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賭?臨陣對敵向來都是兇險至極,曾天師切不可盲目兒戲。”


    張浚聽完曾寬所言也似乎來了興致,隻是仍然慎重地說道。


    “在下自有分寸。隻是想借機跟曲將軍切磋一下,看看這完顏撒離曷究竟會鹿死誰手,不知曲將軍意下如何?”


    曾寬略顯挑釁地看著曲端問道。


    “甚好,本將此番便教教你如何行軍作戰。說吧,何為賭注?”


    曲端聞言也毫不示弱。


    “論功行賞即可。不過既然是為打賭,多少也應帶點彩頭。不如這樣,在下要是輸了便從此不再踏足秦州一步,倘若在下僥幸抓住了那撒離曷,贏得了賭約,那就有勞曲將軍親率本部兵馬揮師北上,過邠州收複延州府,再與馳援鹹陽的永興帥吳玠前後夾攻北戎主帥完顏婁室。”


    曾寬看了一眼張浚,然後不疾不徐地說道。


    “這……此等用兵大事,本將焉可獨斷?”


    曲端聽罷略一凝眉,隨後忽然轉身,這才仔細打量起曾寬來。


    “哈哈,本官倒覺得二位這賭打得甚好。曲將軍便不要推辭了,莫非還沒有十足的把握生擒那撒離曷不成?”


    張浚與曾寬稍稍對視一眼,當即便明白了他的用意,於是也出言相激道。


    “區區一個撒離曷,本將定會手到擒來。不知此番對敵你要調用多少兵馬?”


    曲端盯著曾寬問道。


    “放心,不需借用曲將軍麾下一兵一卒。隻我三人和城防司一千名兵丁足矣。”


    曾寬微微一笑。


    “哼!如此托大,當真不知天高地厚,你這黃口小兒便等著滾出秦州吧!”


    曲端說罷將戰甲一甩,也不與張浚告辭便一個人大踏步走出了行署大殿。


    “曾天師有心了。”


    曲端的背影已兀自離去許久,張浚這才收迴熾熱的目光說道。


    “也是靈光乍現,並非早有預謀。隻因那曲端向來愛惜自身羽毛,昨日又得拜威武大將軍,想來更是恃寵而驕、不受節製。此番若能借機逼他出兵與那完顏婁室交戰,我軍方能有五成勝算。”


    自打曲端走後,曾寬的眉頭一直未曾舒展。


    “無論如何,隻要他肯出兵本官便甚是快慰。隻是不知曾天師打算如何擒那撒離曷?”


    張浚抬頭問道。


    “自然是請君入甕。宣撫大人有所不知,此番那戎將撒離曷並不是衝這鳳翔城而來,而是另有所圖。”


    曾寬賣了個關子說道。


    “哦?不為攻占鳳翔那還能為何?


    張浚疑惑道。


    “為的便是宣撫大人你。”


    曾寬眉目一凜,冷冷地說道。


    “本官?難道那撒離曷想攻入城中直取本官性命?!”


    張浚聞言被震驚得無以複加。


    “不錯。因北戎大軍尚在朔州和豫州,即便此番撒離曷能攻下鳳翔,也無法據為己有,所以他們才會派人提前潛入城中以做內應,待時機得當便會直接殺奔宣撫使行署,謂之斬首。”


    曾寬輕描淡寫地說道。


    “這幫北戎賊寇,當真是膽大妄為,竟然將主意打到了本官的頭上!”


    張浚說到這裏不禁拍案而起,在大殿之上兀自轉了兩圈說道,“天師此戰可有勝算?不如本官再為你加派兩千精銳……”


    “宣撫大人無需多慮,依之前計劃行事即可,在下自會保你無虞。”


    看來誰他媽都怕死啊……曾寬出言安慰道。


    “有天師在此,本官甚是心安。昨日本官的手令已送達城防司,那守營主將王聰本官也特意叮囑過了,但有差遣,由韓巡檢直接下令即可。”


    張浚緩了緩心神說道。


    “多謝宣撫大人,那我等便早些下去準備了。”


    曾寬說罷,帶著龔世鏡、韓世忠向張浚告辭而出。


    ……


    城防司。


    將近午時。


    天色低沉,秋風蕭瑟。


    韓世忠站在近千名將官、兵丁麵前發號施令,嗓音抑揚頓挫、鏗鏘有力。


    “令,巡檢劉炎率三百兵馬巡守北城和西城,謹防北戎賊寇偷城抑或惡徒歹人趁亂行兇。”


    “令,守營主將王聰率四百兵馬巡守東城和南城,並提前疏散百姓、設立封鎖區,任何人不得逾越。”


    “城防司剩餘兵馬暫由本巡檢率領,統籌策應、伺時而動,伏擊擒拿戎將撒離曷。”


    幾項號令發完,韓世忠立於殿前,虎目鷹視地掃過在場眾人,氣勢淩然、不怒自威。


    少時,本來鴉雀無聲的隊伍開始緩緩擾動,並不時有些竊竊私語傳出。


    “此人是誰?有何資格在此發號施令?竟連守營大人都要俯首貼耳。”


    “孤陋寡聞了吧,此人便是新上任的巡檢韓世忠,聽聞是宣撫大人親自任命的,來頭不小。”


    “我西軍向來以軍功授職,若無軍功,誰人能服?再硬的後台他也做不長久。”


    “你們不要妄自揣測,我等十幾人昨日跟隨韓巡檢已將潛入城中的北戎賊人盡數擒拿,並繳獲了大量軍械物資,人人都得到了一份功勞呢!”


    “……”


    “韓巡檢,你雖無守營之名,但已行守營之責,感覺如何?”


    城防司守營主將王聰立於眾將官上首,乜斜著韓世忠輕蔑地問道。


    “職責所在、身不由己,若有得罪之處,還請王守營見諒。”


    韓世忠也並未正麵看他,隻是草草地一拱手。


    “嘁,拿著雞毛當令箭。倘若抓不住那撒離曷,本主將倒要看看你如何收場!”


    王聰說罷便拂袖而去,他那幫忠實的手下們也罵罵咧咧地隨之走了個幹淨。


    “韓大哥無須介懷,待到今夜我等功成,便再也不用看到這幫人的醜惡嘴臉了。”


    曾寬站在韓世忠身後,出言勉勵道。


    “曾天師未免有些小看韓某了,雄獅何曾會在意一隻鬣狗亂吠?”


    韓世忠嘴角微微上揚,睥睨一笑。


    ……


    未時。


    鳳翔城北門外。


    黑雲壓城城欲摧。


    曲端親率五千兵馬列陣於護城河外,西風烈烈、戰旗飄揚。


    隨著陣腳兵一聲響箭劃破午後陰沉的天空,一枚白毛羽箭遠遠地釘在了四百步之外的黃土之中。


    此時,隨著對麵遮天的黃沙簌簌而落,一杆繡著“完顏”二字的大纛漸漸顯露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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