什麽老媽偏那麽碰巧地去“勾搭”上他老爸?這不是孽緣是什麽?


    她恨恨喃著,想到他剛才遇見她時的震愕和意外,她不由得撇嘴冷笑。


    怕了吧,他作夢也想不到,會在這裏遇見她這個可憐被始亂終棄的前女友吧?


    別說他怕,她也嚇了好大一跳,以為他從夢境追到現實世界來了,不知道她那時的表情是怎樣?氣勢夠不夠硬……唉,她拉著與彤落荒而逃,哪來的氣勢可言啊?噢,有夠孬──自我厭惡中。


    “關係好遠,你為什麽討厭他?”舒若男眸中溫度緩和了幾分。


    大腦硬牒自動運轉,將幾個月前的事一條一條地抓出,輕呀了聲,她記得之前她家女兒跟她說她交了個男友,似乎也姓席。


    “因為他那個人令人唾棄。”她翹起鼻頭,說話從鼻子哼氣,恍若對他不屑到了極點。


    “怎麽個唾棄法?”她橫看豎看都覺得那個孩子討喜極了,全身上下幾乎找不到缺點,想被唾棄?很難。


    “媽,你不知道啦。”舒亞米坐到她身旁,嘴臉像極了專門嗎人舌根的三姑六婆。“他很機車的,仗著外表條件好,所以身邊的女人一個換過一個,而且還對我同學始亂終棄,同時六劈耶,你知道嗎?”


    舒若男冷眼打量著她唱作俱佳的表情。“他的條件好,換女伴像換衣服,基本上也沒什麽不對,畢竟隻是交往,又還沒結婚,也沒給承諾不是嗎?有條件的人本來就可以在婚前多挑幾個好的,我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媽,就算他已經說了這輩子對我同學愛到至死方休的,也該可以劈腿嗎?天底下哪有這種事?”舒亞米哇哇叫著。


    “這樣子啊?”舒若男的眼色微沉。“這就有待商榷了。”


    婚前如何那是管不著,但若是在交往期間給了承諾,卻又在外打野食,那可就天打雷劈了。


    “還商榷個頭啊!他那個人根本就是愛情騙子,一個騙過一個,真是不要臉,我詛咒他不得好死,一輩子找不到真愛,淒涼孤苦終身。”一想到往事,她的心還在隱隱作痛,再想到自己曾經那麽地深愛過他,就忍不住自我唾棄。


    而更糟糕的是,她的療傷期未過又見到他,她的心好不安穩。


    萬萬沒想到會再見到他的,隻能說是天地不仁,造化弄人!


    “你會不會太激動了一點?他玩弄的是你同學又不是你,你跟人家鬼叫個什麽勁?”舒若男好笑地看著她。


    小丫頭,還要繼續裝下去?


    “我……”扁起嘴,別開眼。“所以我說,什麽兒子有什麽老爸,媽,你自己要小心一點。”


    “你在胡說什麽?兒子是兒子、老爸是老爸,怎能混為一談?”


    “媽,這你就不懂了,你沒聽過有其父必有其子?他那麽放浪,想必他那個老爸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才會歪。”雖說隻是匆匆一瞥,但她看見了媽的男人,雖然有點年紀,但卻是極具斯文韻味的男人,看得出來年輕時絕對是眉清目秀的大帥哥。


    有些男人就是老來俏,越來越有男人味,而濃濃的男人味,更是他拐騙失婚婦女的最佳利器。


    “啐,跟他交往的人是我不是你,你以為我是你嗎?”舒若男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我今年都幾歲了?我看過的男人比你縫製過的衣服還要多,你怎能拿你的經驗來看我的選擇?”


    “不管了,反正我該說的都說了,你要是不信,我也沒辦法。”她站起身,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但是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跟那家夥成為一家人的,絕不!”


    話落,她進房甩門上鎖。


    “喂,你在發什麽神經啊?你不是還沒吃飯嗎?”


    “飽了!”她在房裏大吼,光是氣都氣飽了,哪裏來的食欲啊?


    “這丫頭到底是在拗什麽啊?”舒若男迴頭問著林與彤。


    林與彤快速地將飯扒光,抽起麵紙抹了抹唇。“幹媽,我找機會去探探她的口風,你就別擔心了。”


    “那就拜托你了,與彤。”舒若男把嫁人的希望寄托在幹女兒身上。


    “包在我身上。”


    天未大亮,舒家有個人就早早起床,梳洗完畢之後,輕手輕腳地下樓,來到位於公寓一樓的雅閣工作室。


    十幾坪空間裏,擺了四五張長桌,角落再塞了台縫紉機、布邊機,牆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飾品,還掛滿不少才剛設計完成的新衣圖樣,整個空間顯得有些擁擠但不覺淩亂,全都歸功於舒亞米的巧手。


    她手巧,所以擅於收拾整理,更巧於製作小飾品和編手工藝品,當然也包括縫製衣服。


    雅閣工作室做的是服裝設計,成員有三個,負責縫製的她、專業設計的與彤和前陣子剛結婚的艾娃。


    因為興趣,她們三個一頭栽進服裝美學的夢裏,利用工作之餘努力地實踐夢想,而她更是辭掉原本的工作,全心投入縫製商品。托艾娃的福,現在雅閣已經進了她老公公司營銷的網路商城,讓產量原本滯銷的雅閣,生意陡然蒸蒸日上。


    所以現在的她很忙,忙著製作成品、忙著上網結算和進新貨,忙著將衣服折迭整、齊放進包裹裏,再快快郵寄到標購的客人手上,再忙著到銀行確定每筆款項是否入帳。


    三人份的工作先壓在她一個人身上,很忙,卻也忙得很樂。


    當然,這是指她在遇上那個令她心惶意亂的男人之前。


    “這麽早起?”


    “哇!”舒亞米跳起身,心神微定後擺出兇狠的嘴臉。“與彤,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拍拍胸膛告訴自己,不怕不怕。


    “你作賊心虛啊,這有什麽好嚇的?”林與彤不雅地打了個哈欠,拉了張椅子在倉庫前坐下。“一大早你在忙什麽?”


    “忙著出貨。大設計師,聽我這麽說,有沒有覺得很開心?”背對著她,她繼續埋頭包裝衣服,準備一早就把昨晚打印下來的訂單全都一次寄出。


    嗬嗬,訂單真的不少唷,她都忍不住笑了。


    這就是成就感、就是滿足感啊!賺進白花花的銀子固然會讓人打從心底眉開眼笑,但要是沒有感動,滿足不會持久的。


    “不開心。”林與彤涼聲迴答。


    “又是哪裏不開心了?”


    “你昨晚不理幹媽,害我被她念了一晚,所以我今天要拿你開刀。”林與彤起身,走到櫃子準備煮咖啡。“亞米,你認識席斯柔,對不對?”


    “不認識!”她想也不想地答。


    林與彤懶眼看著她的背影。“那就是認識了。”


    “我說不認識,你沒聽見啊?”她氣唿唿地跳起來。


    “迴得那麽義憤填膺外加斬釘截鐵,那就代表你心裏有鬼!”林與彤鏗鏘有力地反擊,端出比她還要硬的氣勢壓垮她的虛張聲勢。“亞米,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就乖乖地招了吧!”


    “招什麽招啊?”她啐了聲,打算來個死不承認,能耐她何。


    “我是沒聽過席斯柔這個名字啦,但是大概在我搬來和你們一起住之前,我記得你曾經提過﹃大哥﹄這個人。”林與彤優雅地倒了杯咖啡,決定使出拿手絕活趕羊,將她一步步地逼入羊圈裏。


    “不知道。”咬了咬牙,她否認到底。


    “他叫你小妹呢!”她啜著咖啡,嗬嗬笑著。


    舒亞米蹲在地上片刻,突地跳起來,扮起潑婦嘴臉,“你到底想說什麽?!看不出來我不想談嗎?與彤,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白目?”


    “是你白目,誰要你壞人情路?”林與彤哼哼兩聲。“你沒聽見幹媽在歌頌她的愛情嗎?她都決定要嫁了,你是跟人家反對個屁啊?”


    “拜托,我老媽是識人不清,我好心地提醒她,省得哪天被丟在路邊當棄婦,到了這個年紀還要當二度失婚婦,很可憐的。”好歹是她媽,她怎麽可能不睬她的死活?


    “你就這麽確定?”說得跟真的一樣,好像幹媽已經被人拋棄在路邊了。


    “沒錯!”她可以百分之百肯定。


    “這麽說,你跟席斯柔之間確實是有過什麽嘍?”林與彤笑得壞心眼,像黃鼠狼一樣不安好心。


    她眼角抽搐,“拜托,我昨晚不是已經說了嗎?”要不要她幹脆把聲音錄起來,重複播放以撇清關係?


    “那種話,你端去給幹媽聽吧,想騙我?下輩子再試試。”林與彤毫不客氣地駁迴。“我可沒漏聽他深情款款地叫你一聲小妹哩。”


    “小妹又怎樣?那不過是個稱唿罷了。”小妹?她不屑。


    “可是,你曾經很喜孜孜地告訴我,你有個讓你很心動的大哥啊!”嗬嗬,往事曆曆在目,瞞不過她的。“大哥、小妹……嗬嗬,好引人遐思的稱唿呢。”


    “就跟你說不是那麽一迴事,你是聽不懂人話啊?”她氣得跺腳。


    沒有、沒有,一切都過去了,她不記得了!


    “生氣了、生氣了?”嗬嗬,還不招認?


    “不理你了。”舒亞米哼了兩聲,繞過她的倒了杯咖啡,躲進倉庫裏準備寄出的貨物。


    “亞米,姑且不論你跟席斯柔之間有什麽恩怨,但要是因為你的私人恩怨而阻止幹媽結婚,就很不近人情了。”戲弄無效,林與彤準備來場溫情戲。“你要知道,幹媽獨自拉拔你長大,這二十幾年來身邊始終沒有男人,如今好不容易動情找到好對象,你卻不祝福她?”


    “哼,我可以養她。”


    “要是你嫁人了呢?”


    “不嫁。”


    “因為你不嫁,所以幹媽也不能嫁?好自私。”


    “我哪裏自私了?我媽把青春歲月奉獻在我身上,我也比照辦理,又是哪裏自私了?”她氣得哇哇大叫,清潤的眸因惱意而生出波光。


    “當然自私,因為你一直在用你的想法決定別人的人生。”林與彤擱下杯子,微斂長睫。“幹媽的眼光不差,她看上的人絕對有其令她心動之處,你看也不看就把席先生的人格都否定掉了,對席先生公平嗎?”


    “我……”她知道自己說的話有失公允,但她就是不想跟那些姓席的扯上關係嘛,然而最教她頭痛的是,那家夥知道她的住所了,往後可麻煩了。


    嗚,她頭好痛,好想哭。


    “還是說,你說的朋友其實就是你?你就是那個被始亂終棄的……”


    “你被誰始亂終棄了?”好聽的低柔朗聲響起。


    嚇!舒亞米跳起身,瞪著門口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哇咧,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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