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想在找些其他理由,來講沈無言圈在這裏,隻要有時間,沈無言坐在這裏聽,李和便有把握將他拉入自己這邊陣營。


    隻是沈無言這句話,卻是沒有任何將他留下的理由,於是李和隻得起身向著沈無言一抱拳道:“三天以後景王在嶽雲酒樓宴請諸位學子……王錫爵與徐時行都有會去捧場。景王的意思是……希望無言也去捧捧場。”


    沈無言不由皺了皺眉頭,王錫爵與徐時行這二人作為今年科舉考試的前兩名,未來的前程定然不凡,隻是如今卻並未大用。


    這樣做,顯然也都是為了自己而來。隻是既然是景王邀請,那隻能答應:“到時候定然會過去,倒是捧場卻稱不上。……對了,剛才門口那孩子,其實是鬧著玩的,不管他的事,公主還請不要責怪。”


    經過含煙樓那一夜之後,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陛下尋找多日,甚至不惜上朝而來尋找的那人,便是這位沈無言。


    能讓陛下費勁千辛萬苦找的人,豈能簡單?迴想這些天對沈無言所做之事的查探,加之此時對方的淡然,於是更加肯定之前的那些想法。


    看著邁著輕快步伐遠去的沈無言,李和微歎一聲,苦笑道:“這位沈無言當真是難辦,我堂堂駙馬,卻還要和他攀關係……景王也不知道看中他哪一點。”


    “景王如今隻是勢力太弱,這些年也被嚴世蕃壓的打緊,身邊也沒有幾個強有力的助手,也隻有拉攏這些年輕文人……沈無言便是最好的人選。”


    寧安公主微微顰眉,淡笑道:“說起來王世貞也是不錯的人選,可惜……可惜他被張居正拉走了,如今高拱又入了閣,裕王還添了皇子……勝算真是沒有多少。”


    作為駙馬,李和本是不打算參與這種皇家的事,但終究還是不甘心當永遠的倒插門。說好聽點是駙馬,說的不好,那就是贅婿。


    即便吃的是皇家這口軟飯,以他這種飽讀詩書進士出身的書生來說,依舊是莫大的恥辱。


    他希望能建功立業,而不是每每都要看自己妻子的臉色,甚至還要常常來討好對方。至少能依靠自己的本事,來為大明做些事。


    如今這個機會便不錯,一邊是景王,一邊是裕王。


    在裕王那邊有很多大人物,無論是如今已然入閣的李春芳、陳以勤還是身為國子監司業的張居正,這些人都遠非自己可比。


    即便自己如今依附了裕王,未來留給自己的好處,也未必能有多少。


    景王這邊卻又另說,自從景王病重之後,身邊依附的官員們都四散而去,留下的也都是些無用之人,這般來看,自己的前景還算是不錯的。


    看了一眼眼前這位寧安公主,李和微微一笑:“裕王固然勝算大,但如今朝廷之中能說的上話的還是徐階……而真正決定未來繼承人的卻是陛下。什麽高拱、張居正,這些人現在都沒什麽用。”


    寧安公主不由怔了怔,然後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和,輕聲道:“以前隻是覺得相公有些才學,今天看來竟然對這些也十分在行。”


    李和神色微變,二人雖說立場都在景王,但目的卻是不同的,自己表現的太多,倒是讓對方起了疑心。


    於是他忙搖頭道:“之前與王錫爵等幾名書生閑談之際,倒是聊到過這些……還別說,二位卻是精明無比,很多問題都能洞悉問題關鍵,讓我豁然開朗。”


    聽著丈夫轉瞬之際,又說起這些空洞無謂的話,寧安公主目光之中不由露出一絲失望,但很快又欣然道:“既然如此,相公就多拉攏他二人。”


    ……


    走出駙馬府之時,沈無言便看到跪在門前的那門童。


    走上前去,便想通其中根源,於是忙將那孩子扶起,淡笑道:“隻是摔了一下,又沒有摔死……用不著你償命,別害怕。”


    大概是跪的太久,童子幾次都沒有站穩,隻是覺得腦袋昏沉沉的,忽然聽到這句話,緊繃的神經瞬間便放鬆下來,整個人都癱倒在地上。


    “公子……公子的意思是,不怪罪小的了?”


    沈無言忙苦道:“你個孩子,我何必跟你一般見識……你也別怕公主責怪,那邊我已經替你說好了,就說是開玩笑的,你可別說漏嘴了。”


    門童眼中閃過一絲感激,忙道:“多謝公子……公子下次再來,定然不會再這般了。”


    沈無言將門童抱到門檻前坐下,輕笑道:“下次來定然不會這般著急……得了,我也要走了。你先在這歇著,自己揉揉腿。”


    ……


    走出駙馬府,沈無言便看到等在門前的一輛馬車。


    剛走近,馬車的簾子便掀開,探出一名中年人的腦袋,那人向著沈無言一擺手,輕笑道:“剛來京城,就攀上了駙馬,沈無言就是沈無言……。”


    “校長……不,現在該叫閣老了……高閣老,許久不見,又胖了一圈。”看著馬車內的高拱,沈無言不由笑了起來。


    這若是放在以前,高拱定然要氣惱無比,與說話之人理論一番,但眼前這青年卻是無法,他知道自己若是理論,定然會被羞辱的更慘。


    於是轉而微笑道:“幾個月不見,沈公子在江浙一帶的名聲,可是又大了許多……你這種走到哪,哪都不安生的人,實在是可怕。”


    “高閣老也怕在下?”沈無言輕笑一聲,順著車門做進了馬車之內。


    高拱怔了怔,忙道:“我高拱不做虧心事,我怕誰?……你坐進來,豈非知道我要去何地?”


    沈無言點了點頭,淡笑道:“便就知道高閣老不會怕我,所以……就和你一同去見陛下了。”


    “你怎的知道我去見陛下?”高拱不由好奇起來,忙道:“老夫這可是才得到的消息……是不是宮裏來人給你說過?”


    “別瞎猜了……對,我就是瞎猜的。”沈無言會心一笑,淡淡道:“還別說,駙馬那邊的酒,就是不如裕王那邊的酒好喝……可惜我愛喝茶,喝不得酒。”


    聽到這句話,高拱不由臉紅了起來。


    本就是看到沈無言進了駙馬府,所以就等在門前,想要套出些情況。畢竟駙馬府是景王那邊的,而自己是裕王這邊的,自然要對景王那邊的動向了解一些。


    與沈無言接觸至今,也了解此人並非凡類,裕王若是能拉攏過去,定然會有大用。


    哪成想,自己還沒說幾句話,便被對方猜中了心思,還冷嘲熱諷了一遍,頓覺失去了臉麵。


    高拱頓了頓,幹咳一聲,道:“聽說沈公子在江浙一帶茶葉生意做的很大,沒有興趣成為皇商?”


    既然對方轉移了話題,沈無言便也就不再繼續下去,此時聽到這個,卻也有些興致,忙道:“皇商最近也在籌辦,可能會有些困難……畢竟江浙一帶的茶葉都供不應求,在做皇商,精力上也有些困難。”


    “生意上的事,卻是不怎麽在行……”高拱笑道:“不過聽說沈公子置之死地而後生,反敗為勝,將大茶商周家鬥跨的事,卻是精彩無比。”


    “比起高閣老在朝廷的勾心鬥角,卻是差的遠了……對了,我有個朋友在李春芳府上當幕僚,閣老若是有時間,幫忙去說說……工資實在太低了。”


    高拱怔了怔,不由苦道:“沈公子說的是徐渭吧……才能的確是有的,但留在京城還是不合適。至於李春芳那邊,他自己養家就很困難了,自然比不了胡宗憲那邊。”


    “總之留意一些,相信高閣老也不希望這樣的人才,最終下場淒慘。”


    馬車漸行漸遠,行過長安街上逐漸慢了下來,掀開簾子便看到嶽雲酒樓前吆五喝六走出的朝廷官員們。


    高拱看著那一幕,嘴角微微抽搐,最終隻得深深歎息一聲:“三法司的官員在陪一名犯人吃喝……這卻是一間駭人聽聞之事。”


    沈無言卻是笑了起來,眼看著嚴世蕃混跡在這些官員之中,明顯不像是一名犯人,所謂的押解進京,卻又像是一場笑話。


    “他不死我就要死……雖說巧巧可能還活著,但既然梁子結下了,他、鄢懋卿、嚴紹庭,這些人一個都逃不掉,隻是不是現在。”


    沈無言一邊想著,一邊輕聲喃喃自語道:“高閣老若是覺得這不公,待會見到陛下可以多說幾句……當然,一點用處都不會有。”


    “如今京城上下都在傳聞,當年沈煉楊繼盛二人,便是嚴世蕃所造成,殘害功臣……這樣的人竟然還能這般逍遙法外,當真是沒有天理。”


    看著憤憤然的高拱,沈無言搖頭道:“什麽天理……你若是指望天來懲罰一個人,實在是有些……當然,大明是有律法的,事情先擱在這,你也別生氣。”


    馬車停在西苑門前,巍峨的宮門就在眼前。


    二人前後走近宮門,卻又有著不同的心思,相視一笑,向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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