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藻宮,中殿。


    賈薔入內後,尹後絕美的容顏上浮現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道:“這不是威風凜凜的寧國公,卻攪和的宮中一點也不安寧,簡直有小兒止啼之恐的繡衣衛指揮使麽?怎麽得閑來本宮殿內坐坐?”


    賈薔賠笑道:“娘娘說笑了,臣也是趕鴨子上架,沒得法子。這不,總算查出來,戴權身邊的確有壞人,他那幾個義子多是不幹淨的,他自己也壞事做絕……總算能舒緩口氣了。”


    尹後聞言修眉微微一揚,道:“戴權果真是個壞的?那可明正典刑了?”


    賈薔搖頭惋惜道:“皇上留著還有用,不僅沒殺他,還讓他出來,輔助臣徹查宮裏。臣擔心那忘八不知輕重好歹,跑鳳藻宮來渾鬧,所以臨家前,特意過來轉轉。等那下流瘋狗果然來了,娘娘就讓牧笛跟他說一聲,請他圓潤的滾遠。這裏臣已經查過了……”


    尹後聞言,鳳眸中的目光柔和了許多,卻笑道:“原來是關心本宮,特意過來進孝來了。也罷,本宮就承你的情。不過,你果真不查查?連皇上身邊都有歹人,你就不擔心本宮身邊也有?”


    賈薔笑道:“臣派兩人過來聽用,如何審查法子他們都會,娘娘派牧笛安排他們輪番審查一番就是,就不必勞煩繡衣衛了。不過對外,則可以宣稱已經由繡衣衛查過就是。”


    尹後聞言失笑道:“你倒是機靈!好,本宮省得了,你派人來就是。還有其他事沒有?”


    賈薔道:“還有長春宮那邊,也如此作法。”


    尹後頷首道:“你大姑姑那邊,嗯,也好。還有麽?”


    賈薔眨了眨眼,道:“沒了。”


    尹後眉尖微微一揚,道:“沒了?”


    賈薔遲疑道:“還……還有麽?”


    尹後咬牙笑道:“近來可得了甚麽好詩沒有?”


    賈薔聞言恍然,笑了笑道:“娘娘不說臣差點忘了,近來忙著查案,接觸的人多了些,還真小有感觸,得了篇小詩。”


    尹後道:“甚麽詩,且說來聽聽。你才多大點,能寫出幾篇小詩詞來,已經不錯了。本宮也未指望你修成李白杜甫……”


    賈薔嗬嗬一笑,道:“臣其實不小了……”見尹後的目光陡然變得有些審視起來,賈薔收起浪氣,收斂神情,正色誦道:“此詩名為《苔》,是觀自宮中不起眼的一些內侍宮人後所得:


    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


    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


    此詩初聞平平無奇,遠不能和“人生若隻如初見”相提並論,可仔細一琢磨,卻也有幾分韻味。


    尹後取笑道:“怎還體察起民情來了?”


    賈薔搖頭道:“好些宮人,打小進宮,大部分都學壞了,但也有些保持著善良的品質,默默無聞的做事,等著放歸出宮的那天。雖然日子很苦,但依舊未放棄對未來美好的向往。臣很感動,有感而發。”


    尹後聞言,鳳眸看著賈薔,多打量了兩眼後,笑道:“你率虎狼之師,行嚴苛峻法,本宮原以為你早已殺伐果決,心如鐵石。未曾想,竟能有如此感慨。”


    賈薔笑道:“差事歸差事,品性歸品性。等忙完差事,臣仍是要好好過日子的。權傾一時讓人恐懼的感覺,臣並不喜歡。”


    尹後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不少,點頭道:“這個年歲,能抵禦住權勢之欲,十分難得。也難怪,如今除了你先生外,皇上、半山公和禦史大夫都喜歡你。很不錯,繼續保持罷……隻這一首麽?”


    這樣的詩,讓鳳藻宮內的一些彩嬪昭容們十分感動,可對尹後來說,也隻能算一首好詩。


    賈薔沒想到尹後還要……又想了想後,誦道:“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尹後:“……”


    不過沒等她問此詩之來由,就見李暄從外麵急急跑來,看到賈薔也在唬了跳,道:“你怎麽在這?找了你八圈都沒尋著!”


    賈薔笑道:“這不馬上要出宮了,來探望探望娘娘。王爺來的正好,我有事尋你……”


    “球攮的爺還有事要尋你呢!繡衣衛跑爺府上拿人去了,你想幹甚麽?”


    李暄急眉赤眼的叫道。


    尹後笑道:“你亂叫甚麽?連鳳藻宮都派人來了,何況你王府?再者,宮裏的確有些不素淨的人手,查查也好。”


    李暄唬了一跳,道:“賈薔派人來鳳藻宮拿人?!”


    又仔細觀察了番尹後,見其臉色無異,還有些嗔惱之意……


    嗯?方才賈薔說了甚麽?


    賈薔同李暄道:“皇上將戴權放了出來,和我一道辦宮中案。我若不派人去,迴頭戴權就派中車府的人去帶人,王爺想要哪一邊兒的?你若不願我多管閑事,那我迴頭可讓人撤了。”


    李暄聞言,登時將方才那點小狐疑拋之腦後,一張臉都猙獰起來,罵道:“你球攮的怎麽這麽沒能為?!戴權老狗落到你手裏,你居然還讓他活了下來?還讓父皇又啟用了他?!你是豬腦子啊!不知道往他身上栽罪名?”


    賈薔扯了扯嘴角,道:“還用栽贓麽?那老狗全身上下沒一處幹淨的,除了不是龍雀外,其他該殺頭的罪他一樣沒少幹,可皇上就是要用他,我有甚麽法子?”


    李暄開動腦筋:“要不咱倆悄悄讓他暴斃了?”


    賈薔點頭道:“要繩給繩,要刀給刀!你要不敢,那算我沒說。”


    “你激爺?”


    李暄斜著眼看賈薔道,賈薔“嗤”的一笑。


    李暄腦門上青筋都跳了,罵了聲“球攮的”,轉身就走,賈薔沒動,果不其然,李暄被尹後喝住了。


    等李暄轉過身來,迎的就是賈薔嫌棄取笑的目光,好似早料到李暄會被尹後叫住,


    眼見兩人又要掐起來,尹後持鳳帕的手撫了撫眉心,笑道:“快去罷快去罷,好幾天沒挨家了,你一雙兒女怕都認不得你了。還有李暄,如今也是當父親的人了,幾天著家一迴?本宮這裏也忙,容不下你們渾鬧。”


    聽到逐客令後,李暄、賈薔二人告辭離去。


    出了皇城,李暄上下打量了賈薔一番,冷笑道:“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哦,了不得了!”


    賈薔斜眸提醒道:“自己注意點,我擔心背後之人被查急了,狗急跳牆。”


    李暄聞言看了賈薔兩眼後,忽地想起甚麽來,問道:“爺大哥那邊你也派人去了?”


    賈薔“嗯”了聲,李暄眼睛都豎了起來,道:“真派人去了?!”


    賈薔見他果真急眼了,就笑道:“原是準備派人去的,不過又一想,不好讓娘娘為難,你夾在中間也難受,算了,由你去說就是。”


    李暄聞言,海鬆了口氣,道:“爺跟你說,寶郡王府幹脆也別派人去了。以大哥自負的性子,他才不信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生事。你若派人去,連門都進不去。你若親自去,那完了,勢必要起衝突。到時候更叫人頭大……”


    賈薔聞言忍笑,看了看李暄的後腦勺,道:“我怎麽聽說,王爺去探望寶郡王時,被他按在地上,一連抽了十七八下後腦勺,咦?果真頭大了些……”


    “放你的臭狗屁!”


    李暄聞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登時跳起腳來,頭發都炸了起來,拍著腦袋道:“誰造爺的謠?爺這腦袋是打出來的麽?爺這是天生頭大!”


    “哈哈哈!”


    出了宮門,賈薔大笑著上了他那匹照夜玉獅子,將馬鞭握在手裏揮了揮,道:“王爺最好去說個明白,如今看來,果真有那麽一批暗子,藏在宮裏和諸皇子身邊,萬不可大意了去。”


    說罷,一甩馬鞭,“啪”的一聲音爆,賈薔由百五十員親兵家將護從著,沿著禦街,騎馬揚長而去!


    沿途各式官轎民車,無不紛紛避讓。


    ……


    神京西城,榮國府。


    榮慶堂。


    賈母枕著一個錦靠,歪在軟榻上。


    雖然身子還未大安,連走動起來都有些吃力費勁,可為了寶玉的親事,老太太還是不得不操持起來。


    鳳姐兒、李紈倒是能將內宅拾掇利索,可前麵如何是好?


    賈政清談讀書萬事不理,即便偶爾看一看,也隻略略問幾句罷。


    所以大事小事,多由賈母召見林之孝家的,再由林之孝家的做中橋,和前麵林之孝溝通問話。


    如此一來,倒是更累了些。


    高台軟榻側,薛姨媽瞧見賈母滿臉疲倦,歎息一聲道:“我家那個孽障但凡能下得了床,也必將他拖來辦事。可惱,打進京來,下得了炕的時日加起來都不到一個月。”


    賈母聞言,生生笑了出來,道:“倒不必麻煩你家的哥兒了……隻可惱薔哥兒,原先說好是他要操持的,結果晃的我們不輕……”


    堂下黛玉笑著解釋道:“老太太,薔哥兒是因為突然臨危受命,重新執掌繡衣衛,徹查宮中,著實走不開,並非故意的。”


    賈母氣笑道:“我知道,不過白話幾句。我就是看看,等你們成親大婚的時候,他還忙不忙!”


    眾人哄笑起來,黛玉羞紅了臉,低頭不語。


    正說著,忽聽外麵琥珀大聲驚喜道:“哎呀!國公爺迴來啦!”


    堂上眾人聞言大喜,連黛玉亦是如此,她也好幾天未見到賈薔了。


    大家紛紛拿眼望向門口方向,未幾,就見賈薔披一件鬥篷,闊步而入。


    目光在黛玉、寶釵、李紈、鳳姐兒並諸多賈家姊妹的臉上轉過,滿麵微笑。


    迴家,真好!


    ……


    ps:今天短了點,因為今天送老婆去醫院,要做一係列的檢查,還要跑腿辦入院手續,明天就要生了。疫情原因,兩邊家人都來不了,就我一個。將為人父,心裏有些慌,也有些緊張激動。這兩三天更新可能不穩,也可能沒有,因為我要照顧好我的林妹妹,還有孩子。希望大家能理解一二,等三月份應該能穩定下來,就開始還賬。完本前,肯定能還完。因為完本……還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紅樓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屋外風吹涼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屋外風吹涼並收藏紅樓春最新章節