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我冷月庵中人,都有這個彎月印,是我派掌門人,以無上功力,在代代弟子手臂上印下的。任何人也仿冒不來的。”</p>


    月夏心得意地說,這下你們該相信了吧。</p>


    秦腕鳳捧起她的手臂,仔細地觀察了好一會,此物仿佛與少女的肌膚同生同長,不同於守宮砂及一般的紋身,隱隱似活的一般,竟然在不經意間能放出淡淡粉紅月光,端得是天下至巧之物,也許真的是冷月庵的特門標記呢。</p>


    我第一眼就看出月夏心是個熱情如火,眼裏揉不進半點砂子的人兒,心直口快,撒不出半點謊。但如此一來,這宗殘殺案豈不是又迴到了原點?</p>


    “這個女人不是冷月庵的弟子,卻又作如此打扮,很顯然,真正的殺人兇手想使人以為這件殘案是他們自相殘殺,最終同歸於盡而亡的了。”</p>


    月夏心聽我說得莫明其妙,秦腕鳳解釋了一遍,她知曉後怒道:“好個賊子,竟敢嫁禍到我們冷月庵頭上來了。”</p>


    滅天道:“兇手想將這一切統統推到這女人的頭上,但想不人算不如天算。”</p>


    我微微笑道:“正是無巧不成書,若不是月姑娘急時趕來,我們真的要以為冷月庵竟然轉性子危害武林了。”</p>


    月夏心大喜,道:“那你知道誰是兇手嘍?”</p>


    “不知道。”</p>


    月夏心一甩手,掙開我的大手,不悅道:“那你還好意思說。”</p>


    “事情總得有個推理的過程嗎,表麵上看來,線索已經中斷了,其實還有一點。”</p>


    我胸有成竹地說。</p>


    “是什麽,你快說?”</p>


    月夏心忽然急切地看著我,仿佛我臉上有什麽令她感興趣的玩意。</p>


    眾人聽了我們的對話,心情也是波浪起伏,一會兒起,一會兒落,也極想知道還有什麽線索。</p>


    “你們想啊,這件兇殺案牽扯到屠龍寶刀,而屠龍寶刀原來一直是為冷月庵所保管著的。那麽,又是誰將屠龍刀從冷月庵內偷走的呢?我想,這個偷刀者一定與這血案脫不了幹係。”</p>


    眾人點點頭,我繼續道:“月姑娘,你又是從何處得知我徐正氣在這裏的呢?”</p>


    月夏心“啊”了一聲,道:“我是從前麵的鎮子上,從一個趕車的馬夫那裏,打聽到的。”</p>


    “這個馬夫一定有問題。”</p>


    我道。</p>


    月夏心一把拉起我的手,道:“走,咱們快去追。”</p>


    秦腕鳳走過來,憐愛地捧起月夏心的小手道:“傻丫頭,人家會引你來這,自然早就跑遠了,哪裏能讓你追到的?”</p>


    月夏心一聽,滿腔的熱情頓時化作烏有,像根焉了的笳子,無精打采地說:“那可怎麽辦啊?掌門師叔派我下山就是為了奪迴屠龍刀來的。”</p>


    我心下有些好笑,聽江如水說,冷月庵每次派出的使者弟子均是聰明絕頂,文武雙全,又工於心計的人物,就比如那月春心,據說出道時年僅十六,已經是處事穩重大方,井井有條,能將天下各大勢力玩弄於股掌之間。</p>


    怎麽這迴冷月庵派出的卻是個波大無腦的傻丫頭呢?難道說冷月庵對待天下的態度有變?</p>


    但月夏心那幅可憐惜惜的樣子實在看不下去了,我對她說:“你也另灰心,仍有線索可查的。我且問你,你可知那偷盜寶刀者是男是女?”</p>


    月夏心道:“我冷月庵清一色的女子,庵內山內,重來不許男子進入的。長這麽大我也是出了山才見到真正的男人。”</p>


    “真正的男人?”</p>


    難道她還見過太監不成?</p>


    “是呀,以前隻在大殿上的畫像上看到過。”</p>


    我啞然失笑。</p>


    滅天接口道:“這麽說,這偷刀之人是女子嘍?”</p>


    “而且應該就是你們冷月庵中人。”</p>


    我補充道。</p>


    “什麽?不可能,我們冷月庵上上下下如同一家人一般,怎麽可能會有判徒呢?”</p>


    月夏心一臉的不可置信。</p>


    我安慰道:“我想,你掌門師叔正是因為懷疑自己門派裏出了內奸,才派你這麽個大剌剌的性子的人出來尋刀,怕你太過傷心,不想讓你知道罷了。”</p>


    月夏心一呆,轉身就要走。秦腕鳳拉住她,問:“月姑娘,你上哪去呀?”</p>


    “我要迴山!”</p>


    “哎,聽姐姐一言,小妹妹,你掌門師叔多疼你呀,怕你傷了心,才支開你。要你下山尋刀,你怎麽能浪費她一片苦心呢?”</p>


    月夏心柳眉倒豎,怒道:“哼,我到要看看誰是判徒。”</p>


    看來,這判徒十有八九與月夏心關係極好,冷月庵主才將她支開了。</p>


    “你家掌門人派你下山尋寶刀,你沒完成任務,她能讓你迴山麽?”</p>


    月夏心不聽我等勸阻,執意要迴冷月庵。芷若七巧玲瓏心,轉移話題道:“姐姐,剛才你還對小淫賊怒氣衝衝的,怎麽他拉你手的時候,你怎麽不反抗啊?”</p>


    月夏心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道:“沒什麽呀,在庵裏師姐師妹們都是這麽牽我手的呀!”</p>


    “可淫賊是男人呀,又不是你師姐師妹。”</p>


    “我自己也不知道。不過他是第一個拉我手的男人哦,別的男人我看都不看他一眼的。”</p>


    “是因為淫賊長得高大英俊嗎?”</p>


    “才不是呢,比他英俊的男人我見多了。”</p>


    “那是為什麽呀?”</p>


    “我本來聽了那車夫的話後,氣得想一刀將小淫賊殺了的。”</p>


    完了,被芷若傳染了,也開始小淫賊長,小淫賊短地叫開了。“後來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心裏也就沒那麽氣了。他牽我的手的時候,我覺得再也正常不過了。就像是師父牽我的手,好溫暖!”</p>


    眾人聽了她們這一番對話,均對月夏心心生好感,這麽單純的女孩子真是不多見。</p>


    “喂喂,我什麽時候又成了你師父啦?”</p>


    我抗議道。</p>


    “真小氣,隻是打個比方嘛!”</p>


    月夏心似乎已經忘記要迴冷月庵的事兒了。正當我們暗慶勸說成功的時候,月夏心突然鬼叫了一聲:“哎喲,我怎麽把這件事給忘了呢?小淫賊,諸位姐姐妹妹們,我先去辦件急事啊,你們是去京城吧?咱們京城見。”</p>


    說著就風急火燎地一施冷月庵獨門輕功,在北風中,有如一支快樂的小燕子一般疾飛而去。</p>


    我正要伸手拉住她,秦腕鳳已經攔住了我,道:“讓她去吧,小姑娘雖然天真,但仍分得清好壞是非,天生有一種令人憐愛的氣質,沒人能夠在她麵前產生半點邪念的。”</p>


    不錯,以前我每見到一個美女,大半的想著要抗她上床,今天見到這個月夏心卻未生出半點淫欲。體內龍力反倒有種舒服異常的感覺,就好像在泡溫泉,全身暖洋洋的。</p>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她師父才放心她獨身闖江湖吧。”</p>


    滅天這幾天跟我在一起,原先火暴的性子似乎改變了不少,真怪。</p>


    “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手難牽。咱們也趕路吧,要不今晚真得喝西北風嘍。”</p>


    將眾人從戀戀不舍情緒中拉迴現實,這月夏心好生曆害的人格魅力,短短不到半個時辰的接觸就已經贏得了眾人的芳心,感覺就像是一個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一般離去,令人頓生不舍之意。</p>


    “快點呀!”</p>


    我急急地催促道。</p>


    芷若氣道:“剛才還和人家親親熱熱地手拉手,才一轉身就躲得遠遠的了。”</p>


    “我現在有要事在身,又沒有分身之術,哪管得了那麽多江湖恩怨。再說我對這個什麽寶刀啊,財寶啊,秘密啊什麽的都沒有興趣。”</p>


    “呸,鐵石心腸,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p>


    暈倒,這是哪跟哪呀!</p>


    掌燈時分,我們順利到達小鎮。吃飽喝足自然又是風流陣仗,滅天的七個女徒雖然姿色不佳,但好在身材俱佳,許是因為長年練武的關係,發育得分外的完美。這一路上,每天夜晚都有人暖被窩,直氣的芷若小尼牙癢癢。</p>


    隻因為原先師姐們疼她,常常為她暖被窩,一大夥人常睡在一個炕上,暖和極了。如今卻隻能陪師父及曉芙師姐,晚上還有不少躁音吵著,弄得每日隻在雞叫前才得以入睡,太陽才上三竿就給拉出被窩,又要趕路。小尼姑抱怨也再所難免了。</p>


    如此又趕了一個月的路,剛好趕在十二月初抵達了京師——平京城。</p>


    還未走到平京城內就看出這京師城果然是不同一般。</p>


    那高高的城牆足有金陵城的兩倍高,離地麵足足有二十丈,城外的護城河很寬,約有五丈,人走在吊橋上就像是在橫跨一條長江,抬眼上望,城頭旌旗遍布,士兵們站得直直的,如一杆杆標槍,任北風唿號,也吹不動這鐵錚錚的男兒。</p>


    走進城門,深達二十丈,在我暗暗咋舌之下,前方不遠處還有一倒城門,內外兩道城門之間約有寬達三十丈的空間。可見這京城城池防守之嚴密,即使外城被攻下,內城依然能抵擋上一陣。</p>


    聽說內城就是普通百姓所居之處了,再往裏麵還有皇宮紫禁城,傳說中紫禁城城牆比這內外兩層城牆更加厚,乃是天下第一城牆。</p>


    都說皇帝老子怕死,不怕死怎麽把自己的老窩蓋得像烏龜殼似的,又厚又重?</p>


    才進入內城,眼前霍然開朗,一派欣欣向榮之景象出展現在眼前。</p>


    近年關,寬敞的街道兩旁多了許多貨攤子——賣春聯的,賣年畫的,賣蜜供的,賣水仙花的等等不一而絕。吆喝聲此起彼伏,從街頭一直唱到街尾。胡同裏,頑童們拿著各自的玩具,追逐奔跑著,歡叫著,戰爭的殘酷完全沒有對平京城有一絲一毫的影響。</p>


    街頭上賣藝的,弄雜耍的,賣小泥人的,賣風箏的,一群群人圍著,拍著手掌,歡聲雷動,街頭上你甚至看不到半個乞丐,你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方由地獄走進了天堂。</p>


    一隊隊沿街巡邏的士兵們,昂頭挺胸,腳步一致,整齊劃一,在他們身上你會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相信京師的治安一定是大周朝最好的了。</p>


    我們一群人中,除了滅天其餘了都是第一迴進京,一個個就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看得目不暇接。哦,對了,這個比喻還是王熙鳳在枕邊告訴我的呢,想到我不辭而別,真是對不住她們。等京師的事一完,一定要把她們接到身邊,方省卻我一番相思之念。</p>


    滅天本來提議早早住進客棧消息,但在芷若這小尼磨纏之下,不得已跟著我們一夥年輕人沿街瞎逛。</p>


    “賣胭脂嘍,賣水粉嘍。”</p>


    “掌櫃的,這水粉怎麽賣喲?”</p>


    秦腕鳳愛美,一路上北風如刀割一般,吹得她臉紅紅的。我看得心疼,一進京就直奔胭脂鋪。</p>


    秦腕鳳叱道:“哪有兒子給老娘買胭脂的?”</p>


    “我家老娘年輕著呢,為何用不得?”</p>


    我口袋裏銀子沒有,銀票到不少,買了些頂級的胭脂,雖然價錢不菲,但一千兩一張的銀票老板也找不開。</p>


    “這樣吧,你這裏上品以上我胭指水粉,我全要了,你給我包起來,看值這個價麽?”</p>


    掌櫃的道:“客官,夠了夠了,有夠多的了,一千兩就是把小店賣了也不值呀。”</p>


    這人還挺老實,我道:“其餘的都賞了你吧。”</p>


    掌櫃的千恩萬謝,秦腕鳳卻道:“你買這麽多,給誰用啊?”</p>


    我一指滅天她們,道:“你看她們一個個的,陪著我們上京來,嘴皮子都吹裂了。”</p>


    (其實那是在床上扯著嗓子叫床叫裂的。</p>


    曉芙女尼呸了一聲道:“我們是出家人,才不用這些呢?”</p>


    她雖然這麽說,但芷若妙慧等人早已眼饞得緊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p>


    我道:“尼姑怎麽了?尼姑也是人,病了要看大夫,唇裂了要擦胭脂。”</p>


    我一頓搶白,說得曉芙啞口無言。滅天竟然幫我說道:“他說得對,佛本無相,心中有佛就行了,何必在乎太多?”</p>


    其實我心裏很是不服氣,佛教戒殺,可像少林、峨眉等武林門派,哪一個不是殺人如麻。剃個光頭無非是做做樣子,人是為欲而生存的生物,卻要戒欲,真是自欺欺人。</p>


    芷若最實在,一把搶過我手裏的一盒胭脂,要不是妙慧按著她的手,把不準就要當著外人的麵摸到臉上了。</p>


    妙慧七女倒個個喜氣洋洋,心愛的男人在這個以男子為尊的世界竟然為自己買胭脂,這樣的男人怕是不多見哦。</p>


    胭脂風波之後,我們逛到了一座宏偉的府宅門前,與別的宅弟不同的是,其門前所擺的不是石獅子,而是兩條兇神惡煞般的巨龍,身披金漆。門上匾書:鎮國公府,四個蒼勸有力的大字。</p>


    鎮國公?</p>


    “聽說當今皇上不但貪戀女色,還昏庸無能,竟然自封鎮國公,自己封自己為臣,古往今來還真沒見過這麽有個性的皇帝。”</p>


    我取笑道。</p>


    “奸臣當道,民不聊生。正是因為有了像他這種皇帝,才累得百姓受苦!”</p>


    滅天恨聲道。</p>


    “站住!”</p>


    一邊跑來一隊親兵隊。當頭一個小隊長怒目而視,喝道:“你等是何人,竟敢當麵指責當今天子?”</p>


    我橫身擋在他麵前,道:“明人不說暗話,天下事天下人皆管得。那昏庸的狗皇帝是個無能的熊類,若不是他無能,怎麽會有許多百姓流離失所?”</p>


    那小隊長被我氣勢一壓,驚得後退一步,再看我等個個身背寶劍,像是江湖武林中人。有些害怕,但仍強撐著說:“放……放肆,當下天下太平,哪來的什麽百姓流離失所,來人哪,快快將這危言聳聽的刁民拿下。”</p>


    一幹如狼似虎的兵丁操起長槍短刀就要衝過來,我大喝一聲:“哪個敢上前,便有如此磚。”</p>


    說著腳下微微一用力,竟然給我踩得青磚斷裂。我再一抬起腳,地麵上赫然出現一個半尺深的腳印坑子來。</p>


    那群兵丁子個個嚇得目瞪口呆,哪裏見過這等天生神力,均不知所措。一旁圍觀的百姓們,齊聲喝道:“好——”</p>


    啪啪啪,一陣單掌聲響起,隻聽響起一個雄渾的聲音道:“好小子,好俊的功夫呀!”</p>


    兵丁們聞聲自動往兩邊讓開一條路來,一個八尺大漢,身穿輕鎧,大步流星走了過來。</p>


    隻見他麵色黝黑似炭,大冬天的竟然隻身著短袖,露出兩隻毛絨絨的赤紅胳膊,背上一柄鬼頭大刀,在寒風中寒光閃閃,其刀甚長,雖未見到刀,但依露出的刀柄及刀尖來猜測,此刀約有六尺長,竟比一般的刀要長一倍有餘。</p>


    那大漢兩邊太陽穴高高鼓起,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但明顯內力深厚,腳步雖大,卻沉穩有力,行走間似跨馬而行,看得出在戰場上確是一員猛將。</p>


    “小子,你可敢與我比上一比?”</p>


    大漢走到我身前,也不問我姓名來曆,直言要比武,看來是遇上一個武癡了。</p>


    “既然有人叫陣,我徐某人奉陪就是了。出招吧!”</p>


    “好,爽快,我蔣猛老長時間沒遇到這麽爽快的人了,看招!”</p>


    說著就來一招猛虎掏心,直往我心中擊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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