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策聽到小家夥的“小叔叔”三個字,笑得很沒有形象的樣子。


    這個小家夥,剛才可是怎麽都不喊他呢。


    瞎婆婆這時進來,替了北策在灶邊燒水。


    北策忙兩步到那母子跟前,笑道:“箏姐姐,我也來幫忙,水已經快燒開了。”


    嶽箏拿了一個小了許多的包子皮正在教小家夥捏褶兒,隻是點了點頭。


    北策洗了手,又拿了個小凳子,正襟危坐地拿起包子皮,注意地看著嶽箏指導小家夥怎麽包包子,然後才舀了餡動手。


    他以前哪裏做過這樣的活計,雙手笨拙地托著包子皮,怎麽也摺不住。


    小莫曲很靈慧,娘親隻教了一遍,就包的很像樣子了。注意到小叔叔僵硬的姿勢,細長的丹鳳眼瞟了瞟,暗說小叔叔真笨。


    嶽箏看到小家夥的眼神兒,不覺好笑,再看北策,那包子皮已經被他弄得不像樣子了。


    她笑著起身,到他身邊,指點道:“左手托著,把餡兒拿筷子按一按,右手一點一點的捏過去就可以了。”


    她說著拿筷子按了按餡兒,卻不見北策有動作,看了一眼更加僵持的他,說道:“還是不會?”


    “啊,不”,北策忙搖了搖頭,努力迴想她剛才說的什麽,卻依然不敢有什麽大的動作。


    嶽箏又看了他一眼,看見那耳後的一片紅暈時,好笑地搖了搖頭。


    轉眼間,北策竟已經到了明白男女之事的年紀了。


    她連忙站開一邊,自去包包子不提。


    小家夥每包好一個,就笑彎著眼睛向娘親展示,一副獻寶的模樣。


    兩刻鍾之後,包子做好,一一地被放在鍋裏蒸上。


    瞎婆婆燒火,北策領了小莫曲到外麵,說帶他打鳥雀玩。


    小莫曲沒有表示願不願意,不吭聲地跟著小叔叔就出去了。


    其實在他的心裏,小叔叔就跟他渴望的爹爹一樣,會教他寫字,還會帶著他做許多小男孩都會做的事情。


    但是他不明白,小叔叔為什麽一下子就不管他了。


    嶽箏把盛餡料的盆子洗好,還沒剛一出廚房,思源就突然冒出來的跪到她的麵前。


    她不禁驚問道:“怎麽了,思源?”略一思索又問:“難道你妹妹還是不見好?”


    “不是的”,思源搖頭,卻一副感激的神色:“多虧了奶奶給的那些蜜,當晚我妹妹服過就境況大好。第二天時便已經能進流食了,我爹急忙請了大夫來看。那位許大夫直稱奇跡,說妹妹的病情已好了大半。”


    思源說著紅了眼眶,卻滿臉的感激和愉悅:“許大夫說了,我妹妹現在已絕無性命之憂了。他還問思源的蜂蜜是哪裏來的,我怕給奶奶惹麻煩,便支吾過去了。”


    嶽箏點了點頭,“你快起來吧,不必總給我行這麽的大禮。還有,你做的很好,我手裏有這麽好的蜜現在還不宜太多人知道。”


    思源有些自豪的樣子,道:“小的也是這麽想的。”


    見他還是跪著,嶽箏便又道:“快起來吧,難道還需我親自摻你起來?”


    這個思源,就太多禮這點不好。


    跟著小莫曲隻在籬笆牆外麵的北策突然地咳了兩聲,思源也不客氣了,忙站起身來。


    嶽箏說了他一句:“我也不過舉手之勞,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思源受教地點頭。


    嶽箏卻屋簷邊摘了幾顆辣椒,又迴了廚房。


    雖是蒸包子,還是要炒個菜的。


    鍋上騰起陣陣白水汽,嶽箏便讓瞎婆婆收了火。


    待鍋下的火星全息了,她才掀了鍋蓋。


    瞎婆婆也沒出去,依舊坐在灶旁,與她說著家常裏短。


    放了一碗冷水在灶旁,沾了點冷水在手上,她才開始拿熱氣騰騰的包子。


    “嘶”,手被下麵的熱氣熏到了,霎時手側一片殷紅。


    嶽箏還不及把手放在冷水中冰著,就被兩步跨進來的北策握在了手中。


    少年的聲音有些慌張:“很疼嗎?我剛才就說了我來起鍋的。”


    看著她手上異常的一片紅,他眼中盡是心疼。突然就想起了以前在他家,她被母親支使著不停地做事的時光。


    那時他就是幫著她,卻從沒有與她分擔太多。


    這一點燙傷,讓他心疼不已。


    以前的和當下的。


    他什麽都沒想,便低下頭輕輕吹了吹被燙的那片殷紅,也沒注意掩飾心疼的語氣:“我來的時候怎麽就忘了帶燙傷膏?箏姐姐你忍一下,我讓思源去買。”


    嶽箏有些愣怔,他,這個她一直當做孩子的少年,剛才對她做了什麽?


    他難道對她……?


    驀然間前世的一幕幕更加清晰地顯現在眼前,那個時候,他不止會喂她吃飯,也不止會不停的跟她說話,甚至會在她夜晚被噩夢驚醒時抱著她直到天亮。


    她怎麽能如此笨的沒有察覺到他的心思。


    怪不得前世的二嫁到莫家,成婚當晚莫北軒忿惱地對她說:“若不是因為策兒……你以為我會再娶你?以後,你最好老實點。”


    她當時隻以為是北策在他的麵前為她說了好話,以為他會再次娶了她,是迫於太妃的壓力。但是,真正的原因竟是這個嗎?


    也是,太妃娘娘就是再與她投緣,也不至於逼著莫北軒娶她。


    她心中陡升一股羞恥感,簡直無地自容,冷聲喝道:“放開。”


    北策還沒來得及喊思源,就被她發冷的聲音驚住了,沒有底氣地叫了一聲:“箏姐姐。”


    手卻依舊握著她的,沒有放開的意思。


    嶽箏臉色有些發紅,氣急敗壞道:“放開。”說著已經狠狠地把手抽出來,連那片被燙傷的地方的疼痛一時也感受不到了。


    北策隻覺得一顆心直墮到地底,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嫂……”


    他何曾不討厭竟愛上嫂子的自己?可是四哥對她的冷情,讓他覺得自己的心思多少正當了些。


    卻從沒想過,她竟會如此厲聲嗬斥他。


    北策低頭不說話,也不走開。


    嶽箏也不管被燙的地方,依舊去取包子。心中卻像滾燙的開水一般沸騰起來,初覺的羞恥感已經消失。


    她卻不停地在想,若她真跟北策在一起,莫家人一定會很難看、很惡心吧。


    但是她還有曲兒呢,還有讓生活越來越好的雄心壯誌,還有她真的一點都不厭惡北策。


    所以怎麽能為了讓莫北軒、莫家老婆子不好過,有這麽對不起自己,對不起曲兒,對不起策兒的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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